對於戰史研究者來說,18世紀是個不容忽視的時代,因為它在線性戰術(也就是俗稱的排隊槍斃)時代中處於一個承前啟後的階段。如果說線性戰術時代的戰爭藝術以拿破崙戰爭為巔峰,那麼18世紀最為重要的一場戰爭就可以說是直接啟發了這個時期諸多通用的軍事法則。
這場重要的戰爭,就是被溫斯頓·邱吉爾稱為「第一次世界大戰」的七年戰爭。七年戰爭改寫了歐洲的地緣政治,使人們注意到一個新興強國普魯士的興起,也讓普魯士軍隊成為歐洲舞臺上的新興強軍。
普魯士軍隊吸引人的地方在於,此前它默默無聞,人們對它的記憶還停留在三十年戰爭中任人宰割的模樣,然而它卻在七年戰爭中爆發出了極大的軍事力量,仿佛從洪荒中忽然走了出來(雖然事實並非如此)。腓特烈大帝率領下的普軍在七年戰爭的一系列戰役中取得了如此巨大的威望,以至於戰後各國都致力於以其為模板訓練自己的軍隊。
這支軍隊的成功與腓特烈本人的領導自然是分不開的。一方面,腓特烈是歐洲歷史上為數不多的成功軍事指揮官;另一方面,腓特烈善於軍事改革,能將許多對軍隊來說本來不利的要素轉化為其他國家無法匹敵的優點。
普魯士的步兵向來被認為是其軍事系統中的基石,是普魯士在虎狼環繞和重重圍困下依然得以生存的重要原因。雖然如此,奠定普魯士步兵力量的並不是腓特烈大帝本人,而是他的父親——腓特烈·威廉一世。對於這支繼承而來的高度專業化的步兵軍隊,腓特烈評價為「一件美妙絕倫的樂器」。因為這支部隊無論是紀律還是操練在歐洲都是數一數二的,在戰場上總是能隨指揮者的意向而奏出美妙而精準的旋律。
相比之下,腓特烈繼承而來的騎兵和炮兵就沒有那麼讓人滿意了。在西裡西亞戰爭前期,因為普魯士的騎兵在奧地利驍勇善戰的匈牙利騎兵面前完全落在下風,導致普魯士軍隊的糧食徵發和情報收集都遇到了很大困難,讓奧軍處處搶了先機。當時的普魯士騎兵只有在慶典表演和徒步狀態時才可一看,士兵不能很好地駕馭馬匹,指揮官也過於愚蠢而不知道如何下命令。至於胸甲騎兵,腓特烈認為他們就是一群「騎在大象上的傻大個」,甚至在閱兵中都能摔下馬來。既然沒有祖輩的餘蔭,腓特烈只能自己想辦法來提升騎兵部隊。
▲ 普魯士的腓特烈二世
至於炮兵,腓特烈一直把他們看作不符合普魯士軍隊貴族精神的二流士兵。對炮兵的歧視在當時的歐洲是普遍的,尤其是法國人,他們認為炮兵「機械又呆板」,和那些販夫走卒似乎沒有什麼不一樣,毫無榮譽精神可言。雖說如此,腓特烈依然意識到了炮兵的重要性。在其初登王位之時,普軍擁有下屬六個炮兵連的一個炮兵營。
1741年,腓特烈開始建立第二個炮兵營,包括一個連的炮兵下士和五個加農炮連。炮兵下士被分配在其餘五個連中,負責榴彈炮和臼炮的保養以及某些特殊作業。1758年,一個炮兵連被擴充為三百人。1762年,腓特烈進行了炮兵再組織,每兩個團分配三個炮兵營。由此可見,炮兵在普魯士軍隊裡面的重要性一直在提高。
雖然腓特烈大帝沒有從無到有地建立其高效率的步兵部隊,但與步兵有關的一切制度都是在其統治時期臻於完美的。一開始十分貧弱的騎兵和炮兵部隊也是在他的大力改革下成為勁旅的。因此,說腓特烈是普魯士軍隊重要的奠基人是不為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