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類追求健康的道路上,很多動物犧牲在實驗室裡。英國的動物保護組織將4月24日確立為世界實驗動物日(World Day for Laboratory Animals)。雖然這個紀念日並不為國人所知,但如何對待實驗室裡的動物,卻是醫學院學生一堂非常重要的課程。
為了培養未來的醫生,醫學院會安排各種實驗課,其中一些課程,會以兔子為實驗對象。4月19日下午2點,南京大學醫學院醫學機能學實驗課,老師對操作要求進行簡單講解後,大二學生穿上白大褂,一場練習即將開始。
醫學機能學實驗課現場
一間大約十平米的房間內,同學們見到了這場練習的另一位主角——白兔。這些兔子上午從實驗動物養殖基地被帶回來,在這間備有簡易兔糧的小屋子暫時歇下。房間桌子上,置放著一個為兔子稱重的電子秤。醫學生走進房間,四人一組,分別選擇一位「搭檔」,稱重、記錄。
任課教師徐力致介紹,醫學機能學實驗課是給大二醫學生開設的一門動物實驗課,目的是提供學生動腦和動手的空間,培養他們的創新能力、綜合分析問題及解決問題的能力,為今後的科研、臨床實踐奠定基礎。
實驗過程中,小組合作,一人主刀,一人輔助;另外兩位負責監控儀器和總領整個實驗過程。
一場沒有彩排的練習
蔡錫霆對第一次上課場景記憶猶新。
「站上操作臺的那一刻,潛意識裡的害怕就全部湧現出來了。」最初接觸這門課時,蔡錫霆懷著的是對未知事物的好奇,但走上實驗臺的那一刻,好奇便全部轉化成了對實驗失誤的憂慮和不安,「因為小小的失誤,可能就會讓一條生命無謂流逝。」
徐力致告訴記者,第一節課的時候,她會以課堂小測的形式,檢驗同學在假期時預習的相關知識和虛擬課程。「如果做好了充足的理論準備,再去進行實驗的話,不僅可以提升實驗效果,獲取更多的實驗數據,也能減輕同學的緊張和壓力。」徐力致說,第一節課往往會出現「滿場飛」的情況,但今年的第一節課倒沒有發生特別大的意外。
「我只希望同學們能夠善待手中的動物。」這是徐力致對每一屆學生不變的希冀。
感同身受的痛感
「即使注射麻藥之後,它仍然會掙扎,一掙扎,我就嚇得跳到一邊去。」第一節實驗課,程書瑜感覺自己比兔子還緊張,「我很害怕在活體上做實驗,因為我會覺得感同身受。」
徐力致說,這種做法並不正確,就像護士給患者打針一樣,肯定是一針下去直接注射,而不是針尖輕輕碰一下,患者喊疼,護士就不打了。這樣反覆多次,才會真的疼。
在實驗過程中,她會引導同學克服這種「感同身受」,教他們變得更乾脆果敢。
「在動物身上做實驗,包括制定各種緊急預案,很多時候對我們來說既是心理上的鍛鍊,也是處理突發事件能力的培養。」這是張熙雯對這門課的感想。
每一次實驗都伴隨著未知與不測。兔子本身不是模式動物(生物學家通過對選定的動物物種進行科學研究,用於揭示某種具有普遍規律的生命現象,此時,這種被選定的生物物種就是模式動物),自身可能已經攜帶一些基礎病,實驗效果可能並不如預期完美;同樣地,臨床上任何情況都可能發生,每一次這樣的練習,都是為日後應對各種突發狀況,增加一份籌碼。
「課堂應該是思想發生碰撞的地方。」徐力致在課堂講解中引用了紐曼之言,「哪怕實驗中出現了錯漏之處,也要暴露出來。真理最終是可以獲得的。現在錯漏地暴露,便是將來生命的保護。」在徐力致看來,這是每位醫學生走向臨床的必經之路。
「為醫學實驗而生」
實驗前,徐力致會為同學做心理疏導,告訴他們實驗養殖基地的兔子是為醫學實驗而生。倘若沒有醫學實驗的需要,可能不會有它們的存在,「就像養豬場裡的豬,它們一出生便註定了要被端上飯桌的命運。」
「每一隻為實驗獻身的兔子都是偉大的。」程書瑜說,對兔子最大的尊重和敬畏便是在實驗中,讓自己獲得更大的知識面,獲取更多的經驗。楊智宇認為,既然白兔不可避免要為實驗獻出生命,那麼他能做的就是使兔子儘可能少受一些痛苦。
記者採訪徐力致
與每年的第一堂課一樣,只要一提到生命敬畏,徐力致都會禁不住落淚。但正如她所說:「這門課我總有對不起的一方:我敷衍地上會對不起學生,對不起未來的那些病人;認真上會對不起動物,因為有時候會有些折騰它們。兔子的犧牲無法避免,我只希望同學們能夠善待它們。」
「這是一個成就的過程,讓它們(白兔)成就你們(醫學生),你們去成就更多人類。」徐力致經常讓學生站在倫理的天平上去看動物的犧牲,體味敬畏生命。同時,她也希望公眾可以站在這些「白衣醫學練習生」的角度,去理解生死場上的使命擔當,「他們背負著動物獻身的重擔,也承擔起人類生存的使命。」
本文由「大學新聞」與南京大學新記者<NJUXJZ>聯合首發
文字 | 吳梓溢 賈梓晗 杜世嬌
圖片 | 張靜怡 王宇婧
責編 | 孔德淇 白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