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力量」大家談——第二屆董事會多樣性論壇圓桌嘉賓對話實錄

編者按：上周，法經筆記轉發了有關第二屆董事會多樣性論壇暨香蜜湖女性董事倡議的啟動活動，這是國內第一個促進和提高女性董事比例的倡議，獲得了多家在深上市公司和投資機構的響應，可以說是ESG領域在中國的一次有益的嘗試。在論壇的最後一個環節，法經筆記Panda君有幸主持了圓桌討論，圓桌嘉賓來自上市公司、投資機構和社會組織，有創業女企業家、著名外資基金的掌門人、董秘名人堂的資深董秘、國內可持續發展領域的重要探索者以及頭部基金公司的劍橋博士基金經理，幾位嘉賓的發言討論把論壇推向了高潮，每一位嘉賓的發言都非常精彩，值得回味。在此藉助主辦方深圳市公司治理研究會的速記，將各位嘉賓的發言整理出來，一方面讓更多的朋友更多業界人士關注女性董事和可持續發展話題，另一方面讓各位嘉賓的智慧和智識能傳播得更遠。

圓桌嘉賓/Profile/

社會價值投資聯盟秘書長 白虹女士

招商蛇口副總經理兼董秘 劉寧女士

深圳市女企業家商會會長、深圳奧特迅電力設備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 廖曉霞女士

摩根史坦利華鑫基金總經理 王鴻嬪女士

鵬華基金基金經理 朱慶恆博士

2020年11月28日 第二屆董事會多樣性論壇在深召開

曾斌：非常感謝主持人和我們在座的各位聽眾，堅持到這個環節應該說好飯不怕晚，最後這個環節我們邀請到這五位嘉賓和我們一起進行一個更深入的探討。剛才幾位領導、專家從宏觀、微觀或者數據給我們做了女性董事會的探討，接下來這個環節可能幾位嘉賓可以從各自的領域，就一些更具體的話題做探討。

我個人也是一位公司治理研究者，其實公司治理和女性話題一連接的時候，我就在想，女性平權或者尊重女性，把女性的地位放得很高，難道不是一個很正常的話題嗎？就像我第二個孩子出生時我在手術室陪伴著我夫人生產，我深深感覺到一種女性的偉大，作為母親的偉大。但是一旦把這個話題和公司治理結合，就需要我們這麼多專家來專門開一次會來討論，這是為什麼？我想需要說明的是：公司治理是有成本的，不是每一個企業都可以幹的事情，雖然我們都有公司治理機制，但是要幹好，確實需要深入探討並付諸實踐，作為深圳--一個資本市場非常發達的城市，在座的各位已經對這個話題能夠有一定的發言權了。

首先我想請白虹秘書長來給我們做一個介紹，社投盟這幾年一直在ESG投資和可持續發展方面是一個非常領先的機構，社投盟推了一個指數叫義利99指數，做得也非常好。我知道在義利99指數裡也有很多與女性董事、ESG相關的指標，我想請白虹秘書長從社會組織的角度介紹一下有關ESG的投資，或者女性董事相關的話題。

社會價值投資聯盟秘書長 白虹女士

白虹：謝謝主持人，代表馬蔚華主席對今天發布的兩個倡議表示祝賀，今天是國際公益學院成立5周年，所以他實在抽不開身，這個是他非常感興趣並長期支持的一個話題。

我今天挺感慨的，因為我沒有想到對於董事會「她」力量，作為促進女性董事比例，並且大家都能參與這樣一個話題是由一位金融局的局長給普及的，這個我非常感慨。另外就是剛才葉青董事長的發言，實際上碰到了我平時最不願意被碰觸的，其實聽你的演講我是掉眼淚了，因為我在金融行業當中做了22年，才轉戰到了全職做公益。在這20多年當中，始終身處一個工業化的時代，邏輯思維非常強大，男性思維佔主導的世界，我們一直在用頭腦和邏輯和世界對話。但是今天的話題不同，如果說何杰局長在普及、葉董事長是在用真實案例，從一個母親、一個董事長，怎麼從一個母親的方式做屹立不倒者，如何以一個企業化思維再重新審視女性的力量和價值，這個對於人的觸動非常大。今天下午的會不管最後留下了多少人，我覺得它的價值應該長久地被時間記憶。

我的身份其實很有意思，因為今天談的是公司治理，大家呼籲的是先從基礎開始，因為很難有企業能夠有葉總這樣的董事長，一個以母親的文化去重新再把整個機制問題解決掉的，我還是要從第一步，就是先看看女性在高管、員工，以及董事會當中的佔比開始。

社投盟其實一直在做中國A股上市公司可持續發展價值的評估，這個評估一方面也是看經濟、社會、環境的三大貢獻，因為我們是穿透式評估，看它的價值驅動系統用什麼樣的傳遞機制最後達到了社會經濟環境的三大價值。在傳導機制當中重點看的就是治理結構，這個過程當中，我們所倡導的女性高管、董事佔比都是我們中間的一個評估指標。我們從2017年首次發布報告，在2013年首次進行市場分析的時候就把這個指標納入了，所以首先來講我們是一個評估者。從自己來講，我現在還在擔任著獨立董事，所以我對整個董事會的運作過程，一個獨立董事發揮的作用，一個女性在其中能起什麼樣的作用，還是有一些實踐性的感受。

實質上我很贊同我們真正要看到它其實不是一個道德的話題，而是一個價值的再發現，是一個生產力的解放。其實大家看到時代百年巨變當中什麼在變？最開始是發展方式不一樣了，因為我們以前可能有40多年的時間在做GDP的錦標賽，個人在做財富的PK，企業在做市值的一個攀比。可是今天進入到一個數位化的時代，我們發現基本價值的錨點漂移了，從原來純粹比拼GDP轉到了經濟、社會、環境綜合發展，因為我們以前說全球氣溫跟今天的天氣沒有關係，疫情發生之後，我覺得可能震動了絕大部分人的觀念。氣候變暖導致了永久凍土的解凍，以前很多沉睡的病毒又開始甦醒，我們不能排除現在的新冠疫情和背後的氣候變化沒有關係。所以我們把以前宏觀可控的東西和現在正在發生的東西關聯起來的時候，我們不得不說，這個世界如果再不從一個經濟單維進入到經濟社會環境三維的角度看待問題，不是可不可持續發展的問題，是能不能作為一個物種，人類繼續生存的問題。

我們講效率的時候為什麼男性的思維非常有價值或者有力量，因為他講博弈，在博弈中要勝出。我們講單純GDP的時候就非常有效，可是當我們進入可持續發展的時候什麼更重要？我們突然發現這個發展是多輪博弈，不是一次就定輸贏。而且我們看的不是某一個人贏了，這個世界才贏了，而是整體利益最大化了，你才可持續了。在這種情況下就像葉董事長講的，女性回歸到母性的力量，超出了邏輯當中，感性相融合的時候才發生巨大的作用，這才是百年巨變當中的一大變化。所以無論是從最後到產品評估，還是反過來在源頭的理念來講，我們都在講推動女性力量多元化，不是道德的宣講，是一個價值再發現。

包括南方基金、博時基金、摩根華鑫、富達國際等10餘家境內外投資機構聯合發起「投資機構香蜜湖女性董事倡議」

曾斌：秘書長講得非常深刻，把我們的整個治理或者說公司的經營績效和可持續發展，以及利益相關者的理念拋出來了。接下來我想請劉寧總，劉寧總是招商蛇口副總，也是董秘圈的大姐大，還有一個角色也是我的老師，是我們深交所第一位來自企業的博士後導師。來之前我也和劉總做了交流，作為一個女性，在上市公司治理過程當中，作為董秘要和方方面面不同的機構，不同的對象打交道，特別是和投資者做溝通和交流，我想聽聽您談您的體會。

招商蛇口副總經理兼董秘 劉寧女士

劉寧：從業20多年，做董秘的時間也很長，因為董秘在上市公司也是一個很關鍵的高管角色，我認為女性特別適合做董秘。何局長也一個統計數據是超過四分之一的上市公司董秘是女性，這個趨勢還可能有增加。

為什么女性適合？這就是性別的優勢，因為要和投資者、相關部門打交道，男性的稜角可能更鋒利一些，女性更柔和一些，當然柔中帶剛。所以女性的這種特點會有很多職業適合她。我今天聽了這麼多，有理論的高度也有案例，但是我自己有一個感覺，大家不要進入一個誤區，不要因為我們在強調女性在董事會高管的比例，而天然地認為女性就已經是具備成為高管的資質，就覺得自己應該進入董事會，就應該進入管理層。只是說我們在制定規則的時候，讓我們享受同等的權利，遊戲規則是一樣的，並不是因為你是女性就弱一些，而是一定要有這樣的條件和能力。

因為我是潮汕人，潮汕人很重男輕女，我記得我以前跟著我先生回爺爺奶奶家，我先生是一個很斯文的人，基本上是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我爺爺奶奶說我以後做出成績來不要說是我的，要說是我先生的。這就是代表了一定中國文化的味道，但是我還是有這樣的感覺，我剛才聽了葉青董事長的演講特別棒，今天所有的演講中最棒的，因為你說到了我們的心裡去，你講的時候曉霞會長就跟我說你的演講特別棒，後來我跟董秘圈的閨蜜發微信，他們說聽過您的一個報告，他們都說您講的很好，看來您的水平是比較穩定的（掌聲）。所以您剛才說到一個細節，您是「買一送一」進入到這個公司，但是您成為了董事長，您先生沒有，但是在這個時候就要特別注意了，回到家可真不能再當董事長，您真的要把自己當成老婆，否則這個家庭就很不溫馨很不好（笑聲）。我是覺得你能成為公司的高管，或者公司比較核心的人物，一定是你的性格，專業也強，顏值也高。女性沒有辦法，你長得特別不好看的時候人家在選你的時候也不一定會選擇，尤其是董秘就是代表公司形象的。女性能夠成為核心人員的時候，實際上付出的會更多，所以我覺得當你能成為公司高管一分子的時候你已經很優秀了，在這種情形之下還是要把自己放得謙虛一點，因為一個很犀利的女董事在董事會裡是很討厭的，我真心奉勸大家。

包括萬科、大族雷射、華大基因、奧特迅、建科院等10餘家在深上市公司聯合發起「上市公司香蜜湖女性董事倡議」

曾斌：非常感謝！劉寧總跟我們交流起專業問題來就跟聊家常一樣，這是一種極高的水平。其實，劉寧總提到一個問題是女性董事要有專業能力或者外在的條件，會議開始之前來的嘉賓就問我，今天論壇怎麼來了這麼多美女嘉賓，確實，今天會議來了有30多位企業家代表其實都是廖會長女企業家商會的代表，剛才我們已經聽了會長對咱們會議的致辭，在圓桌論壇前我們也交流一下，廖總問我：說女企業家和男企業家有什麼區別？我覺得就沒有什麼區別，我們甚至比男企業家還辛苦還累。所以，我還是想聽一聽您認為作為女企業家在發展過程中發揮了女性的特質，就是在哪些方面能夠幫助企業，和我們一起分享一下，謝謝！

深圳市女企業家商會會長、深圳奧特迅電力設備公司董事長

廖曉霞女士

廖曉霞：大概在二十多天前，何局跟我說要參加這次會議，我挺忐忑的，因為我沒有覺得男性和女性有多大的區別，在創業的過程中，我沒有把自己當成女性，我覺得我就是一個普通的人。所以我回去就跟我女兒說要參加這樣一個的會，可我的女兒竟然這麼說，她說：「媽媽，如果確實有人提出這個問題來，就說明社會上男女不平等是真實存在著的」；第二句話是「如果提出這個問題，要讓大家一起來討論，就說明社會進步了。」所以我回去想一想，既然是這樣就應該很積極地參與。

我在和秘書長探討的時候也很忐忑，早年的時候當女企業家商會會長我堅決抗拒，我說我不能當，女人都在一塊得鬧翻天了。後來是在一次市委常委的活動上領導點名就要我當，我硬著頭皮接下來了，非常地忐忑。可是當我和女企業家們在一起的時候，我突然發現他們比我還豪邁，比我還豪爽。當事業纏著她，當家庭或生活上負擔一起來的時候，哪裡有時間婆婆媽媽，哪裡有時間家長裡短。大家在一塊更多的是交流，提醒，互相的幫忙，所以我當會長一當就是13年（掌聲）。

其實我覺得不光是女企業家，女性確實有幾個特點：

首先是洞察力和直覺對企業很有幫助，或者對我們各自的工作都有很大的幫助，我自己的感受就是公司事情非常多，我會感覺人事的事情需要調整或者什麼需要調整，我會把力量朝著直覺的方向進行治理，當然數據需要說話，但是直覺每一個女性都會有。

第二個方面是女性的協調能力和溝通能力或者願意放低身段和同事溝通的能力。這是女性更加具有優越性的。就像劉寧總講的如果女人真的很強勢，無論在家裡還是單位都是很難相處的，其實你要把大家放在一個平等的態度上，我覺得香港特別好，都把公司員工叫同事。所以我也不會在公司裡跟大家說這是我的員工，我會介紹這是我的同事。平等不僅在男女之間，也在公司的上下級之間。女性的溝通從哪一點可以說明，當你把兩三個三四歲的孩子，什麼都不懂的時候協調得不吵鬧，安頓好這就是女性的特點，我相信爸爸沒有幾個做得到的，通常一打架就是媽媽上，但是懂事了以後，可能有的是崇拜父親的，父親說話算數，但是兩三歲懵懵懂懂的時候是不知道爸爸和媽媽的區別，只是你對他的關心是怎麼說服和溝通的，這些很重要，在企業裡也一樣，所以我在企業裡會儘量溝通，包括在女企業家商會裡，我們相處得非常愉快。

第三個是女性的堅持和耐力，講到女企業家商會，剛才講到一個企業要做好要幾十年，其實企業家在商會裡非常多的女企業家都是做了十幾二十年，但是我們也有很多新秀，包括90後創業新生代加入我們。再講講我自己，我就堅持在電力20多年了，一個產品做出來大家在這種很焦慮的時代，對於能夠馬上盈利的心態更加急切，誰能生產什麼馬上去操作然後進行銷售，這個不是我的強項。我的強項是我在1993年創業自己提出的方案一樣，擁有自主智慧財產權，獨創行業換代產品，所以從那時候到現在，我自始至終遵循著這點在做。今天是何局對我的召喚力太強了，今年是我們很大一個日子，我們從2004年就開始研發了一款產品，能夠改變這座城市結構的產品，我們準備三年今天做實驗，今天是院士主持做實驗。可是我沒有奔院士去，我奔著何局來了。所以今天在會議室的時候，院士就在現場主持實驗，準備了三年。這個實驗過去之後就意味著整個深圳市以後不需要獨立的土地建立變電站了，以後有機會再跟大家介紹。其實堅持很重要，女性持之以恆地堅持下去很重要。在中間有時候看別人做房地產確實很心動，但是心動完以後回頭還是堅持做我的研發，甚至電力局科學院副院長說這管你什麼事，這是我們的事，但是我覺得這是如果我做下去會在社會上產生一點點影響，會對這個行業解決那些難題，所以我一堅持就是16年。我覺得女性的堅持成就了很多女企業家，很多企業家都非常優秀，可是因為她要生孩子、照顧家庭所以放棄了。我雖然有一個女兒，但是我特別喜歡孩子，我小的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可以生一大堆孩子，但是如果要我把事業做下去，就不允許我生更多的孩子。我經常開玩笑說人要談戀愛會看得出來，是榮光煥發的，因為我會關心到我的同事，我會注意到他們。終於有一次他們忍不住問我說：「您成天都容光煥發，那是跟誰談戀愛了？」後來我說我跟我的企業（奧特迅）談戀愛了（笑聲）。所以我覺得每一個人都做好自己，做自己喜歡做的事，願意多生孩子就多生孩子，願意多做事業就多做事業，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每一個人的選擇都是基於自己的內心，我不希望你不基於你的內心幹你自己不想幹的事，我覺得只要你幹了自己的想幹的事，你的人生就是圓滿的，謝謝！

曾斌：非常感謝曉霞總的一番肺腑之言，我在聽她講的時候感覺眼睛裡是有一點淚光的，她被自己感動了，我們也被感動了。剛才提到三個關鍵詞，一個是知覺，一個是溝通，一個是耐力。《道德經》裡有一句話：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女人也是水做的，這真的很好地反映了女企業家在創業和奮鬥的過程中的一段經歷，我們再以熱烈的掌聲給廖曉霞總。

第四位是我們的王鴻嬪王總，我講點幕後的一點小情況，實際上今天的投資機構倡議，何杰局長強烈建議王總來做宣讀，講了好幾個理由，因為王總首先是我們的臺灣同胞，也是外資機構的代表，而且王總還是三個孩子的母親，所以在這麼多理由的加持下，最後居然還讓羅總來講了，主要是考慮到這個倡議裡寫的全是表揚女性的話，讓一個女同胞來讀會不會底氣不足，讓男同胞來讀可能底氣更足一點，所以就選了兩個男同胞來讀。我們知道王總的公司也好，一直以來的經歷也好，在女性平權也做了很多努力所以我們也想聽一聽作為一個外資機構在實踐中是怎麼做女性多元化方面的工作，謝謝！

摩根史坦利華鑫基金總經理 王鴻嬪女士

王鴻嬪：其實我也很榮幸有這個機會，今天我也真的學習了很多，我自己覺得到大陸工作，很容易遇到優秀的女性專業人員，真的非常優秀。可能大家想到外資機構，預期聽到很多數據，但是我想分享一些實際的案例。

我們內部會有定期不同業務部門、事業部門的會議。大家談得比較多的都是人才招聘、人才培訓、人員的問題。後來連著有兩位女性領導都講到：我現在招人，都碰到了共同的問題，怕我部門裡的女同事太多。她自己是女性，招聘時發現很多優秀的女性，三個人放在一起都是女性，都很優秀。她說：我在聘她的時候就猶豫了一下是不是又招女性？後來我們一個外籍同事說，旁邊那些男性領導沒有一個會有這些問題，從來也不覺得部門裡都是男性沒有女性有什麼問題。女性主管卻會注意到在我們的團隊裡女性多會不會有什麼問題。但是，這個確實沒有答案。後來我們在思考為什么女性會想一下團隊裡是不是要具有多樣性。我們剛才聽到很多數字發現，一開始由政府設置一些指標性的KPI還是有幫助，因為沒有多少男性會像何局這樣會照顧到有沒有女性，給優秀女性平等的機會。比如在美國，川普總統班子裡一群老白人就很理所當然，不覺得要多樣化。這個其實沒有答案，但是我們會思考為什麼會有這個現象。

另外還有一個讓我們有「罪惡感」的現象，我們面試招研究員，有一位來面試的女孩給我印象特別深，她研究生畢業大概2多歲還不到30歲，她坐下來就跟我說「我30歲以前不會結婚、不會生小孩、也不會談戀愛，工作就是我的全部」。我說你聽我一句，不管你來不來這裡工作，你把人生的路線走好，我說結不結婚無所謂，如果你要生小孩，別等到30歲，30歲之前趕快生，20年以後你一定會感謝我。我後來很有「罪惡感」，我在想我們這個行業到底怎麼回事兒，這個女孩非常優秀，我好喜歡她。我們的投資總監一來就跟我說就是她了，我就覺得我們是怎麼回事兒，為什麼會讓這些年輕的女孩有這樣的想法。後來我也跟這位同事講，我不希望工作好像就是她的全部，工作不是她的全部。所以我覺得這是我們要去反省的，為什麼我們會營造這樣的印象？

剛才介紹我有三個小孩，想一想我這樣還蠻幸運的，像我這樣生三個孩子的非常少，因為大部分都會考慮到職業女性，生了誰來照顧？朋友也會半開玩笑問我：生三個好厲害。我說真的是沒有計劃生了三個，有計劃是不會生三個的。因為再多算第二步第三步就是不合邏輯，因為生了就會拖累，要照顧小孩。但是我比較幸運，我的家人有幫忙照顧小孩。即便在這樣的情況下，2003年我是非常難熬的，因為我最小的小孩才3歲，那時候也沒有什麼網絡，我打電話，小孩有時候會講話，但是咿咿呀呀我也聽不太清楚，每一次都會掉眼淚，但是那個情況下我的家人很支持，先生也很支持，就說去吧，他覺得這個機會很難得。但是在這個過程中，我的領導也儘量能夠讓我無後顧之憂，讓我去闖，但是還是會有一些小的考慮，能不能讓我多回臺灣幾次，多停留久一點。可能因為自己也是母親，自己也會多考慮一些。其實我自己並沒有很好的答案，有一些事我們要努力，我們這個行業也要努力。尤其是那位年輕女孩給我的衝擊非常大，她們為什麼會恐懼到這一步。

剛才大家已經說過，很多國外的機構有注意到可持續發展的現象。其實前陣子摩根史坦利剛發布了多樣性和包容性的一個報告，大概60多頁，裡面有提到從2015年開始追蹤，現在也設立了一些目標，現在女性高管和管理層等等佔比都明顯地比2015年提高。如果光從中國看，現在中國的管理層是25個人，其中12位是女性，這個比例還不錯。我們公司高管總共五位，有三位是女性，比例應該還可以。

其實我心裡一直記掛著那個女孩，她就在我們公司，我希望讓她沒有恐懼，不會害怕追求愛情，不會害怕追求歸宿，生一個孩子或者兩個、三個，能帶來很大的幸福感。等一下朱總會談更多，我們在發展ESG的領域，希望用資本的力量對上市公司能夠產生一些影響力。總歸來講，我會想起一句話，是我以前的老闆，他曾經跟我們講過一句話，我們在金融業很容易被人認為是一個很羨慕的行業，都是最貴的地段，但是不容易被人家尊敬，因為別人都覺得是「邪惡」的資本主義。被人尊敬是一個更高的目標，比如說你的GDP很高，規模很大，但是「被尊敬」是定性的、一個多樣化的結論。我把自己的經歷跟大家分享，希望有幫助，謝謝！

平安基金董事長羅春風代表投資機構宣讀倡議

曾斌：聽完王總的分享想起了最近一個熱點的概念就是算法，王總幫我們討論了女性董事的話題，我覺得這個就是算法怎麼算都算不到，居然有人把女性董事的話題提出來去討論，因為在公司治理，或者整個經濟發展指標當中，可能女性納入到董事會的考慮這樣的話題可能不會成為近期算法當中的結果。但是正如剛才王總說的，如果用她算法當中的計劃可能也不會生三個孩子。

當然我還想說，我們臺上的女性佔比超過60%，我們有兩位綠葉。我和朱慶恆總在臺下交流了一下，我想請您跟我們分享一下，如果現在要設計一個基金產品，專門投資女性的基金產品，您會從哪些角度來設計，我們掌聲歡迎！

鵬華基金基金經理 朱慶恆博士

朱慶恆：我們作為綠葉襯託各位出色的女企業家和女高管，我先簡單地介紹幾個數據。其實我們不光是要看女性董事的百分比，其實女性擔任董事長或者CEO的數據更直觀，在國內，女性CEO總的佔比可能就5.8%；我也看了世界500強，500家裡面就只有25家女CEO，標普500裡500家公司就20個CEO是女性，副職有196個。所以存在所謂的玻璃天花板，能突破這些玻璃天花板，能夠達到好像臺上幾位女高管的成就真的不容易，付出了非常大的努力。我覺得這就可以作為一個模範的作用，帶動著更多的年輕女性，去追求一些可能達到的目標。

再談談亞洲的一些數據，亞洲的數據女性董事大概佔比是12%，但是在海外、歐洲、美國大概是30%、40%左右。可能跟我們的習慣、生活習慣也是有關係的，特別是東亞，相對來說，我不知道謙虛是一個好還是不好的詞，但是過分謙虛就可能把握不住機會，沒有去銷售自己，其實憑能力和見識，很多女性和男性是同樣的一個水平的，但是就是如何把握、爭取，需要得到一些榜樣的幫助和導師的幫助。海外有一些女性群體，有一個導師的支持很重要，要看到榜樣的作用才有這樣的前進動力。簡單說一下，好像在10年前深圳老闆中年輕人並不多，但是後來感覺好像很多年輕人都開始學外國了，我覺得就是這些榜樣的作用帶動了後面的人。

言歸正傳，說一些數據，首先我再引用一句話叫新常態，因為目前來說，女性董事在海外，特別是女性的地位已經比較高了，我列幾個例子：

一是歐洲央行行長，二是未來的美國財政部長，都是女性，還有未來的第一個美國女副總統也是。所以就是以海外做經驗的話，很多玻璃天花板已經被突破了，以前想像不到事，現在已經做為新常態的形勢。在我們疫情以前戴個口罩大家覺得你有感冒要遠離你，但是再有10個人，一百個人慢慢戴口罩的多了，你不戴口罩就是人家遠離你。所以在進入一個新常態的時候，你覺得現在來說，女董事比較少只佔40%，但是等你慢慢看到80%的機構都有女董事的時候，剩下的20%就變成相對比較另類的，這些另類的企業肯定會被投資機構拋棄，所以作為一個新常態的事情，女董事是一個相對細小，但是到未來絕對是一個比較普遍的現象。

女董事在公司治理有一個比較重要的影響力，我們讀書的時候追求的是叫股東效益最大化，而且這個事應該是2000年以來無論是企業還是金融機構，或者學術界所認同的，但是慢慢被轉變了。其實很多上市公司績效是跟股價所掛鈎的，但是最後加槓桿產生的效益對企業的長期運營是好還是不好？這還是有待爭論的。而且在過去的五年、十年，已經從股東效益最大化慢慢轉移到利益相關者最大化。利益相關者包括了企業與員工的關係，企業與客戶的關係，企業與供應商的關係，還有與債權人的關係，企業與市場的關係，企業在市場上是否充分競爭，企業與政府的關係，企業與環境的關係。有女董事的話是增加了公司與眾多關係者的一個價值提升，不僅僅是股東的價值，而是相關利益者共同價值的提升，我覺得這是一個對企業長期發展非常重要的。

最後講一下產品，在產品方面市場上包括摩根史坦利等等基金公司，發了很多ESG概念的相關指數，或者主動配置的產品，還有一些股票基金和綠色金融債券等等。這些都是和ESG相關的，但是我也覺得可能已經出現了，或者在我們國內不久的將來，也會以「她力量」，以「她」的主題發表一個「她」的基金。剛才葉總所理解的，我們用SHE不僅僅是「她」，不僅僅是為女性而設計的產品，而且是女性包含的種種所重要的方向性的產品。如何去設計這個產品是否以股東、女董事的數量作為一個標準，其實有爭議的，女董事的數量越高，表現就越好？我再引用一些數據，剛才劉敏總的報告裡說到，我們作為長期投資者注重的是長期的回報。劉總的報告裡有一個東協的分析，沒有女董事的資本回報率在2.4%，女董事佔比超過30%的資本回報率在3.8%，所以如果中間女董事達到一定水平，資本回報率可以提高1.4%。但是我們作為長期投資者，我們不看一年的回報，我們看的是長期的複利，如果每年的複利可以提高1.4%的話，這個企業在十年以後和它的競爭對手可以拉開很大距離，所以不僅僅看這一點，長期積累下來是非常重要的。

最後我想說的是，在海外剛才有一個叫「30%club」，公司的30%一定要有女高管和董事，還是還有另外一個俱樂部黃金裙子俱樂部，怎麼去理解呢？其實這個俱樂部是一個女性在多家企業擔任董事，但是這是好事還是不好？也有待爭論，從數據上要辨析細化，從產品的角度來看，這些企業有更多女性的佔比，長期表現是非常好的。還有最後一點，剛才領導也說過了是風險，通常來說有一個所謂叫肥尾（fat tale）風險，它的概率很小，但是影響非常大，有很多的突發事件。但是有女董事所在的企業，或者數量更高的可以降低大的系統性風險，我講完了，感謝！

整理人：Panda君

倡議詳情參見深圳市公司治理研究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