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生的孩子就像是一張白紙,這一生如何過,就看怎樣在這張紙上作畫了。
換個角度想,承載生命的我們本身,又是什麼材質的紙呢?
我們中國人,想必應該把人生活成一張宣紙吧。
怎麼說?
中國四大發明的第一個就是造紙術。
那什麼是萬紙之王?是宣紙。
宣紙起源於唐代,當時由宣州府(大約是今天的安徽涇縣一帶)作為貢品進獻給皇家而得名。自此後,中國的字畫就有了獨特的承載之物,免去了「生命危機」。據說,美國國會圖書館的藏書和資料早就有毀損的危機,而我國唐宋時代的傳世名畫至今保存完好,細看紙面依然白潔潤柔,真如初見。
人生若只如初見,那摺扇上的勾畫攪動秋風,何須悲畫扇?
人生若按價值來說,活成宣紙,本身就已價值連城。在其上作畫,亦可承載稀世名畫,只需三筆:
第一筆 浸染,墨韻萬變
人生如紙,生命就是紙與墨的互動。
宣紙的特性是潔白如雪、質地柔韌、耐折耐磨,久藏也不會變色,最重要的是它的暈墨性和吸墨性。
宣紙分生熟,也是對墨吸收程度不同的區分。一滴墨滴在熟宣上,暈開一層層一圈圈的韻味。
世人總是喜歡用是非黑白來劃分世間的真善美與假惡醜,假惡醜的一面就是黑的。
辱母殺人案裡的於歡,是殺了人,可在他人生的冊頁上,他如何沉澱這一筆濃墨?世間萬態,不可能儘是白的。就連蘇軾也感嘆,人生的悲歡離合,是自古難全的啊。你不可能不遭遇人生的黑暗,生命的韌性就在於如何處理這些黑暗面,我們可以經歷苦難,更要將苦難如宣紙浸墨般化解、融合,進而繪出人生畫卷的精彩。
第二筆 分墨,定格擺局
宣紙看似薄薄的一層,實際是可以分層的。
古畫裡有一門手藝——揭裱,指的是把已經裝裱好的字畫的裝裱祛除,然後裝裱的工序。
鑑於宣紙的分層特性,有些制假的匠人會將一張宣紙上的畫作劈為兩三層,然後把每一層重新裝裱,一副畫就變身成好幾幅。你說這是假畫吧,它卻是真畫的一部分。質量最好的宣紙甚至可以分出十幾層。
童年時期,也許天真快樂,也許受過傷,它們或深或淺都在我們的性格上打著烙印。
人生是有厚度的,無論經歷什麼,都會沉澱在閱歷裡,那些成長的記憶其實一直都存在於每個人的心裡。
格局不同,應對不同。
製作宣紙的原料,最重要的一項是青檀皮,和別的原料相比,它的纖維更細更長,吸墨性和潤墨性更強。
現代社會的抑鬱症越來越多,也越來越被人重視。人生於世,七苦並行,生老病死避無可避,怨憎會擺脫不得,愛別離傷人心肝,求不得苦盡甘不來。
我們需要學一下宣紙的分層精神,既然被墨染是避無可避的,那就把墨跡一層層沉澱進不同的紙層裡去,化為自己的歷史。你看的越多,格局自然越大。
第三筆 藏墨,蘊墨千年
米蘭昆德拉有「不可承受的生命之輕」的說法。
輕和重,往往是角度不同,認知不同。
宣紙輕輕薄薄,價值卻在於不蛀不腐、紙壽千年。
細看宣紙,薄如蟬翼,有詩讚它:「輕似蟬翼白如雪,抖似細綢不聞聲」。
長壽的原因或許就在它的韌性上。南宋書法家張即之的作品現存於安徽博物館,距今有800多年的歷史了,其紙依然光潔如初。
生命的長度不僅僅在活的歲月上。有個說法是你的生命終結了,但你要是還活在記得你的人心裡,那就沒有消亡。
王羲之死了那麼久,雖未見過他的真跡,但墨形得存於世,宣紙功不可沒。
蘊墨千年,就是宣紙的品質,做人,亦復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