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盡,春已歸」,伴隨著幾場春雨,春的氣息在騰越大地悄悄甦醒,不同顏色,不同種類的花朵搶個春頭,競相開放。面對眼前種類繁多,顏色各異的花朵,感覺視覺有些疲勞。最近,總是從鄉下朋友圈中看到有關木瓜花的圖片,萌生想去欣賞的想法。
說一牆木瓜花,是因為家鄉總把木瓜樹種在園邊地埂,用來做圍牆之用。
說句真話,農村長大的我,習慣了山花爛漫,對於花開已經不會很激動,但最近木瓜花總是會浮現在我的眼前。也許是朋友圈中曬的圖把木瓜花拍得轎美引人,我想最重要的應該是從小對木瓜花的一種情結,在家鄉木瓜花陪伴我一起成長,在那物質匱乏的年代,她解決了多少少女的愛美之心和口舌頭之讒,是一種舍不去的鄉戀。
春雨過後,擇一個陽光明媚的日了,行走在田園之中,尋找那熟悉的木瓜花。
黃坎坡地,田間地頭,一棵棵老的木瓜樹虯枝旁逸隨意伸展,枝上嫩芽初綠,木瓜花呈各種姿勢,一個個花骨朵,飽滿紅豔,猶如初生嬰兒的小臉蛋,討人喜愛。有的乍露花瓣,層層遞延,深淺錯落有致,美得乾淨,如待嫁的少女。有的緊緊相擁,似乎顯得有些樸實厚重,精心準備著,只等時間,即就開放,這或許也是她對春的一種態度。有的已明豔綻放,灑滿枝頭,或粉或紅,雖沒有桃李的嫵媚浪漫,楊柳的婀娜多姿,卻也謙遜地兀自開放,明豔的綻放在人間煙火裡,楚楚動人。猶如給新春的枝頭鍍上一件新衣,把田野裝扮,把園子染紅。讓人無法始終把目光從她的身上移開,有哪種多看一眼就多一份幸福的衝動。
小時候,家在農村,那些桃呀,梨呀,杏呀,杜鵑,山茶,還有叫不出的種種野花,隨著季節的變化交替出現在眼前,對於愛花的女孩,總會在不同的季節,摘自己喜歡的花插在頭上,別在胸前,或者養在那個撿回的空瓶裡,滿足女孩愛美的心理,讓平淡的生活多幾分少女的情愫。
今天站在這木瓜花下,我卻不敢去摘一朵,鮑君嶶的《惜花吟》,「枝上花,花下人,可憐顏色俱青春。」反覆出現。不知是沒有少女的那份愛美的衝動,還是有嫌棄的心理,我想更多的是人到中年更敬畏大自然的緣故。
今天是敬畏,昨天同樣如此。
愛美,總不會因為生活的堅苦而不存在。但這種美必須建立在不破壞任何收穫果實或者傷及他人利益的前提下,所以那些種在庭院裡的蘭花,牡丹,海棠等有意種植的花我們不敢去採。梨、杏、桃、山茶等這類能結果實的也不能摘花。也許就是這樣,木瓜花總成為我們的首選。一是因為它不是大人們有意種植的,園邊地角隨處而生,即使有意種植,也是用做圍欄之用,成熟的木瓜有也可,無也行,偶爾撿摘的也就是那種叫做柴木瓜的,也是因為有一定的藥用價值。這樣木瓜花就成為我們隨意摘的花朵之一。
記得那時候,我們是守著木瓜花一起成長的,花開花落,直到木瓜成熟。花苞時我們把花苞摘下來塞進髮夾裡戴在頭髮上,或用別針戴在胸前,最奢侈的時候會用針穿根線把無數個花苞穿成一串掛在脖子上。木瓜花凋謝的時候,由於木瓜分枝非常豐富,而且上面長了很多刺,我們就會拆斷一枝木瓜枝條,把各種花花草和樹葉插在木瓜刺上,隨意插上幾枝樹葉,裝扮得五顏六色,然後擺放在自己的小屋裡,昏暗的小屋裡更增添了許多柔美。木瓜花一邊開時,小木瓜就隨著花開一邊成長,我們就開始摘小木瓜蘸鹽巴和辣椒吃,一直吃到木瓜成熟,成熟後的木瓜能儲存很長時間,這可以說是我們吃得最長的水果。
當然,對於大人們說,木瓜花他們根本不關心,他們關心的只是這棵是不是柴木瓜,收穫時能換點錢,或者送給親戚鄰居,或者有朋友來家時泡上一杯木瓜水,招待客人。對於一種叫「酥木瓜」的,他們不願意種植,因為小孩會去偷摘。再就是這些木瓜樹能不能為他們擋住牛馬闖進菜園或莊稼地。有時小孩子因去摘採木瓜花或者摘木瓜,衣服常常被刺掛破,在那個困難的年代,確實諾他們心煩。還有一用,就是親戚去世,大人們會去把木瓜枝砍幾枝來,舂米做成各種小動物、花或者葉插在木瓜刺上,去紀念死者,以示對死者的悼念和對親戚的尊敬,這種儀式現在也能偶爾見到。
當然木瓜花是任性的,不管有沒有人關注她,她都如期開放,她也是包容的,雖然陪伴了一代又一代愛美的鄉村女孩,也不在意這些女孩在有名貴花相伴的時候想沒想起她,照樣芬芳。更不在意鋪天蓋地的水果充塞市場,那裡總有她們的一席之地,而且外出的騰衝人,不管遠在哪裡,總會戀著家鄉那酸得爽口過癮的木瓜。
久久駐足木瓜樹上,欣賞著那滿樹紅花,一會在現實,一會在過去,思緒隨著微風和花香移動,但拿出手機拍照的衝動卻很強烈。忽然,躲在樹枝深處的那朵花跳入鏡頭,她努力的開放,明豔靚麗,細看,她卻有一種低頭頷首的風情,顯得有些嬌羞。或許不想錯過春天的眷顧,也或許不想借過與世人眼睛的相會,在一片紅霞中緊緊抓住人們游離的目光,只是她才開放就被身旁的刺撕破,讓你即不忍心離去,也不忍心拍照留下她的傷痕。
不久,她們都會凋零,在這個春天,我們還會與一次次花開相遇,但這種純樸的、如煙火相遇的花開不多,這份淡淡的花香,清新,溫柔,悠遠而綿長,把我揉進無限美好的夢境裡。
文 : 龍濟存
圖 : 餘在汪 肖璇
來源:騰衝文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