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髒話,眾所周知的一件事情是:青少年愛說髒話;男人比女人愛說髒話;缺乏教養的人愛說髒話;還有就是,人在氣憤的時候,容易說髒話……總而言之,說不說髒話,似乎與自我控制力有關。一個人需要較強的自我控制力,才不至於說髒話。
這件事細想之下未免有些奇怪:髒話雖然難聽,但總的說來不就是「話」麼,為什麼它要比文明的詞彙更受我們青睞?為什麼我們在失去理智時,說的是難聽的髒話,而不是「你母親呀」、「傻丫頭」這類文縐縐的詞?難道人天生就有說髒話的劣根性?
回答可能有傷人類的尊嚴:的確,髒話根植於人的天性。
髒話為何容易脫口而出?
很久以來,科學家就已經知道,我們的大腦在處理詛咒、罵人的字眼時,與處理別的詞彙,是不盡相同的。他們首先注意到,生活中有一類精神病人,因大腦受傷或者神經退化性疾病而喪失了正常的說話能力。奇怪的是,儘管他們連話都說不順溜,但在自言自語的時候,卻三句不離髒話。醫學上,稱這類病人患有「穢語症候群」。
這個病症追究起來,是因為:我們正常的說話,是由大腦皮層控制的一項高級認知活動。倘若大腦皮層中負責語言的腦區受到損毀,一個人說話就成問題。但有趣的是,「製造」髒話的腦區並不在大腦皮層上,而是在杏仁核、基底神經節等與本能有關的腦區——「穢語症候群」患者的這些腦區恰恰沒有損壞。
在進化過程中,這些腦區出現的時間相對要早,跟我們的本能反應有關。而在很多動物身上,它們啟動的是對付緊張、恐懼的腦區。如果用電極刺激一隻貓的這些腦區,它將發出震耳欲聾的吼叫。但在人身上,刺激同樣的部位將導致伴隨著髒話的暴怒。
這樣看來,人說髒話的本領根植於本能。這就怪不得,我們的理智一旦失去控制,就不由自主地說髒話。這也就是,髒話為何那麼容易脫口而出的原因。
髒話與本能的密切關係或許還可以解釋,為什麼髒話能夠如此吸引我們注意。例如,在對公開場合講話的一項調查中,研究人員發現,那些講話時不時夾雜一些髒字眼的人,更容易吸引人注意。
此外,我們大概早已注意到,髒話的內容大多與性有關,而且多數情況下是針對對我們懷有敵意的人說的,而這兩點都跟人的本能有關。第一點不用說了,第二點涉及的是面臨威脅時的緊張、恐懼等本能。達爾文曾經根據這兩點猜測,髒話可能還跟語言的起源有關。人類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可能就是表達恐懼感或者性需要的一句「髒話」。
喊髒話可以減輕疼痛
不用說,人人在生活中都領教過髒話的厲害。別人罵我們一句髒話,我們感覺仿佛臉上被扇了一耳光。有趣的是,這種內在的心理感受甚至可用來解釋一個謎——為什麼我們在疼痛的時候喜歡罵髒話。
最先聯想到這一點的是一位英國心理學家。一天,他妻子臨產了,他陪在身邊。他注意到,她在疼痛難忍時,就要喊髒話,而每次陣痛減輕,又忙不迭地向在場的醫護人員道歉。醫護人員則說,她其實沒必要道歉,產婦在分娩時喊髒話是很常見的現象,甚至還有助於生產呢。
這讓他想起一個問題:為什麼我們在疼痛時,會失去理智地喊髒話?為了搞清這一點,他讓一些學生來參加一項實驗。受試者被要求把一隻手伸入冰凍的水中,不到受不了的時候不得伸出來;與此同時,他們還被要求從兩列單詞中,選擇一列大聲朗讀出來。這兩列單詞,一列是文明用語,另一列是粗魯的髒話。
結果證明,那些選擇大聲喊髒話的人,手伸在冰水中時間更長,而且據他們自己說,喊了髒話,疼痛感也減輕了。此外還發現,當受試者喊髒話時,心跳加速了。
據我們所知,這些生理反應——心跳加快,疼痛減輕,對疼痛的忍受力提高——在另一種情況下也經常遇到,那就是當我們遇到威脅的時候。那是身體為選擇「戰鬥或逃跑」所做的應激反應。身體的這一反應通常還伴隨著腎上腺素水平升高,而這種激素水平的升高可以提高我們對疼痛的忍受力——說明此時身體已為任何可能遭受的傷害做好準備。
由此,這位心理學家猜測,喊髒話或許也能觸發我們身體的「戰鬥或逃跑」反應。如果真是這樣,就可解釋喊髒話為何疼痛會減輕。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一招即使再管用,也會因使用過度而讓效果大打折扣。所以,如果讓那些平時髒話不離口的人來參加測試,心理學家就會發現,比起其他人,他們在念髒字眼時疼痛感減輕的效果要差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