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女下屬「潛規則」男上司有多困難?
A:五年過去了,追求尚未成功,小女仍需努力。。。
第一章
進門,開燈,脫鞋,把包往茶几上一扔,整個人撲進客廳的沙發裡,付晚晴籲出一口氣。
結帳終於暫時告一段落,明天該出報表了。
閉著眼放空了一會兒,她抬頭看向牆上的掛鍾,指針靠近九點。
該站起來走走。
一整天對著電腦沒動過,晚上加班隨便叫的外賣果腹,重油重辣,這會兒不能再這麼癱著了,得起來活動活動。
靠著那一點兒殘存的微薄意志力,她強撐著起身,開始收拾屋子,準備洗漱。
這就是一線城市一名普通小白領的乏味生活,白天上班時全副武裝,外表看著光鮮亮麗,可是當加完班披星戴月回到一方小窩後,面對一室安靜,心裡的疲憊和麻木只有自己知道。
千篇一律,日復一日。
和平年代,並沒有多少有價值的訊息,層級固化,留給年輕人的突破機會日益稀疏,人們渾渾噩噩地上班下班、電腦手機,汲汲營營庸庸碌碌。然而,現實永遠是那麼的冰冷殘酷,只不過戰爭時期是以看得見的流血形式表現,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觸目驚心,即便是一個死倒也落得痛快;如今,卻是溫水煮青蛙,滲物細無聲。在還沒注意到的時候,已然病入膏肓藥石無靈,可偏偏又死不了,被腐蝕的身心慢慢地熬著,妥妥地受著,生不如死。
付晚晴不是什么女強人,更不是工作狂,她只不過是萬千普通人之一,為了無甚滋味的生存虛耗著自己已經死去的光陰。
今年二十七歲的她,自從大學畢業進入這家外企已工作了五年,職場上沒什麼亮點也無甚錯處,按部就班地做好手頭上的事,倒也讓態度認真的她晉升到了一個小小的應收經理。工資理所當然地提升了,隨之而來的是面對更多的工作內容、承受更重的工作職責以及負擔更大的心理壓力。
她有時候會迷茫,問自己努力工作是為了什麼。
看向床頭柜上擺著的一副相框,那裡面立著的照片是她業已逝去的雙親生前最後一張合影留念;點開微信通訊錄,從頭翻到尾,所有的聯繫人都是公司同事。
她,無父無母,無夫無友,沒有孩子,成天忙於工作,竟也沒有精力去養個寵物。
徹頭徹尾孤家寡人一個。
她的人生,早就如死水一潭,她的心,沉靜如死灰。
曾經的她不是這樣的,但那只是曾經。
洗漱完畢,爬上柔軟的小床,扯過被子包裹住身體,她拉掉檯燈開關,臥室裡陷入一片黑暗。
明天要出報表。她的腦子跑馬燈似的不肯停歇,自然而然地轉到工作上面,等報表出完開始銷帳,又是一個新的輪迴,月月如此。
馬上年底了,她睜著眼盯著烏黑的天花板,嘆口氣,近段日子越發地忙了。
第二天一大早,被鬧鈴叫醒的付晚晴頂著沉重如石的腦袋爬起床,用冷水拍臉強迫自己清醒後,以最快的速度打理好自身吃完早飯便出發去了公司。
她所任職的這家企業是一家大型外資旗下按照業務分出來的一個子公司,早幾年集團公司也學過大企業的那套管理方法,試圖照搬已經成熟的企業所採用的共享中心運作模式,預想把所有財務會計人員集中到一起辦公,各子公司不設財務。結果動作太大,幾乎所有工作內容需要重新分配安排,工作流程需要重新設計制定,可謂人仰馬翻,一個顛覆性改革折騰下來非但共享中心沒能建成運作,反而因此流失了許多專業人員。最後管理層一咬牙,放棄了建立共享中心的初衷,宣布一切打回原樣,於是大家便又折騰了好一番才回到最初的正軌上。正是由於這中間動蕩了一段時日,造成人員流動劇烈,反而讓平時不聲不響,一心只知做好本職工作的付晚晴脫穎而出,在上一任應收經理辭職的當口,彼時正做著總帳會計的她被直屬上司總帳經理親自推薦提拔為現任,臨危受命,成了財務部門裡一位有點名頭的小經理。
付晚晴對於晉升其實並不十分熱衷,她是個沒那麼多欲望和興趣的人,相比於職位薪資,她反而更關注工作生活的平衡,高性價比才是她的追求。而且以前她只管一心一意工作,兩耳不聞窗外事,反正上頭有經理們擋著,她不擔任何責任落得輕鬆,自從當了經理後,她除了做好手上的工作,還要監督手下的員工有沒有按時完成好任務,還得應付財務總監時不時地各種問詢,必須隨時隨地繃緊神經應對上司的突然發難。
不過最後這一項任務,最近倒是減輕了許多,因為,財務總監前不久離職了——被迫的。
進入園區,整個公司佔地一幢樓,共四層,財務部就在底樓,靠近馬路邊上的位置。推開財務部的辦公室大門,一如既往地,她又是第一個到。
打開所有日光燈坐到自己的工位上,放下包彎腰開啟電腦,直起身擦拭辦公桌,操作滑鼠鍵盤登錄桌面,付晚晴的視線自然而然地落到斜對面不遠處的財務總監辦公室,那裡面空蕩蕩的並無人影,這樣的情形已經持續了近兩個月。
端起杯子,她起身去飲水機旁洗杯子接水。
前任財務總監是個外地人,為了能在S市落戶紮根娶妻生子,他是出了名地拼命,幾乎每天都是辦公室裡到的最早走的最晚的一個,他很努力,事實上是太賣力了,有一天結帳的時候,他站起身,還沒邁開步子,整個人直接直挺挺地倒下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當晚送到醫院,確診頸椎癱瘓,如今頸椎打了兩根鋼釘,最起碼需要臥床靜養兩年,如此這般,工作是定然保不住了。
付晚晴抬頭喝了一大口溫水,又把水杯加滿了,這才回到座位。
還是要保重身體,她暗暗思忖,好在她本就是S市人,靠著父母留下的一套房子就算發不了財也至少餓不死,生活無虞不需要以命去拼搏,只是轉念一想,她一個人無牽無掛的,真的哪天被查出得了什麼大病就這麼走了揮一揮衣袖倒也瀟灑。
員工陸陸續續地進來,辦公室裡開始熱鬧起來。
公司不建財務共享中心也有好處,他們這個財務部只分管S市這一家子公司旗下所有的分公司,相應的人員配置也更簡單便於管理。整個財務部目前一共就六個人:總帳經理一人,手下領導一個總帳會計;她應收經理一人,手下領導一個開票人員;應付經理一人,處理報銷及管理固定資產,手下分管一個出納,負責跑銀行和支持類閒雜事物等。除了開票崗是個剛畢業不久的男孩子,其他員工清一色為女性。當下財務總監空置,整個財務部以總帳經理為馬首是瞻。
「Shelly,你紅包搶了多少啦?」應付經理楊琳娜手上抓著手機,一見到總帳經理茅施雨進來,立刻湊上前去。
茅施雨放下包,抽出張紙巾擦拭桌面,隨口問道:「什麼紅包?」
楊琳娜睜大眼睛略略拔高了聲音:「雙十一搶紅包呀,你竟然不知道?」
茅施雨抬眼看站在她身邊的楊琳娜:「距離雙十一不還有一個月嘛,這麼快就開始搞預熱活動了?」
「哎喲。」楊琳娜忍不住和她抬槓,「你這個消息真是閉塞的來,活動都開始有幾天了你居然一無所知。」
「都有些什麼活動呀?」茅施雨擦完桌子,逕自打開筆記本電腦,開了機和同事聊天。
「很多啊,各種優惠券和禮金卡,還有好友助力,每天固定時候開啟紅包雨等等。」楊琳娜眉飛色舞地推薦,「我購物車裡塞了一年的東西就等著下個月清空了,好多打算給我老公孩子買的東西呢,這次優惠額度蠻大的。」
茅施雨的電腦是win10系統,正巧趕上自動更新,她便把筆記本放在一旁,看向楊琳娜笑著打趣道:「嘖嘖,Lina你這個賢妻良母就是不一樣,我可想不到那麼多瑣碎的東西要買。」
楊琳娜嘻嘻笑:「什麼賢妻良母,結了婚的女人都這樣,我還羨慕你呢,一個人自由自在的。」
茅施雨搖搖頭:「也不多自由,我是因為搬出來自己外面租房住才好一點,不然整天被父母安排相親,天天在你耳邊催婚我頭都疼死了。」
楊琳娜趕忙安慰她:「這事情急不來,緣分未到而已,等什麼時候說來就來了。」
「是呀。」茅施雨瞥一眼電腦,更新完畢,便敲鍵盤登錄界面。
楊琳娜在旁邊看著,忽而想到什麼:「哎,Shelly,我們的財務總監招到了嗎,都這麼久了還沒個音訊。」
茅施雨聞言抬手輕敲兩下桌面:「我原本就要說這件事來著,早上我進公司的時候特意去了HR部門一趟,HR跟我說人集團公司已經招到了,很快,我估計不出一個禮拜,就會來我們這裡了。」
「啊?!」楊琳娜驚呼出聲,「這麼快!不是,我說這也太突然了吧,什麼風聲都沒收到人就要直接過來了?那他具體哪天到,來之前總要先通知我們一聲吧。」
「會的,他要來肯定會事先通知到我的。」茅施雨操作滑鼠點開郵箱,兩眼盯著收件箱裡的更新郵件,頓了兩秒鐘,「已經來通知了,新總監今天早上九點零五分發出的郵件,下周一上午集團公司開會,下午一點到我們辦公室,以後長期坐鎮我們這家S市總部子公司。」
楊琳娜張大嘴,愕然失聲,已經開始處理工作的總帳會計吳嘉和出納王冬梅兩人也不約而同地抬起頭看向茅施雨。
消息太過迅猛,如同一枚重磅炸彈,把眾人炸得暈暈乎乎的,付晚晴倒是沒什麼反應,兀自做著自己手頭的報表,對她這種一心只顧忙工作兩耳不聞身邊事的人來說新總監上任只意味著工作可能會平白增加許多,她更得加快速度趕緊做事,沒有多餘的時間和心情去感慨萬千。
楊琳娜愣了許久才找回聲音,艱難地問茅施雨:「新總監叫什麼名字?看他這雷厲風行的處事風格,感覺我們接下去有一段時間難熬了,就這還快年底了,屋漏偏逢連夜雨,啥事兒都趕一起,雪上加霜啊。」
茅施雨把郵件拉到最下面:「郵件籤名沒有中文名,只署了一個英文名字,James。」
James。
這個英文名字在耳邊轟然炸開,震得付晚晴一陣眩暈。心臟驟然緊縮,她盯著面前屏幕上的報表,整個人僵在那裡,眼前一片空白。
那個人的英文名,也叫Jam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