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清代官修歷史《大清一統志》(四庫全書本)為例,卷四百二十三記載的俄羅斯帝國行政區分為「八道」:莫斯科窪(莫斯科,Moscow)、西畢爾斯科(西伯利亞,Siberia)、喀山斯科(喀山,Kazan)、佛羅尼使斯科(沃羅涅日,Voronezh)、計由斯科(基輔,Kiev)、司馬連斯科(斯摩稜斯克,Smolensk)、三皮提裡普爾斯科(聖彼得堡,Saint Petersburg)、郭羅多阿木哈斯科(阿爾漢格爾斯克,Arkhangelsk)。
這八個地方行政區(道),即彼得大帝於1708年發布政令,採用轄省制度(guberniyas)、將帝國分成八個省。由於用漢字表示俄語地名的關係,多數與今天的譯名相去甚遠。例如同為清代的《朔方備乘》將沃羅涅日又譯成「窩羅尼日」、「窩俄義斯」;聖彼得堡舊譯為「散博德布爾魯克」、「彼得羅堡」或「比特革」,可見古代對俄羅斯城市的官方譯名相當混亂。
首都莫斯科之外,喀山、聖彼得堡在18世紀時已成為該國的重鎮。以喀山為例,古籍中對其有大略的介紹:「喀山左近地勢平坦、林木遼遠、田畝甚多。其喀山系排置大木為城,有八門,一面二裡,餘周圍八裡餘,有郭,郭外環城俱以木為鹿角安置。城內有市,磚造天主堂五座,大木營治廟三座,居五千餘戸,皆用大木營治樓房廬舍。」
當時喀山民居以木造建築居多,只有東正教教堂才會用到磚造材料。而城中有5,000餘戶,城中人口大約有2到3萬人,相當於清代中葉臺北府的人口數。而如今舉行世界盃4場小組賽、1場十六強賽,以及即將舉行八強賽事的喀山體育場,可容納的觀眾人數達45,000人,早已超過喀山古城。
古書中除了對俄羅斯城市的描述,亦有記載伊凡四世(Ivan IV,別稱「雷帝」)與瑞典的對外關係。魏源《海國圖志》稱:「其國王所居之城,曰莫斯科窪,近西北大海,去京師甚遠,相傳其國本微弱,地亦狹(初居近海之許由地);後假兵力於西費耶斯科,國漸強盛(其國至依番瓦什裡魚赤,始得西費耶斯科之助,以兵八千及餉收諸部族,遂雄長西北)。」
莫斯科窪,也就是莫斯科的俄語發音(Moskva);西費耶斯科(Sverige),指的是瑞典,而「依番瓦什裡魚赤」這個古怪的人名,指的則是伊凡·瓦西裡耶維奇(即伊凡四世)。此處記載了伊凡四世向瑞典借兵八千以壯大自己、稱雄西北。無獨有偶,清代大臣圖裡琛在康熙五十一年至五十四年(1712年至1715年)出使土爾扈特部(蒙古族,明代瓦剌的一部),將自己的見聞寫成《異域錄》,書中的記載與《海國圖志》相似,稱: 「傳至依番瓦什裡魚赤之時,其族類互相不睦,以至於亂,依番瓦什裡魚赤力甚微弱,乃求助於西費耶斯科國王,而西費耶斯科國王許助依番瓦什裡魚赤兵八千並糧餉,欲取鄂羅斯之那爾瓦城,依番瓦什裡魚赤從其言,將那爾瓦城歸於西費耶斯科國,因假此兵力,依番瓦什裡魚赤徵收其族類,而自號為汗焉,迄今三百餘年,從此強盛,將喀山並託波爾等處地方俱以徵獲,其後又侵佔伊聶謝並厄爾庫,尼布楚等地方,國勢愈大。」
然而,這段史料卻錯誤百出。史實是,伊凡四世於1547年即位、加冕為沙皇,並非得到瑞典支持後才「自號為汗」。而伊凡四世即位後也從未向瑞典借過兵,那爾瓦城(Narva,在今愛沙尼亞)本屬於立沃尼亞(Livonia)人統治、根本不屬於俄羅斯,是1558年伊凡四世發動立沃尼亞戰爭、攻取了那爾瓦,取得芬蘭灣的出海口。伊凡四世的軍事冒險舉動,引起周遭國家的恐慌,波蘭和立陶宛在1569年聯合後,進攻俄國西部,瑞典也攻佔了納爾瓦。經過25年的戰爭,伊凡四世奪取通向西方出海口的戰略以失敗告終。早在發動立沃尼亞戰爭之前,俄羅斯公國已於1552年攻滅喀山汗國,並非得到瑞典的幫助才徵服喀山。
清代中國人對於遠方事物充滿著好奇,對其增添許多神秘的色彩。例如一個特殊的生物,名為「麻門槖窪」,又稱為「奚鼠」,產於極東北近海處的雅庫特。對它的描述是:「身大如象,重萬斤,行地中,見風即死。每於河濵土內得之,骨理柔順,潔白類象牙。彼人以其骨制為椀碟梳箆之類,肉性極寒,食之可除煩熱雲。」
冰河時期的生物─猛獁象示意圖「麻門槖窪」其實就是已經滅絕的猛獁象(Mammoths)。
首先,體型確實是「身大如象、重萬斤」,但「見風即死」應為古人對其習性的想像。很有可能是因為,當時發現的猛獁象相當完整、皮毛俱在,如同活物一般,但無法理解它為何不能活動,便猜測它遇陽光即死。再者,它的特徵是「骨理柔順,潔白類象牙」,猛獁象屬於象科生物,它的牙當然就是象牙,可以作為碗碟、梳子等生活用品。就連原先對此半信半疑的康熙皇帝也說「朕親見其器方信為實」。
更特別的是,古人對「奚鼠」還有中醫藥性分析,依寒、涼、平、溫、熱等概念,將猛獁象的肉定為「極寒」,吃了有解熱的功效。也許是由於猛獁象總是從冰雪中挖掘出來,肉質成冷凍狀態,便被視作極寒了吧。 無論是古代強化沙皇權威、開疆拓土的伊凡四世,土著對猛獁象的發現與好奇,抑或是近代社會主義的遺風與建築,以及今日戲稱的「戰鬥民族」,古今交織成俄羅斯多採多姿的風採,也不斷呈現在世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