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獵物凱旋而歸。
文 / 芝麻
圖 / 由被訪者提供
13000 平方公裡的土地上,棕熊、歐亞狼、麝香鹿、渡鴉、馬鹿,都可能成為戰鬥民族的獵物。在俄羅斯,公民可以合法持槍用於自衛,美國的雷明頓700 狙擊步槍,捷克的CZ550,俄羅斯的VEPR ( 俗稱野豬 ) 、賽格滑膛槍和貝加爾滑膛槍是常見的狩獵用槍。
據2015年俄羅斯環保組織的評估,阿爾泰邊疆區被列入了「俄羅斯最乾淨的區域」。政府大力倡導保護大自然,發展旅遊業,這裡也成了「硬漢總統」普京最喜歡度假的地方。選擇橫跨亞歐大陸、充滿異域風情的俄羅斯,相比飛往歐洲,免去了近半舟車勞頓的時間。
廣袤無垠的西伯利亞山脈上白茫茫一片,積雪終年不化,間或大片綠植、湖泊星羅棋布。到達託爾馬切夫機場後,雪域高原、原始森林等俄羅斯自然人文景觀沿著總長295公裡的阿爾泰小金環線路層次鋪開。沒有重工業和大型礦業的汙染,一切都是最初的模樣。
西伯利亞上空。
1893年,隨著西伯利亞鐵路大幹線建立,西伯利亞逐步發展起來,成為僅次於莫斯科和聖彼得堡的俄羅斯第三大人口城。1926年,城市改稱新西伯利亞。這裡有全俄最大的芭蕾歌舞劇院,以及西伯利亞大鐵路沿線最大的車站,一個你顛簸上60多個小時就可以去到貝加爾湖畔的車站。
如今,李健歌聲中的貝加爾湖畔,已經沒有當年西爾萬·泰松居住時的平靜。在西伯利亞原野上馳騁5個小時,一路豐美的水草和茂盛的叢林呼嘯而過後,在素有「東方小瑞士」之稱的阿爾泰邊疆區心臟,可以找到另一處寧靜。莫斯科人喜歡來到阿爾泰地區度假,空氣中高於城市平均數數千倍的負離子,洗滌著城裡人滿身的疲憊。
西伯利亞火車站,顛簸60多個小時可以到達貝加爾湖畔。
像「戰鬥民族」一樣去原始森林中打獵
俄羅斯人被喚作 「戰鬥民族」並非一句空話。亞健康的城市人平日無處解放的天性,在粗獷原始的西伯利亞原野上重獲釋放。鬱鬱蔥蔥的密林裡,窸窸窣窣著戰鬥民族的身影。他們越野、騎馬、釣魚、狩獵、搖蜂蜜、割鹿茸。在當地人的帶領下,遊客也可以參與其中,與大自然來一次最親密的接觸,跟戰鬥民族一起去打獵。
隱藏在卡頓河河岸的「三隻熊」度假村,是當地最具西伯利亞特色的度假地之一。遊客可以選擇入住客房,或者租下度假村主人的小木屋,進屋之前要深呼吸,以免看到打獵愛好者主人陳列於屋裡的狩獵戰利品時再來倒吸一口涼氣。「三隻熊」度假村的主人——老紳士安德烈先生就是一位古道熱腸的嚮導,他還特意為中國的客人準備了中文介紹手冊,更喜歡親自帶領客人在林間小道一邊哼唱著《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一邊探索動物的蹤跡,尋找大城市裡沒有的感官刺激。
「三隻熊」度假村。
正規的狩獵場也是被政府允許的。一年有3個狩獵季: 4月中旬到4 月底主要獵捕各種鳥類、野雞、鵝、野豬等;8月的第三個周六起,獵人有兩周的時間追捕水鴨、鵪鶉;而從12 月份開始一直到來年2 月底是最長的打獵季,麋鹿、熊、狐狸等大型動物於此時成為被狩獵的對象。
如果你心存疑慮,如此狩獵是否會破壞生態平衡,同時也是資深獵人的安德烈先生可是會親自帶你前往阿爾泰邊疆區市長辦公室問個明白。鳥類狩獵時間之所以短,是為了留出充裕時間讓其大量繁殖,保護生物鏈免受破壞。野豬則是農場主們公認的有害動物,它們所到之處良田莊稼被毀,被糟蹋的土地難以再次利用,因此也需要定時被捕獵。敬畏自然是俄羅斯獵手的原則,他們有「三不打」:青壯動物不打、懷孕的動物不打、雌性動物和幼崽不打。
打獵要講規矩。
什麼也別帶走,最好的都吃掉
打到獵物,唯一也是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把它吃掉。俄羅斯是肉食者的天堂。馬鹿肉、野豬肉、狍子肉、野鴨肉於林間生火炙烤,人間美味。如果你槍法夠準且運氣夠好獵到一頭熊,找到獵廚,他可以就地為你烹飪熊掌,配上魚子醬,魚與熊掌此刻就是可以兼得。
想要吃得講究些,也難不倒當地人。跟著「三隻熊」主人,可以去到專為接待俄羅斯政要所修建的莊園裡大快朵頤。俄羅斯金髮碧眼高鼻梁的美麗姑娘,縴手舀出新鮮的鮭魚子醬,放在冰鎮銀色器皿中和盤端出,再奉上小銀勺,讓客人根據自己的喜好適量盛出,鋪在剛出爐的麵包幹上,一口吞下。
魚子醬。
魚子吹彈可破的表皮被舌頭碾碎,而後瞬間迸發的鮮美汁液盈滿口腔,伴著25度的覆盆子果酒入喉,熱氣騰騰、外焦裡嫩的香甜鐵板鹿肉也正好上桌,此時此刻,再挑剔的人也仿佛對生活沒有更多要求。慢節奏、原生態,正是生活原來的面貌。不過,要是執拗的客人一定要過城裡人的生活,好脾氣的安德烈先生會告訴你,他的度假村裡有泳池、桑拿健身房和遊樂場。
最好還是像個原始人一樣生活在阿爾泰吧。戶外的阿爾泰,森林墨綠,湖泊深藍。俄羅斯最深的湖泊之一捷列茨科耶湖延綿在阿爾泰山麓,藍得沁人心脾。據說阿爾泰山東北部的湖岸,曾經居住著鐵列烏特人,他們把此湖稱為阿爾湖(蒙語中的「金湖」),把湖周圍的山叫做阿爾泰山(蒙語中的「金山」)。捷列茨科耶湖邊有眾多巖石裂谷以及純淨港灣,構造與貝加爾湖十分相似,被稱為「小貝加爾湖」。不過這恐怕只是暫時的。相傳由於得到了可以觀天、預言、解夢、佔星以及穿行到天堂或地獄的薩滿巫師的祝福,此處被賦予了超自然神秘力量,捷列茨科耶湖正在不斷地擴大中,並有可能於100年後超過貝加爾湖現在的面積。
捷列茨科耶湖。
在小貝加爾湖畔生活,只需要書籍、雪茄和伏特加
匯聚了70條河流,全長78 公裡,捷列茨科耶湖最寬處與最窄處相差4.4千米,如同白天鵝絲絨般純淨,領略其全貌最好的方式莫過於湖上遊艇。遊於湖上可見三面雪山、兩岸雪松、漫山野花,空氣中瀰漫著松香氣息,夾雜著清冽的涼風。塵世喧囂,而此處萬籟俱寂,留給內心被傾聽的時空。不相信的話,舀一把雪山融化而來的湖水入口,直沁脾胃的冰涼,一個冷不防的激靈,你就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夢境。
2010年,正是在貝加爾湖畔雪松北岬的一座小木屋裡,37歲的法國作家、龔古爾獎短篇小說獎獲得者西爾萬·泰松,用書籍、雪茄和伏特加在此度過了6個月樸素而美好的生活。
在泰松眼裡,「巴黎有太多信件要回,有太多人要見。西伯利亞的小木屋暖氣更足,能夠吼叫、赤裸地生活,並且沒有令人厭惡的電話和發動機噪音」。後來,這段生活日記被集結成《在西伯利亞森林中》,他在其書寫下:「越過山丘,遇見十九歲的我,他問我幸福與否,是否永別了憂愁。」
西伯利亞原野。
「曾是一匹狼」的西爾萬·泰松在西伯利亞生活過後「變成了一隻熊」。他認為「松林庇護下的生活簡縮為一些根本性的行為。從日常雜物中解放出來的時間被休息、凝視和各種小幸福所佔據。需要完成的事項減少了。讀書、汲水、砍柴、寫作、沏茶成為禮拜儀式。在城市中,每個動作的進程都得犧牲上千個其他行為。森林將城市所分散的集中了起來」。
6個月後,泰松啟程回到法國,在離開前,他又寫了一句:「我離開了城市的墓穴,在森林裡生活了6個月。6個月,好像一生。」城市是一座巨大的機器,吞噬著孤獨、自由和平靜,一生註定什麼也帶不走,但我們都有機會停止重複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