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秋天,陳景潤在出國講學前,住在北京解放軍309醫院例行接受體檢。某天,這位中年男子斜躺在高幹病房內,手握紙筆快速演算著數學運算公式。正當此時,幾名醫護人員前來病房查房,陳景潤不經意抬頭被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深深吸引,也是在那一瞬間,這位幾乎將所有時間都用來研究數學的科學家似乎體會了心動的感覺。
陳景潤,畢業於廈門大學數學系。1957年10月,調入中國科學院數學研究所,潛心研究數學。1973年,他將困擾全世界科學家260多年的數學難題「哥德巴赫猜想」證明到最接近的程度。1978年9月,陳景潤出國講學之前,住進309醫院接受體檢。
這位諳世事的科學怪人,也許他自己都不曾想到,竟然在45歲時,在醫院中,萌發出了生命中唯一一次愛情。陳景潤一見傾心的愛人,正是病房中那位有著一雙炯炯有神美麗眼睛的醫生,由昆。
由昆,當年是武漢軍區156醫院派到北京309醫院進修的醫生,那年由昆只有27歲。此後,她與陳景潤相守16年,其中12年都是在醫院度過,由昆就像一位上天派來照顧陳景潤的天使,讓陳景潤相守愛情的甜蜜,也締造了一段愛情佳話。
自從在病房中對由昆心生好感之後,陳景潤便逐漸展開了追求。一次,由昆在值夜班,陳景潤踱步到值班室與由昆聊起了天。陳景潤試探問道「你愛人在哪裡?」,由昆回答自己沒有愛人。緊接著,他又問「那你男朋友呢?」,由昆繼而回答,也沒有。
這麼一問,陳景潤的第一重擔心便打消了。既然由昆並非名花有主,那麼他們之間就還有繼續發展的可能。
醫院病區後面有一個小平臺,陳景潤喜歡在那裡晾曬衣服。而由昆也恰好喜歡在那裡,聽廣播學英語。這一方小小的平臺,成為了二人經常相遇的地方。
隨後,陳景潤藉機提出與由昆一起學英語。沒想到,這個想法居然遭到了由昆的拒絕,因為當時院方有規定,不可以打擾數學家陳景潤的休息
不過,陳景潤可沒有輕易放棄,他依舊每天到小平臺去,希望能增加二人接觸的機會。又過了一段時間,兩人更加熟悉了一些。陳景潤再次提出一起學英語吧,這次由昆同意了。
每天學習英語的時間,無疑是陳景潤尤為開心的時刻。某天,他突然提出,「如果我們能夠生活在一起就好了」。由昆後來回憶到,聽到這句話時,簡直「嚇死了」。由昆趕忙回絕,連連說道,這是不可能的。陳景潤見狀十分沮喪,但也十分理解由昆的反應。他說道,「我年齡比你大,身體也不好。像你這樣的話,完全可以找一個更好的。」受到「驚嚇」的由昆此後好多天都不再與陳景潤學英語了。
愛情的力量是無窮的,陳景潤能攻克世界數學難題,愛情這道難題他也在慢慢解開。幾天後,由昆夜班,陳景潤再次鼓起勇氣走進值班室,對她說「我們還是學英語吧」。由昆再見他,難免尷尬,冷冷說道「我在寫病歷」。陳景潤過了一會,又說道「已經開始了,還是學吧」。由昆看著陳景潤如此認真誠懇,她心軟了,最終同意繼續一起學習。
因為上一次的唐突,陳景潤與由昆學英語的時候,更加小心翼翼。由昆卻在這樣的交往中,感受到了陳景潤的一片赤誠,她的內心不再如從前一般平靜。陳景潤面對由昆,直接又坦誠,他對由昆說,他明白他們在一起的話,對由昆不公平,但是如果他們不能在一起的話,他一輩子都不會結婚了。
這段表白直擊由昆的內心,但是她也一時不知所措。經過一段時間相處之後,由昆怎能不知道陳景潤對她是一片真心。最終,由昆經歷慎重思考之後,向陳景潤坦誠了自己的想法。同時,她還對陳景潤說道「我脾氣不好,我也什麼都不會做,做飯、洗衣服、打毛衣也不會做」。陳景潤卻說,這些都沒關係,他年紀大由昆許多,會謙讓她,不會吵架。不會做飯沒關係,可以吃食堂,不會打毛衣沒關係,他穿由昆不穿的軍裝就好了。由昆的種種疑慮都被陳景潤化解,似乎沒有什麼再能阻礙他們的感情,就這樣他們開始正式戀愛。
1979年底,由昆結束北京進修回到武漢,陳景潤也到英國、法國等地講學。儘管異地並沒有阻擋他們之間熱烈的感情,陳景潤給由昆寫了許多情書表達愛意。
1980年8月25日,他們結束了2年戀愛,步入婚姻,47歲的陳景潤與29歲的由昆喜結連理。戀愛、結婚後的陳景潤精神煥發,朋友們看著他們的結婚照都說,陳景潤看起來比由昆還年輕。
婚後,由昆稱呼陳景潤為「先生」,陳景潤稱呼由昆為「由」。他把生活中一切都交給由來安排,並且樂在其中。
陳景潤為了研究數學,長期廢寢忘食,他特別珍惜每天的時間,做什麼都特別快。洗臉時用水撩一下就完事,由昆在身邊時,會幫他仔細洗臉。陳景潤非常高興,有時夫妻二人逗笑,陳景潤會把牙膏笑噴到鏡子上。
當時非常困擾陳景潤的一件事就是去理髮店排隊理髮。由昆提出為陳景潤理髮,新手的由昆一開始把先生的頭髮理得像「狗啃」一樣,不知情的朋友問陳景潤怎麼把頭髮理成這樣。陳景潤則答道,在一間很小的理髮店,那裡不需要排隊。無論由昆做什麼,陳景潤都欣然接受,沒有任何抱怨。
由昆生孩子時,需要做剖腹產手術,陳景潤遲遲不敢在手術單籤字。他硬要醫生對他保證,手術不要對妻子身體有任何影響。醫生問他,萬一手術出現問題,是保大人還是保孩子。陳景潤毫不猶豫回答「保大人」。陳景潤心中,由昆就是第一位。
1981年12月,兒子出生。陳景潤給兒子起名為「由偉」,由昆再三勸說,陳景潤才在前面加上了「陳」姓。二人的姓氏組合,更象徵著二人愛情的結晶。
婚後的陳景潤和由昆兩地分居,大多數只能靠書信傳情。後來國家了解到二人現狀,為其解決了這個問題。1983年,由昆從武漢軍區調入北京,就職於309醫院,中科院也為陳景潤分配了一套一室一廳的住房。32歲的由昆和50歲的陳景潤終於結束了多年分居生活,彼此相守。
1978年到1983年,這幾年可以說是陳景潤人生中最快樂時光。然而就在一切都近乎完美的時候,一場車禍卻改寫了這幸福一家的命運。
1984年4月的一天,陳景潤被一輛急行的自行車撞到,後腦著地當即昏迷,被診斷患上帕金森氏綜合症。幾個月後,又在乘公共汽車時,被人從車上擠下來,摔昏在地。經歷2次車禍,陳景潤生活不能自理。
為了讓陳景潤早提康復,單位同意保留由昆單位職務,回家全心照顧陳景潤。沒想到陳景潤得知後,極力反對。他知道,由昆好強,如果由昆為了照顧他而荒廢了工作業務能力,他走了以後,由昆就會被社會淘汰。那麼由昆就失去了自己生存能力,也失去了教育孩子的能力。
於是,由昆一邊工作一邊照顧先生陳景潤。由昆經常值完夜班,趕緊提著熬好的湯,連續倒3次公交趕往陳景潤治療的醫院。隨後,她要一步步爬上6樓才能到達病房。
陳景潤到後來已經不能自己吃飯,由昆下班後到達病房給先生餵飯,有時候要1個多小時才能餵下去,由昆看在心裡痛在心間。
即便如此,陳景潤還是放不下數學,他躺在病床還要指導學生,思考著數學問題。他只要一研究起數學就經常不睡覺,醫生們怎麼勸說都不管用。由昆擔心他的身體,就把數學有關的東西都拿走了,誰知一向對妻子百般順從的陳景潤竟然發火了。由昆趕忙把數學材料送了回去,陳景潤對她說,我要是不能工作了,還要我做什麼。
1980年結婚,經歷3年兩地分居之後,1983年調在一起,卻在第2年開始,陳景潤病倒了,一病就是12年。在此期間,由昆不僅悉心照料愛人,更各地尋醫問藥,希望能夠減輕愛人病痛,但終究未能如願。
1996年1月17日傍晚,陳景潤高燒40多度,數日不退。10天後,出現呼吸、心跳驟停,醫院立即實施搶救。病危時,陳景潤對由昆說,「由啊,我對不起你」,由昆則握住丈夫的手,說道「先生,這是我情願的,我願意。只要你能好起來就行」。
1996年3月19日13時10分,陳景潤走了,時年63歲。那年他們的兒子只有14歲,隨後由昆全心教育兒子,完成了對先生的承諾。
數學大家陳景潤與醫生由昆一見鍾情,面對身份懸殊、年齡差距,陳景潤鍥而不捨。歷經波折,終成眷屬,夫妻恩愛歷經考驗,感動眾人。16年相守,12年在醫院中度過,由昆用實際回報陳景潤對她的愛戀。儘管二人夫妻緣分只有16年,但這期間我們看到了情比金堅的傾世絕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