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班長
本文授權轉載自：蔣校長（ID:jiangxiaozhang666）
如果1999年有熱搜，那一年的12月31日一定會有兩個詞條持續霸榜：
#葉爾欽辭職#
#普京繼任俄羅斯總統#
葉爾欽辭職的理由是「俄羅斯需要一個身強力壯、精力充沛的年輕人，帶著我們走向復興」，離開前，他推薦了當時47歲的普京接替自己的位置，俄羅斯就此進入了普京時代。
此後的20年裡，普京穿插著幹了四屆總統、一屆總理，可以說是兢兢業業。不但把俄羅斯從分崩離析的邊緣拽回來，還通過出兵喬治亞、吞併克裡米亞等一系列大動作，重新確立了俄羅斯的大國地位。
所以毫無懸念，在三天前的俄羅斯修憲公投中，普京以77.92%的壓倒性支持率勝出，這也意味在下一個16年，全球網民仍能看見普京活躍的身影。
這些年有意無意的，普京成功塑造了自己文武雙全、既暴烈又柔情的雅痞形象，如今這個形象，早就成了俄羅斯最鮮明的國家品牌廣告。
要知道，政治界從不缺少網紅，和其他國家的總統不同的是，普京的個人形象格外生動、技能也格外豐富。不少朋友都看過普京光著膀子騎熊的照片，儘管這照片是網友PS的——
但是開戰鬥機上天、駕潛艇入海、馳騁在冰球賽場、與北極熊親密接觸、手持狙擊步槍在叢林出沒、用麻醉槍降服老虎、光著膀子騎馬野泳……統統都是真的。
看起來如此強大、無所不能的普京，本來就稱得上是傳奇，網絡時代更是不斷引爆大眾的情緒，而這種陽剛的硬漢氣質，又何嘗不是普京要打造的俄羅斯氣質？
然而，氣質終究不是現實，在普京霸道總裁式的言行和超高支持率的背後，是與之相反的、孱弱的俄羅斯——畸形的經濟結構，讓俄羅斯與新一輪科技革命無緣；表面精進的背後，是在本國定位、國際形象等根本問題上的茫然。
「普京時代」的俄羅斯變得更好了嗎？
01
普京接手了怎樣的俄羅斯？
1990年10月，戈巴契夫興高採烈地獲得了諾貝爾和平獎，委員會頒獎詞提到：感謝戈巴契夫先生，希望我們可以慶祝冷戰結束！
當時，蘇聯內外的媒體都在賣力地誇讚這個了不起的「民主國家」：總統、副總統都是全民直選；新聞完全自由；國家擁有國會、地方議會，還有象徵司法獨立的憲法法院……
戈巴契夫本人也很飄，跑到捷克首都布拉格大肆宣揚他的民主功績，還說：我們 (蘇聯與 G7 ) 都是同一條繩子上的登山者，世界必須一起努力爬上山頂，否則會墜入深淵。
那時的他，是真的相信蘇聯的西方「盟友」會履行承諾、幫助江河日下的蘇聯渡過難關。
因為戈巴契夫親自見證了IMF是如何幫助波蘭的——不但給貸款，還免除了一些債務。
他也是真的沒料到，波蘭只是一個短期樣板，用來把蘇聯引進陷阱。
西方「朋友」終究露出了猙獰的嘴臉：在1991年峰會上，英國首相梅傑，日本首相海部俊樹，美國總統老布希，加拿大總理莫羅尼等國家領導人，聯合要求蘇聯實施「休克療法」來換取IMF貸款。
休克療法的內容是經濟自由化、經濟私有化、經濟穩定化，實行緊縮的金融和財政政策，說白了，就是廣泛擴大私有化、放開物價、收縮財政和貨幣。
沒多久，蘇聯經濟就休克了：物價幾十倍地暴漲，市場秩序亂成一鍋粥，工廠、企業生產萎靡，失業率激增，然而特權階層和暴發戶卻收穫了大批國有資源和企業。
於是爆發了819事件……
蘇聯政變爆發後的第四天，也就是1991年8月23日，葉爾欽趕鴨子上架似的把戈巴契夫趕到了蘇共代表大會上，塞給他一張事先準備好的演講稿，指著他的鼻子、用近乎命令的語氣讓他照著稿子「發表演講」。
這一幕被在場記者拍了下來，成了蘇聯解體標誌性的一幕。
但是，葉爾欽即位後，俄羅斯並沒有開始向好的方向走。
蘇聯那堆家當——寡頭不要的大批半死不活的企業、1萬億盧布的內債、1200億美元的外債，讓葉爾欽寢食難安。
對俄羅斯來說，葉爾欽無疑是個糟糕的總統，他嗜酒如命，經常喝得醉醺醺地出現在公眾場合，他的強勢與霸道完全沒有發揮在政治上——以葉爾欽為首的俄羅斯精英階層一度認為，只要我們學習美國、實行西方的市場經濟和民主制度，西方就會來幫我們，俄羅斯人民就能過上和美國人一樣幸福的生活。
但結果就是西方根本坐視不理，北約東擴，俄羅斯國際地位一落千丈。
葉爾欽上任初期，俄羅斯統治階層主張，要跟蘇聯有一個徹底的切割，要把蘇聯國企迅速拋向市場、效仿西方徹底實現私有化。
但這些都是俄羅斯百姓的血汗錢，是國之根本。統治階層卻相信這會給嶄新的俄羅斯帶來開門紅，只不過需要全國人民共克時艱、承受這些「陣痛」。
葉爾欽為了向美國求助，堅持採用了「休克療法」，企圖像玻利維亞一樣拯救俄羅斯的經濟。但美國並沒有給出實質性的援助……
▲ 俄羅斯人民每次參與重大歷史抉擇的時候，伏特加銷量都會激增
「休克療法」使俄羅斯GDP幾乎減少了一半，GDP總量從蘇聯時期最高約為美國的40%降到只有美國的10%，人民的生活水平更是一落千丈。
採用休克療法，讓俄羅斯經濟崩潰，倒是讓少數寡頭藉機發了國難財一夜暴富，甚至開始左右國家政權，沒過多久，葉爾欽也被憲法法院判定違憲，政府公信力跌入冰點。
外敵當前的局勢下，俄羅斯內部也不讓人省心。
從蘇聯解體的那一年開始，俄羅斯北高加索車臣共和國就開始作妖，策劃各種恐怖、分裂活動要從俄羅斯脫離出來。
俄羅斯當然不準，雙方互發小動作、嘴炮從1991年打到了1994年。葉爾欽終於忍不住了，決心搞掉車臣。
然而，俄羅斯根本沒有從蘇聯解體的重擊中緩過來，各部隊協調問題、指揮問題、軍備調度問題一片混亂，1994年12月31日，俄軍向車臣首都進攻，結果遭到武裝叛軍頑強抵抗，支援不到位的俄軍一夜之間犧牲了1000多名戰士。
戰爭持續到了1996年，迫於國內壓力和大選，葉爾欽不得已和車臣籤署停火協定。
儘管名不正言不順，車臣還是短暫地獲得了非正式獨立地位。
1996年俄羅斯大選的結果我們都知道，葉爾欽順利連任。
但不是歷史和俄羅斯人民選擇了葉爾欽，而是在「休克治療」中崛起的寡頭們選擇了他。
假設普京想在1996年靠自己的實力上位，幾乎沒有勝算。
政黨競選是需要錢的，比如1993年的議會選舉：
俄羅斯選擇黨額外支出了10億多盧布。
俄羅斯統一和諧黨額外支出了7.3億盧布。
亞博盧聯盟額外支持了2.8億盧布。
俄羅斯自由民主黨額外支持了9800萬盧布。
這些錢當然不是靠稅收和募捐得來的，而是當時的俄羅斯寡頭們贊助的。那些年的俄羅斯，只要你足夠有錢、只要你有心涉政，就有足夠多的機會擔任俄羅斯政府高官。
隨便撿幾個資料中寡頭當大官的例子：
波塔寧，俄羅斯政府第一副總理，他的銀行Uneximbank僅僅用2年時間就可以成為俄羅斯第三大銀行。
金融寡頭別列佐夫斯基，擔任過國家安全委員會副秘書長，獨立國協國家執行秘書處主席。
西伯利亞石油公司董事長阿爾卡季耶維奇，俄羅斯國家杜馬議員，俄羅斯楚科奇自治州州長。
寡頭們控制俄羅斯的政治簡直到了可怕的地步——1996年總統大選，許多候選人直接拿錢買支持籤名，每張籤名1200盧布，當時僅莫斯科就有五家專門出售公民籤名的公司。
葉爾欽的連任，就是七大寡頭湊了5億美元支持的結果。
大選大關過了，但經濟問題、車臣問題依然是懸在葉爾欽頭上的一把劍。
此前俄羅斯對戰車臣的失利，讓國家內部89個聯邦蠢蠢欲動，而當時的俄羅斯只剩下89個聯邦！國家命運岌岌可危。
西方「朋友」們當然不能錯過趁火打劫的機會。1998年底，歐美財團做空了盧布，讓俄羅斯政府迅速陷入萬劫不復的財政危機。
幾個月後的1999年8月，車臣派出400多號人攻佔了達吉斯坦，耀武揚威。另一邊，掌握著絕對國際話語權的西方媒體，並沒有用輿論機器幫助搖搖欲墜的俄羅斯，而是把「侵犯人權」的槍口指向正當反擊的俄羅斯，在重傷的俄羅斯身上狠狠地補了一刀。
政治混亂、經濟衰敗、國家安全與統一飽受威脅、與歐美等國外交關係陷入僵局，在獨立國協成員國中的公信力喪失，民眾對政府極度不信任。
俄羅斯已經危如累卵，面臨著再次分崩離析的危險。
在車臣攻佔達吉斯坦兩天後，1999年8月9日，普京以新總理的身份受命於危難之際。他要親自下場手撕車臣恐怖分子。
車臣民族雖然只有一百萬人口，但民風相當彪悍，徵服他們，俄羅斯用了百年時間、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但車臣民族從沒放棄過鬧獨立。
從沙俄時代的彼得大帝、尼古拉二世，到蘇聯時期的史達林、勃列日涅夫，再到俄羅斯成立後的葉爾欽，好幾代政治家都搞不定車臣問題。
想像一下，微笑著朝你走來的車臣婦女，下一秒就變身人肉炸彈，帶你上天或者炸殘你。而這是當時的俄羅斯百姓時不時就要遭遇的境況。
誰都沒料到，普京作為總理上任之時，車臣的死亡倒計時就開始了。
那時候的俄羅斯，就是一頭被按在地上胖揍、垂頭喪氣的北極熊，最需要一場盛大的成功來療愈傷口恢復信心。
普京就是那一劑強心劑，他乾脆利落地完成了軍隊整頓、完善戰略部署，從9月19日開始，迅速向車臣境內的軍事目標展開轟炸。
▲ 普京視察車臣前線部隊
他親臨車臣前線，駕駛坦克為俄軍助陣，還霸氣宣稱：
在機場抓住就在機場擊斃，在廁所抓住就把他（恐怖分子）淹死在馬桶裡！
這番言論激得西方媒體再次搬出「人權」大法，指責俄羅斯對車臣太不人道，違背人權。
只不過這次不僅普京沒理會，俄羅斯百姓也沒理會——政府跪了太久太久，普京的霸氣言行正好戳中了民眾的爽點：
「去尼瑪的人權，老子就想趕緊消停下來、就要看著幫恐怖分子去死！」
到10月初，俄軍完成對車臣大部分地區的佔領；12月，取得第二次車臣戰爭的勝利，控制了車臣絕大多數地區。
2000年3月20日，身為俄羅斯聯邦的代總統普京親自駕駛蘇27戰鬥機蒞臨車臣首府，等同於宣布了戰爭的勝利。
俄羅斯一百多年都解決不了的難題，普京僅用了不到半年時間就一口氣解決了。
1999年12月31日，葉爾欽真的累了、幹不動了，把指揮棒交給了普京，一身疲憊地離開了克林姆宮。
葉爾欽總統任期幾乎沒有政績，反而留下一個大爛攤子。啟用政治履歷薄弱的普京，可能是他唯一做對的事。
▲ 葉爾欽把總統徽章交給普京
02
普京和他的時代
完全不同於葉爾欽的嘴上強硬。
普京任職總統後，就開始了大刀闊斧的改革；
經濟上：叫停「休克療法」，擴大能源和軍備出口，控制物價，穩住經濟，提高福利；
政治上：通過驅逐、監禁等手段，三年內馴服了包括「七大寡頭」在內的大部分財閥，禁止資本過度幹政。
普京在前兩個任期內就把被資本竊取的國家權力搶回來，重新歸還政府手中，並且軍隊改革也已醞釀成熟，復興工業、完善經濟體制的藍圖也在籌備。
這種強勢和霸氣，讓飽受摧殘的俄羅斯人感受到了久違的朝氣。
恰在此時，天降甘霖。國際油價從2003年初開始了新一輪的快速上漲周期，從30美元左右一路飆升到2008年147.27美元的歷史巔峰。
國際油價短短5年增長了4倍，這對高度依賴油氣出口的俄羅斯財政起到了續命的重要性。
普京上任以來，俄羅斯的經濟一直保持高速增長的態勢，GDP年均增長6.9%，遠遠超過世界平均4.7%的增長速度。
2007年，俄羅斯官宣GDP達到1.25萬億美元，第一次超過蘇聯最繁榮時期的水平，這被認為是俄羅斯復興的一個重要標誌。
蘇聯解體時的巨額外債在這一年也大多被提前償還，到了2008年8月1日，俄羅斯外匯儲備達到峰值5965.66億美元，居世界第三。「世界十大經濟體」、「金磚四國」等頭銜接踵而來。
這一系列撥亂反正之後的成就，離不開普京堅毅而冷靜的性格，他的聲望達到了頂點。
普京的團隊也在不遺餘力地強化他的強勢形象，我們在網上看到他深入遠東原始森林給西伯利亞虎打麻藥、光膀子騎馬、駕駛水陸兩棲飛機在莫斯科郊外救火……
這一系列圈粉的舉動，都體現出他的團隊超強的粉絲運營能力。
同時，戰鬥民族崇拜強人的心理需要，也為普京的集權行為一路開了綠燈。
俄羅斯原本施行的就是「超級總統制」，總統約等於帝王，總理、外交部長、央行行長等重要職位都由總統直接任命。議會對總統的約束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而總統卻有解散議會的權力。作為民主國家，議員當然有權彈劾總統，但必須2/3以上的人同意才能彈劾總統，而且什麼情況能彈劾、什麼情況下不能彈劾……總統說了算。
這樣的政治體制，讓普京很輕鬆就能把握事情的走向。
對於俄羅斯人來說，普京是個讓人難以說「不」的總統。在外國人眼裡，普京不僅是個超級網紅，他甚至就是俄羅斯，他的強勢足以代表俄羅斯的強大。
這一點，在普京的外交風格上也能有所體現。他的強勢對內對外一視同仁。
在外交政策上，普京和葉爾欽走著完全相反的路線，不再對西方報有任何幻想，而是選擇和歐美各種硬剛。
2013年底，一直渴望加入北約、擁抱歐盟的烏克蘭爆發了顏色危機，數千名烏克蘭民眾走上首都街頭，抗議親俄的總統亞努科維奇放棄與歐盟籤署聯繫國協定，在「西進」的通途上突然掉頭「向東」。
親俄勢力和西方勢力激烈較量之後，最終親俄的亞努科維奇被踢下總統交椅。
眼看北約已經把勢力推進到自家門口，再不反擊的話，俄羅斯的生存都成了問題。為了表明自己不是好惹的，2014年，俄羅斯直接派兵空降發動突襲，在歐盟反應過來之前光速吞併了克裡米亞。
從發動空襲到完成吞併行雲流水，整個過程不到一個月，無疑是俄羅斯國家利益的巨大勝利。這樣公然侵佔一個主權國家的領土，雖然彰顯了俄羅斯的強勢態度和戰鬥力，但也極大激化了西方和俄羅斯的對立。
面對歐美國家，俄羅斯是真的一點都不懼，比如面對美國，最有名的一次是2000年俄蘇·24RM型偵察機和蘇27殲擊機戰機編隊掠過美國小鷹號航母事件。
▲ 俄蘇24拍攝美國小鷹號航母甲板上慌亂一角
戰機低空掠過美艦甲板炫技，飛機離甲板僅僅只有幾米，把美軍艦隊指揮官嚇了一大跳。對美軍來說，這一幕根本就不該發生，畢竟這次演習的重要任務就是訓練「如何保護航母避開空中威脅」，結果……霸氣威武的美國航母就這麼被俄戰機調戲了。
日本作為美國的馬仔，俄羅斯更是沒放在眼裡。日本一直暗戳戳想要回二戰時期被蘇聯搶走的「北方四島」。俄羅斯軟硬不吃，看到日本還在磨嘰，就直接派戰略轟炸機繞著日本畫圈圈巡航。
普京算是把蘇聯留下的雄厚軍事家底發揮到了極致，用強硬手段為俄羅斯爭取到了極大的地緣優勢。
但是西方國家已經默契地給強硬的俄羅斯貼上了標籤——說俄羅斯是典型的沙文主義國家。他們堅信俄羅斯是專橫霸道的，動輒欺凌弱小，決不能姑息。
所以在外交方面，俄羅斯和西方的關係陷入惡性循環，哪一方有點動作，都會被對方解讀成狼子野心。俄羅斯到底該如何跟西方相處，這個重大問題到今天依舊沒有答案。
雖然這20年，普京已經竭盡所能保住了俄羅斯的統一，也保全了一個大國應有的體面，好歹今天的俄羅斯比葉爾欽時代強了百倍。
但他的「網紅」光環可不是因為他愛出風頭，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是對俄羅斯國力不足的一種補強，在人們發現俄羅斯實力下降之前轉移他們的視線，甚至要讓很多人通過看到「普京越來越強」，來相信俄羅斯也在復興。
普京是不可複製的，總有一天他會下臺，而俄羅斯也不能一直靠領導人的個人魅力來強撐場面。這個龐大的國家國力正在持續下降，很多方面積重難返、重返巔峰遙遙無期，這已經是不爭的事實。
03
「普京不當總統？他想都不要想」
前幾年，這句話在俄羅斯坊間熱傳，成為一種普遍的民意體現。
普京是個小個子的男人，但他統治著橫跨兩個大洲、跨越11個時區的、世界上國土面積最大的國家，無論在精神上還是政治上、國內還是國外，他都痴迷於證明自己和國家的高大形象。
可這幾年真的越來越力不從心。今天的俄羅斯仍舊是世界上面積最大的國家，但經濟體量卻只相當於中國的廣東省，10年前普京「讓俄羅斯實現人均GDP3.5萬美元」的承諾化為泡影。
這要歸結為俄羅斯的硬傷——經濟結構的畸形。目前俄羅斯出口總額的80%來自於能源等原材料部門，在工業產值中，這些部門的比重也接近70%，而在蘇聯解體的1990年，這一比重只有33.5%。從經濟結構的多元化來看，今天的俄羅斯可能都不如蘇聯時期。
擺脫「能源附庸」的產業振興計劃，在普京的第二任期就被列為重點，然而20年過去了，俄羅斯財政反而越來越依賴石油和能源的出口，都快趕超沙特成為更純粹的能源供應國。美國已故參議員麥凱恩毫不客氣地評價俄羅斯為：「一個偽裝成國家的加油站」。
再看俄羅斯曾引以為傲的軍事工業，情況依舊不樂觀。
2019年末，俄羅斯唯一的航母「庫茲涅佐夫」號在維修時發生了火災，造成1人死亡，12人受傷，2人失蹤。這艘命運多舛的航母1990年聖誕節正式服役，一直沒經過完善的大修和全面升級維護，大小毛病交替出現。
2017年就曾因為大火被迫維修，結果維修期間還發生意外，一個塔吊重重砸在甲板上，讓「庫茲涅佐夫」號遭受了更嚴重的損害。現在，俄羅斯已經沒有航母在役備勤。
▲ 「庫茲涅佐夫」號
伴隨著經濟持續低迷，百姓的福利也在縮水，2018年，為了緩解巨額養老金赤字，俄羅斯還曾試圖提高退休年齡，結果遭到大批民眾反對，不得已擱淺了。
很顯然，從方方面面來看，俄羅斯綜合實力下降已經成為普京也無力回天的事實。
並非普京不作為。他已經做了足夠多的工作，讓民眾能分享到國家經濟發展的成果。
如果他像葉爾欽一樣完全依賴寡頭，那國際油價上漲對於俄羅斯整個國家來說並沒有什麼卵用，畢竟好處都被寡頭瓜分了。
國家的命運是人、歷史和現實共同作用的結果，事實上，普京已經盡力了，若非他，俄羅斯的情況恐怕只會更糟。
寫在最後：
感謝俄羅斯的修憲公投，讓68歲還依然年輕的普京能繼續在政壇徵戰16年。
對俄羅斯而言，普京是一個國家機構、一個政治實體，某種程度上，普京就是俄羅斯，這也許是2020年俄羅斯人的自覺——只要有普京，就有俄羅斯。
復興俄羅斯，普京也許是唯一的希望，他用20年的時間讓危如累卵的俄羅斯恢復了大國的體面，也為俄羅斯的國際定位定好了基調。
但是從俄羅斯的歷史經驗來看，普京力推的國家主義 、民族主義只能把俄羅斯從買辦資本的泥淖中撈上來，能重塑民族自信和凝聚力，但無法讓俄羅斯真正強大起來。
沒有更徹底的改革，普京再賣命也無法讓俄羅斯重回世界巔峰。
關於俄羅斯的未來，歷史也許早有預示，在1999年12月30日，也就是普京擔任代總統的前一天，普京發表了一篇重要文章《世紀之交的俄羅斯》，文中有一段話：
俄羅斯正處於其數百年來最困難的歷史時期，大概是近二三百年來首次真正面臨淪為世界二三流國家的危險。
20年後的今天，俄羅斯也許要再次面臨這種困境。
再給普京16年，夠嗎？
[3] 世界靈敏度：《「網紅」普京的20年：俄羅斯更好了嗎？》[4] 「給我20年，還你一個強大的俄羅斯」？普京的承諾為啥沒兌現[5] 俄蘇24戰機掠過美航母，並拍下飛行甲板上美軍陷入恐慌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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