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的新聞很多,大多數都沒有那麼好,在這一年收官之際,一則消息多少還是令人感到寬慰:前職業球員德隆蒂·韋斯特得到了獨行俠老闆馬克·庫班的幫助,開始進行康復。在庫班曬出來的照片中,面帶微笑的韋斯特坐在馬上,潦倒一掃而空,庫班在照片下面配上文字:
「女士們先生們,容我向您介紹德隆蒂·韋斯特。雖然前路漫漫,他已經邁出了第一步。」
據說庫班是在網上看到韋斯特沿街乞討的照片,又得知他就在自己家附近,便驅車在家附近搜尋,最終設法讓韋斯特和家人重聚,送往康復中心,並承擔了所有治療費用。
這已經不是韋斯特第一次被網友拍到如此潦倒的照片。早在2016年就有人在街頭看到了流浪的韋斯特,便上前詢問:
「你是德隆蒂·韋斯特嗎?」
韋斯特回道:「我曾經是,但那些已經與我無關了。」
此後又有人拍下一段韋斯特在街頭跳著怪異舞蹈的視頻,也有人說,那是一個防守的滑步動作。
當時韋斯特的經紀人和家人朋友給出的解釋是:他吃錯藥了。
不帶任何雙關意義的「吃錯藥」。
韋斯特患有雙極症,即躁狂抑鬱症。
大約在2015年的時候,韋斯特的身份仍是一名籃球運動員,他加入了小牛在發展聯盟的下屬球隊,當時他告訴記者:「想像一下一個必須打領帶的辦公室,規矩就是規矩。」
「現在我能打領帶了,你們會看到的。」
事實上,2012年韋斯特正是在小牛結束了自己8年NBA職業生涯,在達拉斯的一個賽季中,他曾經是球隊的首發控衛,也曾被禁賽兩次,理由是「做出了不利球隊的行為」,最終被裁。
所以當2015年他試圖重返聯盟的時候,會首先告訴人們自己會「守規矩」,當時我的一個凱蜜朋友看到這條消息,就像我們如今看到庫班幫助韋斯特的消息一樣,由衷感慨說韋斯特終於戰勝了自己,從陰影走向了陽光,這個朋友為韋斯特寫下了一篇文章,最後一句是「銳利光芒的少年時代與和熙溫暖的成人態度一樣動人」,朋友說這是她寫過最好的結尾。
如果一個人的一生,可以用文字來篤定描述,那該有多好。
自2010年被騎士送走後,韋斯特就開始成為更衣室的麻煩,而在那之前,關於他的麻煩影響力,甚至被惡意中傷帶出了更衣室,來到了隊友家庭。被狼隊裁掉,回歸綠軍,和隊友打架,離開綠軍,加盟小牛,又被裁掉,原因依然是更衣室和他那神神叨叨的推特,隨後他加盟福建,被裁,加盟上海,被裁。
在韋斯特仍然嘗試打籃球的日子裡,他有太多次告訴記者:「嘿你知道嗎?我已經好了,我不吃藥了。」
很顯然,直到2020年即將結束的現在,他仍然沒有好,他甚至仍沒有被善待,一個生涯收入近2000萬美鈔的前職業球員,竟然吃錯了藥——被安排去了「錯誤的」醫療機構。
是誰在安排他的人生已經不重要了。我們知道的是,他曾被自己的心理疾患擊潰。
韋斯特並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被心理疾病擊垮的職業體育人,他的故事只是職業體育範疇心理疾患未能得到及時正確處理的冰山一角而已。太多普通觀眾,如同我的那位凱蜜朋友一樣,還在期待他能夠「戰勝自己」,或者「長大」,在我們最善良的初衷裡,這也許只是一個類似孩子的行為罷了——只要夠堅強,或者突然哪天想明白了,一切就會好起來的,不是嗎?
事實的耳光太過響亮。
關於「長大」,前NBA球員拉裡·桑德斯有一番個人的見解:「我們進入聯盟的時候,大腦還需要幾年才能發育成熟,所以聯盟應該給予我們更多的心理關懷。」
雖然不是專業的心理學專家,但他的理論還是得到了一些主流科學家的認可,成年人的大腦可能要到25、26歲才能真正成熟。也許與這樣的純生理觀點無關,NBA還是做出了延遲選秀年齡的決定,大抵還是忌憚不成熟的高中生過早進入聯盟對其心理建設的不利。
在NBA漫長的歷史上,老闆和管理層對心理關懷或治療往往心懷芥蒂,因為這不像是花錢去請來最好的醫生做一次膝關節微創手術,結果是可控的,老闆們願意為了自己的優質資產——優秀的、或者有潛力的球員付出代價。
但前提仍是確定性,心理治療很難給出這樣的確定性。老闆們會告訴球員或者提出升級心理關懷體制的管理層:喂,我剛給了他三千萬的心理關懷。
然而憂鬱症患者桑德斯說:錢不能解決一切問題。
持有這種觀點的NBA病人不在少數,德羅贊和樂福都曾在這兩年公開宣布自己罹患心理疾病,德羅贊說自己「希望世界上所有人都很富有,這樣他們就能意識到金錢並不是全部。」
確實,美國有人研究過,金錢能夠覆蓋的幸福感上限是7萬5千美金,也就是說當你的年薪來到50萬開外,很多事情就不是錢能夠解決的了。而德羅贊和樂福的行為在當時被廣泛評價為一種「勇敢」,那麼你應該要問,為什麼展示自己的疾病會是「勇敢」?
波什從某個角度給出了解釋,他自己的態度比較複雜,「一方面我理解網絡讓所有人能夠分享信息,提高對籃球運動員心理健康問題的廣泛關注,這很好。」
「另一方面,我是被那些老派球員在比賽裡教育過的,比賽就是競爭和保護你自己,樂福寫的這篇文章,會被對手利用,讓別人知道你的事很好,但讓對手和其他球隊知道,就不一樣了。」
波什理解的競技體育,顯然足夠真實和殘酷,2018年總決賽詹姆斯不會在一切塵埃落定前告訴公眾自己手掌骨折,因為他知道對手會無限利用這一點,坦承自己的心理疾病,不啻於公開自己性格上的弱點,波什和太多人相信,會有人願意利用這一點來攻擊你,尤其是直接競爭的對手。
而在另一方面,競技體育雖有體育精神,更喜叢林法則,心理疾病和心態軟弱,普通人難以辨析期間差別。利拉德說起球員面對的壓力時幾乎不屑一顧,「這只是打籃球而已。壓力更應該是那些無家可歸的人,不知道自己的下一頓飯在哪裡;壓力也更應該是那些單親母親,為了支付房租而苦苦掙扎。我們打一場比賽就會賺到很多錢,因此別給我搞錯了,確實會有一些挑戰,但如果把這稱作是一種壓力的話,那對於普通人來說這簡直是侮辱。」
這番極為漂亮的言論,也恰恰說明了心理健康遭受了多大的誤解。
如果你還記得因為不願意坐飛機而無法在聯盟生存的前火箭球員羅伊斯·懷特,他是一名廣泛性焦慮症患者。論及焦慮症本身,現在仿佛任誰都能夠說上兩句。在公眾平臺上我們已經見識過太多分不清真偽的心理學專家給我們灌輸此類訊息,而一些足夠聰明的人已經能夠從兩本佛洛依德的小冊子裡推斷出他們所認為能夠掌控的心理學。
這些能夠在什麼地方發揮其作用呢?譬如一個姑娘失戀了,恰好找到心懷叵測的心理學達人傾訴衷腸,達人便可以用叵測的「心理學知識」來勸導姑娘:根據佛洛依德性理論,不如我們幹一炮,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所以我們所知道的心理學,和真正意義上充斥著實驗統計以及枯燥乾癟的專有名詞所組建起來的心理學有著雲泥之別,天知道虛假同感偏差和基本歸隱錯誤這些詞語是通過怎樣的概率統計得到結論。而且某些當代心理學大師們所灌輸的那些近乎神秘主義的內省言辭,又會給我們帶來一種幼時閱讀《讀者》的雙重滿足感:第一重:這些文章寫的真棒;第二重:這麼棒的文章我都看懂了。最終的結論就自然地變成「我真的真的很不錯」。
如果真正的心理學憑藉看相親節目或者幾本諸如《FBI教你用心理學勾搭潮汕姿娘》之類的小冊子就能輕鬆獲取的話,高等學府開設這門課就顯得完全沒有道理。在懷特身上,這裡面就有一些關於心理學的問題:懷特有病,有診斷證明,有病史,他所罹患的疾病被稱為「廣泛性焦慮症」,以及可以列出一長串名稱的病理名詞,其中也包括大眾耳熟能詳的強迫症和憂鬱症。
但是我們是否能夠真正理解這裡面的一些症狀呢?很顯然這是一件很難的事情,而且這是一件需要專業基礎的事情。你不會輕易去質疑愛因斯坦的相對論,你也不會輕易去指摘季羨林所翻譯的《羅摩衍那》,有時候,你甚至不敢置喙波波維奇的執教理念,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們相信專業。
但到了心理學面前,仿佛很多人都能說出很多理論來解釋這一切,此時專業就被拋在一邊:如果懷特或者德羅贊、樂福們不能克服自己的心理疾患他就是一個軟蛋,以及,「不要侮辱普通人了!」
如果說利拉德這種沒有受過專業心理學教育的普通人沒有立場去指責患者們的所為,那麼聯盟的隊醫呢?實際上,不止NBA,幾乎所有的大型體育聯盟的球隊都沒有配備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心理醫生。
說出來也許很難理解,球隊往往無法接受一個心理醫生以全職的身份進入管理層或教練組。很多情況下心理疏導的工作由那些已經退役的球員來擔任,或者乾脆將心理問題丟到更衣室,由球隊的更衣室領袖喊兩句美式英雄口號去解決。可以想像,這種心理健康維護體系,與我國居委會大媽調解制度本質上毫無二致。只是調節的發起者可能由廣場舞大媽變成了勒布朗·詹姆斯。
據韋斯特口述,勒布朗曾經兩度在自己瀕臨崩潰的時候給予了足夠的關懷,說一些雞湯,讀一讀聖經,傳遞一些正能量。
和大媽們做的確實沒差。韋斯特也非常感激,但很顯然勒布朗和大媽們的心靈按摩並不是立竿見影的前列腺按摩,韋斯特還是走上了街頭。
前NBA球員工會副主席肯揚·杜林曾經是很多球員的「心理治療師」。球員們將他當成一個垃圾桶,把自己不堪的過去丟進去,但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的心理治療師本人,幼時也曾遭受過雞姦,「他們不知道我到底有多痛苦,他們不知道我走這條路有多孤獨,他們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失意的時候想要依賴我,他們無法理解我每天要面對的這些事情是多麼的在折磨我。」
結果,「居委會大媽」杜林比他的勸解對象們更早崩潰,他到精神病院裡呆了整整一周時間,杜林將那段時間稱為「人間地獄」。
所以很多與杜林相處甚密的NBA球員都無法了解真正的他,遑論我們這些球迷。大概我們可以通過一張核磁共振片子以及醫生的解說來辨析股四頭肌腱拉傷和十字韌帶拉傷之間的差別——儘管他們的症狀都是膝蓋刺痛,但是我們很難去了解誇梅·布朗的胸肌撕裂和霍福德的胸肌撕裂之間究竟有多大的差別,就像我們無法了解杜林的痛苦和韋斯特的痛苦究竟有多大差別。
就像我們無法真正了解一個因為失戀而傷心不已的青年,和一個看到好友心臟病發倒地死亡而恐懼不已的少年,他們之間心理創傷的差別究竟有多大?我們能夠輕易理解一個直男被姑娘嘲笑短小後從此不舉,卻很難理解一次遙遠的童年心理創傷導致的坐飛機就血壓上升,儘管兩者都是由心理症狀導致的生理變化。
這就是懷特們所面臨的狀況,也是德羅贊們所爭取的理解。
很顯然,如果杜林從一開始進入聯盟之後就能夠接受到正確的治療,他也許不會崩潰。這些心理疾患者有病,但顯然NBA沒有藥。
時光流轉至今,肉體上的傷病已經被納入了更為詳盡的醫療診斷體系之中,這說明NBA本身也在不斷發展,球隊不會再冒著巨大的風險去強行要求球員上場比賽,而球員對於自己傷病也擁有了更大的知情權,自我保護意識也更為強烈,隊醫之外的第三方診療意見紛紛浮出水面,無論你如何鄙夷卡瓦伊·倫休納德所得到的待遇,那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是一種進步。
而心理治療方面,直到2017年NBA才在勞資條款中增加了全新的心理關懷方案,NBA和球員工會將會注資成立一個獨立的健康項目,由心理健康總裁經營,杜林也加入了這個項目。
看過古龍小說的人,知道他書裡的很多人物都會頻繁嘔吐——殺了人會吐,看到別人被殺了會吐,壓力大了會吐,恐懼湧上來會吐,看起來除了懷孕,古龍筆下的人物隨時都可能吐出來。實際情況也許沒有古龍所言那麼嚴重,但壓力會導致生理變化是確實的事情。
其中最為著名的代表就是「指環王」拉塞爾。細究起來,拉塞爾的症狀和焦慮症有些接近,據說老爺子每場比賽前都要吐一把,有無聊的統計者得出一個數據,拉塞爾這輩子吐了1128次,其中最著名的段子發生在某年綠軍與76人的總決賽第七場,拉塞爾上半場發揮一般,奧爾巴赫親切的問他:「你吐過沒?」拉塞爾答曰:「沒啊。」
「——滾去吐乾淨了再回來!」
後來這件事情就往傳奇方向發展,拉塞爾半場休息時一陣猛吐,下半場發揮神勇,凱隊拿下第七場,拿下總冠軍。換言之,你看當代籃球隊入場儀式各種花哨,灑鎂粉拍照片繞圈跳舞什麼的,當年綠軍的入場儀式就是一眾人圍觀拉塞爾吐。
還有一個標杆經常被人提起,雷·阿倫就曾自我診斷患有強迫症,「我從來不會在失利之後拼命訓練,因為我每天都在拼命訓練。」雷·阿倫的強迫症具體表現在襪子不能破、車位不能換、飛機座位不能移之類的瑣碎細節上。強迫症經常會和另一個很流行的心理擦邊詞聯繫在一起——偏執,只不過我們常識中定義的偏執與心理學意義上的偏執症還是有一定的差別。那個通曉洛杉磯凌晨4點模樣的球員的故事就不必多提,他在訓練場和球場的表現都被定義為偏執。甚至,一度我們會認為,一名極度的勝利偏執狂,才能成為球場上的贏家。所以,喬丹是偏執的,艾弗森是偏執的,我們一度認定一名球員沒點心理障礙,就無法成為真正的贏家,我們實在是太熱衷那些用心理疾病勾畫出來的成功軌跡了,因為這套邏輯往往暗含著另一層自我安慰:我無法成功,只因我不是瘋子。
曾經的大場面鬥士伊塞亞·託馬斯在進入NBA球隊管理層之後,有過一些驚世駭俗的交易和選秀舉動,我們無法深刻理解託總在期間遭遇了多大的心理壓力,我們只知道他在自己47歲時吞下了大量安眠藥自殺未遂。壓力可以變成動力這句話大概是沒錯的,壓力讓託總擁有了吞下大量安眠藥的動力。順便提一句,根據《完全自殺手冊》這本書的詳盡科學介紹,安眠藥的自殺成功率遠低於上吊,自殺過程中帶來的痛苦也是前者遠勝後者。即便是尋死這件事情,人們都會做出錯誤的選擇,遑論生活中那些面對壓力時所做出的尋常選擇,更何況,更多時候,你都沒得選。
像誇梅·布朗以狀元秀身份進入奇才,米利西奇力壓卡梅羅·安東尼、韋德、波什等人以榜眼秀身份進入活塞,都是沒得選的結果。在奇才隊,布朗遭遇到了喬丹的重壓,米利西奇則在活塞成為人肉雪茄。眾所周知,喬丹無論是在訓練場還是在賽場上都是對隊友極為嚴苛的人物,他是否在年僅17歲的誇梅身上種上了一顆「籃球了無生趣」的種子,我們沒有直接的證據,但米利西奇不同。
老布朗離開活塞之後,比盧普斯口中米利西奇的故事版本是這樣的:「拉裡把這個孩子嚇得不行了,他把這個孩子的自尊心摧殘得太厲害了,那種粗暴的態度簡直讓達科無法從傷痛中恢復……布朗把他傷得太深了,以至於他可能永遠都不能重新振作起來。」
一語成讖,比盧普斯口中「從來沒有微笑的」米利西奇輾轉灰熊、森林狼後,落腳凱爾特人,最後一個接觸到米利西奇的教練是裡弗斯。裡弗斯清楚米利西奇身上的問題,「他是一個很容易陷入失望情緒的人。所以我們會努力避免那些(引起他消極情緒的)事情發生。我們需要達科上場打球。」
綠軍得到米利西奇之後,裡弗斯很快便發現米利西奇「過於在意自己之前的表現了」,他告訴米利西奇「如果你犯了一個錯誤,之後又因為想著前一個錯誤犯了第二個錯誤,我才會把你換下場,我不會因為你只犯了一個錯誤就把你換下場。」
最后里弗斯告訴記者「希望自己說的這些話能奏效」,可惜,積重難返,裡弗斯教練的雞湯最終沒有溫暖米利西奇那顆破碎的心,這位17歲便以榜眼秀身份進入NBA的天才少年,最終還是離開美國返回歐洲打拳擊、經營農場,倒也活得自得其所。
在米利西奇進入NBA的時候,沒有人能夠預知他的命運,他也並未展示出任何怪異的性格缺陷,他僅僅是這世界上無數個在成長過程中被壓力摧毀的人之一,這究竟是一齣悲劇,還是利拉德口中那些「滾蛋吧你連這點壓力都搞不定」的標靶?若干年後,我們再度評選那些水貨球員時,提及米利西奇,我們該如何回憶他,帶著嘲笑或是很沉默?
和米裡西奇打拳擊不一樣的是,那些曾經被心理疾病侵襲的球員,往往都會透露出一股文藝青年的氣質,韋斯特在上海的時候,曾經說自己更希望能去畫下那些高樓大廈,「雖然這不是我擅長的技能,但我真的更喜歡去畫畫。」
而桑德斯的標籤就是畫家和詩,只不過可能經營得不是很好,最近一直在暗示自己能夠防住字母哥,希望得到一份工作。
雙極症或者憂鬱症、焦慮這些心理疾患與藝術家之間,頗多研究證明他們存在著聯繫。同樣罹患雙極症的美國詩人約翰·貝裡曼,曾經說過:「我確實強烈地感受到痛苦折磨是獲取高度成就最大的幸運之一。」
然後他就像他的父親和姑姑一樣自殺了。
心理疾患會抓住你,驅趕你,走向最可怕的極端。就像詩人拜倫家族那些和層出不窮的天賦同時出現的自殺一樣。如鬼魅般隨行,一代又一代。
這當然是最可怕的結果。但對於患者本身而言,這也許反而是種解脫,有人曾經形容心理問題,就像是漂浮在海面上,目之所及都是水,但你就是沒法兒喝。
2007年8月17日,前火箭球員艾迪·格裡芬駕駛的汽車與火車相撞,格裡芬當場身亡。
這次死亡成為了一個迷。Woj認為他是自殺的,因為道口有指示燈,在每一個頭腦清醒的人眼裡是絕對足夠醒目的,「那些很了解格裡芬的人在周二晚上說,那場事故很大可能上是一生窮困潦倒、飽受心理疾病折磨的格裡芬選擇如何結束生命的歸宿。」
格裡芬曾經被當成天才來對待,就像韋斯特、桑德斯、小白們一樣。但顯然他們都不曾得到足夠的善待。格裡芬的結果最為糟糕。那麼在整個事件的最開端,究竟有著些什麼呢?
格裡芬在老盧卡斯訓練營待過一段時間,這個地方旨在幫助球員擺脫酒癮和毒癮,老盧說到格裡芬,讚不絕口的同時講出了一個事實:「這孩子不愛籃球。你見過好球員是被迫訓練的嗎?那就是艾迪。」
同樣不愛籃球的還有桑德斯,「我只是因為個子高才被拉去打籃球。」
「籃球從來都不是我的菜,從小如此。當別的孩子說出去打個球吧,我則更喜歡說出去畫個畫吧。」
這不是一篇關於「最恐懼的就是恐懼本身」的故事,不是說不恐懼就能解決問題,關鍵在於如何才能不恐懼,又或者當恐懼發生了,如何消除它。
這個問題至今仍未有答案。至於這一次韋斯特是否能夠像庫班在社交媒體上曬出來的那些照片和視頻所展示的一樣恢復如常,我可能更願意相信庫班所寫的那一句:
前路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