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5日，《每日經濟新聞》獨家報導了題為《金城醫藥200噸尼古丁項目迷霧：「利好」之下高管套現1.9億，股價腰斬》的深度調查稿件。
11月26日晚間，金城醫藥針對上述稿件發布《關於媒體報導的澄清公告》（下稱「《澄清公告》」），對於記者質疑的核心事實——尼古丁項目導致股價短期被爆炒，高管藉此精準減持，公司已經涉嫌信披違規等內容隻字未提；僅在澄清公告中表示，上述報導提及的「按照金城醫藥每年200噸尼古丁的產能來看，該項目每年將為公司帶來近60億元人民幣的銷售額」與現實有較大偏差。然而，金城醫藥並未在《澄清公告》中寫明尼古丁項目的「現實」可能估值，目前仍然是「澄而不清」。
一問：尼古丁項目為何不披露？
公司澄清：沒達到披露標準。
律師：已涉嫌構成信披違規
11月26日晚間，金城醫藥在發布的《澄清公告》中表示：該項目為公司內部正常生產經營的化工項目，未達到信息披露標準。
但是11月25日《每日經濟新聞》調查文章顯示，在今年4月29日金城醫藥尼古丁項目首現於當地政府網站後，隨後有關金城醫藥要涉足尼古丁項目的信息，在當地政府網站、深交所互動易、網絡論壇上持續發酵，一時間市場上也出現了諸多看好金城醫藥分析報告，諸如「隱形冠軍」「全球潛在尼古丁龍頭」「再造一個金城」等說法更是讓資本市場對金城醫藥的業績充滿了極大想像空間。
在上述利好影響下，金城醫藥的股價在兩個月時間也實現翻倍，從5月14的盤中最低價19.12元/股一路上漲至7月23日的盤中最高價43.87元/股，期間最高漲幅達到129%，遠遠超過同期大盤指數和醫藥行業指數的漲幅。而與此同時，同期包括公司實控人在內7名高管合計套現逾1.9億元。
圖片來源：攝圖網
自此以後，金城醫藥的股價開啟單邊下跌勢頭，隨後前三季度淨利潤亦是同比下滑50%以上，股價自7月高點以來最大跌幅已經達到了50%！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在前期對律師的採訪中，多位證券律師已經明確表示：「在該市場傳聞已經引發公司股價大幅波動的情況下，上市公司有義務通過公告方式對該傳聞所涉事項進行說明。未及時履行信息披露義務的，已涉嫌構成信息披露違規。
而針對金城醫藥在澄清公告中所稱「該項目為公司內部正常生產經營的化工項目，未達到信息披露標準」，有證券律師表示：「信息披露要遵循實質性原則，一切可能對股價產生重大影響的信息都要及時披露。即使剛開始的時候可能沒有觸及信息披露標準，但在後續推進過程中，公司已經知悉該項目可能對股價產生影響，對於相應的進展信息應該履行信息披露義務。」
二問：「利好」流出股價暴漲，公司推出回購是否是為了配合高管減持？
在《每日經濟新聞》前期報導中，自5月中旬至7月下旬，金城醫藥股價演繹翻倍行情，同時公司包括實控人在內的7名高管卻藉此機會大幅減持套現。根據Wind數據，記者統計顯示：2020年5月27日~7月16日，包括金城醫藥總經理、副董事長張學波，副總經理、董秘朱曉剛，以及大股東金城實業及一致行動人趙鴻富在內的七名高管，通過集中競價和大宗交易的方式減持所持金城醫藥股份，據記者計算，金城醫藥這七名高管累計套現約1.93億元。
此外，值得注意的是，就在上述股價翻倍、同期高管「精準」減持期間，金城醫藥還推出了第三次回購方案。6月19日，金城醫藥公告稱，公司擬以集中競價交易的方式，採用自有資金或自籌資金3000萬元~4500萬元，自公司股東大會審議通過回購股份方案之日起6個月內，以不超過人民幣35元/股回購公司股份。
圖片來源：攝圖網
根據金城醫藥關於此次回購的最新公告，截至10月31日，公司已回購了76.88萬股，成交總金額約為2336萬元。如今，距離金城醫藥股東大會審議通過回購方案已經過去有5個月時間，公司的回購金額仍未觸及3000萬元的回購區間下限。
而對於金城醫藥前期尼古丁項目不公告、期間推出回購計劃、高管精準減持的動作，有律師認為，金城醫藥還存在利用上市公司資金維護股價、掩護高管及重要股東減持之嫌。」
值得注意的是，對於《每日經濟新聞》記者上述質疑內容，金城醫藥在《澄清公告》中隻字未提。
三問：「為公司帶來近60億元人民幣的銷售額」
與現實有較大偏差，是高了還是低了？
《澄清公告》中，金城醫藥稱：「該報導中稱『按照金城醫藥每年200噸尼古丁的產能來看，該項目每年將為公司帶來近60億元人民幣的銷售額』與現實有較大偏差。」
在《每日經濟新聞》11月25日發布的稿件中，記者從精細化學品生產商NextGenerationLabs的官網上獲悉，該公司銷售的化學合成尼古丁報價為4500美元/千克，一噸的價格即為450萬美元。按照目前的匯率來計算，一噸化學合成尼古丁的價格約為2963萬元人民幣。如果依據該價格，按照金城醫藥每年200噸尼古丁的產能來看，該項目每年將為公司帶來近60億元人民幣的銷售額。
圖片來源：NextGenerationLabs官網
在《澄清公告》中，金城醫藥對於該銷售額的估算，僅輕描淡寫地予以否認。公司稱：「基於前期市場調研，公司認可下遊市場蘊含的潛力，但最終市場規模及盈利水平尚難以準確預估。」然而，並未反駁記者得出近60億元銷售額的依據所在。
其次，既然金城醫藥前期進行了市場調研，調研情況如何？尼古丁項目預計將為公司帶來的銷售額，究竟是大於60億元還是小於60億元？對此金城醫藥也是閉口不提。
如果說NextGenerationLabs的尼古丁售價不具有代表性的話，《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還注意到，波蘭有一家名為ChemNovatic的公司官方報價文件顯示，該公司純度大於99.5%的合成尼古丁每千克的售價為1090歐元，但如果購買得越多，那麼價格將越便宜。該報價文件顯示，例如，如購買100千克以上的合成尼古丁，那麼售價為991.9歐元/千克。
圖片來源：ChemNovatic官網
如果按照ChemNovatic 991.9歐元/千克合成尼古丁的價格來計算，購買1噸該公司的合成尼古丁，價格為99.19萬歐元。按照目前的匯率來計算，約合778萬元人民幣/噸。也就是說按該價格計算，金城醫藥一年200噸合成尼古丁的總銷售額將約為15.56億元，這也相當於公司2019年營收的55.7%。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注意到，NextGenerationLabs和ChemNovatic兩家公司所售合成尼古丁的純度均為>99.5%，但兩家公司合成尼古丁的工藝等級不同，且一家公司為美國公司，另一家公司為波蘭公司，所以價格存在差異。此外，《每日經濟新聞》此前以投資者身份致電金城醫藥時，公司證券辦工作人員也表示，合成尼古丁的價格波動幅度非常大。
最後，記者還注意到，金城醫藥在上述《澄清公告》的「風險提示」分項中表示：「菸鹼項目可能存在安全、環保等行政審批不通過的風險以及智慧財產權的風險，未來在市場銷售方面可能存在國內外市場需求及監管政策的風險，存在一定的不確定因素。」
此前，國內某大學教授、碩士生導師、菸草專業負責人在接受《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採訪時也明確提及了電子菸的監管政策風險。該教授對記者表示：「我國電子菸本來就沒有正式放開，屬於一個『灰色』地帶。作為生產電子菸原料的公司，怎麼能在這方面含糊其辭呢？現在好多電子菸都只是從技術層面來講是可行的。（即使合法銷售），電子菸對尼古丁的消耗量其實可有可無，這取決於吸菸者的菸癮大小。有些所謂的電子菸裡面其實可以不含尼古丁，就是一些揮發性的香料精油而已。」
每經記者 化鯨 每經編輯 何劍嶺
本文封面圖片來源：攝圖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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