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嘰嘰喳,嘰嘰喳,老鼠麻雀要搬家,搬到東,東邊抓,搬到西,西邊抓,所有出口全堵上,到處肖(不知為哪個字,布置的意思)上大鐵夾。」小五兒很小的時候父親就教她唱這首兒歌了,說是除害歌。老鼠是害她能理解,麻雀為什麼也是呢?父親就給她講,麻雀吃稻子,危害莊稼,也是害。

小五兒的隔壁住著二爺爺一家,他們家男丁興旺,不像小五兒家到她這一輩,只有五個女兒。小五兒的二奶奶三十好幾的時候生了她的大老叔,以為這是最後一個孩子了,後來四十多歲的時候又懷孕了,生下來還是個男孩兒,為了區分,小五兒她們叫他小老叔。大老叔年齡和小五兒的大姐姐大燕年紀相仿,小老叔和小五兒的二姐姐英子和三姐姐秋兒差不多大,雖然輩分上要叫他們叔,但實際玩的時候沒大沒小。大老叔和小老叔愛在冬天掏麻雀窩,小五兒姐妹是跟屁蟲,希望他們掏到鳥蛋或者鳥能分一杯羹。掏鳥窩要在晚上,白天的時候麻雀出去覓食,不在窩裡,晚上麻雀在窩裡睡著了,很容易得手。老叔們白天踩點,晚上搬了梯子悄悄下手,小五兒幾個在下面扶梯子,他們登梯子上房簷,……大多數時候一無所獲。小五兒灰心喪氣,但每次老叔們躍躍欲試的時候她還是緊隨其後,希望出現奇蹟。
奇蹟真的出現了,那一晚上他們終於找到了這群麻雀的老巢,一群孩子,每人分到了一隻。孩子們找來線繩,把麻雀的腿拴住,晚上系在門上、窗欞上、椅子上、草帶架子上……防止它們飛跑,白天孩子們牽著麻雀滿場院的跑。小五兒的小雀在她身後遠遠的地方撲稜稜地飛,小五兒覺得自己不能像麻雀一樣飛到高空,只能讓它低就來和自己作伴了,這樣她感覺自己也會自由飛翔了。老叔們的掏麻雀窩比較低級,更高級的方式是用氣槍打。小五兒的村子裡有個叫小烙鐵的男孩子就有氣槍,他的槍法很好,常常拿著氣槍打麻雀,附近的麻雀都快被他打光了。老叔們無鳥窩可掏,有點寂寞。

小五兒的那隻小麻雀不吃不喝,越來越憔悴。大燕、英子、秋兒和四胖(小五兒的姐姐)的麻雀已經先後斃命,被放進灶坑,烤得外焦裡嫩,進了各自的嘴裡,姐姐們勸小五兒也把這個病歪歪的麻雀烤了算了,可是小五兒堅持要養,並聲稱這會是村裡的麻雀倖存者,必須好好養。她把小米泡一些水,餵給麻雀吃,這個辦法是她看到母親餵小雞仔學來的。小麻雀估計是真的餓了,也可能接受了囚徒生涯,開始吃起小五兒餵的小米,漸漸有了精神,羽毛也由乾枯而變得有光澤了,漸漸地,獨對小五兒很依戀,常常啄她的手玩。
小烙鐵打死的麻雀很多,吃不完,都凍起來放在那貯存了。他不是喜歡吃烤麻雀,他是要為民除害,他因為打死了很多麻雀被村長表揚了,他成了除四害的標兵。他對打麻雀這事就有了更大的熱情。村裡的麻雀被他打得只剩下一隻老家賊(老而聰明的麻雀)和小五兒手裡這隻了。
那隻老家賊會認人,他每次看見小烙鐵出來,就飛到他氣槍的射程之外,「嘰嘰喳、嘰嘰喳」地叫個不停,小烙鐵覺得是在罵他。
小五兒常常想要不要放了自己這隻小雀雀呢,她和小雀雀都是朋友了,再囚禁它是不是不夠朋友呢,但也擔心放了這隻小雀雀會不會讓小雀被小烙鐵打死了呢。
這一天,小五兒照例出來遛麻雀,她在前面跑,小麻雀在後面飛,跑了幾圈之後,小五兒發現小雀不見了,那根拴著小雀的長長的繩子的這一頭還在她的手裡,那一頭的小雀哪裡去了呢,找了一圈,發現在她的腳下,麻雀的翅膀被繩子攪住了,在地上撲稜,她在跑的時候沒注意給一腳踩扁了。

小五兒哭得很傷心,她失去了她的雀友,她覺得是她的囚禁讓它喪了命。小五兒很孤獨。
小烙鐵每天跟那隻經驗豐富的老家賊較勁兒,發誓要除惡務盡。這一天,老家賊在高高的樹梢上嘰嘰喳喳地罵,小烙鐵氣不過,拿著氣槍,對著老家賊的方向,一邊說「我就不信打不到你」一邊開了一槍,也沒瞄準,也沒考慮射程,就那麼隨手一槍,那隻老家賊忽忽悠悠地從樹梢上跌落了下來,腿在地上蹬了幾下,靜靜地閉上了眼睛。
小烙鐵當時覺得很驚喜。第二天,他拿著氣槍,走在村子裡,沒有了那孤獨的嘰嘰喳喳,小烙鐵也覺得挺孤獨。

小區裡有很多麻雀,下雪了,結了婚的小五兒和小烙鐵會把家裡的碎米、生了蟲子的米揚到小區綠化帶的雪少的地方,一大群麻雀嘰嘰喳喳地飛下來,搶著吃,很熱鬧。餵的次數多了,那些麻雀認識了小五兒和小烙鐵,只要他們經過,就嘰嘰喳喳地飛過來。小五兒和小烙鐵怕小麻雀失去覓食的本領,只在每次大雪過後會餵那麼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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