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欄語:
我們生活在這個鋼筋水泥築成的城市裡,打開窗戶,樹上鳥兒的鳴叫聲像在演奏協奏曲;來到戶外,能有鳥鳴相伴也是一件很愜意的事。據西安市野生動物管理站統計,西安市城區常見的小鳥有20餘種。只不過,這些鳥雖然見過,但很少人真正了解。在第三十三個「愛鳥周」(4月11至17日)到來之前,我們為您帶來4期系列報導——「西安人身邊的小鳥」,介紹與人為伴的飛羽精靈背後的趣事。
唐朝詩人李嶠在《雀》詩中寫道:「大廈初成日,嘉賓集杏梁。銜書表周瑞,入幕應王祥。暮宿江城裡,朝遊漣水旁。願齊鴻鵠至,希逐鳳凰翔。」此詩一出,唐人便給麻雀起了個雅號,名叫「嘉賓」。詩中頗有些調侃的味道,鴻鵠、鳳凰肯定不屑與麻雀為伍,所以麻雀雖為嘉賓,卻只能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
命運多舛的小鳥
千百年來,麻雀的命運,一直被人類所操控。這些人類最熟悉的鳥兒,它們棲身房簷牆洞,和人朝夕相伴,但是人類對它們屠殺時絕不手軟。人類與麻雀之間的公案,最為著名的就是20世紀50年代的中國剿滅麻雀,因為麻雀吃稻穀和小麥,被視為「四害」之一,全國共討,一時間人們以消滅麻雀為榮,人們敲鑼打鼓,用鳥槍轟,用竹梢打,掏麻雀的巢,砸碎它們的卵,人們把麻雀從一個地方趕到另一個地方,不讓它們休息落地,直到一群群的麻雀力盡墜地而亡,然後人們再撿起麻雀的屍體,烹炸後大快朵頤。那是麻雀的一場噩夢,可是麻雀並沒有被人逼向滅絕的境地。
隨後,人們發現,一些地方消滅了麻雀,害蟲比麻雀還要兇猛。麻雀雖然吃稻穀和小麥,但它們吃得最多的食物還是害蟲。人們無法償還對麻雀造成的傷害,也沒有想到要對麻雀進行善意的補償。好在麻雀似乎很健忘,它們很快忘掉了人人喊打的噩夢,依舊和人在一起生活,只要有樹叢、有莊稼地,它們就不缺乏食物,那麼多的屋簷,也照樣給麻雀遮風擋雨。麻雀也許自己已經麻木了,習慣了寄人籬下的生活。這正如杜甫的自嘲:「紈絝不餓死,儒冠多誤身。」
生存環境發生變化
當你保持一種平和的心態來審視麻雀時,你發現原來麻雀也是可愛的精靈。不要說鄉下,就是在車水馬龍的大都市,麻雀也會聚集在一起歡唱。雄鳥向雌鳥求愛時的舞姿也很美,它低頭鞠躬,轉圈跳躍,生動有趣。在中國的城鎮化運動沒有興起以前,鄉村的民居還多是泥坯房,那些泥土夯築的牆壁上,會留下許多固定夾板的圓孔,這些兩尺深的圓孔,屋裡被人用泥土堵塞上了,外牆的孔卻保留了下來,那些牆壁上的圓孔,也只有麻雀的身形能夠自由進出,於是麻雀便在那些圓孔中築巢繁殖後代。人們住在泥土夯築的屋裡有千百年,長久為伴的麻雀對人類屋舍情有獨鍾,過起了寄人籬下的生活。
50多年前,人類對麻雀的剿滅沒有造成致命性的打擊,其中最為重要的一點就是人們的房屋結構保持了近三十年。所以鄉下的麻雀靠著旺盛的繁殖力,迅速復壯。
可是城鎮化運動的興起,人們改變了千百年的居住習慣,土木結構的房屋迅速轉變為磚混結構的屋舍,那些可供麻雀大量繁殖的土質牆壁圓孔徹底消失,麻雀在鄉村裡找不到築巢的地方了。這是又一次沉重的打擊。它改變了麻雀的習性,也改變了許多孩子的童年記憶。在30年前,鄉下的孩子會在麻雀的叫聲中醒來,好奇的孩子可以看到自家牆壁裡飛出麻雀家庭,他在進行淘氣的掏鳥蛋行為時,也許麻雀巢中會竄出一條蛇來,嚇得他落荒而逃,銘記一生這種懲罰。可是一切都改變了。鄉村裡人們蓋起整齊劃一的小二樓,或者是磚混結構的平房,可是昔日那種綠樹掩映房屋融入環境的氛圍卻蕩然無存了。
從鄉村來到城鎮
到了收穫季節,廣闊的田野上看不見撿拾麥穗的人,也看不到撿食麥穗的麻雀和鵪鶉,四處瀰漫著農藥和化肥的氣息,死亡的氣息已經佔據廣闊的田野,人們在屠殺害蟲、鳥兒的同時,也在進行著慢性自殺。
麻雀開始了遷徙之路,它們向城市飛去,就像農民工湧入城市一樣,鄉村裡麻雀越來越少。聰明的麻雀發現城市牆壁上預留的空調管道,就像鄉下土坯房上的圓孔一樣,便在這裡築巢安家。而且,行色匆匆的城裡人,沒有心思去打鳥,麻雀在城市中沒有天敵,它們可以肆無忌憚地生活。它們可以在路燈的支架管裡築巢,可以在街道兩邊的大樹樹洞裡築巢,它們像拾荒者一樣,撿食城市中的垃圾、在公園裡捕食害蟲,日子就這樣卑微地過下去。
這樣的進化結果,對於麻雀和人類來說,不知道是禍是福?但是有一點表現得很明顯,昔日生活在鄉下的麻雀,它們衣著光鮮,即使在今天城郊的鄉村裡,那些大群聚集的麻雀依然是羽毛鮮亮。可是在城市裡生活的麻雀,一到冬季,看著都讓人覺得可憐,它們飽受汙染之害,顯得那樣的疲憊和猥瑣,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雪或者寒流過後,就會發現一些麻雀的屍體,它們和枯枝敗葉一樣,成了給城市製造累贅的垃圾。
但願聰明的麻雀能夠繼續進化,讓它們重返鄉村,那裡還應該是寧靜、美麗的田園生活的象徵,麻雀也能在鄉村裡重新找到適合生存繁衍的地方,長久地繁衍下去。
編者註:雀字有三種讀音:què(特指麻雀,泛指小鳥)、qiāo(雀子,即雀斑)、qiǎo(方言,用於家雀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