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劇《流金歲月》看到第十集,還沒有找到感覺。終於忍不住,重新讀了一遍亦舒的原著。
小說開篇第一句就是:蔣南孫與朱鎖鎖是中學同學。兩個人都是上海人,都 是獨生女。辦理入學手續那天,南孫聽得身後一個女聲叫「鎖鎖,這邊,鎖鎖,這邊」。說的是上海話,乍聽以為叫「騷騷」,回頭看,卻見一張白淨的鵝蛋臉,五官精緻。
當時十二歲的南孫心中便忖:果然有點風騷。
滬語軟糯,妹妹與鎖鎖此類疊字且粵語讀出來與用上海話讀出來,完全是兩種味道。兩個原籍上海的女孩子,雖然已經不大會說上海話,就這樣成了日後肝膽相照的,最好的朋友。
鎖鎖姓朱,但並不住在朱家。父親是海員,一年到頭,難得出現一次,即使回來,也是居無定所。因此鎖鎖住在舅舅家,一住就是十年。
南孫去過鎖鎖舅舅家,一狹窄的木樓梯上去,二樓,門一打開,別有洞天,室內不知被歲月抑或煙火燻得灰黑,但樓面極高,鎖鎖的房間有隻窗,鐵枝已被孩子的手摩挲得烏黑髮亮,隔一條巷子,對面是麵包店的作坊。窗下的書桌是鎖鎖做功課兼抬呼小朋友的地方,每到下午三點,新鮮麵包出爐,得聞十裡,南孫愛煞那間小房間的風景,永遠忘不了烤麵包香。
忘不了這烤麵包香的,豈止是蔣南孫,還有我這個年過五十的讀者老阿姨。這一段的描寫,真讓人痴迷啊。
想像著下午三點,空氣中飄來的烤麵包和香味,那種誘惑,真的令人難以忘懷。以至於,後來我每次路過麵包店聞到烤麵包和咖啡香,都會有意無意地想起這種情形,腳步放慢,有種走不動路的感覺。
或許,亦舒自己對這段的描寫也是深有感觸的吧。因為書中後來又出現過兩次。
而改編的電視劇裡,並沒有這樣的場景。也就是說,沒有了小時候的味道和經歷,光靠嘴上說是最好的「閨蜜」,好像顯得不那麼的讓人信服。感覺上,缺少了一點靈魂。
青少年的人生經歷,會深深的烙在人的骨子裡。
她們剪一樣的髮型,背一樣的書包,約著一道去買內衣,一起看男孩子傳遞過來的小紙條。她們無話不談,但她們卻是兩種性格的人。鎖鎖為人豪爽,又因長期住在舅舅家,寄人籬下,使得她心思比較細膩,會察言觀色,投機取巧。又生得好看,會背《聖經》,甚得蔣老太太的歡心。不想成為舅媽的兒媳,搬到蔣家住,也沒人反對。
蔣家雖然現在有點家道中落的意思,但,一個小女孩子住到家裡來,也不過是多一雙筷子的事情。鎖鎖在蔣家住了五個月,直到她找到工作。搬離蔣家時,蔣太太說:「外面住得不舒服,儘管再回來,和自己家裡一樣。」
從此,鎖鎖進入社會,在紅塵中起伏。頻繁換男友,頻繁換工作。嫁了船業公子,生下女兒,表面上看是修成正果。但,世事難料,受金融危機的衝擊,夫家破產。彼此,鎖鎖與丈夫東躲西藏的在鬧離婚,但卻不計前嫌,主動出來選擇與夫家共同進退。最後,無意中認識了海外華僑,王永正的表哥,黯然遠走他鄉,留下幼女,繼續在南孫家寄養。
終究還是沒能逃脫命運的掌控,這是某種程度上宿命。唏噓。
南孫進入大學繼續學習,後來成為職場精英。照顧鎖鎖的女兒,和奶奶一起生活。因為父親炒房炒股失敗,意外在浴室摔倒,三日後死於腦中風。母親被小姨接去國外,認識大學教授,並喜結良緣。
人生,有所得,也有所失。南孫的男友章安仁,是在大學開學報到,填寫表格的時候認識的,他是普通人家的子弟。並不是電視劇中那樣的工於心計,處處小心謹慎的形象。南孫父親炒房失敗,急於自救,向章安仁借錢。章家沒有幫助南孫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錢,沒有借到,卻讓她看清了一個事實。即她和章安仁在本質上是不一樣的。既然不是一路人,也就沒必要再有瓜葛。這是亦舒痛快淋漓的地方,也是讓人喜歡的地方。這個世界,缺了誰,都會一樣的運轉。有些事情和情感,沒有必要非鬧得雞犬不寧,婦孺皆知。
身在國外的小姨,回國帶南孫母女出國生活。南孫說母親可以有自己的生活,並支持母親離開香港,過自己的生活。但她不行,她是姓蔣的,她要留下來照顧奶奶,這是她的責任。雖然,奶奶一直嫌棄她不是男孫。
南孫在小姨家的大院外牽著狗散步的時候,遇到一個也牽著狗散步的青年。這人,就是後來的夫君王永正。一個如他名字一樣的,正直有為青年。
所有過往,皆為序章。所以說,一個人的命運,真的是命中注定的。兩個女孩子,雖然年紀相同,都是獨生女,但因家庭背景的不同,所以才會有不同的人生。
歲月無情,人事滄桑。但無論生活怎樣變化,兩人的友誼,因著少年時代所結下的深厚情感,並沒有因為彼此的差異而漸漸疏遠。她們始終是生活中最好的朋友。
所以,確切地說,電視劇,除了幾個主要人物的名字,大致的情節,其他都與亦舒原著《流金歲月》無關。不過,把它當成現代都市流行的情感時尚類的故事來看,還是相當好看的。
特別是陳道明飾演的房產老闆葉謹言與田雨飾演的秘書範金鋼以及倪妮飾演的朱鎖鎖三人在一起飆戲,非常有過癮。
此外,長相難看的那個楊經理,也是個令人喜歡的上司。職場如能遇到他那樣的上司,可以說是三生有幸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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