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爆竹
文/南山喬松
01
男孩子對爆竹向來情有獨鍾。過去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打爆竹總能點燃小朋友們的熱情。
爆竹中的雙響（我們也稱天地炮）一直沿用至今，而串炮變化很大。
記憶中，最早的串炮由1個大爆竹和5個小爆竹相間串成。那時的爆竹不太響，但稀罕，為我們男孩子夢寐以求。
如果能弄到哪怕一兩個爆竹，爆竹一響，自己也樂開了花。
那怎麼弄爆竹呢？我和發小汪×根、董×根、鄭×根四人經常去秋口農機廠的廢鐵堆裡拾銅，然後拿到當時的廢品收購站換錢，五錢起收，我們一般賣銅可以換來1角多錢。然後去秋口供銷社買盒1分錢的火柴和1角3分的最短的串炮。
我們把串炮拆下來，大概有3-5個大爆竹和10多個小爆竹，就可以從秋口（鎮名）一路開心地打到我們沙城李（村名）。那已經很過癮了！
如果賣銅賣了2角，那除了買爆竹外，會買盒經濟牌香菸來點爆竹。火柴怕風，煙不怕。此時，煙櫃檯裡躺著當時最好的煙：大前門，2角一包。
這還是人民公社時代。
02
爆竹不多，要省著打，還要打得有趣。
從秋口到沙城李，一路經過沙子馬路，於是炸沙。炸起的沙掉到內衣裡，於是跳起來一陣抖。如果不小心掉進眼睛裡，那就要揉很長時間。
還要經過一條大河，河邊草地是放牛的地方，於是炸牛屎。炸牛屎要用大爆竹，看著牛屎被炸得四處飛濺，一群小朋友哈哈大笑。
然後經過一片菜地，於是炸泥塊。菜地邊緣有一顆大樟樹，於是炸樟樹底的螞蟻。
打死一隻蒼蠅，用石頭壓著，於是一族族的螞蟻不斷湧來抬死蒼蠅，這時，就炸這族密密麻麻的螞蟻。可好玩了！
炸了螞蟻，然後循著一字長蛇陣的螞蟻，找到螞蟻窩，然後炸螞蟻窩。炸完，大家朝裡撒尿。幾條尿路對著螞蟻窩，把它衝得稀裡譁啦。這更有趣。
03
來到河道（河名），爆竹炸水。
最難的就是炸水！早期的爆竹，10個難得有1個成功在水裡炸響。但人往往喜歡挑戰難事，炸水越難越要炸。
主要是難掌握火候：丟快了，爆竹入水被浸溼了，不響；丟慢了，爆竹未入水就響了。只有在外露引線剛剛燒完時正好入水才能成功炸響，太難了！
看著大爆竹入水不響，心裡覺得真可惜呀。
後來發明了電光炮，成功機率越來越大。後來出現了劃炮，十有八九成功在水中炸響。
小時候，我們見大人炸魚：自製炸彈在水中響起，然後死魚一片翻白。這個場景激動人心！於是我們小朋友也很想知道爆竹的威力可否把魚炸死？這就是我們炸水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孜孜不倦的原因。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有一次，有個大爆竹在水中炸響。大家鼓掌歡慶勝利。隨著掌聲，水裡翻白出幾條死的小魚苗。成功了！
很有成就感！大爆竹威力還可以嘛。
04
歲月荏苒，串炮在變化。
原先串炮裡的大爆竹沒有了，新的串炮都是清一色的小爆竹。這些小爆竹兩個一對，共用一根引線，掛在中間一根長引線上。
唯一沒有變的是，這種爆竹的響聲還沒有提高，甚至部分爆竹炸響是「屁屁」的放屁聲，我們戲稱屁炮。
而且這種新型串炮還有一個缺點，就是總有很多爆竹沒響。原因是大引線沒有引燃一對對小爆竹的分引線。
看著很多爆竹優哉遊哉原封不動躺在地上，一方面很生氣，另一方面又高興有爆竹可以打了！
這種串炮流行的那些年月，過年開大門打爆竹的時候，我勇敢地拍著胸脯對父親說，讓我來打。然後我積極進行準備工作：拿來長竹竿，掛好爆竹…同時趁機偷偷拆下一些爆竹放入口袋中。
整個過程神不知鬼不覺。這下我有爆竹打嘍！
打這樣的爆竹是勇敢者的遊戲！因為那一對對爆竹引線太短了，一點就響。
於是我把引線從中間弄斷，變一對對爆竹為單個打。有時引線弄得均勻，有時弄得一長一短。打那個短引線的爆竹很危險！點著就丟，根本沒有時間去考慮丟到哪裡去了。
因為不知道爆竹在哪裡響起，於是在打這樣的爆竹時，外甥侄子們都嚇得連連後退。
05
鬥轉星移，串炮繼續在變化。
有一天過年前，村中心大路上，有人手裡拿著一個爆竹問：「誰敢拿著這個爆竹打。」
大家也高聲附和，呼喚英雄。但是大家紛紛表示不敢。
「我敢！」大家循著聲音望去，說話的是李×根。他平時一向膽大，人送綽號李大膽。
「這有什麼，我又不是一次拿著爆竹讓它在手上炸響的了！」
「去年是去年，今年的爆竹不一樣。」「不行的，這爆竹威力大。」「你要考慮好啊，不要發痴噢。」大家紛紛勸他。
李大膽不為所動，反而向大家傳授經驗：「我有技巧的，只要用兩個手指甲掐住，手伸得遠遠的，就沒問題。」
搞事的爆竹主人說：「講好了，爆竹點著後不能丟的噢。」
「當然！誰丟了誰是狗熊！來吧！」
人越多，越能激起李大膽想做英雄的雄心。
06
大家紛紛退後，圍著他觀看表演。
只見他右手把爆竹拿在手裡，伸出去，伸得最遠，然後用左手伸過去捂著右邊耳朵。很從容淡定。
有一個好事者上去幫忙點燃引線，然後快速後撤。
爆竹引線嗉嗉燃燒，竄出片片小火苗和若有若無的煙霧。隨著引線眨眼間變短，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隨後是咣的一聲巨響。同時傳來嗚的一聲大哭。
大家都傻了，愣了一會趕緊圍上去察看究竟。只見李大膽右手指尖處一片烏黑，黑中帶著硫磺色。
雖然沒有出血，但是李大膽一邊大聲哭，一邊痛苦地時而甩手、時而捂手。看來，他右手被炸得不輕。
本來看熱鬧而準備幸災樂禍的人，現在也不敢說風涼話了。
這就是一直沿用至今的、小而威力巨大的電光炮。
電光炮，光看名稱就夠嚇人了。
07
在此事件之前，我見到一次這種爆竹的威力。
那是幾天前，我在秋口街上溜達，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附近突然響起咣咣咣咣一片巨響，把我嚇得心咚咚的跳，過了好一會才平靜下來。
原來是賣爆竹的大頭希推銷新品電光炮，為了招徠來客而採取放炮這種引人注目的招數。
電光炮巨大的威力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這是劃時代的變革！電光炮充分滿足了小朋友炸牛屎的樂趣。但是我已經逐漸長大，慢慢已經不玩爆竹了。
後來出現了更多名堂的爆竹，如甩炮、劃炮、卷炮，還有煙火，但是我打爆竹的歲月一去不復返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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