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用5G照耀珠峰

2020-10-18 淺黑科技



    我曾用5G照耀珠峰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會魔法的人,李崇明算一個。

    他的魔法很厲害:無論你用的手機是國產還是進口,是蘋果還是安卓,是4G還是5G,他都能施展一套法術,讓你的手機信號滿格。

    只不過,他的施法過程稍微有點複雜:指揮一群兄弟,拖著幾噸物資,在你生活的地方架起鐵塔,掛上基站,接上電路,連好光纜,調通信號。

    世俗世界一般不稱呼李崇明為「魔法師」,麻瓜們叫他:通信人。

    具體一點,李崇明是中國移動西藏公司工程師。沒錯,就是西藏。「那是一條神奇的天安安路誒誒」的終點站,西藏。

    我們的故事,就從陽光明媚的拉薩說起吧。




    (一)一個「不知高到哪裡去了」的任務 


    2020年1月,臨近過年,李崇明如往常一樣推開辦公室大門,開始了一個通信人樸實無華又枯燥的生活。

    突然,同事的電話打進來。他對著聽筒:「嗯,嗯。嗯!嗯??你再說一遍????????」

    「沒錯,我們要給珠峰頂覆蓋 5G 信號。」電話那頭,同事的聲音像殺手一樣冷靜。

    李崇明把電話拿開一點,用手抹了抹臉。他活了37歲,自認也算見多識廣。見過要給長城貼瓷磚的,見過要給黃河安護欄的,見過要給飛機安倒擋的,見過要給赤道鑲金邊的。今天算是開眼了,第一次遇見「要給珠峰頂安5G」的。。。

    「願聞其詳。」他趕緊扶穩坐好,把聽筒重新湊近耳朵,靜靜等候同事「發車」。

    原來,事情是這樣的:

    4個月之後,也就是2020年5月,中國國家測繪局專業隊伍將要登頂珠峰,對珠峰的高度進行重新測量。而要得到最精確的測量結果,需要在珠峰頂實時回傳數據。這就需要在珠峰頂有5G信號。

    李崇明嚴肅地摸摸下巴,緩緩地說:「雖然還需要一些技術驗證,不過初步判斷我們能做到!」

    就這樣,一個不容有失的「政治任務」,就落在了中國移動頭上。

    李崇明


    其實,中國移動和珠峰挺有緣分的。2008年奧運聖火上珠峰,就是中國移動用2G衛星網絡的「彩信」幫助聖火隊伍從峰頂傳回的現場圖片,2013年的時候,我還參與開通了珠峰大本營的 4G 網絡。

    但這次不一樣啊。。。不僅要用 5G,還要上珠峰頂,難度係數比以往 2G 和 4G 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李崇明說。

    李崇明想要驗證的技術,其實就是在5G網絡的核心部件——基站設備。而5G基站的生產商不是別人,恰恰是大名鼎鼎的華為。

    眼看留給中國隊的時間不多了,在2020年3月10日,一場「有關5G到底怎麼上珠峰的討論」就這樣在移動和華為兩個頂尖公司之間緊急展開。

    列坐兩旁的,一邊是李崇明和中國移動的技術專家,一邊是華為拉薩辦事處技術負責人王波。

    王波


    在王波身旁,還有兩位老司機中的「戰鬥機」。一位叫張勇(勇敢的勇),另一位還叫張永(永遠的永)。(這兩個名字實在有點相似,之後行文我會把82年的張永叫張永,把81年的張勇叫勇哥。)

    從工作內容上看,勇哥負責華為基站的硬體調測,而張永負責華為基站的性能優化。他倆就像高血糖和胰島素一樣形影不離。

    會議一開始,大家的想像就都飄到了世界之巔。

    珠峰的狂風暴雪中,處處陡崖峭壁,伸手不見五指。工程車載著滿滿的物資停在懸崖旁,發電機在腳下轟鳴,光纜埋在地下奔湧著光波信號,工人師傅在七八級風中爬上鐵架固定安裝,技術同學在零下幾十度的環境裡手持設備調試。一根支架聳入雲霄,上面的基站設備掛著冰凌,雪崩和碎石從它身邊落下。。。。。。

    更可怕的是,這次需要信號覆蓋的位置偏偏相當違反廣告法——地球陸地的最高點沒有之一,珠峰峰頂。這要採取神馬技術方案嘞?他們的大腦快死機了。。。

    珠峰峰頂是個啥狀況?你可以參考一下2008年,我們的火炬手在珠峰頂上的畫面。


    就在大家思緒紛亂的時候,中國移動集團公司和華為總部各自聯繫西藏分公司,告訴他們一個更天了嚕的計劃:新華社、中央電視臺也決定對這次測量進行視頻直播!

    這下好了,測量需要+現場直播,把這次建設變成了一場「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並且「只能成功不能失敗」的政治任務。誰都沒有退路了。。。

    雖然很難,但是我們轉念一想,5G上珠峰,如果中國移動+華為都做不成,世界上就沒有任何團隊能做成。我們不上,誰上呢?

    王波對我說。

    於是,前兩天還在「枯燥生活」的這群老司機,今天就這樣猝不及防地掛擋上路了,他們要飆車的賽道,不是秋名山,而是喜馬拉雅山。。。。



    (二)「正中靶心」的計劃 


    很快,李崇明就和幾位老司機一起制定出了詳細的建設目標,技術詞彙我就不羅列了,其實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

    要在登頂測繪的全過程中,保證在珠峰大本營(5200米),過渡營(5800米),前進營(6500米),珠峰頂(8844.43米)這4個點,能夠正常使用 4G 和 5G 信號。

    四個紅圈,就是要解決的全部問題。


    別看聽起來只有這4個點,其實背後藏著4個巨大難題:

    1、工程問題:

    基站要工作,必須連接兩根血管:電纜+光纜。高寒、低壓、大風、暴雪、陡崖的環境下,光纜如何鋪設?電源如何解決?

    2、運輸問題:

    雖說大家號稱是「老司機」,但冷靜想想,車恐怕也許大概是開不上珠峰去的。。。那麼,物資如何運送?

    3、人的問題:

    基站不可能自己建成,人肯定是要上去的。但無論是中國移動還是華為的技術工程師們,基本都是內地人,只有少數是藏族同胞。但即使是藏族同胞,也沒爬過珠峰啊。。。爬珠峰是有生命危險的,一旦遇到體力問題、健康問題,安全問題,怎麼保證安全?

    4、峰頂信號問題:

    珠峰大本營、過渡營、前進營,這3個營身體好的人還是有可能爬上去的,在那裡建基站尚有可能。但是要上珠峰頂,沒有十年如一日的訓練,怎麼可能爬得上去?但是目標裡分明寫著:要保證珠峰的峰頂有信號。這怎麼辦?

    這4個問題,哪一個不解決, 5G信號也上不了珠峰。



    不過,這群十幾年經驗的老司機相信一句話:寧可被困難乾死,也不能被困難嚇死。他們決定發動智慧,對這4個問題挨個「圍剿」。

    先說第一個問題:工程技術。

    巴菲特的合伙人查理·芒格說過:普通人從自己的悲慘經歷中學到教訓,聰明人都是從別人的悲慘經歷中學到教訓。

    李崇明他們都是聰明人,決定找點別人的「悲慘經歷」。

    中國移動在全球都有業務,華為更是一家國際公司,有同事天天在西伯利亞北極圈附近建基站,腦袋裡裝滿了「極寒地區」的悲慘經歷,有同事天天在南美潘帕斯高原上建基站,腦袋裡裝滿了「極高海拔」的悲慘經歷。

    把這兩撥老司機的經驗一結合,不就四捨五入是在「極高海拔」+「極寒地區」的經驗麼。

    說幹就幹,移動和華為馬上給散落在全世界各國的技術專家們拉了一個視頻會議。大家聽說5G要上珠峰,都開心地像花兒一樣,七嘴八舌地開始提意見。

    俄羅斯的老司機毫不吝嗇地拿出了多年陳釀的經驗大禮包:首先,物資上需要準備什麼樣的防風褲、鞋帽、手套都給了推薦;其次,在極寒地區連接光纜,需要注意很多小技巧,例如要先在帳篷裡面把噴燈加熱,然後才能進行熔纖(就是把兩根光纜接起來的技術動作)。

    巴西的老司機也拿出了祖傳的不二心法:在沒有市電供應的地方,要使用發電機給基站供電。而在極高海拔上使用發電機,一定不能想當然地使用馬力更大的柴油發動機,而是要使用更溫和的汽油發動機,因為高原缺氧,柴油發動機很容易「憋死」。。。

    接下來的任務,看似只有西藏移動和華為拉薩辦事處的小夥伴在一線奮鬥,其實他們身後,是一個「車隊」——全世界的通信人都在用自己幾十年的經驗幫他們出謀劃策,規避踩坑風險。

    5G上珠峰,這件事當然很難,但是有這麼多人眾志成城,又變得不是那麼遙不可及。



    再說第二個問題:物資運輸。

    李崇明帶著同學們盤算了一下, 建設這4個基站,僅僅需要的物資就有8噸左右,不能再少了。8噸物資怎麼上山?

    剛才說過,珠峰上就沒有路,人都爬不上去,還開車?你咋不飛呢?

    不過,車上不去,不等於所有的交通工具都上不去。

    李崇明和同事們很快就鎖定了一個汽車的替代品——犛牛。。。。



    打聽了一下,在珠峰大本營附近,有專門為登山者提供幫助的「嚮導」隊伍,他們基本都是本地人。說是嚮導,但「嚮導」只是他們的工作之一,他們手裡有很多「專業團隊」——犛牛,主要為登山者提供「安全保障」和「物資搬運」服務。

    都說了是專業團隊,價格自然不菲,市面上每公斤物資每公裡的費用大概是40塊。而且一頭犛牛不能負重超過40公斤,接觸犛牛身體的部位還不能稜角太分明。

    這種情況下,團隊只能被迫選擇輕型的發電機。正是這個小小的不得已,為後面的故事埋下了悠長的伏筆。。。

    雖說條件比較苛刻,但總算是有解決方案,至於怎麼砍價,怎麼包裝物資,暫且不表。團隊們決定繼續解決下一個問題。


    再說第三個問題:人員安全。

    在珠峰上建基站的人,必須同時具備兩項技能:爬珠峰的專業技能+建基站的專業技能。

    現在問題來了:沒有人同時具備這兩項技能。。。。

    身體素質好的人學習爬珠峰,如果要爬到6500米的高度,大概需要1-2周的訓練;而一個普通人要學會調試基站,那沒個三五年時間搞不定。

    於是結論很簡單:要在中國移動和華為的工程師裡挑選身體條件好的,送去學爬山。

    確定了這一點之後,兩家公司趕緊在自己的一線工程師隊伍裡挑選了十幾個精壯的小夥子,有漢族也有藏族。這些小夥子被送去日喀則一個國際頂尖的登山學校,加班加點進行特訓!



    他們怎麼魔鬼訓練,也暫且不表,我們還是繼續主線任務——現在我們的主人公們只剩下最後一個問題,也是聽上去最不可思議的問題。


    最後一個問題:5G信號怎麼覆蓋珠峰頂?

    中國移動設計院非常給力,為了方便大家討論方案,專門給珠峰在3D空間中建了一個模型,大家可以一邊從天空中俯瞰「珠峰模型」,一邊實際計算方案的可行性。

    5G信號如何照耀珠峰頂,張永腦海裡出現了4套方案。

    方案一:直接把基站建設到珠峰頂,這樣信號肯定槓槓的。

    方案二:在珠峰大本營(5200米)建設一根超強的天線,直接對著珠峰頂狂噴信號,讓珠峰頂能收到5G信號。

    方案三:在過渡營(5800米)建設一根天線,對著珠峰頂發射信號。

    方案四:在前進營(6500米)建設一根天線,對著珠峰頂發信號。

    最先被排除的是方案一。。。

    珠峰不是你想上,想上你就上。普通人都能一股腦上珠峰頂建基站,世界最高峰不要面子的啊。。。

    接下來排除的是方案三。

    因為在5800米的過渡營,有山體阻隔,是直視不到珠峰頂的。從這個位置向珠峰頂發射信號,峰頂是很難收到的。

    接下來看方案二。

    在5200米的珠峰大本營,是可以看到珠峰頂的。

    但是,從大本營到珠峰頂的直線距離是20公裡,也就是兩萬米,相當於把操場的400米跑道拉直,再把50個接在一起那麼長。

    別以為這麼遠的距離手機收不到信號,如果對華為設備做極端調試,信號可以發射這麼遠的,只是會比較弱。但這還不是問題的關鍵。手機信號是雙向的,基站要給手機發消息,手機也要向基站發消息。相距20公裡,就算基站可以摸到手機,但是手機回傳信號要跑這麼遠,就有點「臣妾做不到」了。。。

    所以,這個方案只能作為最壞情況下的「兜底方案」。

    接下來只剩方案四。

    海拔6500米的前進營能看到珠峰嗎?能。

    前進營距離珠峰頂直線有多遠呢?5.6公裡。



    這個距離內,5G基站和手機可以相互通信嗎?理論上可以,但實際上沒人這麼操作過。

    目前看來,方案四是唯一可行的方案。張永趕緊叫上同事們,拿好測試設備,來到了拉薩北部的一片山地。他要進行一項技術驗證:從5.6公裡外向斜上方發送信號,傳輸情況具體如何。

    為了保險起見,他們的測試距離是6公裡。測試結果是:5G網絡下行速率有400Mbps左右,上行速率有40Mbps左右。4G網絡上行速率可以達到30Mbps,下行也是30Mbps。

    這個結果比正常基站的效果差很多。。。但是,它仍然符合視頻直播的業務要求!

    張永說。

    此時,之前提到的四大問題已經全部有了答案:

    工程方面:建設難點都有了應對方案;運輸方面,犛牛整裝待發;人員方面,登山小夥兒已經訓練完畢;信號方面:技術方案成竹在胸。

    在6500米的珠峰前進營,5G信號將如后羿射出的箭,穿過冰雪風暴奔向世界最高峰,「正中靶心」和那些攀登珠峰的勇者在峰頂匯合,把他們眼中看到的一切傳遞迴神州大地,讓每一個普通人都能分享作為中國人的驕傲和榮光。

    這將是通信史上前無古人的壯舉。

    此時時間已經來到了4月上旬。中國移動和華為聯合出具了一套極其詳盡的實施方案。這個方案中,規定了3個重要時間節點:

    4.15日,珠峰大本營基站開通;

    4.20日,過渡營基站開通;

    4.25日,前進營基站開通,5G 信號覆蓋封頂。

    旌旗獵獵,遠山壯美。

    一群通信人在珠峰面前似乎渺小得不能再渺小。但是這群渺小的人終於還是上路了,他們決定去做一件偉大的事。




    (三)大本營第一戰 

    4月11日,珠峰大本營 5G 基站開始建設。

    張永主動請纓,代表華為技術團隊奔赴大本營,跟進建設進度,隨時解決技術問題。其實對於中國移動的建設隊伍來說,珠峰大本營的基站建設和之前西藏所有的建設並沒有太大區別。因為大本營直接連通公路,也可以連通市電,所以犛牛、發電機什麼的不用出場。

    不過對於張永來說。。。。那可像是到了另一個世界。

    張永雖然斷斷續續在西藏工作也有幾年了,但這卻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見到珠峰。

    張永


    那種壯美,我真的沒辦法給你形容。我猜一個人只有親自站在珠峰腳下,才能體會到大自然的美麗和神聖。

    張永對我回憶。

    但是,大自然既是慈母也是嚴父——大多數時候,它並不溫柔。

    把珠峰的美放在一邊之後,張永立刻感受到了冷風如刀,缺氧似熬,山無稜天地合,飄飄又搖搖。

    大本營住宿空間有限,只能留幾個位置給一線的建設工人。每天工作結束後,技術負責人們都要撤回50分鐘車程以外的扎西宗鄉的旅館裡。



    說是旅館,其實就是石頭房子裡的三人間大鐵床。吃喝倒是都有,但睡覺不能脫衣服。高寒缺氧頭疼欲裂,晚上剛睡著,突然一下就會坐起來,因為身體感覺到嚴重的缺氧窒息,會強迫自己醒過來。

    雖然人人身體都不好受,但是工程進度不能耽誤。大家就這樣拼了幾天,安裝、調試都按照計劃進行。



    4月15日,珠峰大本營的 5G 基站信號調通。

    張永迫不及待地拿出測試設備。

    下行 1.66Gbps,上 215Mbps!

    這些跳動的數字衝擊著他的思緒,這意味著:從此刻起,你在珠峰大本營可以和在自家客廳一樣打遊戲、看高清直播、視頻電話、傳輸文件,下載一部1G的電影只需要38秒。

    這是張永測速時拍攝的視頻。


    張永一個人攥著這個數據,像是手握珍寶,眼角不由得有點溼潤,被大風吹得生疼。看上去很傻。

    在很多年輕人心裡,高速網絡覆蓋是我們國家的底色——從他們記事起,就隨處可以輕鬆上網,哪怕是在珠峰上,好像也是理所應當的。

    而恐怕只有通信人才能明白,從珠峰所發出的每一個字節都要經過無數基站,穿行漫長的光纜,跨過險峻的山嶺,飛躍湍急的大河,在城市的地下小心穿行,才能最終到達你的眼前。這一切的「理所應當」並不是上天所賜,而是一代一代通信人前赴後繼,用生命和熱愛換來的。

    張永抬頭,看著大本營裡忙碌的登山者和遠處靜謐的珠峰頂,一時竟不知道和誰來分享自己的喜悅。



    向團隊匯報工作後,他拿出手機,給自己遠在成都的妻子和兒子撥通了微信視頻。

    視頻裡,張永把珠峰作為背景,開心地告訴家人,從今天開始,世界最高峰開通5G了!他沒有告訴家人的是:自己曾經咳嗽到肺都要吐出來,一周沒有洗澡換衣服,頭疼欲裂幾天幾夜睡不著覺。

    你不告訴他們,他們就不會猜到有多苦的。這樣他們就能放心了。

    張永平靜地對我說。

    張永自拍


    就在張永在珠峰大本營盯著基站建設時,王波在拉薩,和李崇明的中國移動同事們一起協調光纜線路,經過多方努力最終敲定,珠峰上的信號將通過四川和青海兩條線路進入內地,兩條線路互為備份,保證信號通暢。

    時間的車輪滾滾向前。搞定大本營後,中國移動和華為組成的聯合通信遠徵軍已經列隊整齊,準備向5800米和6500米挺進。




    (四)我們上珠峰!


    故事講到這兒,那些被拉去特訓的小夥子終於要出場了。

    一兩周訓練時間,其實沒辦法大幅增強體能,他們訓練的主要是三點:1、學習登山基本技巧;2、危急情況下如何自救;2、如何對嚮導清晰地表達自己的身體不適,及時尋求幫助。

    學會了這三點,他們的生命就有了基本的保障。接下來能爬到多高,就要看體力、天氣和運氣了。。。

    好,我們回到珠峰大本營現場。

    珠峰大本營指揮部


    40多頭犛牛組成的犛牛隊,20多名通信人組成的「遠徵軍」,整裝待發。

    從5200大本營爬到5800過渡營,路程有9.2公裡,專業登山隊員一般需要4個小時,而根據經驗,非專業人員走這段路需要雙倍時間,也就是8個小時。這是一段鋪滿了白雪、狂風和未知的漫長旅程。

    計劃是醬的:「遠徵軍」由於沒有爬珠峰的經驗,所以只帶了較輕的裝備,先行上山。而馱著8噸沉重物資的犛牛隊,會晚於同學們兩小時出發,這樣基本可以保證兩支隊伍同時抵達5800過渡營。

    犛牛隊


    正當大家在「起跑線」前做最後的核對時,一個小插曲發生了。。。

    中國移動和華為可都是專業團隊,平時施工都要求穿那個「反光小馬甲」的,這次也不例外,大家服裝統一,紅紅的一片,在雪地黑石的映襯下,煞是好看。

    不僅人覺得好看,背後的犛牛覺得更好看。有幾頭牛竟然開始蹬起了蹄子。。。。

    眼看著犛牛隊躍躍欲試,要從「高原之舟」變身「西班牙鬥牛」。指揮部趕緊下令,大家還是別玩制服誘惑了,都把反光背心脫掉吧。。。

    人們脫掉制服,犛牛果然嚴肅多了。

    15日下午2點,「遠徵軍」先行出發。由於山上尚無信號,「遠徵軍」和總部約定,每隔兩小時通過衛星電話報一次平安。



    一路無書。晚上11點左右,遠徵軍終於穿過風雪,抵達5800過渡營,這和預計情況差不多。然鵝,第一個意外也隨之而來:左等右等,犛牛隊就是不上來。。。

    那一夜,登山隊的同學們在唯一的帳篷裡擠了一宿。後半夜的珠峰半山腰,冷、困、累、風、缺氧,大夥就這麼縮成圈兒,特別困的人能睡著一個小時,大多數人只有不斷說話,才能勉強轉移注意力,不讓刺骨的寒冷佔據思維高地。

    直到第二天中午,犛牛隊的鈴鐺才響起,晚了整整5個小時抵達。隊員們趕緊上前詢問出什麼事了。

    原來,這一波犛牛隊伍實在是太大,「把它們安排明白」成了一個巨大的挑戰。有的犛牛中途「自覺」修整,有的犛牛給自己找了「支線任務」,跑到另一條路上去了。。。沒辦法,這已經是最專業的運輸團隊了。畢竟不像汽車給油就走,還得照顧一下牛的情緒。。。



    雖遲但到,總算有驚無險。

    團隊們立刻開始建設工作,連接光纜,豎立用於掛基站的抱杆,調試汽油發動機,爬上抱杆開始安裝設備,調試基站。

    出生在90年的拉平是中國移動日喀則分公司的工程師,他也是「遠徵軍」的一員。

    山上非常冷,擰螺絲的時候,如果不小心用手抓了螺絲,幾秒種後就粘在手上拿不下來,如果要硬扯,就會是一道傷口。

    拉平回憶。



    而用於掛基站的抱杆,需要埋進土裡,冰川動土非常結實,刨幾下就不得不停下來大口喘氣。

    由於在珠峰上有環保要求,不能把光纜埋在地下,只能放置在地表。但這種操作在日常施工中是絕對錯誤的。團隊看著裸露在地表的光纜,感覺就像一個男人穿了裙子一樣,怎麼看怎麼覺得不保險。萬一被後來的登山隊踢到、絆斷怎麼辦呢?

    於是他們靈機一動,選擇沿著路邊的山脊——登山隊最不可能走的地方——鋪設光纜,然後再用碎石把光纜埋好,防止被大風扯斷,最後像小朋友堆沙堡一樣拍拍,心滿意足。



    2020年4月19日,李崇明、王波和勇哥結束了拉薩的任務,馬不停蹄地趕到大本營。

    到珠峰大本營一下車,王波就看到了張永和中國移動的同事們,他快走兩步想過去跟大伙兒打個招呼。可剛邁出幾步,嘴裡就猛灌了一口冷風,他不自主地咳嗽起來。一咳嗽不要緊,肺裡僅有的一點氧氣被吐出,身體自然猛吸一口氣,這第二口涼氣進來,咳嗽得更厲害。如此循環,王波的胸口就像中彈一樣疼痛欲裂,他撐著地蹲下來,一邊咳嗽,一邊倒氣。用了三分鐘,才恢復行動能力。。。

    張永已經告訴了我高寒缺氧有多可怕,但是心理準備做再多都沒用,身體在那種極端情況下還是很誠實。。。

    王波回憶當時,仍然心有餘悸。

    恢復過來的一瞬間,王波就開始為正在山上的兄弟們擔心。僅僅是5200米「風和日麗」的大本營,就已經可怕如斯,那麼上面的過渡營、前進營會是怎樣的艱難,他想都不敢想。。。

    不過,就在這一天,好消息傳來:5800米所有工作完畢,基站比預期提前一天開通!
    在珠峰大本營焦急等待的中國移動指揮部,時隔4天終於等來了勝利的消息,大家歡呼雀躍。

    中國移動的同學們專門在過渡營架設了 VR 攝像頭,不僅是大本營的指揮部,全世界的人都可以通過咪咕視頻看到5800過渡營的實時全景。地球上被人類通信覆蓋的地區,又艱難地向前突進了一步。

    5800基站調通。圖片截取自咪咕視頻的VR直播。


    別忘了,5800米開通,「遠徵軍」的任務進度條才剛剛過半。

    就在5800開通當天,團隊裡就選拔出來當時身體狀況最好的幾位同事組成「衝鋒隊」,繼續向他們此行的最高處「6500前進營」開進。

    這段路,有6.2公裡,預計需要7小時。

    向6500進發


    4月20日,這支衝鋒隊終於衝上了6500前進營。在那裡,他們又是一波操作,修建抱杆、鋪設光纜、固定基站。這裡的基站其實是兩個——有一套設備保證6500前進營本身的信號,同時還要有另一套設備瞄準珠峰峰頂。

    安裝6500基站


    當天,除光纜以外的其他硬體都基本建好。團隊迫不及待地給基站通電測試,一個始料未及的大問題出現了:基站電壓不穩定。

    我人都到了6500米,你告訴我電壓不穩定??

    衝鋒隊趕緊通過衛星電話向大本營報告了這個問題。指揮部的老司機們聽到這個消息,腦袋都嗡地一聲。不顧此時此刻他必須保持冷靜,他判斷原因可能有二:第一,供電用的輕型汽油機輸出不穩定;第二,華為的設備在極端環境下頂不住了。

    先說第一個問題。早在做計劃時,李崇明就嚴肅地詢問發電機廠商:「你們的發電機在海拔6500米的衰減有多少?」可是發電機廠商的技術人員說:老哥,我們的發電機根本就沒上過這麼高的地方。。。沒有測試數據。

    中國移動只好在5000米處測試發電機機。結果顯示,供電效率只能達到平地的50%,但即使這樣,帶動華為的通信設備也是沒問題的。然而萬萬沒想到,在6500米汽油機的實測工作效率陡降,只有平地上的15%。這大大低於他們的預估。


    至於第二個問題。華為的設備是不是耐不住高寒低壓呢?其實這個念頭在勇哥腦袋裡閃現了一秒,馬上就被他否定了。

    「你就這麼肯定不會是華為設備的問題?」我問。

    「我肯定,上山之前我和總部的研發同學深入溝通了,他們也給我看了高海拔和低溫測試數據,華為的設備是可以承受比這還惡劣的環境的。」他說。

    「你憑什麼這麼相信同事們的測試?」我問。

    「因為我來華為12年了,他們從來沒有讓我失望。」勇哥斬釘截鐵。

    於是,解決方案馬上制定好了,由犛牛隊緊急再馱三臺發電機和備用汽油上去,和原本的一臺發電機一起發電,支撐通信設備。



    但是,此時此刻,所有團隊已經在山上待了6天,天氣又開始急速惡化,有的人身體指標已經出現了波動。雖然再堅持兩天建設任務就可能一波完成,但這種情況下,不是逞強的時候,要絕對尊重科學。

    中國移動指揮部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所有登山隊即日回撤到5200珠峰大本營,擇機再次衝鋒。

    4月21日,遠徵軍撤回5200大本營。李崇明和王波終於又見到了這群勇敢的小夥子。小夥子們一笑,漆黑的臉上露出一嘴白牙。而對面的李崇明和王波,眼淚止不住要流下來。

    我真的已經認不出他們了。他們的臉都曬爛了,手上的口子一道挨著一道,都是凝固的血。我問他們傷都是怎麼來的,他們也不說,只是告訴我在上面有意思的事情。誰家的孩子父母不疼愛呢?要是他們的父母看到孩子成了這個樣,不知道會有多心疼。。。

    王波回憶這一幕,聲音都有些顫抖。

    「當時我就抓起電話,跟總部申請給他們特別獎金。在職業生涯上,我真的沒辦法許諾他們太多,但是一個有情有義的公司,必須記得每一個人的每一分貢獻!」王波說。

    雖然遠徵軍平安歸來,但所有人的心情都一直懸在嗓子眼——第一次遠徵任務並未完成,此時距離原計劃中珠峰6500前進營開通的最後期限,滿打滿算只有4天時間了。但由於天氣持續惡化,指揮部不得不修改計劃,把開通日期推遲到了4月底。

    拉平和同事旦增曲珠在6500米的合影。



    (五)再衝珠峰 


    再衝珠峰的日子,定在了4月26號。

    兩次衝鋒的間隙,勇哥找到王波:「波總,張永已經上來兩個禮拜了,第二次衝鋒你們都回去修整,我在大本營繼續盯著吧。」

    「馬上就到五一假期了,你不回去,能行嗎?」王波擔心。

    勇哥直接拿出手機,給家人打了電話:「五一要在珠峰忙一下,暫時回不去了。。。」

    就這樣,王波和張永撤回後方協調,而勇哥返回拉薩兩天,採購物資,一人又重回珠峰腳下。

    每天早晨,勇哥都會從扎西宗鄉的旅館裡和中國移動的同事們一起乘車前往大本營。在車上,他們突然聊到了一個話題。

    「勇哥,你說全國人民,來過珠峰大本營旅遊的人有沒有1%?」同事問。

    「我覺得遠遠沒有。」勇哥想了想說。

    「很多人一輩子恐怕都來不了一次的地方,如今我們天天能來。」同事笑了。

    他們突然沉默了,就這樣看向遠方。珠峰在不遠處靜謐安詳,似有千言萬語,又仿佛決定一言不發。

    其實在勇哥心裡,一直埋著一個小夢想。

    他喜歡爬山。年少時,他也曾經暗暗許下一個小願望——如果這輩子有機會爬一次珠峰,該有多好。

    在項目最初開展時,他也和領導王波提過,能不能派自己爬上6500米來執行任務。可是王波從大局考慮,勇哥作為華為方面的技術帶頭人,需要承擔協調任務,不能和大家失聯。勇哥點點頭,再也沒有對誰提起這個事情。

    珠峰大本營指揮部,後排是張永和張勇,前排右一是李崇明。


    2020年4月26日,勇哥向遠徵隊揮手致意,再次目送他們走向6500米。而他自己,就這樣在大本營的帳篷裡坐下來,安靜地陪著珠峰,不發一言。

    新的發電機隨著第二波遠徵軍運抵6500,大家迫不及待地測試效果。

    發電機運上來的時候,已經完全凍死了,我們四個人每個人用盡全力拉了二十多下,發電機才勉強有了一點點動靜,幾十分鐘才把發電機打著火。

    拉平回憶。



    四臺發電機轟鳴,在空檔的山谷裡迴響。同事們經過測試,發現果然設備恢復了正常工作。一顆大石頭在勇哥心裡落地了。。。

    4月30日下午15:40,期待已久的信號從遠方奔來,6500米處的5G信號成功調通!

    6500米基站,全球海拔最高的基站。


    大本營瞬間沸騰,李崇明、勇哥和所有工程師們抱成一團。也正是在這同一瞬間,空無一人的珠峰頂被5G信號點燃,中國通信人用自己的技術,自己的力量,把世界上最先進的通信信號噴射向地表最高的峰頂。

    當時的拉平還在檢測信號數據,還沒反應過來,口袋裡的手機居然響了。拿出來一看,原來是李崇明從大本營打來的視頻電話。

    畫面裡,拉平的臉清晰可見,他臉上的凍傷曬傷也清清楚楚。

    就在拉平身邊幾十米開外,還有一些登山隊伍。他們看到拉平在視頻通話,也紛紛拿出手機,驚喜地給家人撥通視頻通話。

    頭頂陽光依然明媚,身旁大風依然翻湧,千裡之外的普通人們依然微生活奔忙,顧不上抬頭。可是這一秒的世界,確確實實地和上一秒不同了。

    拉平在和大本營視頻通話。


    我問拉平:「基站開通的一瞬間,你腦海裡在想什麼?」

    「只要付出,就有回報。」他只說了八個字。

    基站建設完成, 並不意味著通信人的任務結束。在海拔6500和5800,分別留了3個隊員值守。他們要保證在登頂的那一天,所有的信號暢通無阻。



    然而,由於2020年氣候反常,測量隊原本定於5月初登頂的計劃被一再推遲。這些日子裡,中國移動的隊伍就這樣一直守在基站旁,一個星期,兩個星期,三個星期,四個星期。

    他們經歷了無數場風雪,經常是一天清晨起來,連帳篷都被大雪壓塌了。



    白天,同事們圍在一起,查驗著數據,晚上無聊就圍在一起講著笑話。在這一個月裡,他們把自己從小到大見過的新鮮事都講了一遍,像親兄弟一樣了解彼此。



    我怕他們等待的時候無聊,專門給沉默寡言的拉平發了個微信,問他們在這麼艱苦的環境下,有沒有隊員的輪換。

    他只回復了我四個字:不用輪換。


    攀登珠峰的窗口期,幾乎只有每年5月,隨著時間一天天流逝,窗口一個個地關閉,測量隊心急如焚。就在5月26日,風速終於下降,測量隊決定,抓住第三個,也是最後一個窗口時機衝頂。

    登頂當天,從海拔6500米穿回來的 VR 信號,截圖自咪咕視頻。


    2020年5月27日中午,在央視鏡頭的注視下,隊員們緩緩向頂峰邁進,中午11點,所有隊員成功終登頂。



    聽到隊員們登頂的消息,測量隊總指揮李隊長激動地流下眼淚。



    12點,珠峰頂的信號終於傳回,隊員們安裝測量專用覘標。這一幕通過5G信號清晰地傳送到世界的每個角落。

    普通的觀眾也許想不到,就在鏡頭之外,在這些信號背後,李崇明、王波、拉平還有無數通信人,他們在不同的地點守衛著那條信息洪流,如手握鋼槍的哨兵。



    我永遠無法忘記,當攝影師把鏡頭調轉,從世界最高峰俯瞰,地平線捲曲成一道優美的弧線。

    這條無垠的地平線,在我心中成為某種堅硬的註腳。




    (六)進入空氣稀薄地帶 


    故事就這樣突然發生,又突然結束。

    回憶起珠峰上的日子,張永像做夢一樣。

    「年初我寫上半年的工作計劃,裡面還完全沒有珠峰兩個字,結果到了三月,大家就全都撲向了珠峰。」他笑。

    而這一切過去,中國移動和華為的這些「魔法師」又回到了拉薩,深藏功與名,繼續他們樸實無華又枯燥的生活,把謎一樣的背影留給世人。

    「你是一個山東人,當初為什麼要來拉薩?」我問勇哥。

    勇哥給我講了一個故事。

    2008年,畢業不久的他加入了嚮往已久的華為,工作地點在繁華之都上海。5月12日的時候,他剛剛辦完去德國的籤證,滿心歡喜準備一個月後去歐洲長期跟蹤一個在建項目。

    沒想到,就在這一天,一場地震改變了他的命運軌跡。

    「那天下午領導給我打電話,說四川發生了很嚴重的地震,我需要第二天就飛到成都投入救災。」他回憶。

    在成都,勇哥第一次確切地明白「通信人」這三個字的意義。

    我到了成都後,幾天幾夜沒睡覺。我記得那天一位司機師傅拉著我,去郫縣緊急技術支援。在車上我迷迷糊糊剛要睡著,聽到啪啪啪幾聲,特別地響。我趕緊睜開眼。師傅告訴我,沒事,他怕自己睡著了,正在抽自己的嘴巴。。。

    原來他和我一樣,也是幾天沒睡了。我說你停下來休息十分鐘吧。他說不用,送你過去之後,還要運送一批通信物資到軍用機場,也許早一分鐘就能多救一個人。

    那次之後我們再沒見過,可是直到今天我都記得他。他只是一個司機師傅,可他也是一個通信人。他用行動告訴了我,一個通信人會面對怎樣的艱險,又應該有怎樣的品格。

    勇哥回憶。

    那次去支援四川,勇哥就再也沒回上海。

    「支援一個月到期之後,領導給我打電話,說四川災後重建的任務很重,需要人留下來,詢問我的意見。我想了幾天,既然是通信人,在德國建基站,和在四川建基站又有什麼不同呢?我和領導說我願意留下來。」勇哥說。

    那之後,他把妻子和剛出生不久的孩子從上海接到成都,一待就是十年。2018年,華為駐拉薩辦事處因為業務需要,王波緊急徵集同事支援,他又臨危受命去了拉薩。

    我本以為勇哥的故事是特例,沒想到,王波也是同樣。在2007年之前,他已經是業務骨幹,全球飛。而那之後,因為組織需要,他也留在了成都。張永同樣是在「512」地震時加入的華為,同樣參加了抗震救災,後來也同樣是自告奮勇來到拉薩。李崇明也在2015年尼泊爾地震時去日喀則支援。

    這是2008年中國移動應急通信車馳援四川。


    「通信人」這三個字,在普通人心裡只是一個職業,可在這群人心中,卻重如泰山。

    王波告訴我,其實在遠徵軍第一次登山的過程中,有一個小夥子在6500米時出現了嚴重的反應,可他硬是沒說,堅持完成了自己的任務才撤下來。他因為缺氧引發了肺氣腫,被連夜送回拉薩治療。

    王波看到他在去拉薩的途中還在發朋友圈,知道應該是沒有大礙。於是王波馬上打電話過去,先用一分鐘表揚了小夥子的敬業,接下來用半小時劈頭蓋臉一頓批評:身體出問題為什麼逞強不說?工作計劃可以調整,生命只有一次!真出了問題,你的家人怎麼辦?

    小夥子在電話裡就這麼「嗯嗯嗯」地答應著。

    可嘆這些人,就是拼了命,也要把5G信號照向珠峰。

    「你們都這麼拼命,究竟是為了什麼?」我問王波。

    過去的一年,中國挺難,華為也挺難。我們沒想那麼多,就是想證明我們中國人見過的困難多了,沒有什麼能擋住我們。

    他說。

    我知道勇哥對珠峰有感情,於是讓他回憶一下這幾個月在珠峰腳下印象最深刻的事情。

    出乎意料的是,他告訴我最難忘的不是珠峰的美,也不是5G的難,而是那個他每天都住的小旅館。



    旅館所在的小鎮,總共只有11戶人家。老闆家的小孩,每天都會在門口跑來跑去。

    他們的眼神裡,有一種怯生生,這種膽怯和城市裡的孩子是不同的。一瞬間,我的使命感變得特別強烈。我想用自己的雙手把基站建到他們身邊,讓他們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

    勇哥說。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人會魔法,那麼每個通信人都是魔法師。

    曾幾何時,珠峰只是屬於少數探險家夢裡的寶藏,而如今,它的壯麗呼嘯著撲到你我眼前。

    曾幾何時,「從前的車、馬、郵件都慢。」但如今,通信人卻讓馬奮蹄揚鞭,把笑容化成數字,萬裡之外也能促膝相談。

    曾幾何時,山河湖海是信息的絕緣體,而未來,再偏遠的小鎮,孩子們也能擁有屬於自己的夢想和熱愛。

    在《進入空氣稀薄地帶》裡,登山家克拉考爾說:「登珠峰的過程,就是用最簡單的工具逾越最艱難殘酷的路程。」

    這何嘗不是我們的歷史。

    我們曾面臨的路程,比殘酷更加殘酷。

    而我們用以逾越高山的,從來只有簡單的「堅忍」二字。

    拉平,在海拔6500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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