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人問林夕,如果把自己的詞作選進教材,應該選哪一首?林夕認為是《再見二丁目》,但是作為的粉絲可能會覺得詫異,會認為林夕選擇這首歌帶有自己的感情在裡面,就像當年一人選一首代表作參加評選,他選《春光乍洩》一樣。
不可否認這兩首歌極為經典,但是在林夕幾千首的詞作裡面並不是最好的,最有代表性的,如果要問「林夕的代表範本」,我想很多粉絲都會選《約定》,《約定》雖然不能算得上林夕最頂級的詞作,但因為其易於產生共鳴的情感和婉約細膩的寫作,可以稱得上為林夕代表的經典詞作。
《約定》全歌只有222歌字,卻勾勒出整個故事,寫人、寫景,寫物,寫情,寫內心的暗湧,寫漫天的黃葉,寫對未來的浮想聯翩,還有著對前塵往事的回憶追溯……由己及物,焦距從近景的特寫到遠景的暢想,面面俱到,事無巨細,全篇沒有一個愛字,卻字字含情。
《約定》前奏有海浪聲、雨聲、鐘聲、鋼琴聲 ,幾種聲音的交融已經能勾勒出一副醉人的畫面,緊接著開始回憶,「還記得當天旅館的門牌,還留住笑著離開的神態」,從門牌開始「記得」,就如同抓住了恍惚記憶中最清晰的那一個點,隨後記憶便從這個點發散鋪開。
還記得林夕在和眾多年輕人交流自己的創作經驗的時候,分享自己了的創作經歷時,林夕用了自己很出名的兩首作品舉例,《富士山下》和《約定》,林夕說,在剛聽到《富士山下》的曲子小樣的時候,會感覺這首歌的旋律有點老氣,但是就是聽了不下三十遍,找到這首歌曲的點,給這個曲子創造一個故事。而說由王菲演唱的經典名曲《約定》時,林夕說自己只滿意其中的一句歌詞,就是「還記得旅館的門牌」,而其他的詞句他都不滿意,談及原因,林夕解釋到,《約定》的其他歌詞都太飄渺了,反而成了自己不喜歡的原因。
但這並不妨礙歌迷的喜歡,劇情慢慢延伸到「還記得街燈照出一臉黃,還燃亮那份微溫的便當,剪影的你輪廓太好看 ,凝注眼淚才敢細看」。林夕的徒弟林若寧曾多次強調自己平常寫詞時不敢用的詞句被林夕大膽的使用,就比如這句裡的「太好看」,其實是非常口語化的,相比之下很俗氣,一般作者往往會避開使用俗詞庸字,而林夕卻偏偏用了,可當有一日,真的遇見了那個你需要凝住眼淚才敢細看的輪廓時,才忽然發現這「太好看」三個字太出神入化,想找出能代替這三個字的詞,竟無所獲,原來詞本不分俗雅,此刻最能表達出恰如其分的情感就是好詞。
隨後劇情逐漸從近景到遠景,對於未來的暢想,由敘事轉為抒情:
忘掉天地 仿佛也想不起自己仍未忘相約看漫天黃葉遠飛就算會與你分離 悽絕的戲要決心忘記 我便記不起
明日天地 只恐怕認不出自己仍未忘跟你約定假如沒有死就算你壯闊胸膛 不敵天氣兩鬢斑白都可認得你
有人說,失戀是上帝送給眾生的成人禮,如真要經歷卻磨人心境,但是不同的心境卻可以聽出不同的意境,熱戀時聽《約定》只覺你我一定能相守到兩鬢斑白,失戀時字字鈍心,想起你曾與我約定白首偕老卻未能如約,所以這歌的意思還真不取決於林夕,而是取決於聽眾吧。
這樣一篇幾乎要花上萬字去寫就的亦舒式小說,但是在林夕的筆下,只用了222字而已,不得不感嘆,林夕不愧是林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