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那個「死刑強姦犯獄外變身夜場老總」的孫小果嗎?
不久前還有人問叔孫小果現在怎麼著了,這個上頭有人的惡霸已被再審,近日此案有了最新進展。
雲南省委書記陳豪在8月12日接受《中國經營報》記者獨家採訪時表示:
「對孫小果的犯罪活動、犯罪事實以及關係網和保護傘全部查清。」
孫小果案的被查涉案公職人員、重要聯繫人增至20人,監獄、法院、司法廳、公安廳均有人落馬。
掃黑除惡專項鬥爭仍在進行,連根拔起不算完,讓孫小果得到應有的判決,才是徹底給人民一個交代。
我們還在等待那一天的到來。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但不公正的現象時有發生。
當擁有鈔能力的人為所欲為,背倚靠山的人大獲「權」勝,這種事情多了就不免有人會說:法律是為有錢人而定的。
就和《製造殺人犯》和《無辜之人》裡的小人物蒙冤一樣,歷史上富人脫罪的案例也隨處可見。
因「殺妻」掀起世紀審判的辛普森,在法國殺人分屍卻成為世界唯一一個被判無罪的食人者的佐川一政,他們的事跡至今被人議論。
不過無論再怎樣隻手遮天,正義的天平永遠不會只向一方傾斜。
有時候你能用錢了事,把謊話說得天花亂墜來掩蓋罪行,有時候也會機關算盡太聰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一名美國超級富二代殺人滅口猖狂了30餘年,多少人想將他繩之以法都未能如願。
就是這樣一樁令死者家屬、警方和法院都無可奈何的案子,竟然因HBO的相關紀錄片發生了驚天逆轉。
《紐約災星》
這部紀錄片的起源就很神奇。
2010年,由紐約地產富豪的兒子羅伯特·鄧斯特的故事改編成電影《所有美好的東西》上映。
飽受非議的羅伯特·鄧斯特一角還是高司令飾演的。
那部懸疑片評價一般,也有人覺得它浪費題材,不如拍成紀錄片。
但是羅伯特·鄧斯特本人偏偏就被電影打動了,主動聯繫了導演安德魯·傑瑞克奇,提議導演和他來一場訪談。
後來這場深度的訪談演變成了6集紀錄片,《紐約災星》也就通過這樣的契機攝製而成,於2015年2月8日開播。
紀錄片沒有從最初的時間點開始講起,第一集選擇從「水中殘屍」切入。
2001年9月,德克薩斯州加爾維斯頓市的淺水灣漂有若干黑塑膠袋,裡面裝著殘肢斷臂。
死者是71歲的莫裡斯·布萊克。
警方很快排查到他的鄰居家,在那裡發現了被隱藏在地板下符合死者DNA的血跡。
據房東說,死者鄰居是個老女人,可是房間裡卻沒有任何女性生活過的痕跡。
所謂的女鄰居,一直是當時58歲的羅伯特·鄧斯特假扮的。
他用水果刀和弓形鋸肢解了死者,警方逮捕他時在車上找到了作案工具。
交齊25萬美元保釋金後,法院傳訊,但被告沒來。
羅伯特·鄧斯特(以下簡稱鮑勃)落跑了。
11月末,他再次被捕,原因居然是在賓夕法尼亞州的一個超市偷了一個三明治。
而他兜裡就有500美元現金,車裡還有37000美元,這簡直沒道理啊。
如果你知道鮑勃的人生一向和離奇二字密不可分,你就不會覺得這些舉動出格。
在殺人分屍偷三明治之前,他早已轟動紐約。
1982年1月31日是鮑勃的第一任妻子凱薩琳最後一次被人看到的時間,從此她人間蒸發,至今下落不明。
2000年12月24日,鮑勃的好友,黑手黨之女蘇珊·伯曼在家中遇害。
這兩起事件,嫌疑都指向鮑勃。
雖然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凱薩琳被警方按作失蹤處理,但愛她的家人和朋友後來甚至都不抱一點期望了,他們斷定凱薩琳就是被鮑勃殺了。
哪怕幾乎所有人心裡都清楚鮑勃就是兇手,可拿不出有力的證據只能疑罪從無。
凱薩琳和蘇珊這兩個都為鮑勃著迷過的女人,不知道自己曾與惡魔共舞。
1971年的秋天,鮑勃結識了凱薩琳。
兩人一見鍾情,在1973年4月喜結連理。那年他30歲,她19歲。
生於美國普通家庭的凱薩琳像灰姑娘一樣,攜王子之手走入豪門。
但童話的保質期很快就到了。
1976年,懷了孕的凱薩琳在鮑勃的逼迫下墮胎。隨後的日子裡,凱薩琳越來越受不了丈夫對她的控制和辱罵。
她去朋友家做客也要第一時間給鮑勃打電話匯報自己的動向。
聽她說自己不想跟鮑勃去南塞勒姆,朋友回話:那就不去了唄。
凱薩琳的反應卻是:「你瘋了嗎?他會殺了我。」
可能是誇張的表達,但足以看出她對丈夫的畏懼。
夫妻間的矛盾越來越激化,漸漸上升到了動手的程度。被打的凱薩琳還去到過醫院處理自己的淤傷。
然後沒出一個月,凱薩琳就消失了。
生前她還囑咐過朋友,「答應我,如果發生了什麼事,你一定要來看一眼。」
向她保證的朋友當時還沒把一切想得太糟,不料凱薩琳真就出了事。
鮑勃稱,周日那天晚上他送妻子去火車站,就讀於愛因斯坦醫學院的她將要在曼哈頓開始新一周的學習。
妻子坐上了火車,鮑勃回去和鄰居喝了一杯,然後外出散步時用公共電話打給了凱薩琳,她接聽了,說自己在看電視。
鮑勃的證詞只得到了曼哈頓公寓門衛的證實,門衛當晚有看到凱薩琳回來。
而鄰居表示鮑勃沒跟自己喝酒,他是在說謊,甚至都沒叫鄰居配合他圓謊。
直到醫學院打來電話說凱薩琳有一陣沒去上課了,鮑勃才報了警。
那時距離他把凱薩琳送上火車已經過去了5天。
鮑勃如此沉得住氣,和他對妻子控制欲極強的作風十分不符。
一邊警方忙著收集證詞,凱薩琳的好姐妹們也組隊去鮑勃家的垃圾桶裡尋找線索。
她們發現鮑勃把凱薩琳的教科書全扔了,好像知道她再也不會回來了一樣。
更慎人的是垃圾中一張清單,上面寫的怎麼看怎麼像拋屍所需的工具。
在鮑勃成為媒體關注的焦點時,身為作家的蘇珊·伯曼當起了鮑勃的發言人,替他應對記者。
蘇珊·伯曼是黑手黨的女兒,她和鮑勃在大學相識。他們關係很好,好到有種男女之間的曖昧。
除了鮑勃自己之外,蘇珊一定是離事情真相最近的人。
醫學院副院長接到的凱薩琳請病假的電話,被懷疑是蘇珊裝的,以造成凱薩琳還未失聯的假象。
儘管調查持續了多年,凱薩琳的案子還是成了懸案。
1990年,鮑勃秘密地和失蹤的凱薩琳離了婚,和新歡黛布拉·李·查斯坦住到了一起。
蘇珊也早在1984年結婚,鮑勃還陪她走過婚禮的紅毯,她的丈夫在1986年死於海洛因過量。
鮑勃和蘇珊身在兩個不同的城市,但兩人的聯繫始終沒斷。
1999年末,有告密者稱凱薩琳是在韋斯切斯特所殺。這則不知是真是假的消息引起了警方的注意,凱薩琳一案得以重啟。
一家歡喜一家愁。
凱薩琳的家人和朋友們振奮起來,蘇珊的家人和朋友卻迎來噩耗。
2000年的平安夜,蘇珊沒能像往常一樣準時參加家庭聚會,她的屍體在位於洛杉磯的家中被發現。
現場沒有強行闖入的痕跡,貴重物品也都在,頭部中槍,非常黑幫式的殺人手法。
換句話說,這是一場處決。
命案正發生在洛杉磯警方要審訊蘇珊之前。
恰巧蘇珊屍體被發現的前一天,鮑勃從舊金山飛回紐約,也是在同一天,一封匿名信被寄給比弗利山莊警方。
信封上的比弗利一詞被拼錯,字母全部大寫,內容是蘇珊的住址以及屍體一詞。
這封信顯然是兇手寫的,冒著風險寄信給警察局,大概意味著兇手對被害人是留有感情的,不希望她的屍體孤獨地腐爛。
媒體的長槍短炮再一次對準的鮑勃,最起碼這還能給他施壓,但無法證明他有罪的警方似乎無能為力。
事實上,這一系列案件中充斥著不少疑點。
比如碰到證詞出現矛盾,有警探權當是可忽略不計的小事。
《多個當事人回憶的差異》這份報告顯示,光是鮑勃自己的證詞就出現了3種不同的說法。
關於給凱薩琳打電話↓
第一次說是在自家打的、第二次說是在一家餐廳的付費電話打的、第三次說是在介於家和火車站之間的一個公共電話打的。
不僅這些沒有引起多大的波瀾,警方在搜查中也省略了一些鮑勃的活動區域和重要房產。
是辦案疏忽還是有意為之?真的不好說。
暗中的交易與妥協沒法攤牌,可從一些人在鏡頭前的表現來看,這背後或許存在隱情。
被問從湖中打撈上來了什麼,紐約警探遲疑片刻,微妙一笑。
一次作答前,鮑勃的第二任妻子欲言又止。
你可以說叔解讀過度,但假若這些表情無比自然的話,叔是不會留意得到的。
要知道,羅伯特·鄧斯特的父親西摩·鄧斯特是曼哈頓五大房產大亨之一,所在家族的資產達8.8億美元。
作為家中長子,鮑勃本該繼承億萬家業,可是他態度散漫,在公司徒有頭銜也不做事。
比起辜負了長輩期望的鮑勃,二弟道格拉斯更踏實靠譜,於是二弟成為了公司董事長,而哥哥沒有。
鮑勃從小就和道格拉斯相處得不愉快,這下更不對付,以至於道格拉斯不得不僱了私人保鏢,還申請了保護令來提防哥哥。
大兒媳失蹤,鄧斯特家族對此表現出的是事不關己的冷漠。
客套一下都沒有,他們恨不得趕緊藉此與凱薩琳這一家劃清界限。
他們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那1%,居高臨下得不近人情,但卻會儘可能地幫鮑勃洗刷罪名。
不是因為他們有多重視親人,而是因為他們在乎聲望與生意。
一方面隔離般地將鮑勃從家族中邊緣化,一方面通過運作使他對家族產業的影響降到最低。
凱薩琳和蘇珊的案子都沒能給鮑勃定罪,慘遭分屍的莫裡斯·布萊克總算是把鮑勃推上了懸崖。
這回兇器和兇案現場都明擺著鮑勃是兇手,他應該逃不掉了吧。
請注意,人家重金請來的律師不是吃白飯的。
律師先把鍋推給紐約韋斯切斯特郡的檢察官,聲稱她為了自己高升故意把矛頭指向鮑勃,媒體的監視導致他不堪其擾所以才逃到德州隱姓埋名,由此打出同情牌。
接著表示死者持槍私闖鮑勃家,鮑勃與他撕扯時槍走火造成對方死亡,可視作自衛。
那為啥不報警而是分屍呢?是不想再引起關注,寧願鋌而走險,換來生活清淨。
賣慘、意外加正當防衛,被告方的辯護手段高明得很。
這種情況下,警方要證明他不是自衛,而是謀殺。
但是,鮑勃太狡猾了。
死者的頭始終沒有被找到。缺失了這至關重要的一環,就無法判斷被害人的死法。
即使他都承認了自己分屍拋屍的行為,陪審團還是站在了被告這邊。
鮑勃被宣判無罪。
這個結果遭到美國民眾的極度不滿,一度成為了群嘲的梗。
跟進這個案件十餘載的警探覺得自己有愧於上帝,沒能替死者伸張正義,談起這段往事不禁情緒失控。
凱薩琳的朋友就算頭髮花白,也無法釋懷。
在訪談過程中,鮑勃淡定從容,仿佛是在敘述別人的故事。
他把第三人稱用到過自己身上,還難掩屬於勝利者的笑容。
話語中還有一些細思恐極的用詞。
導演問他覺得負責凱薩琳一案的警方在湖裡找什麼?
正常人想到的會是打撈屍體。
而鮑勃的回答卻精確到屍體殘骸。看到這裡叔心裡打了個哆嗦,那凱薩琳會不會……
他不像追求殺人刺激的人,但被逼急了的話,他會斬草除根。
凱薩琳、蘇珊、莫裡斯都有或多或少威脅到他的利益和自由。
凱薩琳提出了離婚分家產,被鮑勃拒絕的3天後,她失蹤了。
蘇珊死前經歷著財政危機,從鮑勃那裡接受過5萬美元的她是否委婉地索要過封口費?
莫裡斯每天都會到圖書館上網,他又是不是識破了鄰居的真實身份並以此要挾呢?
知曉實情的恐怕只有鮑勃自己了。
步入老年的鮑勃有個自言自語的習慣。
第四集結尾,鮑勃在訪談休息的間隙小聲重複「我從來沒有故意刻意的撒謊」,如同自我洗腦,一遍遍複習他精心編織的謊話。
他的麥克沒摘,所以說什麼都能被錄得一清二楚。
旁邊的律師趕忙提醒他,急於辯解的鮑勃越描越黑。
第五集中,劇組獲得了警方未掌握的線索。
蘇珊的繼子發現了一封鮑勃寫給他繼母的信,筆記與拼寫錯誤都和那封寫給比弗利山莊警方的死屍匿名信一模一樣。
經筆跡專家鑑定,這齣自同一人之手。
最後一集,同反覆無常的鮑勃周旋許久,導演終於跟他約了第二次採訪,想用這筆記相同的鐵證打他個措手不及,讓他露出馬腳。
此前一直扮演傾聽者的導演這次要站在魔鬼的對立面,整個人緊張得手都在抖。
聰明的鮑勃看出了對方的意圖,滴水不漏地簡稱兩封信的筆跡只是相近。
可是當導演單拿出兩封信地址部分的對比,他也分辨不出哪個是自己寫的。
氣氛變得尷尬凝重起來,導演結束了這場訪談。
各位,高能反轉來了。
自言自語的習慣終於出賣了鮑勃。
借用衛生間的他沒意識到身上的麥克還開著,這段話被劇組無意錄了下來,直到2年後才被發現。
「看吧,你被抓到把柄了。你當然沒有錯,但你沒法想像。逮捕他。我不知道房子裡有什麼。我就想這樣。真是場災難。他沒錯。我錯了。要打嗝。那個問題我答不上來。我他媽做了什麼?當然是殺了他們所有人。」
如果不是因為知道這是自白,叔會誤以為這是至少有3個人參與的對話。
其實鮑勃在10歲時就被檢查出腐化人格,甚至是精神分裂。
2015年3月14日,《紐約災星》最終集播出的前一天,鮑勃終於在紐奧良的一家酒店以(針對蘇珊的)一級謀殺罪被捕。
聽證會一拖再拖,好不容易舉行完畢,審判又從今年9月3日的原定日期改到了2020年的1月13日。
但願這個身體每況日下的老混蛋能活到那個時候,迎接遲到了30多年的懲罰。
曾有陪審員說:「鮑勃·鄧斯特可能是世上最不幸的人。」
他有著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錢,卻著實過的不幸福。
7歲時母親的橫死,父親的漠然疏遠都是他解不開的心結。
(鮑勃自稱母親墜樓自殺的那天晚上,父親叫他親眼目睹了她的死亡。但這種說法遭到道格拉斯的否認)
他始終都在為自己的聰明沾沾自喜,同時又為自己的懷才不遇憤懣不已。
採取極端過後渴望向所有人證明自己的天才之舉,以為自己所向披靡,偷個三明治都不會被人發現。
自負到迫不及待要向外界展示他天衣無縫的謊言,但一切的所作所為都不過是在孩童時代原地踏步。
也許摔落在冰冷地面的母親停止了呼吸的一刻,鮑勃的理智與情感也停止了成長。
他把自己形容成帶來不幸的災星,叔覺得他恐怖得像瘟疫,染上他的人輕則擔驚受怕,重則支離破碎。
有父親的先例,他心知肚明自己亦不會是一個好的父親。
不要孩子,應該是他這一生做過的最正確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