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4日,哈佛大學校長Bacow郵件表示他和妻子感染了新冠病毒,此前已經開始自我隔離、停止與外界接觸。
當地時間4月6日,好消息傳來,在確診感染新冠病毒2周後,哈佛校長和夫人宣布痊癒。哈佛大學校長還接受了哈佛大學公報的採訪,分享了他們的經歷。
哈佛校長夫婦新冠康復
Q1
您和阿黛爾感覺如何?
BACOW:我們現在覺得好多了。我們非常幸運,我們沒出現過呼吸系統問題,這些問題讓很多人進入了醫院。對我們來說,像是得了流感。被感染絕對不是件好事,但至少對我們來說,沒有生命危險。
Q2
你們有哪些症狀?
BACOW:我們倆先咳嗽,然後是發燒、畏寒,我還感到渾身肌肉酸疼。我仿佛一夜之間就120歲了,還有嗜睡的症狀—就像得了流感時候的那種感覺。
Q3
知道檢測結果是陽性的時候,你們在想什麼?
BACOW:其實我們一直都很小心,所以有點驚訝。因為阿黛爾和我在開始出現症狀之前,已經有將近10天沒有見過其他人了。我們被完全隔離在家裡,我們採取這樣的預防措施,是因為我本人有免疫性疾病,容易被感染。有些人對我接受測試表示疑問,那是因為我的免疫功能不全。我當時的情況是有風險的。以當我們檢測呈陽性時,我想, 「這件事變得很有意思。」
我也擔心是否還能履行職責。2004年,我在塔夫茨大學時病得很重,因為自身免疫病不得不休假一個月。那時,我就意識到要多關注自己的身體健康,我不健康對他人也會不利。除此之外,我也意識到,有人生病時,必須有足夠多的時間去恢復。因此,當我檢測呈陽性時,我就思考自己腦海中構建一個好病人應有的樣子然後效仿這樣的行為。幸運的是我擁有一個很好的團隊,他們有條不紊,在我不在的時候推動事情走向正軌。
Q4
生病的時候你還有在工作嗎?還是完全處在休息狀態?
BACOW:作為校長,你永遠不會完全脫離工作。我會查收郵件,雖然沒有非常積極的回覆。我每天要和我的幕僚長Patti Bellinger和高級研究員Bill Lee通電話。我會每天收到Katie Lapp(執行副校長兼首席行政官)和教務長Alan Garber的報告。如果我需要的話,我也會和他們電話溝通。
Q5
當您告知哈佛師生你的病情後,收到了怎樣的反饋?
BACOW:我們收到了上千封回復,這些回復來自學生、教職員工和校友,甚至是來自全世界各地校友。我們都非常感動。
有點奇怪的是生躺在床上看電視,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是CNN,他們播報我病了。那一刻有點奇怪,有種靈魂出竅的感覺。一旦我生病的消息成為了全國性新聞,我們開始收到來自全國各地和世界各地的老朋友和家人的來信。
Q6
隔離的時候您會做什麼充實自己?有沒有看什麼或者閱讀什麼東西?
BACOW:我一直忙著處理郵件,實際上沒什麼機會讀有趣的東西。諷刺的是,我的兒子兒媳還有兩個孫女幾周前給我們打了電話,他們平時住在紐約。他們當時也開始了遠程辦公,問我們是否願意一家人在在這段時間住在一起,我們回答「當然,我們很想見你們」。就是他們開車過來那天,我們正好出現了症狀。我們住在一起,但是一直用視頻軟體溝通,保持社交距離。最讓人分心的是我的兩個孫女,一個兩歲半、一個8周,我們希望過幾天能夠好好陪他們玩。
Q7
您現在已經覺得好多了,您在家典型的一天是什麼樣子的?
BACOW:由於我這幾天才剛剛康復,現在還沒有形成真正規律的工作。我還沒有重新開始鍛鍊,但我希望在下周開始可以恢復,我要慢慢來因為我還在慢慢恢復力氣。因此,對於典型的一天,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晚上收到的郵件。然後通常有一系列的電話和Zoom會議,就像其他人一樣。有時是我直接下屬的電話。我照管理各個院長和各副校長溝通進展。我也在和政府官員溝通,我和州長、波士頓劍橋以及華盛頓特區的官員通了電話。
我也一直在和校長同行保持聯繫。常春藤聯盟的校長們一直主要通過郵件保持密切溝通,我也通過電話與其中一些人進行了溝通。我定期與麻省理工學院的校長Rafael Reif溝通,還和波士頓本地的一些校長溝通。我也和前哈佛校長Drew Faust 以及Larry Summers溝通了。我嘗試接觸那些以前處理過類似情況的人,或者現在正在處理這次情況的人。
我一直在和麻薩諸塞州的獨立學院和大學協會和美國教育委員會打電話。上周末我們在Zoom上召開了董事會會議和監事會議等。
一月初哈佛就開始採取行動
Q8
回頭看,哈佛大學何時開始監測冠狀病毒?
BACOW: 一月初,哈佛大學醫療服務部門開始關注中國的情況。我們有來自中國的學生,我們也有大量的教職員工前往中國,因此我們開始檢測那裡的情況。我們還開始向從中國返回校園的成員發布意見,告訴他們應該採取哪些步驟來確保身體健康。然後,我們開始發布勸阻旅行的意見,建議人們不要去旅遊,開始是中國,後來擴大到遍及全球的其他熱點地區。
我們非常、非常關注如今的事態的發展。我們還與自己的教職員工保持著密切聯繫,其中有些人是世界上非常傑出的傳染病、病毒學、流行病學和公共衛生專家。他們本人也與中國和世界其他地區的同事保持聯繫,並開始就我們未來面臨的風險向我們提供建議。我們很快便召集了危機管理團隊,跟蹤這些事件並開始一些初步計劃。Katie Lapp召集了這個團隊,團隊合作包含了大學的行政院長,副校長以及環境衛生與安全部門的其他人員,他們開始計劃並考慮如果在波士頓地區,尤其是在我們的校園裡有這種病毒,我們會怎麼做。哈佛大學衛生服務部主任Giang Nguyen也迅速成立了一個科學諮詢小組。我們還有幸請到了醫生兼經濟學家Alan Garber作為教務長。艾倫發表過一些有關大流行病管理的學術論文。因此,我們儲備了大量的專業知識來準備應對這種病毒,確保在這個過程中明智決策。
Q9
哈佛大學是最早取消校園密集化並過渡到在線學習的大學之一,最開始還有一些阻力,你決策的過程是怎樣的?
BACOW:我們的想法大部分出於以下幾方面考慮。第一是研究冠狀病毒在中國、義大利和西班牙的傳播,並試圖借鑑這些國家的經驗。第二,是由模型驅動的,我們和其他人是這樣做的,這表明如果這種病毒具有我們所認為的那樣的傳染性,並且和看起來一樣危險,那麼我們可能會面臨非常現實的危機。當時,我們認為年輕人的風險要比老年人或已有疾病的人低。最近的數據表明,至少在美國,年輕人中嚴重疾病的發病率與其他一些國家相比更高。我們正在觀察日本附近的幾艘遊輪的狀況,模擬了如果我們在學生彼此靠近的宿舍中被感染會發生什麼。
「 隨著春假的臨近,我們擔心如果我們不迅速採取行動,我們的學生就會分散到世界各地,與其他年輕人近距離接觸,當他們回到校園時,我們將面臨全面爆發。」
因此,我們認為在學生春假之前採取行動很重要,所以我們很快就動員了資源。哈佛大學IT部門迅速做好了準備,開始在Zoom上進行授課,確保擁有IT基礎架構來維持教學以及大量的會議。同樣的,我們的副教務長和他的同事們開始收集資源,快速的培訓教師進行在線教學。每位院長都與他們的教職員工不懈地合作,為他們做著準備。他們是真正的英雄。隨後,我們向學生發出了通知,要求那些可以搬出去的學生搬出去,並且在假期後不要再回到校園,我們將把所有的教學都轉移到網上。
我知道我們可能會因為行動過早面臨一些批評。但是在這個過程中,我們觀察到麻薩諸塞州四天內的病例從13上升到28到42再上升到91,這顯然是指數增長,儘管基數很小 。在其他國家,一兩個星期以前,這種增長率幾乎以相同的方式重複出現。因此,我們注意到了危險的信號,犯錯的代價其實是不對稱的。我想說的是,如果我們按照某些人的想法過早採取行動,將會給許多人帶來不便,並且很可能會浪費很多資源。但是,如果我們等待太久才做出回應,那代價可能在未來人類的生活中。因此,這個決策實際上並沒有那麼難,執行比較難。但是,決定讓學生離開校園並過渡到在線學習的決定很明確。我們還認識到,通過迅速採取行動,我們可能會使面臨類似決策但又無法獲得專業知識的其他機構也能迅速採取行動。
Q10
你覺得大學在過渡期期間如何支持學生和其他人?
BACOW:顯然,我們是要求許多學生和其他人迅速行動,整個大學的人都來幫忙。這標誌著我們社區的力量,在學生們搬出去的時候都自願提供幫助。我們還嘗試提供財務幫助,以幫助學生支付旅途費用,存儲費用和其他費用。學院的員工日夜工作,執行學校的決定並解決出現的問題,他們有數千條問題要回答和解決。我們大約有6,000名學生在五天左右的時間內搬了出去。
我們必須迅速過渡到在線教學學習,除了少數例外,遠程的方式對大家來說都是一個轉變。我們非常感謝那些仍在照顧留學生的成員。我們非常感謝那些確保我們校園安全的員工。每個人都受到了這場危機。我很受鼓舞,不管是我的老師,學生還是所有支持他們的人,他們很快掌握了在線教學所需的技術,大家都對願意學習新的教學方式表示出了善意。
Q11
根據您曾任塔夫茨校長的經驗,這次的危機有什麼可以相比較借鑑的?
BACOW:我度過了2008年的金融危機,這兩場危機之間當然有一些相似之處,但也有一些重要的區別。最大的相似之處是每個人都影響了我們自己所經營的經濟環境。還有一點是,在這兩場危機中,我們的捐贈額都在下降。在這兩種情況下,我們認為短期內慈善事業以及公司和基金會的支持都會走下坡路。
我們還將看到學生對經濟援助的需求增加。我們發現教師和員工之間產生的極大焦慮。但在這些危機中,我們也看到社區的確做出了積極的回應,人們在努力工作來幫助其他不幸的人。這真是令人振奮。
這場危機比2008年嚴重得多,因為它影響了我們履行核心使命的能力。我們是一所住宿型的、研究型的大學,而現在學生基本上不能住在學校。由於目前我們不得不關閉圖書館和檔案館以及實際上支持我們學術工作的大多數實驗室和設施,因此我們的教師履行研究使命的能力也受到了損害。(這些情況是)我們在2008年從未遇到過的。
「我意識到我不會做好一切。但是我認為,能夠果斷地採取行動,而不是試圖完美地完成所有事情並被不確定性擊倒很重要。
面對疫情,果斷採取行動
Q12
即使在這些挑戰中,整個大學仍在努力應對這種流行病。您能否談談與哈佛大學的學者和來自世界各地的專家為了應對冠狀病毒而開展的一些合作和工作?
BACOW:我們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冠狀病毒成為對我們國家的這場重大危機之前,很早就與廣州呼吸健康研究所的同事開展合作。這是哈佛大學醫學院的一次重大學術合作,由院長George Daley負責,該院與我們的所有教學醫院以及哈佛公共衛生學院、藝術與科學學院、大學其他部門的老師以及我們在MIT,BU,Broad和 the Ragon Institute的同事共同合作。在麻薩諸塞州從事生命科學行業的一些人也參與進來了。
哈佛大學是這項活動的中心,致力於開發快速診斷測試,這對於我們如何應對未來的危機以及新疫苗和療法至關重要。我為我們的教職員工,研究生,研究人員,工業界和醫院的同事們如此迅速地匯聚在一起以集中所有資源,以使哈佛及其同僚能夠聚集起來,嘗試解決COVID-19帶來的挑戰而感到無比自豪。
Q13
在此過程中,哈佛與劍橋、波士頓和州政府的有什麼合作?
BACOW:我們一直在與劍橋,波士頓和州州政府合作,以各種方式尋求幫助。例如,我們的許多學院都試圖提供資源來協助家庭學習。我認為我們的教育研究生院在這方面所做的事情已經足夠好了。我們還向可能無法輕鬆往返家中的急救人員和醫護人員提供了哈佛廣場酒店,部分原因是他們擔心自己的家人受到感染。同時,我們已在波士頓和劍橋提供了用於相同目的的其他設施。我們已經從實驗室收集了個人防護設備,並將其提供給地區醫院,以供仍在設法證明個人防護設備稀缺的環境中繼續照顧病人的醫護人員使用。
哈佛公報上最近有一篇文章,詳細介紹了我們一直試圖與州政府和當地社區合作的各種其他方式。
我們在世界各地的校友也提供了出色的幫助。我們有許多人幫助安排了來自不同國家的個人防護設備的運輸,這些貨物現在已經通過州長的出色努力進行分發和提供,以確保將物品運到最需要的地方。
Q14
在經濟如此混亂的情況下,您如何看待捐贈和未來的支出?
BACOW:實際上,我們正在研究大學內部的所有支出。院長和副校長目前都在與我們合作以限制支出,並確保我們與我們所知道的即將減少的收入來源保持一致。我們已經花了很多本來可以幫助學生回家的錢。我們為整個大學的學生提供食宿。我們已經看到繼續教育和高級管理人員的收入急劇下降了。因此,直接影響已經很顯著。其次,我們將看到市場在未來的捐贈回報中為我們帶來的好處。
好消息是我們預計在某個時候我們將面臨衰退。我們意識到我們已經處於和平時期歷史上最長的一次經濟擴張。幾年前,我們開始計劃下一次衰退。我們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到來,但我們知道它會在某個時候到來,因此我們創建了一個經濟衰退手冊,這個手冊在我們的財務規劃人員在(財務長兼財務副總裁)湯姆·霍利斯特(Tom Hollister)的指導下製作,哈佛大學所有院長和副校長都參與了進來。我們還試圖確保我們了解2008年的經驗教訓,以便下次有更好的準備。我們採取措施以確保我們的資產擁有比2008年更多的流動性。我們建立了儲備。所有這些事情將有助於減輕損失,但仍然會受到影響。劍橋和波士頓目前已經限制了建設項目,因此校園的建設目前處於暫停狀態。許多事情將被延遲,並且將全面緊縮。
Q15
充滿挑戰的時代需要艱難的決定。作為哈佛大學的領導人,要做出這樣的回應是什麼感覺?您有借鑑歷史的例子嗎?
BACOW:這段時間我確實認為以前經歷過類似的事情會有所幫助。在塔夫茨大學(Tafts)任職的10年中,有一次我列出了大約十二種我必須處理的各種危機的清單,從發生在我擔任總統10天的9/11危機,到發生在美國的重大停電危機。梅德福(Medford)迫使我們在沒有電力的情況下經營這所大學八天,到2008年的金融危機,再到2004年生病並在六個月內多次住院。
我認為已經經歷了所有事情,這給了我一些看法。我有時會說,要成為一名大學校長,具有挑戰性的一件事就是,所有容易做出的決定都必須在事情來臨之前就決定好。也就是說,如果我很幸運,我幾乎要做出的每個決定都是51/49的決定。有時是50.0001對49.9999的決定。因此,我已經習慣於做出艱難的抉擇。
過去經歷過艱難的環境會有所幫助。我也很高興能有出色的同事幫助我了解不同選擇的後果。然後,像其他任何人一樣,我只是盡力做到最好。我知道我不會做好所有事情。但是,我認為,能夠採取行動並果斷地行動很重要,而不是試圖完美地完成所有工作並被不確定性擊倒。而且,當您需要進行糾錯時,也要儘快進行。
Q16
這場疫情對高等教育的意義是什麼?有好處嗎?
BACOW:即使是最暗的雲彩也有一線希望。我們已經從整個大學的許多人身上看到了許多出色的工作,他們試圖幫助其他不幸的人。這些努力並不令我感到驚訝,但是我仍然很高興看到。我們還看到教職員工和學生都在嘗試新的教學方式,我懷疑這會對我們產生長期的影響。我認為我們許多人已經意識到,我們不需要像以前那樣為了參加某個會議而長途跋涉了。現在,許多會議都可以使用技術來舉行,這將有助於我們降低成本並減少碳足跡。我也認為我們已經意識到人們非常靈活。儘管我們都錯過了在一起生活和合作的社會環境,但人們仍在尋找在家中非常高效的方法。展望未來,我希望我們可以為人們在哈佛的工作方式增加更多的靈活性。當我們考慮如何組織工作時,這將產生長期的好處,不僅在大學內部,而且在整個社會。
我還認為,為了應對冠狀病毒帶來的挑戰,現在正在合作進行研究的機構之間建立的某些關係也將持久。我只是看看我們現在與我們在中國的一些同事如何合作,不僅在廣州呼吸健康研究所,在其他中國大學也是如此。我懷疑我們將來會建立這種關係。因此,我認為將會有很多積極的好處。
Q17
意識到危機尚未產生全部影響的情況下,您是否有想傳達給哈佛社區的信息?
BACOW:首先,我要感謝人們的耐心和他們在適應我們從未經歷過的環境中的靈活性。我還要請人們進行對我們有益的懷疑。如此多的人正在整個大學努力工作,不停地努力解決令人眼花繚亂的問題和不確定性,並且我們知道不可避免地要使所有事情都變得正確。我們今天還沒有得到一切。但是面對新信息,人們確實非常努力地適應和快速適應。我希望人們會信任他們的同事,並相信該機構將盡其所能。我希望他們知道,當我們犯錯時,我們將嘗試儘快糾正它們。然後,我們將嘗試應對另一組新的挑戰,因為這些挑戰不會消失。我們將會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繼續面臨這些挑戰。
綜合整理自the Harvard Gazette,原文參加官網,中文內容可能略有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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