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張,是所有007年輕人的縮影

2020-12-05 澎湃新聞

原創 最後一班地鐵 二更

--小張是誰?

每個城市都有無數個叫小張的人,每個公司也一定有個叫小張的,他們兢兢業業工作,安安穩穩生活,除了某個同叫小張的人因為1818黃金眼報導「帥」上熱搜,鮮少有人會注意到小張們。

我們在地鐵上遇到的這個出生於1997年的小張,你或許不認識,但一定能在他身上找到你熟悉的影子。

小張說自己是沒有故事的男同學,沒錯,他的身上確實沒有故事。

迄今為止,他幹的最叛逆的一件事情就是去年裸辭,放棄家鄉的國企工作跑來杭州。在這之前,他的人生固守著穩妥的一畝三分地,一眼望到頭,不存在ABCDE的選項。

和年輕人的莽撞、衝動、狂熱相比,小張有著超乎年齡的沉著、冷靜和淡然,「不生氣,不糾結,peace&love」便是他的處世哲學。我們和他談話過程中,試圖探測他的底線,他始終波瀾不驚,笑出兩個溫柔的小酒窩:

「生氣了也沒有辦法呢。」

這樣的性格源自於小張的成長環境。很小的時候,因父母外出打工,他成為廣大留守兒童的一員,由奶奶帶大。奶奶是個信佛的老人,心田莫長無名草,覺苑常開般若花,老人虔誠地相信把自己的心境修好,就能產生功德智慧。在老人的影響下,小張從小就養成了佛系性格,遇事不爭不搶,遭遇不公對待也只會心裡默念「莫生氣」,心性像山中小溪流一樣澄澈明亮。

©️二更視頻|最後一班地鐵

但從不慌張的小張,也會有不淡定的時候,比如被愛情丘比特之箭射中了。

高三畢業,在快餐店兼職打工時,他遇到了一個跟他完全不同的女生,那個女生像大海一樣有著澎湃熱情,小溪總歸是要流入大海的,小張覺得他們應該是天生一對。

沒有告白,兩人自然走到了一起,而分開也是那麼自然,因為追求不一致要去不同的地方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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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張的大學並不有名,那是一座三線城市的職業技術學院,選擇這所學校是因為他的分數只能上這所大學。大學普通到以至於畢業後他能進入國企,爸媽會覺得奶奶平時誦的經起了關鍵性作用。

但小張還是辭職了,某天他在辦公室裡坐著,無明由地想到了平凡這兩個字,他覺得自己的每個毛孔裡都散發著平凡的氣息。雖然樸樹在歌裡唱「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但對二十出頭的小張來說,就在那普通的一天,他覺得自己被「平凡」和「普通」判了無期徒刑。

但明明自己也曾想過週遊世界,劈柴餵馬的生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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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只在家鄉台州跟讀大學的城市待過,好歹他要去省會杭州看看。

杭州,是出現在他生活裡的選項,他不知道去杭州是對是錯,但至少年輕的他有得選。

在國企工作不久,沒多少存款,為省錢,他和同在杭州的高中男同桌租了一間房,同睡一張床。這個有著10多年歷史的老小區,沒有電梯,門道狹窄,理髮店水果店價格都在杭州平均物價之下。

一層樓上原本兩間房,被房東打成了8間隔斷房出租,每個房間十幾平,牆壁隔音效果極差,月租2000,好在有個人分擔房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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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於普通院校的他,也面臨過學歷的困境,應聘大廠第一關就被拒之門外。但他相信能力不夠努力來湊,便去了某網際網路大廠的外包公司,成為網際網路鄙視鏈最底端的外包員工,在一個初創部門做著最苦逼的雜活。

作為徹底的007社畜,他每天到家12點是常態。比起忙碌,他更怕閒下來有力無處使。即便如此辛苦,每月工資扣掉吃穿用度費用所剩無幾,在那些985、211同事中存在感很弱,他並不自卑也沒什麼怨言,反倒覺得每天跟著大廠員工學習新知識很充實。

況且即便是大廠正式員工,晚上11點下班也是常事,晚上10點的公司大樓就跟學校似的,燈火通明,仿佛晚自習還在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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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正式員工唯一的區別就是沒有加班費,也沒有調休時間。接受完我們的採訪已經是凌晨2點,但第二天早晨他依舊得照常上班。

今天比昨天更進步了一點,就是他最大的快樂。日常佛系歸佛系,想讓自己的實力被看見,他深知還是得好好表現並爭取才行。

通常他騎著小電驢到家的時候,小區門口的夜宵攤也開始了一天的工作,冬天他會買點熱乎乎的燒烤在路邊吃完,因為回去吃會影響室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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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007對他生活最大的影響,那就是沒有時間去談戀愛。

在他住的這個小區裡,幾乎每走幾步路就能在犄角旮旯看到成人用品店。昨晚下班時,走在他前面的大媽和大叔,公然在水果店外追逐嬉戲打情罵俏,連中年人都散發著戀愛酸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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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並不羨慕,因為一段緩慢悠長的暗戀正在他心中滋長著。

我們遇到他的那天,是他工作以來唯一的一次休息,他拿著水果坐了20站地鐵送給一個喜歡的女孩,明明給女孩點個外賣更方便,他偏覺得禮物要雙手奉上才有誠意。

對了,他給女孩的禮物裡,還有他工作時得的小徽章,在他看來,這些不值幾個錢的徽章意義很重大。

後來朋友對他說,可能你直接送女孩喜歡的口紅會更好。

他覺得那還是徽章吧,把自己認為有意義的東西送給別人,才叫上心。

兩人都對彼此的喜歡心照不宣,似乎達成了現在並不是戀愛最好時機的默契。小張想給女孩更好的生活,眼下還做不到。

小張做不到的還有很多,比如租個更大的房子,可以把家中叫「不知道」的小貓接過來一起住。

比如不想當個愛情裡的慫人,相識4個月還不敢鼓起勇氣對女孩表白。

比如證明給爸媽看,一個人在杭州拼能過得很好。

比如在杭州買套自己的房子。

還比如,可以不這麼辛苦,工資再高一點。

現在做不到的事情,但未來一定可以。

小張小張,絲毫不慌。

小張相信生活是遞增函數,一直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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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邊有很多個這樣的小張。

沒有談過刻骨銘心的戀情。

沒有考上自己心儀的大學。

找了一份並不感興趣的工作。

每天加班到很晚,但不敢抱怨怕丟了工作。

喜歡一個人,不敢表白,怕朋友都做不成。

詩裡的大好河山,風流韻事,故事裡的騎士公主,都和自己毫無瓜葛。

收起白日夢時,發現原來你我也不過一個普通人,能力既沒有牛到讓人仰望,也不至於弱到人人皆可超越。唯有那一股不甘於現狀,想證明自己和別人不同的小野心,在平淡生活中自我鞭策,一次一次又一次。

我們可能用盡全力,走完的也不過是普通的一生。可好歹,探尋過生活的其他可能性過後,我可以告訴自己我已經努力過了呀。

你的身邊,

有這樣的小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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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最後一班地鐵」之新「杭漂」故事

世間百態,我們將鏡頭聚焦在乘坐最後一班地鐵的都市夜歸人,他們的故事也可能是你我的故事。

有這樣一群時代的弄潮兒,審時度勢順應杭州發展新機遇,帶著夢想和野心來到這裡。下班後,最後一班地鐵或將帶他們回到10平米的蝸居空間,或吃上合租伴侶備好的一頓宵夜,或喝一口冰箱裡的啤酒消除一天的疲憊.......無論如何,他們主動掌控生活,懷著對未來的美好想像,尋求一份體面和安穩。

原標題:《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張,是所有007年輕人的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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