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時間旅行者乘坐時間機器去往未來八十萬年之後的世界,在這個時代,人類分化成居住在地面上的埃洛伊人和只能在地下活動的莫洛克人。兩個族群暗示著社會階層貧富差距的巨大分化。
本文摘自《時間機器》,[英]赫伯特·喬治·威爾斯著,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2015年8月。
時間機器。(圖源網絡)
「還記得上星期四我曾經帶你們來過我的工作間嗎?現在時光機還是停放在那裡,只是經過了一次時光旅行之後,外形上有點損耗,一根黃銅杆子變彎了,還有一根象牙棒也開了裂。至於它是如何讓工作的,我也在上次跟你們介紹過了。原計劃上周五就可將機器完全組裝好,沒成想在最後時刻,一根比原設計短了一英寸的鎳棒拖延了工期,直到今天上午才大功告成。確切地說是今天上午十點鐘,我正式駕駛著第一臺時光機器進行了我的首次時光旅程。想想那時候的自己,真有幾分莽撞,我把螺絲一個個擰緊,給石英杆子加了油,最後跨上鞍座,拍拍它,那樣子就像一個想了結自己生命的人,拿把槍對著自己的頭,卻從來不敢確定下一秒會出現什麼情況。我將雙手分別放在啟動杆和制動杆上,先按下啟動杆,緊接著又按下制動杆。我頓時感到像在夢中墜入萬丈深淵一般,一陣天旋地轉。剛才我真的進入了時間旅程嗎?頭腦清醒一點之後我立刻向四周張望,卻好像並沒什麼變化。正當我要懷疑是自己過於緊張導致的頭腦混亂,牆上的鐘表卻令我大受鼓舞,剛剛明明是十點一分,如今已指向了三點半!」
「我咬牙吸氣,雙手用力抓緊啟動杆,隨著一聲巨響,時光機羽箭離弦般飛出去。只見此時的實驗室伴隨著快速升起的霧氣漸漸變暗了。匆匆進來的瓦切特夫人根本沒看到我,徑直走向通往花園的門。按理平時這段路程應該差不多用時一分鐘,可此刻的她仿佛坐上了火箭般迅速。我奮力將啟動杆一推到底,然後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霧氣籠罩的實驗室瞬間進入了黑夜,然後開始了幻燈片似的晝夜更替,且時間間隔越來越短。除了機器發出的巨大轟鳴聲,我什麼都聽不到,內心感到一陣極度莫名的恐慌。」
「加速之後,我的眼前就像有一隻黑色的大鳥,它那巨大的翅膀遮住了我的視線,並以極高的頻率前迅速扇動,晝夜開始進入急速循環狀態。隔一分鐘,太陽便從天空划過一次,實驗室已經失去了形態,仿佛搖搖欲墜,我從裡面飛離出去,卻因為速度過快而看不清眼前閃過的事物。我的眼睛忍受著明與暗的飛速交替所帶來的劇烈刺痛,在疼痛中我模糊看到了打著圈的星星,不斷變換著盈缺的月亮,似乎還有類似於腳手架的東西,甚至連慢吞吞的蝸牛也以流星的速度在我眼前閃過。我說不出這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奇特之旅,但我敢肯定的是那滋味就如同坐過山車,毫無依靠,只能無助的一路向前,令人難以忍受。隨著速度繼續加快,我繼續向前,終於晝夜不再交替了,待之以一片靜態的灰色。天空中呈現出一派瑰麗景象。深藍色的天空閃耀著黎明的光輝,太陽用自身划過的曲線造了一道金碧輝煌的拱門,沒有星星的點綴,月亮則成為一條黯然失色的飄帶,除此之外,一道時而閃現的耀眼光環,在天空中與日月交相輝映。」
「我停留在半山腰上,還是這棟房子所在之處。一切景物都是模糊不清的,頭上高聳的山峰也是一片模糊的灰色。樹木的生長更迭像書上的彩頁一般,萌芽、旺盛、凋零、衰敗,時綠時枯,仿佛也被籠上了層層煙霧。機器上有一個專門記錄速度的刻度盤,我看到隨著上面的指針逐漸加快,地球上的一切似乎都在我的眼前融化,流動起來。高大的建築像積木一般拔地而起,還沒來得及定型便消失於幻影之中。速度達到了每分鐘一年,於是太陽自身形成的光帶開始搖晃,季節在一分鐘之內變換,地上被白雪覆蓋又瞬間消失,生機盎然的春天來了又去。」
「最終一種鋪天蓋地的狂喜取代了剛開始時的恐慌與不安。我感覺頭腦昏昏沉沉,連時光機突如其來的東搖西擺也根本無暇顧及,只想懷著此刻這顆因狂喜而狂跳不已的心臟立馬闖入未來。在別的想法出現之前,我義無反顧,完全被一路上經歷的這些奇妙感覺所包圍。然而,慢慢地一種裹挾著強烈恐懼之感的好奇心向我襲來,直至將我完全攫住。伴隨著眼前不斷掠過的模糊景觀,我開始思考,在這個前進的過程中,我得以瞻仰了當置身這個世界其中之時永遠無法看到的偉大成就和人類文明的壯闊前景。然而,雖說這些壯觀的建築早已超越了我們那個時代的最高水平,自己卻總有種置身事外的惆悵,就像在欣賞一幅雖然壯美至極,卻註定縹緲虛幻的海市蜃樓。於是我想要停下來。因為此時的山腰被一大片遠遠勝過剛才的濃綠所覆蓋,那一抹翠綠讓身處期間的人神魂蕩漾,仿佛根本沒有冬日的打擾。就算是沉溺於眼前的美景吧,誰讓我們的世界看起來實在太過美好!」
「可是停下來的代價是巨大且危險的。如果我持續以高速穿越時間,便會相安無事,一旦停下來便會有粉身碎骨的可能性。因為在穿越過程中,我本身開始變稀變薄,如同水蒸氣穿梭於縱橫交織的物質間隙。停下來時我自身的分子可能會同早已佔據先前空間的其他分子相撞,那麼我自身的原子便會與障礙物的原子因發生密切接觸而產生化學反應。這反應無法預測,很可能是一次足矣令我和時光機通通送掉小命的大爆炸。其實這種情況,我在設計伊始就早已想到,但並未找到規避這種風險的方法。也許,這也是人們打破常規,探索時間的旅程中不得不承擔的風險。伴著時光機嘈雜的響聲和劇烈的晃動,我的思想在停與不停之間掙扎。持續的下墜令我焦躁不安,預料之中的危險更加讓我再無法故作樂觀。停?還是不停?我如一個急躁的白痴一般用力拉住操縱杆,時光機瞬間騰空而起,而我則被頭朝下重重甩了出去。
「在回復意識之前,我的耳朵只聽到一記巨大的響聲,隨後是噼噼啪啪的冰雹打在我的身體及四周。耳邊的嘈雜聲慢慢消失了,逐漸清醒的我開始四下張望。自己好像身處某個花園的一處草坪上,周圍還是灰濛濛的一片,冰雹像被從天上的雲朵中擠下來一樣,如一團濃霧將大地籠罩,紫色的杜鵑花也因經不住冰雹殘忍的蹂躪而只剩下斷莖殘花。此時我還不忘調侃一句。『對於一個真正歷經滄海桑田來探望你們的人,也太夠意思了吧?』突然感到一陣寒冷,才發覺自己全身溼透,我起身四望,周圍空空如也,唯一發現在杜鵑花後面,一座白色石頭雕刻的塑像屹立於迷濛的天地間。
「冰雹漸漸變小,這座塑像的輪廓也越來越清晰了。看著它,我有一種難以名狀的感受。塑像通身由大理石製成,高度超過了一棵普通的白樺樹,兩邊有一雙伸展開來似乎正在翱翔的翅膀,面部容貌與斯芬克斯倒有幾分相似。從一層很厚的銅綠判斷,底座應該由青銅製成。我與它面對面站著,不知道自己盯著這尊歷經風雨長久鞭笞、呈現一臉疲態的雕塑到底看了多久,或許是半個小時,抑或是半分鐘。它似乎也在微笑地看我,伴隨著冰雹的稀疏和密集,斷斷續續地時近時遠。天氣終於放晴了,太陽扒開聚攏的陰雲,就要大放光彩,而我的目光也隨即飄向別處。」
「我的目光再次回到塑像,猛然驚覺這次著實是一次輕率之旅。我對這裡一無所知,在這穹頂之下究竟生存著怎樣一群人呢?是否已經喪失本心,兇殘成性?是否已越出人類的種族範疇,變得兇猛異常卻已失憐憫之心?而我在這裡又將走向何方?也許會更變本加厲,成為一隻死不足惜的待宰牲畜。」
「透過漸漸散去的烏雲和風雨,另一座巨大建築物映入我的眼帘,只見它伸展著縱橫的欄杆和高高豎起的立柱,與半山腰鬱鬱蔥蔥的樹林渾然交相輝映。我飛快地轉身奔回時光機旁邊,用盡全身的力氣想將它扶正。因為我再次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懼向我襲來。正當我慌亂之時,天空的陰霾被陽光刺破,如同巫師拖著他那巨型的大袍子飛走了,連雲彩也難得看到幾朵。在明媚的陽光下,這座巨大建築物的輪廓更加清晰。更美妙的是地上沒來得及融化的冰雹甚至為它平添了一道別樣的聖潔之光。此時遺世獨立的我更加感到孤獨無依,內心的恐懼也越演越烈,仿佛一隻飛入老鷹視線範圍的鳥兒,隨時等待生命的終結。我深吸一口氣,瘋了一般用盡全身力氣第二次試圖把時光機翻轉過來。謝天謝地,這一次終於成功了!我趕緊用手抓住鞍座,甚至顧不得下巴被剛才反轉的機器狠狠刮到的傷痛。我用另一隻手握住槓桿,站定身姿準備重新登上時光機。」
「情急過後,我又慢慢冷靜下來,膽子也漸漸大了些。再次向著面前這個遙遠而未知的世界投去了好奇的目光。這一次我不僅看到了房子,還看到了人,這些人身著色彩華美且質地柔軟的服裝,從遠處一棟房屋外牆的圓形門洞裡向我張望。」
「然後我循著聲音望去,只見那尊雕像旁邊的樹叢裡不知何時出現了很多男人,而且還在不停地奔跑。其中一個看起來非常瘦弱,身高約莫四英尺左右,身上穿一件紫色的袍子,一條皮帶束在腰間,腳上蹬著一雙不知道是靴子還是其他什麼的東西。看到他光著頭和小腿,我才意識到此時天氣非常暖和。之間這個矮小的男人通過一條小徑,向我和時光機所在的方向走來。」
「令我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個人看上去溫文爾雅且相貌俊美,只是這種美仿佛吹彈可破,孱弱異常。那因為病態而紅潤的臉頰讓我不能不聯想起那些因為患上肺病而外形異常美麗的人。也許是他那弱不禁風的外形使我的膽量又壯大了幾分,我緊抓著時光機的手慢慢鬆弛下來。」
《時間機器》,[英]赫伯特·喬治·威爾斯 著,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2015年8月
《時間機器》圖書簡介
時間旅行者乘坐時間機器去往未來八十萬年之後的世界,在這個時代,人類分化成居住在地面上的埃洛伊人和只能在地下活動的莫洛克人。兩個族群暗示著社會階層貧富差距的巨大分化。埃洛伊人善良但懦弱,莫洛克人強悍而邪惡。時間旅行者捲入了未來人類兩大族群的爭鬥之中。正當他想逃離回自己的時代時,卻發現時間機器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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