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薩克斯坦「不明肺炎」的傳聞到底是真是假？真相也許比你想的更複雜

深海區記者 深海龜

又一種新型致命肺炎已經出現？

截至7月10日中午，有兩種看似相反、卻又含混交織的信息傳來。9日，中國駐哈薩克斯坦大使館官網引述哈媒消息，提醒在哈中國公民注意防範一種致命的「不明肺炎」。10日，哈薩克斯坦衛生部卻出面「闢謠」，稱有關出現新型肺炎的報導「不實」。

這究竟是一出源自翻譯的誤會，還是一出文字遊戲？真相一時間或許難以說清，但此事內中蘊藏的過程與細節，卻值得深究。

一

7月9日， 「中國駐哈薩克斯坦大使館」微信公眾號發布的一篇文章引發了國內的廣泛關注，並繼而得到路透社等外媒的注意。

文章引述哈薩克斯坦媒體的消息稱，6月中旬以來，哈國內阿特勞州、阿克糾賓州和奇姆肯特市肺炎發病率較同期顯著升高。今年上半年，哈肺炎共導致1772人死亡，僅6月就有628人死亡，其中也包括中國公民。

文章強調，該病致死率遠高於新冠肺炎。哈衛生部等機構正對該肺炎病毒進行對比研究，尚未予以明確定性。

中國駐哈使館提醒在哈中國公民注意上述情況，切實提高防範意識，降低感染風險。同時，也提醒在哈中國公民密切關注官方信息，不造謠、不信謠、不傳謠，並做好防範措施，儘量減少外出活動，避免到人員密集的公共場所。

中國大使館相關提醒的截圖。

然而，7月10日上午，哈薩克國際通訊社發布了該國衛生部官員的聲明，稱一些媒體關於該國出現「不明肺炎」、且「該病致死率遠高於新冠肺炎」的報導「完全不屬實」。

二

雖然結論貌似大相逕庭，但內幕卻要複雜得多。

7月9日，哈薩克斯坦衛生部長阿列克謝·崔在當天的發布會介紹相關情況時，以非常平淡的語氣談及了「新冠病例」和「肺炎病例」兩種數據，並表示這種肺炎與新冠病例症狀確實有些不同，且無法確定病因。如果公眾希望了解情況，衛生部將於下周嘗試發布該不明肺炎的相關數據。

哈薩克斯坦國內醫療物資十分緊缺，許多傳染病醫院甚至救護車都入不敷出。

但這一表態立即引起中國駐哈大使館的關注。實際上，在此之前，關於不同於新冠肺炎的不明原因肺炎的報導已經見諸媒體，並引發衛生專業人士的討論。

多位長期密切追蹤中亞疫情動態的相關人士對深海區工作室表示，這類不明肺炎最初於6月19日見諸哈薩克斯坦KTK電視臺在阿克糾賓州的報導，新聞明確將這一肺炎與新冠肺炎區分開來，稱短短兩日內確診該肺炎病例即達200餘人，死亡8人。包括俄衛星通訊社在內的多家媒體後續跟進，表示該肺炎「傳播快」，「發病快」，「患者可在一晝夜內死亡」，且大量病例的新冠病毒檢測呈陰性。

然而，阿克糾賓州總防疫師稱這一不明肺炎就是「我們常在外國出版物或視頻中看到的那種肺炎。一位相關人士表示，哈薩克斯坦並未對不明肺炎做特殊命名，只是統稱「肺炎」。

據《中國新聞周刊》引述哈國內主流嚴肅媒體Tengrinews的消息，該國目前有28000人因「肺炎」住院治療，這些患者新冠核酸檢測呈陰性，其中98.9%的患者病情為中等水平，約330名患者情況危重。阿列克謝·崔在7月8日的新聞發布會上也承認，哈薩克斯坦患上「肺炎」的人數比確診新冠肺炎的人數多2至3倍。

哈薩克斯坦「法律」網於6月29日援引該國免疫學專家拉法伊爾·羅傑森的觀點稱，哈國內當前除了新冠肺炎外，正在流行另一種原因尚不明確的肺炎。

另有相關人士表示，對於是否應將「肺炎」與新冠肺炎區別看待，哈國內存在不同意見。但由於所有「肺炎」病例新冠病毒檢測結果均呈陰性，故哈政府沒有對其正式定性，沒有將其納入新冠疫情數據，也沒有對其進行大規模報導。

「對不明原因肺炎的定性確實不容易，平時臨床也有些肺炎都是不明原因的。」一位臨床醫學專業人士表示，「但『不明肺炎』聽起來很嚴重，感覺危害性很大，容易引起公眾恐慌，而病因不明就還好。」

三

通過對哈通社報導不同版本的比對，筆者還發現一些細微但值得關注的差異。

哈通社中文版的報導稱，「9日，哈薩克斯坦衛生部長阿列克謝·崔談到了哈薩克斯坦整體的肺炎疾病數據，該數據包含了所有因細菌、黴菌和病毒等因素引起的肺炎疾病的情況，包括《國際疾病分類》納入的肺炎代碼。」

而據澎湃新聞轉引自哈通社俄文版的報導，其內容為「哈衛生部長阿列克謝·崔9日向媒體通報了哈全國肺炎感染情況，病因包括細菌性肺炎、肺真菌病，以及ICD-10中標註的『病毒性肺炎，病因不明』（viral pneumonia, unspecified etiology）分類。」

也就是說，哈衛生部9日的通報中，確實把一種病毒性肺炎歸類為原因不明。

《國際疾病分類》是由世界衛生組織依據疾病的某些特徵，按照規則將疾病分門別類，並用編碼的方法來表示的系統。ICD-10是指其第十版。其中，第十章即呼吸系統疾病，其J09-J18項包含了各類流行性感冒和肺炎的編碼，包括病原體不明的肺炎。

此外，另一個中亞國家吉爾吉斯斯坦衛生部也於6月22日通報稱，最近幾個月吉國內肺炎的新增病例較往年同期增加近一倍。有吉國內新聞報導稱，不少肺炎患者的新冠病毒檢測結果為陰性。

四

那麼，是否存在一種新冠肺炎之外的新型肺炎呢？

世界衛生組織目前尚沒有就此發表任何聲明。而據《中國新聞周刊》的報導，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主任高福對此也表示：「沒有進一步消息，正在調查。」

顯然，就目前情況而言，尚無法做出肯定或否定的判斷。但是，哈國內新冠疫情出現反覆，第二輪流行已經開始，卻是不爭的事實。

哈薩克斯坦已經出現新冠疫情第二波大流行。

7月5日，哈薩克斯坦總統託卡耶夫對全國下達了第二輪、為期2周的「封鎖令」。根據這一總統令，大幅限制國際航班，長途公路運輸暫停，文化體育設施、電影院和各式沙龍繼續關閉，大部分政府僱員必須在家工作。

哈薩克斯坦於3月16日實施了第一輪嚴格的封鎖，直至5月11日方才解除。在5月11日解除國家緊急狀態後，新增新冠確診病例增長近4倍，包括前總統納扎爾巴耶夫、副總理圖格讓諾夫、下議院議長尼格馬圖林、衛生部長比爾塔諾夫等20多名高層官員確診。

「今日俄羅斯」援引哈薩克斯坦衛生部消息，在6月29日至7月5日之間，哈薩克斯坦新增32000例肺炎病例和超過9400例新冠病例。在此期間，451名肺炎患者和76名新冠患者死亡。

託卡耶夫總統8日晚對全國發表講話，表示哈薩克斯坦正在目睹第二波大流行，肺炎病例不斷增加，原因是「不遵守防疫措施的現象大量出現」，「前任衛生部領導犯下系統性錯誤」，「地方政府決策緩慢」。

託卡耶夫總統就新一輪疫情對全國發表講話。

託卡耶夫還宣布，7月13日為全國哀悼日，以紀念疫情中的死者。

但託卡耶夫也強調，當前社會上有許多謠言，有人在傳播負面信息。政府將嚴懲造謠行為，依法追究散布虛假信息的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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