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田芳:我的評書生涯
央視國際 www.cctv.com 2007年02月12日 23:04 來源:
來源:生活報
評書是一種有著上千年歷史的曲藝形式,有一個評書藝人,他已經說了五十年的評書。而且有人算過,在今天的中國,平均每七個中國人就有一個人正在聽他的評書。每天中午或者是傍晚時分,在很多大街小巷、計程車上您幾乎都可以聽得到,而這個略帶沙啞的聲音讓人們很容易就認出他來,他就是單田芳——
個人傳記叫
《且聽下回分解》
主持人:最近您的傳記出版了,很多人都在看,一般感覺一本傳記應該是對這個人的總結,可是您這個傳記叫《且聽下回分解》,給人感覺好像還有下文,是這樣嗎?
單田芳:應該是這樣,因為畢竟還不是我的一生,我將來還要做許多工作,還有許多許多事兒要去完成,將來那就是續集了。
主持人:一般我們好像覺得說書說到一個章回結束的時候都會說「且聽下回分解」,但是您好像並沒有這種習慣的說法是吧?
單田芳:我覺得太俗氣了,用不著,因為我說了50年書了,老是且聽下回分解,小說也是且聽下回分解,覺得太俗,因此我很少用這個詞兒。
主持人:您一般是一個固定的說法,還是每一部書都想有點兒新的說法?
單田芳:都是隨機應變,沒有固定的,都是臨時抓一個扣子就放到那兒。我們說書都不是背死詞兒,都是即興發揮,想怎麼說就怎麼說,本著這一個綱往前走,裡邊的人物對話、事件、形容等等的都是我們即興來說,所以說我們錄十遍十樣,沒有重複的,因為不是固定的詞兒。
主持人:為什麼一定要這樣?
單田芳:因為這個書,比如說1950年錄的《隋唐演義》,當時是那種氣氛,當時人們的思想是那種程度,所以就那樣說,時光到了2000年了,人的思想都變化了,社會飛速發展,你還墨守成規,還搬那老一套,不符合要求,所以思想觀點裡邊的評語都要符合當今的潮流,大夥聽著才有新鮮感,所以不斷地改進。同是一套書,所以也不太一樣。
主持人:您有沒有算過,您一共說了多少套書了?
單田芳:包括我現在錄製的《九一八風雲》,一共是110套。
主持人:看著這些成績的時候,您心裡會特別有成就感嗎?
單田芳:也談不到有什麼成就感,因為我就是說評書的。
獨特的嗓音吸引聽眾
主持人:為什麼您的評書一說就說了50年,到今天還有這麼多人一直喜歡聽,為什麼這麼有生命力呢?
單田芳:應該是這麼說,像古老的京劇、評書,還有一些古典的東西大家都非常喜愛,這是一個原因。另外一個原因,評書這個東西來自民間,大夥喜聞樂見,講一個故事都愛評,因為這種原因,所以大家喜愛,再加上我們不斷地革新,所以大家喜歡。
主持人:從您個人的角度來講,大家特喜歡聽單田芳的獨特聲音。
單田芳:可能因為我的聲音特殊,人家誰也不嘶啞,就是我嘶啞,我一張嘴,就知道是單田芳,可能有這個印象。
主持人:不是天生這樣的?
單田芳:這個嘶啞不是天生的,是我們的職業造成的。說評書跟唱歌不一樣,跟唱京戲也不一樣,我們當時的演出,一個演員就需要演兩個小時、三個小時,你想想,兩三個小時不停地說,久而久之就落下這麼個嗓音。
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主持人:那您這是受家庭影響重要,還是說自己有這個天分重要,刻苦重要,還是好勝心,哪一條最重要?
單田芳: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關鍵在自己把握,你有這個信心了,我不怕吃苦,我一定要把它幹好,沒有幹不好的,就怕心懸兩地,吃著盤子裡的看著碗裡的,那不行。
主持人:說評書的刻苦是怎麼個刻苦法?
單田芳:咱們跟其他行當還不太一樣,雖然都是吃張口飯的,但咱們更刻苦,因為它是一人多角戲,我個人說,要扮演很多角色,這一套書裡就一個人在那兒演,一會兒婦女,一會兒孩子,一會兒傻子,一會兒瘋子。
主持人:一會兒千軍萬馬。
單田芳:是,什麼都可能遇上,你自己去形容,所謂的刻苦就是你得極力去研究書情和書理。
主持人:所以您就像著了魔一樣地練。
單田芳:對,就是這麼回事。天天勤學苦練,沒事兒跟魔怔一樣,對著鏡子看自己的扮相。我們這行也講究點兒功夫,雖然不像舞臺上翻跟頭打把式、拿刀動槍,但是也得像不像做比成樣,摔打眉毛皺,發怒了什麼樣,悲哀了什麼樣,大笑什麼樣,狂笑什麼樣,你得對著鏡子沒事兒就練,這把扇子就是我們的小道具,誰都拿著它,它就是代表十八般兵器,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這一大套詞兒,就是十八般兵刃。說人拿刀這就是刀,說亮寶劍就是寶劍,說練大槍就是大槍。你怎麼讓底下的觀眾看你的形象,你在家也得練功,這扇子怎麼比畫、怎麼亮相,也得不斷地學習,伸手抬胳膊也得練,但是主要靠說,說書說書,你得把書說好,這都是陪襯。
主持人:後來越說越好,真的成了名角的時候,是什麼樣的狀態?
單田芳:當然頭一個就是高興了,我還記得那時候年紀輕輕,剛22歲就成名了。
為自由提前退休
主持人:從1979年到1990年初,您僅同鞍山電臺合作就錄製了評書43部,共3500多段。在全國各地的100多家電臺、電視臺播出。但是上世紀80年代後期,就在您的事業如日中天的時候,您向單位提出要提前退休,這種時候為什麼要退休?您希望通過提前退休擺脫的是什麼,得到的是什麼?
單田芳:擺脫的多了,說這項榮譽其實現在來講,我都看得比較淡了,更實際的是什麼呢?我應當給我的後半生鋪好路,通過電臺的錄書得到大家的歡迎,電臺不能放棄。但是電臺跟我們單位還有牴觸,我在單位,我得領著隊伍轉戰南北去演出,得完成經濟任務,電臺正好急切請我錄書,觀眾紛紛來信來電話,說我的書不上不行,可我們當時不能錄,得給團裡掙錢。
主持人:可是您為了得到您想要的東西,您必須放棄那些東西,這也不是每一個人都捨得的。
單田芳:是,所以這玩意兒老有利害衝突,自己總不能支配所有時間,唯有退下來我才能達到目的,權衡利弊吧,我就做出這個決定。退下來之後,我可以甩開膀子安排我自己的時間,我想上電臺錄多少書我就錄多少書,我想給出版社怎麼寫書我就怎麼寫書,我想上哪兒我就上哪兒,無拘無束了,這樣能甩開膀子幹了,如魚得水。
為評書界後繼無人擔憂
主持人:應該說您到現在為止,整個這70年都跟評書有很大的關係,反過來說,您覺得您帶給評書的是什麼呢?
單田芳:應該這麼說,這可能是老王賣瓜,自賣自誇,我自從成立公司,現在我們通過大家的努力,遍布全國有個評書網,叫單田芳書場,不包括電視臺,都是廣播電臺,這個書場多達六百來家,走到什麼地方都能聽見,無疑就是把黃河流域的評書文化推到南方,推到中國各個角落,使不明白評書的人也懂得,還有一門藝術叫評書。這個市場競爭現在如此激烈,要是沒有我在電臺坐鎮,沒有我一套書挨著一套書這麼錄,沒有我們多年的努力,普及不了這麼廣,恐怕評書不那麼好過,能把評書事業支撐到今天,我覺得我立了點兒功。
主持人:可是現在有人說能夠獨當一面說書的,現在全國不超過十個人,可能再過三十年就沒人能說了,您有這個擔憂嗎?
單田芳:每每談到這個問題,我也感到很憂慮,評書是百花園中的一朵弱不禁風的小花,表演形式單一,一個人一臺戲,很難的,唯一能解決的辦法就是成立培訓班,有塊地方,把廣大的評書愛好者集中起來,由我們請名家上課,這樣還可能繼承下去。
主持人:您看這些傳統評書,一代傳一代,能夠傳到今天說明它特別有生命力,您現在說的這些新評書,您覺得它能像傳統段子那樣有生命力嗎?
單田芳:沒有,我可以說沒有,傳統評書從老祖宗那邊歷經了多少年,到我們這兒一代一代地錘了打,打了錘,不斷地去糟取精,它都是精華,禁得住風雨,見過世面,所以我們說起來得心應手,大夥聽著愛聽。這個新題材就是臨時抓,談不到精華,他不允許你有時間來錘鍊,來推敲,電臺等著放呢,我就錄完了快給你,那頭馬上就播放,那怎麼能禁得了呢?連我這個說書人本身我都記不清楚,又怎麼能談到流傳多少年呢。
主持人:您講110套書,除了把這一個一個的故事告訴給人們之外,您還希望告訴大家什麼呢?
單田芳:咱們說書本意也是,每套書裡頭,尤其是傳統書,中國五千年文化的精髓都在裡頭,包括仁義理智信,為人處事的哲理,人要忠厚,人要穩重,人要善良,人別做壞事,都是告訴這些事兒,英雄才子也是如此,所以在我們的書裡都有,做人應該怎麼做,沒有一套書是教你做壞事的。
據《中央電視臺》
責編:張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