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春天總是有霧的。霧,好比是北方的雪,是一個季節的標誌。但是,霧和雪相比,又有它獨特的一面。
雪降臨的時候,人們總能通過聲音得知,而霧則不然,人們很難知曉它的降臨,除了通過今天發達的衛星顯示圖。
霧,是含蓄的,同時它又是堅韌的。有霧的天氣往往是持續一整天,只有太陽的出現才能褪去這層縝密的紗。
我的故鄉在南方一個靠海的城市裡,在我的記憶中,故鄉的春天是由無數個有霧的日子組成的。
兒時的記憶現在大多都已忘記,但是,對於兒時那些充滿霧氣的日子卻是難以忘卻的。
兒時的我很喜歡有霧的天氣,因為隔壁的牛叔叔曾經給我說過有霧的天氣是仙女下凡的日子,那些揮之不去的霧是用來掩藏仙女行蹤的。
所以,每當有霧的時候,我總是早早地起床,約上我的小夥伴們,到家裡後面那大片的田地裡尋找仙女的行蹤。
當然,我和小夥伴們通常到了田地後都會忘記初衷,而在田地裡玩別的遊戲。
這個時候的田地是我和小夥伴們遊戲的最佳場所,節氣尚未到播種的時候,田地裡到處是禾苗遺留下來的根和一些剛剛萌芽的不知名的野草。
我們總會在田地裡探索一番,沿著禾苗的根部尋找小昆蟲的痕跡。
但是這種遊戲對我們的吸引力不強,我們最喜歡的遊戲還是烤番薯。因為霧和煙很相似的緣故,所以我和小夥伴們總會在這個時候烤番薯。
我們出門的時候總會很有默契地從各家帶上番薯和火柴,然後聽話地穿上媽媽放在床邊的厚厚的外套。
等到了田地後,我們就脫下大大的外套,將藏在褲兜裡的番薯和火柴扔在軟和和的泥土裡,然後我和小夥伴們就開始分工合作。
一些人從田地外圍的樹木周圍拾一些樹枝和枯黃的樹葉回來,另一些人則在原地用泥塊壘砌一個小堡壘。
等揀拾樹枝的夥伴們回來時,我們就開始烤番薯了。也是因為霧的緣故,我們很難點起火,但是,我們不會輕易放棄,經過幾次的失敗後,我們就燃起了一堆很旺的火。
我和小夥伴們圍在火堆旁,小小的手放在火堆旁取暖。等到火慢慢小的時候,我們就將番薯扔到堡壘裡面,並將堡壘的泥塊推倒。
不知道是火堆熱量的問題還是等待美味的興奮,我們小小的臉總是紅撲撲的。過了約有十五分鐘的樣子,我們就開始扒開泥塊,尋找番薯。
八妹是我們之中年齡最小的一個,也是最沒有耐心的一個,她每次咬番薯的時候,都會被番薯燙到,然後哭得很大聲。
這個時候,我和其他的小夥伴們也會非常迅速地捂住她的嘴,因為我們都怕她的哭聲會將大人惹來,這樣我們都會挨上一堆批評。
之後,八妹會在我們的哄勸下停止哭泣,又開始笑起來。
霧隨著天色的黯淡開始變得厚重,我和小夥伴們也拿起田地裡的衣服重新穿上,手牽著手回家了。
回到家,自然免不了一頓罵。雖然我們都自認為已經將烤番薯的痕跡毀滅了,但是媽媽們眼睛總是雪亮的。挨罵之後的我們通常還要接受另外一個懲罰,罰站。
雖然這個懲罰不算嚴厲,但是我們每個人的臉上總會掛上幾串淚珠。我和小夥伴們都很清楚,這幾串淚珠會讓我們罰站的時間縮短。
挨罵和罰站伴隨著有霧的天氣來到,我和小夥伴們還是一如既往地去田地裡玩耍。
但是這樣的遊戲並沒有持續很長的時間,不久之後我的小夥伴們就跟隨著他們的父母搬到了另外一個城市。
田地裡的野草愈發地高,樹木的枯枝敗葉也愈發地增加,而我和小夥伴們的聯繫卻愈發地減少,到了今天,我們已經沒有聯繫了。
但是,有霧的天氣還是會讓我想起他們,想起一起玩耍的日子。
是的,霧是如此頑皮,將世間的真實掩蓋起來。
身處水泥城市中的人們仿佛都帶著一層薄薄的霧,人與人之間都會牽扯著各種各樣的矛盾,一層薄薄的霧將人們鎖在一個個分離的空間裡。
可貴的信賴是否會隨著明天的太陽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