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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子老虎雞》是我們家橙天的新電影。電影還是紙上的鉛字的時候,《好萊塢紀事報》來公司採訪,聽了這個電影的概念,大感興趣,以此展開發了一個大版的稿子。國內各路平時相好的媒體記者急了,紛紛打電話來問,你們家還是不是娛樂公司,這年頭誰手上有好東西不趕緊抖落出來,哪有偷偷捂著悶聲發財的道理。公司也沒想到國內媒體這麼緊跟國際形勢,只好一邊四處解釋八方搪塞。《好萊塢紀事報》何等大牌的媒體啊,那麼多中國電影,怎麼就偏偏一個籌備中的案子就能讓人家看好?
思前想後,我覺得這個問題得從以下幾個方面來分析。1,《棒子》是什麼;2,《棒子》誰來拍。
《棒子》是什麼
第一個問題現在說出來不算洩密。《棒子》打出的招牌是「賀歲遊戲電影」,其實質是一個中國都市題材的、帶有黑色幽默風格的、演員陣容具有強大商業號召力的、以休閒文化為載體的、以較誇張的戲劇衝突為手段的商業喜劇。片子的五個主要角色分別帶著不同階層和身份的標籤,像「棒子老虎雞」那個酒令一樣環環相扣交相錯節的故事。
展現中國當代都市生活的主流商業片,掰著指頭數不出來多少。取得真正意義上的商業成功的,更是鳳毛麟角。《棒子》拍的是中國城市裡的人,而且以探討城市文化為其核心概念。就這一條,咱自己國家的人還沒嗅出什麼來,來自好萊塢的朋友先聞出來了。文化產品是一個國家的名片。我聽過有外國友人曾經認為「每個中國人都會功夫」,這在我們顯然是荒唐可笑的。但是也有中國人認為非洲只有熱帶草原和食人生番。城市是文化的孕育地和集合器,一個國家若是缺乏以城市為基點的文化產品,那被人誤讀了真就怪不了誰。
中國電影環境比較複雜,一言難盡。古裝片好做,農村片好做,小成本片好做。好做的東西做的自然就多,而原本市場需求量最大的都市商業片卻變成了相對來說「不好做」的東西,做的人不夠多,那這就是塊藍海。張一白導演和寧浩導演在這個領域都有過成功的嘗試。
《棒子》誰來拍
導演王光利在中國第六代導演裡頭是一個異類。
02年第一次見到王導,那時他已經在做自己的廣告公司,廣告拍得不少,錢想必不少賺。可是他卻開著輛破車,來清華西門著名的盒子咖啡館和一幫文藝電影小青年探討文藝創作問題。
幾個月前坐了一次王導的車,途中不知怎麼就聊起了股票。我問他拿著什麼股票,他說很多,他每拍一支廣告賺到的錢,都會買一隻股票放在那裡,放在那裡就不賣了。我聽著這話暗暗吃驚,心裡琢磨這話怎麼也應該是巴菲特之類的人說的,標準的價值投資嘛。他問我看好什麼,我說今年大牛市,開戶數多,中信證券應該會不錯。他說他也有這支股票。我問他多少錢進的,王導淡淡地說,4塊多吧。
第二天,我在網上看到一位仁兄的帖子,內容如下:「中信跌下60塊了,大家快搶啊!」……
王光利導演就是這樣的人士,他做過政治老師,卻因為拍電影被美國國務院作為訪問學者邀請過,給電視臺打過工,拍過好幾十條知名廣告,又很可能是全中國最具投資眼光的導演。王導今年40歲,上面這些本事他80歲也丟不掉。電影從來就不是他的謀生手段。
《棒子》的主創團隊也能看出類似這樣的趨向來。攝影指導溫德光老師去年拍過《滿城盡帶黃金甲》和《圓明園》,也是拍過好幾十條廣告的人。喜歡把電影的視聽效果做成二百多條廣告連起來那麼華麗,即使賺的錢可能還沒有2支大廣告賺得多。
特技攝影美國人Rick是ABC電視臺的主攝影,高高大大面相和善,拍過紀錄片無數,手上耍著一部據說國內根本看不到的超級斯坦尼康。聽說他只要了自己平常很大一個分母之一的酬勞,還帶來了自己的全套頂級設備,和劇組一起蹲在炎熱的杭州吃盒飯。
美術指導劉科棟,中國國家話劇院二級舞美設計,四年前我在小劇場裡被他的《薩勒姆的女巫》震撼的一塌糊塗,舞臺上他已經有了數十部經典作品。
錄音指導馬牛,也是《滿城盡帶黃金甲》的班底之一,沒有戲拍的時候,他喜歡在家做各種古怪錄音設備的中文說明書和使用手冊。
編劇丁小洋是個80後,自己在學校裡拍的短片在中國大學生電影節上拿過兩個重要獎項。
剪輯孔勁蕾,賈璋柯、霍建起、孟京輝和路學長等幾位大腕導演的御用剪輯師,在她的剪輯臺上誕生了至少5個國際電影節上獲獎的重要作品,其中就有去年剛拿到金獅的《三峽好人》。
……
總的說來,上面列出的這些影片核心主創團隊,基本上都不指著電影賺錢,他們普遍學歷很高,業務素質過硬,不乾電影他們只會賺得更多。可即使這樣他們還是聚在一起拍電影。他們中間沒有江湖元老,但是第五代和第六代導演過去的輝煌,他們都蟄伏於其中做出了貢獻。他們和他們所代表的一群人才真正是中國電影未來十年的希望和動力。
尾聲
一位朋友寫了個中國城市裡幾個孩子成長的劇本,給她在美國的大學教授看。教授又發給了其他學校的教授。如此傳遞幾道,那位朋友片子還沒拍,竟然先獲得了美國兩所大學的演講邀請。美國教授告訴她,他們很想請你去給她們講講中國的城市,還有城市裡的人。他們都沒有看過關於這些的電影。
或許這位教授從一定程度上解釋了《棒子》這樣的電影為什麼受人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