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威、烏歐牟和諸神為米爾寇之言的狡詐和潛藏在謙卑之下的惡意憤怒不已,而若非其他神拉住了他,託卡斯本會在狂怒中直衝下大門背後蜿蜒而下的樓梯。奧力衷言勸告,米爾寇所說的話表明了他對於此事認識頗為清醒且謹慎,顯見他最為懼怕、最不想在自己的廳堂裡見到的神是哪位——「因此,」他說,「讓我們來看看這兩位他最為懼怕的神會如何在他不留意時出現,這樣的恐懼又是否會讓他改去往日惡行吧。」曼威贊同了這一建議,說到集合諸神的力量恐怕也很難將米爾寇從他的要塞中拖出來,然而這項計謀必須巧妙謀劃,方可欺騙米爾寇這詭計大師。「唯有利用其驕傲,方可矇騙米爾寇,」曼威言道,「否則這樣的詭計唯將以大地撕裂而告終,邪惡會降臨在我們每一個人身上。」曼威希望避免愛努與愛努之間所有可能的衝突。因而諸神訂下一個抓捕米爾寇的計劃,利用其自負,他們編造起巧妙的言語,聲稱出自曼威之口,並讓諾諾爾傳話。他來到米爾寇座前,說道:「瞧啊,諸神前來請求米爾寇的原諒了,因為他們看到了他的憤怒,那憤怒連世界也可以撕裂,他們彼此詢問:『看啊,為什麼米爾寇如此不滿呢?』,看著米爾寇騷動的力量,他們彼此回答:『他難道不是我們之間最偉大的一個嗎?為何最偉大的維拉卻不居住在維林諾?他無疑有理由為此憤慨了!讓我們去往烏圖曼,懇求他來維林諾居住吧,維爾瑪再也不會缺失他的身影。』對此,唯獨託卡斯不肯同意,但曼威屈從於眾人之志(諸神這麼說是因為他們知道米爾寇對珀爾多瑞恩【即託卡斯】的仇恨),如今他們以強力將託卡斯綁了過來以乞求您的原諒,也使他們的榮耀得以臻於完美,若您願意,請先居住在馬卡爾的殿堂裡吧,奧力隨後會為您建起一座巨大的房子,它的塔頂將會比塔尼魁提爾更高。」對此米爾寇很急切地答應了,因為他無盡的驕傲吞沒了他的謀略。
「諸神終於說出公正的言語了,但是在我大發慈悲原諒他們之前,我心中舊有的仇怨必須得到撫慰。因而他們必須將武器放在門口,帶著敬意進入我這烏圖曼的深深殿堂裡,但是看著吧!我將不會見託卡斯,而且若我到了維林諾,我會把他趕出去。」諾諾爾回報了這些事情,託卡斯在盛怒中猛捶雙手,但是曼威答道諸神會按米爾寇所渴望地去做,託卡斯應當被鎖在鐵鏈裡送到米爾寇面前,這會讓他大為欣喜,以為自己強盛,而且米爾寇渴望看到維拉受辱,而託卡斯之囚必將讓他為之狂笑不止。
隨後維拉將武器放在門口,然而派了屬從看管,他們將鐵鏈安加諾歐【angaino】繞在託卡斯的脖頸和雙臂上,即使是他,也要費很大力氣來承受鐵鏈的重壓,他們如今跟隨曼威和他的傳令官進入北方的山洞中。在那裡,米爾寇高坐在他的座椅上,房間被火盆跳躍的火光充滿,滿是邪惡的魔法,奇形怪狀的東西不停地影子一般進進出出,巨蛇盤踞在支撐起穹頂的柱子上,伸伸縮縮,永不止息。然後曼威說道:「看啊,我們來到你的殿堂中以示敬意,現在來維林諾吧!」但是米爾寇不會如此輕易地放棄他的計劃,「但是首先,」他說,「曼威,汝要在我之前屈膝跪下,在你之後是所有維拉,託卡斯將會是最後一個,他還要親吻我的雙足,因為我心中依舊對珀爾多瑞恩介懷,不會那麼輕易地給予他我的愛。」他如今打算以言語侮辱託卡斯,作為對從前的毆打的報復。但是對此維拉已經有所預見,願意作出此等受辱之事,以求將米爾寇引誘出他在烏圖曼的要塞。曼威甚至希望平復一切,將此事在和平和友好的氛圍中解決,諸神將在他的指引下真正接納米爾寇進入維林諾並給予他友誼,若非他的驕傲無法滿足,他邪惡的頑固又是那麼不可戰勝。但如今他們心中鮮有對他的仁慈,因為他口出狂言,命令曼威表示敬意還要求託卡斯向那雙殘酷無情的腳低頭。然而諸神和精靈的王來到米爾寇座前,彎腰屈膝,因為他們計劃儘可能地滿足這個邪惡的傢伙,但是瞧啊,奧力和託卡斯心中燃起這樣強烈的怒火,託卡斯在安加諾歐的重壓下依舊越過廳堂,奧力緊隨其後,歐羅米跟隨著他的父親,廳堂中立時騷亂起來。米爾寇一躍而起,大喊一聲,他的部眾立刻從所有陰暗的過道中湧出來幫助他們的主子。然後他以一副鐵質連枷向曼威打去,但曼威輕輕一吹,它的鐵鏈立刻被吹回去了,隨後託卡斯以他的鐵拳一拳擊向米爾寇的牙齒,他和奧力與米爾寇扭打在一起,米爾寇直直被安加諾歐纏了30圈。
隨後歐羅米說到:「他可否被殺死」——這本會是再好不過的一件事,但是偉大的諸神是不能被殺死的[4]。現在米爾寇被緊緊綁著,被打得跪下,被強迫去命令他的屬從不再攻擊維拉——而這些僕從的確被他們的主子被俘嚇到,逃往了最為黑暗的地方。
託卡斯將米爾寇拖到大門外,奧力用沃若泰蒙納爾銬住他的雙手,又用兩幅伊爾泰瑞迪銬住他的雙腳,接觸到米爾寇,提卡爾就變成了紅色,這些綁縛從此不曾再從他的手腳上解下。隨後鐵鏈被釘上手足上的環,米爾寇因而只能無計可施地承受這一切,託卡斯和烏歐牟擊破了烏圖曼的大門和其上層層疊疊的山石。在地面之下,黑暗的洞穴中,擠滿了在米爾寇被抓走之時被囚禁在那裡的黑暗生靈,然而他們之中有很多,隨著時間的推移,找到了通往外界的路徑——他們在裂隙中尖聲說話,仿佛海浪拍打巖石的聲音,許多沿著黑暗的水路離開,那裡不見一絲風,也有的穿過藍色的拱門,那是由米爾寇的冰川形成的。
諸神做完這一切之後,沿著長而黑暗的路返回維林諾,無時不刻不看守著米爾寇,而他心中被燃燒的憤怒啃噬著。他嘴唇抿得很緊,臉上自託卡斯——即使為律法所限,他也無法忍受尊貴的曼威在這該受詛咒的傢伙面前屈膝——打了一拳之後,一直帶著邪惡奇怪的神色。
如今在塔尼魁提爾的山坡上,召開了一場審判,米爾寇被帶到所有維力[5]——無論偉大或較弱小——面前,他被綁著,倒在曼威銀色的座椅之前。歐西出言指責他,隨後是歐羅米,烏歐牟亦滿懷憤怒地斥責,瓦娜則心懷憎恨。他們控訴他殘忍而暴力的罪行,但是馬卡爾出言為他辯護,但並非多麼熱情,因為他說:「若世間永遠和平,亦非好事:維林諾將永遠沉寂,不再有號角迴響,維林諾和世界之內既不得見到戰爭,也不得見到縱情的歡樂,那將會是多麼令人不快,我本人就並不渴望這樣的時代到來!」於是帕露瑞恩流著淚悲傷地站起,講起了苦難中的中洲,她的造物那極致的美麗,和她那樣希望能夠帶來的事物:鮮花似錦,牧草茂密,假若世界和平,世間本將收穫樹木,果實和穀物。「聽著啊,維拉們,人類和精靈到來之時,都不會缺少這一切令人安慰的東西。」米爾寇聽到精靈和人類,又為自己的失敗惱火,憤怒地在地上扭來扭去。
現在奧力強烈地支持她,隨後是許多其他的神,但是曼督斯和羅瑞恩保持平靜,他們其他時候在維拉的會議上也很少開口說話,但是託卡斯憤怒地從與會者之中站起來,因為他無法忍受在罪行看來已經很清楚的時候,還要繼續審判。他寧願解開米爾寇身上的鐵鏈,與他在維林諾的平原上打一架,為了他犯下的邪惡罪行痛毆他,而不是坐在這裡高談闊論。而曼威聆聽了帕露瑞恩的發言,為此深受感動,但他想到米爾寇是一位愛努,無論將來是好是壞,他的力量都不可估量,因而他不願草率決定米爾寇的命運將要如何。在諸神不滿的三個紀元內,他將會被安加諾歐束縛在曼督斯的囚室裡,在那裡他將遠離雙聖樹的光芒,隨後的四個紀元他將在託卡斯那裡做僕人,事事聽從他,以作為他從前的怨恨的報償。「這樣,」曼威說,「願汝能夠重新贏得諸神的愛,諸神隨後將容許你居住在你自己的房子裡,在周圍甚至能夠擁有一些土地,以作為維拉和愛努的領導者的一員。」
這就是曼威的宣判,即使是馬卡爾和邁阿塞對此也沒有不滿,儘管託卡斯和帕露瑞恩認為它過於仁慈以至於危險了。如今維林諾進入了它最長久的和平時期,其餘大陸也是如此,而米爾寇被囚禁在曼督斯最深的房間裡,心靈漸漸變得更加黑暗。
瞧啊,大海的怒吼漸漸平息了,山上的火焰熄滅了,大地不再震動,在最北方和最南方,從前巨燈所在的地方,如今的凜吉爾內海和赫爾卡內海,凜冽的寒冬,冰封的山脈和最北方上凍的河流融化了。
於是帕露瑞恩有一次到中洲大陸上播撒種子,森林成倍地增長蔓延,歐羅米的號角聲不時在她身後的黑暗中響起,如今茄類植物和根莖植物在地表蔓延,冬青開始生長。甚至懸崖峭壁上也長滿了常青藤和攀巖植物,迎著微風和寧靜的大海,所有山洞和海岸被海草裝點,歐西推動波浪時,巨大的海底植物仿佛活過來一般來回搖擺。
如今這位維拉坐在中洲大地的一片高地上,為他的領土中的寧靜頗為悠閒,他看著帕露瑞恩為昏暗的中洲大地上添上靈動的身影,費瑞圖安從曼督斯裡釋放出蝙蝠和貓頭鷹,它們不時掠過天空,羅瑞恩從維林諾放出夜鶯,它們在平靜的水邊引吭高歌。遠處一隻夜鷹低啞地鳴叫,米爾寇被捕時從烏圖曼逃出的蛇沙沙作響,一隻青蛙在湖邊呱呱大叫。
歐西向烏歐牟匯報了發生的一切,而烏歐牟希望內海的水不要依舊沒有生氣了,於是他前來找帕露瑞恩,她告訴了他咒語,於是大海中漸漸出現魚類,底部則出現了其他怪異的生物;但是維拉和精靈都不知道貝類和生蠔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因為它們早已在水中一開一合,甚至可能是米爾寇將它們投入海中的,而珍珠在埃爾達構想或渴望任何寶石之前,就在那裡了。
三條在那沒有陽光的日子裡就會發出瑩瑩幽光的魚永遠跟隨烏歐牟而去,歐西在大海之下的居所的屋頂上,閃爍著磷光。瞧啊,那是一段安寧美好的時光,生命深深根植於新產生的泥土中,播種下的種子等待陽光灑落,這段時光被稱為,也被廣泛傳揚為「米爾寇之囚」。
注釋(1~3對應原文見之前幾篇翻譯):
1.後續文本在此處有所添加,明顯是寫完這篇文章不久之後添加的,但是後來被堅定地完全劃掉了:
事實上,他是林威·庭託【linwe tinto】,吹笛者的王的一位兒子,這位王在由帕裡索爾而來的遠行中迷失了,在希思羅迷中遊蕩,發現了暮光中一位可愛的生靈(庭德瑞爾【tindriel】)溫德林【wendelin】在一片山毛櫸樹林中的空地上舞蹈。他深愛著她,以至於願意離開族人,永遠地與她一起在陰影中舞蹈。但他的孩子,提姆聘恩【Timpinen】和緹努維爾很久之後再度回到埃爾達之間,因而留下了關於他們兩人的傳說,但這些傳說很少被講起。
手稿中庭德瑞爾【tindriel】這個名字被單獨地寫出來,但是隨後家父在這個名字上打上括號,在頁緣寫下了溫德林【wendelin】。這是第一次在連續的敘述中提到辛葛(林威·庭託),希斯路姆(希思羅迷),美麗安(庭德瑞爾,溫德林)和露西恩·緹努維爾,但是我將推遲對於這些隱晦地提及的內容的討論。
2.見對於埃歐爾和安格爾【angol】的解釋,意為「鐵懸崖」,見關於名字的附錄(eriol一欄)。
3.關於埃歐爾(艾爾威夫奈)在託爾埃瑞西亞上旅居的故事,以及他在那裡聽到的「失落的傳說」,有兩個不同的大綱。其中一個,鑑於它的長度,應該是失落的傳說的延續,另一個,也很明顯是後期版本,與前者有所不同。在第二版中,水手名叫艾爾威夫奈,在故事的火焰邊上的第二晚,講故事的是「守門的埃維茹莫德【evromord】」,但是講述的內容是相同的(諸神到來、世界形成、維林諾的建造、雙聖樹的種植)。在這後面加上了(是後來再添加的):「艾爾威夫奈前往米瑞爾那裡求取利姆醅,但她讓他回來。」故事的火焰邊上的第三晚就這樣開始敘述了:
守門人接著講起了遠古的黑暗,米爾寇的憤怒,米爾寇之囚和精靈的甦醒(和凡基爾和其他的黑暗生靈進入世界)(小託的補充:這些內容現在由米瑞爾講述,很大一部分都被刪節了)。
看來很明顯的是,這只是一個預想的修改,而從未達成。在實際的文本中和兩版大綱中,值得注意的是,儒米爾在嬉戲不再的小屋中的職位是守門人——是儒米爾而非埃維茹莫德,是在《愛努大樂章》很久之後的修訂中留下的名字。
4.原來的文本寫著:但是偉大的諸神不可被殺死,然而他們的孩子和所有維力中的次級種族可以被殺死,但只能由某位維拉動手。
5.維力【vali】是對於維拉的修訂,見儒米爾說的話(見55頁):「他們就是我們現在所稱的維拉(或者維力,但是這不重要)。
譯名表(如果這裡沒有列出,可以康康我之前翻譯的文章下面的譯名表以及魔戒中文維基)
timpinen 提姆聘恩,一位傳奇笛手
tingfang warble 庭方,同上
阿拉米諾爾 alaminore 一個花園的名字
科爾林 korin 米瑞爾的居所所在的地方
圖伊凡娜 tuivana 一位維麗
烏圖曼 utumna 米爾寇的居所
可艾米·帕露瑞恩 kemi palurien 雅凡娜
威凡圖爾 vefantur 曼督斯
瓦爾妲·庭維塔麗 tinwetari 瓦爾妲
穆爾穆瑞恩 murmuran 羅瑞恩的花園
提卡爾 tilkal 奧力鑄造的一種金屬
安加諾歐 angaino 綁住米爾寇的鐵鏈
沃若泰蒙納爾 vorotemnar 米爾寇的手銬
伊爾泰瑞迪 Ilterendi 米爾寇的腳鐐
薩爾瑪爾和歐瑪爾 salmar & omar 諸神之二
法爾曼 falman 海
林威·庭託 linwe tinto 辛葛
溫德林 wendelin
庭德瑞爾 tindriel
上述兩者均為早期的美麗安
埃維茹莫德 evromord 嬉戲不再的小屋的守門人(door-ward)
維力 vali 維拉的別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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