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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洛杉磯的攝影師 Michael Muller 為許多名人(包括為 Rihanna 的專輯Unapologetic拍攝封面照片等)、變異人以及超級英雄(《X 戰警:天啟》、《美國隊長 3 》等)拍攝過照片,然而過去十幾年內不斷挑戰他的卻並非好萊塢。
自 2007 年以來,Muller 就一直堅持與鯊魚共舞,挑戰不同的拍攝光線。這裡所指的光線是 Muller 專門訂製的可供水下使用的專利版 1200 瓦防水閃光燈。不同於一般野生動物類雜誌所標榜的「捕捉自然狀態」風格,Muller 獻上的是親密、 迷惑的鯊魚姿態——從力大無窮的大白鯊到海洋白鰭再到紅肉丫髻鮫——攝影師透過照片傳達出一份力量與讚嘆,讓人想要更多地了解這個領域。
重要的是,Muller 所扮演的角色遠不僅是水下狗仔隊,而他堅持不懈的動力源於改變人們對於這類動物的錯誤成見。在他為 TASCHEN 最新出版的圖冊《鯊魚:與海洋瀕危捕食者面對面》(Sharks, Face-to-Face with the Ocean's Endangered Predator)中,呈現了令人驚嘆的彩色以及黑白圖片。
此外,他還紀錄了人類割鰭棄鯊的血腥場景,通過生動的視覺呈現達到與讀者溝通的目標(漁獵、棲息地喪失以及氣候變化等諸多原因致使鯊魚的境況堪憂,然而只有罕見的鯊魚襲擊事件會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
閱讀接下來的訪談,了解是什麼讓 Muller 堅持不懈地在鯊魚籠外拍攝,他是如何將照明設備帶到 90 公尺深的海下,以及,拍攝大白鯊和拍電影明星有何不同。
能詳細講講你是如何慢慢轉型為近距離鯊魚攝影師的?
10 年前,我踏上了 Nautilus Explorer 號,與 12 名陌生人一起前往墨西哥瓜達盧普,開始了首次白鯊之旅。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野生鯊魚。工作人員在船尾安置了籠子,並將一個投入 20 到 30 英尺深的海中。在我第一眼看到鯊魚的時候,便有了走出籠子與鯊魚近距離接觸的強烈欲望。封閉的空間讓我感到不適,更強烈的是我看到這個動物是何等的聰明,它不是為我而來,它只是想得到我們用作誘餌的金槍魚。它懷疑地觀望著我們,為了得到食物而追隨我們。與此同時,我看到的是一隻 18 英尺長的動物,有著成排的尖牙。那種感覺就像是一輛 SUV 和一輛菲亞特一同經過你的身旁。
巨大的體積以及身體周長,只有親眼所見方能領略。沒有任何影片或圖片能真正詮釋白鯊的體積之大。隨後的旅行中我沒有再跟其他鯊魚同籠過,例如牛鯊、錘頭鯊、大尾虎鯊、黑邊鰭真鯊以及白鰭等。我花了上百小時與我的教練以及鯊魚研究專家 Morne Hardenberg(在南非開辦了 Shark Explorers 欄目) 一同在水下研究鯊魚的行為。儘管我們並不在他們的捕食名單上,一旦掉以輕心,這種野性十足的動物仍然可以對人類造成嚴重的傷害。因此,每當我進入他們的領域時,總是力圖保持謙虛、恭敬。
為什麼你堅持在籠外拍攝?
直面自己的恐懼是一件重要的事情,而更重要的是藉此改變人們的視角。當然我可以說「我那些研究鯊魚的朋友不需要籠子」,而其他人也能說,當然了,畢竟他是專家嘛。然而,當像我這樣的非專業人士,或者一個明星或是運動員,甚至是 11 歲的女兒也能夠走出籠子與鯊魚共舞,對於觀眾而言其衝擊感會更為深刻。
你在水中的最深紀錄是多少?將光照、攝影設備帶入水下的流程是什麼?
我曾在科特斯海經過 4 英裡放流潛水後深入 130 英尺深的海中。那是我最酷的潛水經歷——仿佛在與深不可測的海底進行一場較量,如同坐在噴氣式飛機內,我們緊貼著峭壁墜入 3000 英尺的黑暗深淵內。當人們潛到一定深度時,大腦會由於缺氧而感到愉悅。我一直沿著峭壁下潛,在此過程中必須非常小心,因為下降 30 英尺也就是幾秒鐘的事兒,一不留神就會有差池。就這樣我一邊在深海遨遊,一邊對自己說,「這真是棒極了!我要永遠留在這裡!」當我這麼想的時候,另一個微弱的聲音提醒到,「注意深度,否則會真的喪命於此。」於是我發現,「已經到了145 英尺。」我回到峭壁邊,看到一隻烏龜從水面垂直下潛,僅僅用了幾秒就到了我們身旁。真是不可思議。
設備最深到達過 90 英尺。那是一次裡程碑式的經歷。海水漲潮加上洋流的作用一同拉扯著船身,聯結探照燈的光纜被拉出 140 英尺,另一端,我的一名助手必須緊抓不放。想想真是個噩夢。我們得把船隻捆綁在礁巖上,而後下潛到光纜所及之地。你要知道沒有人幹過這件事,因此誰也沒有經驗。每一次的潛入、每一次的旅程都是全新的挑戰,需要我們來克服。我們面對著一個又一個看似不可能的難題,總有人告訴我們這不可能,然而總會有靈感去解決問題和實現目標。這些成功的瞬間總是充滿巨大的成就感。聽起來有點搞笑的是我已經忘了不少的經歷,現在說起來能幫我找回這些記憶,令我的內心再次充滿喜悅,也更為團隊感到驕傲。
你夢想的圖片都拍到了嗎?現在你的清單上還有什麼沒有實現?例如,鯊魚夜間捕食的罕見畫面。
大部分都拍到了。還有一些沒有拍到的,或者說拍過之後我又有了新的想法,而這正是令我興奮不已的原因。制定目標,將之可視化,然後一步一步實現,接下來就可以享受勞動所得的果實了——而當一切塵埃落定,又可以開始新一輪的努力。
在鯊魚拍攝方面我感到很知足。我有將近 50 萬張照片,對此心滿意足。會不會停止拍攝鯊魚?我想不會。在未來我還會像過去十年這樣投入時間、金錢和資源嗎?也不會。是不是已經有了新的項目?沒錯。能向你們透露嗎?不能。當我正在執行某個項目時,我不想談論它。我更願意完成時再聊。對我而言,口頭的炫耀是廉價的,不過是言語和想法罷了。我要實現這些想法,而後展示給人們看。
你為《X戰警》拍攝的海報隨處可見,你能對比一下拍攝演員和拍攝鯊魚嗎?
當然,看到滿大街的 X 戰警和美國隊長以及 HBO 的「All the Way」海報,我也感覺很酷。我拍攝的三部影視作品同時上線了。我不太喜歡對比自己的工作。我很享受看到自己的攝影作品被採用,在世人面前亮相。我心懷感激,因為正是這些工作所得的收入支持我從事鯊魚拍攝的項目。如果沒有這些商業活動所得,我永遠也不可能如此投入到鯊魚拍攝中去。可以說在鯊魚項目中所獲得的成就感大大不同於其他拍攝。這個項目之大超過了我本身。它關乎我們生活的星球,物種的生息,我想拯救那些我無比在乎的東西,這樣我們的子孫才得以一見。如果人們都對現狀置之不理,很快人們就看不到鯊魚了。最近我注意到一件事,動物保護組織對於氣候變化的關注度大大高於動物保護,因為如果氣候問題不解決,遲早我們都將滅絕。
我知道這不是個輕鬆的話題,但是問題在於,人們都寧願迴避問題、享樂當下,而不是認真討論氣候問題以及地球的未來。
在深海搏鬥過一番後,是不是拍攝人類突然變得極其容易?
拍人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為沒有人真正享受拍攝的過程,人們的各種不安都顯現出來,被拍是個頗為棘手的狀態。我承認沒有人真能嚇到我,倒是可以嘗試嚇嚇我。不過,幾周之前或是幾天之前剛看過了大白鯊的頭部,再看看人們試圖掩飾自卑的樣子,確實總會令我發笑。
《鯊魚:與海洋瀕危捕食者面對面》一書目前在 TASCHEN(包括收藏版和藝術編輯版,前者包裝在破損的鯊魚籠內)和亞馬遜有售。該書有 50 本將亮相 TASCHEN 位於洛杉磯的畫廊內,展出到 6 月中(預計)。此外 TASCHEN 官網亦有展出。部分銷售收入將反饋給動物保護機構,如 Wild Aid、 Shark Spotters、 Sea Shepherd 以及 EarthEcho 等。
封面照片來自 Cool Hunting, 其他照片來自 Michael Muller / Taschen / Image distribution CPi Syndication
翻譯 國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