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MICHAEL GRESHKO
捲尾猴們手藝不錯，但短時間內它們不可能像我們一樣熟練地使用各種工具。據科學家稱，這個物種現在「已經有了自己的考古記錄」。
生活在巴西塞拉達卡皮瓦拉國家公園（Serra da Capivara）的野生捲尾猴心靈手巧，能夠製作石器，據科學家稱，這項技藝在它們中至少傳承了3000年，且還會隨著時間推移不斷改進。
攝影： TIAGO FALTICO
對於巴西塞拉達卡皮瓦拉（Capivara Serra da Capivara）國家公園的捲尾猴來說，使用工具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了，幾千年前它們便掌握了這門技術：近日，一項新的研究發現，這些靈長類動物在過去3000年裡一直使用石器來處理食物，這一地區也成為非洲以外最古老的非人類遺址。
《自然生態與進化》(Nature Ecology & Evolution)雜誌刊登的研究文章中指出，千百年裡，捲尾猴們在這片遺址上製作了若干卵石狀的石頭，用來砸開堅果或取出種子。其他非人類工具遺址在非洲內外都有記錄；目前已知的最古老的一個黑猩猩遺址位於象牙海岸，距今已有4000多年的歷史。但是塞拉達卡皮瓦拉發現的工具呈現出長期變化特性，這無疑是一個人類譜系之外的考古學裡程碑。在這片遺址上，石器的大小會隨著時間推移發生變化，這表明該地區的捲尾猴可能一直在調整工具的尺寸以打開不同硬度的食物。
「在這類遺址上進行考古發掘的真正有趣之處在於，原來除了人類以外，其他物種也會擁有如此細化、如此詳盡的考古記錄，」倫敦大學學院的博士後Tomos Proffitt說道，他也參與撰寫了這一研究論文。「這次發掘表明，巴西的捲尾猴對工具的使用已經有著相當長的歷史。」
了解捲尾猴對工具的使用有助於揭示這種行為在其他靈長類群體中的起源，包括人類譜系中最早的成員。目前已知的最古老石器出現在330萬年前，它們要麼屬於阿法南方古猿（Australopithecus afarensis），要麼屬於肯亞平臉人（Kenyanthropus platyops），二者都是人類的古老近親。
捲尾猴考古遺址位於巴西巴西塞拉達卡皮瓦拉國家公園（Serra da Capivara）內，如今，這裡的猴子們依然會用石頭敲開腰果。
攝影；TIAGO FALTICO
在早期古人類有意識地將石頭剝落下來製作工具之前，它們也曾使用過未經改造的卵石來處理食物，這一點與今天塞拉達卡皮瓦拉國家公園的捲尾猴很像。通過研究捲尾猴的工具使用情況，科研人員對其他更古老遺址的挖掘重點有了更為確切的認識。
「每當有關動物行為複雜性的新證據出現時，我總是很興奮，」英國查塔姆大學(Chatham University)進化人類學家Erin Marie Williams-Hatala說道。「我認為，近年來，甚至是近幾十年來，諸如人類與其他靈長類動物有區別這樣的錯誤說法一直幹擾著我們。」
強烈的撞擊
長期以來，使用工具被認為是一種典型的人類活動，但幾十年的研究表明，事實絕非如此。有幾種鳥類可以將棍棒和細枝作為工具;黑猩猩可以製作「矛」來捕食哺乳動物。猩猩想出了一種巧妙的補水方法：它們咀嚼植物，之後把植物組織當作海綿，吸收水分，然後把水擠進嘴裡。
為了砸開腰果，捲尾猴會使用圓形的卵石，卵石寬度大約有2.5cm，大小和人的拳頭差不多。它們用盡全身力氣，有點像我們的棒球投手。
攝影： TIAGO FALTICO
捲尾猴用直徑約20cm的石頭「鐵砧」砸向腰果。
攝影： TIAGO FALTICO
塞拉達卡皮瓦拉國家公園的捲尾猴也很早就學會了使用工具，如今，它們仍用圓形的石英巖卵石來砸開腰果堅硬的外殼，這些卵石的尺寸從1.5釐米寬到人類拳頭大小不等。當他們用石頭擊打腰果的時，腰果殼上會留下明顯的凹坑，這些凹坑被腰果殼染成了棕色，這就是他們遭受過強烈撞擊的證據。
幾個世紀以來，會使用工具的捲尾猴的故事一直在當地人和遊客間傳誦。過去幾十年裡，科學家們已經知道捲尾猴在圈養條件下和實驗室測試中均可使用工具。但直到2004年，他們才正式將這種行為記錄下來。
「當地人早就知道了，」聖保羅大學靈長類動物學家Tiago Falotico說道，他也是這項研究的主要作者。
大約十年前，研究團隊開始在塞拉達卡皮瓦拉國家公園挖掘遺址，試圖查證這種工具的最早使用時間。2016年，研究人員在一處遺址上發現了明確的證據，證明捲尾猴石器可以追溯到大約700年前。團隊有信心找到更古老的石器，所以它們的挖掘工作繼續了下來。
改變飲食?
經過四個階段的挖掘，研究團隊在3000年以內的沉積層中發現了大量古代石器。Falotico和Proffitt的團隊注意到了這些石器的變化。直到560年前的某個時候，該遺址的捲尾猴還在使用相對較小的卵石，這些卵石大都遭受過劇烈撞擊，損壞的居多，這表明它們當時經驗不足，常常砸不開食物。研究人員認為，在那段時期，捲尾猴吃的食物較小。
從那之後，這裡的捲尾猴開始使用較大的石頭，這意味著它們的食物更堅硬了。Falótico的研究表明，在過去300年左右的時間裡，卵石的尺寸幾乎沒變。
為什麼這一地區的捲尾猴會改變它們的飲食呢? Proffitt和Falótico都無法確定。或許因為幾千年來這片土地上生活著不同種類的捲尾猴，每一種都有自己獨特的口味。也有可能這些變化只是反映了該地區植物群落的變化。
並未參與論文撰寫的Williams-Hatala指出，我們還不確定古代捲尾猴吃的是什麼。舊工具上缺少作為證據的腰果殘渣，這就意味著捲尾猴可能不吃腰果，或者腰果殘渣被分解了。她還補充說，捲尾猴使用工具的方式，即擊打，不會隨著時間發生顯著變化，所以她建議不要對遺址內石器尺寸的變化做過多解讀。
「隨著時間推移，捲尾猴的食物發生了變化，但這並一定能造成工具功能的改變，或是行為的變化，至少我認為不會，」她說道。
Proffitt和Falotico計劃進行更加廣泛的研究，比如如何區分不同類型的非人類石器。這樣，研究人員就能更容易地將不同地點的石器與它們的使用者聯繫起來，並理解靈長類動物石器使用的進化基礎。畢竟，並不是所有的捲尾猴群體都使用石器——那麼為什麼在塞拉達卡皮瓦拉國家公園和巴拿馬遺址的捲尾猴會使用石器呢?
馬克斯普朗克進化人類學研究所的博士後研究員Brendan Barrett認為，捲尾猴的進化過程可能是相對獨立的。
研究人員著重強調了靈長類動物在工具使用上的絕對多樣性，以及捲尾猴進化的非必然性，正如人類祖先那樣。例如，捲尾猴在擊打腰果時，石片有可能從卵石上脫落，但它們從被觀察到在野外使用這些石片作為切割工具，而這恰恰是人類進化中的關鍵一步。
「如果你把『石器時代』定義為個體使用石頭作為工具的時期，那毫無疑問，捲尾猴有自己的石器時代，」Proffitt說道。「至於它們的石器時代會是否會向更為複雜的方向發展，我完全沒有答案。」
（譯者：陌上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