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kTok起訴書細節曝光:直指川普政府四項違憲、三項越權

北京安理律師事務所高級合伙人、TMT業務部負責人王新銳表示，字節跳動起訴美國政府勝算不大，但訴訟程序是有意義的，可以將問題進一步澄清。通過起訴，字節跳動可以起到對外宣示信心的作用。

美國當地時間8月24日周一，TikTok母公司字節跳動在美國聯邦地方法院加利福尼亞中央區西部分局（UNITED STATES DISTRICT COURT CENTRAL DISTRICT OF CALIFORNIA WESTERN DIVISION）起訴美國聯邦政府，字節跳動方面向第一財經記者確認該法院信息。

字節跳動方面表示，美國政府於2020年8月6日發布的行政命令有可能剝奪TikTok社區的權利，但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這種極端行為是正當的，也缺乏任何正當程序。公司強烈反對美國政府的立場——即TikTok是對美國國家安全的威脅。「現在是我們採取行動的時候了。我們不會輕易起訴政府，但我們別無選擇，只能採取行動來保護公司、以及社區和員工的權利。」字節跳動方面表示。

北京安理律師事務所高級合伙人、TMT業務部負責人王新銳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字節跳動起訴美國政府勝算不大，但訴訟程序是有意義的，可以將問題進一步澄清。通過起訴，字節跳動可以起到對外宣示信心的作用。「如果對不公正的行政令默默接受，那等於對外承認自己理虧。哪怕最後不能贏，但逼迫對方把這件事說清楚，讓規則更加清晰，對企業同樣有好處」。

控訴四項違憲、三項越權

TikTok在訴狀中指出，美國政府於2020年8月6日發布的行政令及美國商務部與之相關的任何實施細則都是違憲和違法的。

第一，該行政令的流程違憲：未就TikTok封禁給予字節跳動和TikTok通知，且未提供申訴的機會，違反了美國憲法第五修正案關於正當程序的規定。

第二，該行政令頒布的基礎不合法，構成越權：IEEPA授予美國總統為保護國家安全、外交政策及經濟，基於應對「異常狀況和特殊威脅」的國家緊急狀態，對經濟交易進行限制和管控的權力。該行政令通篇使用了「潛在」、「可能」、「據報導」此類含糊的表述，並未有字節跳動造成實際威脅的證據。

第三，該行政令擴展打擊範圍至字節跳動，構成越權：該行政令要求個人和實體不得與字節跳動及其子公司進行任何「交易」，但即便是所謂的「威脅」也僅指向TikTok，而TikTok只是字節跳動眾多業務中的一項。

第四，該行政令限制個人溝通交流及信息材料傳輸，構成越權：這一點直接違反了IEEPA的規定，IEEPA明確規定禁止行政行為阻礙個人信息溝通和交流。

第五，該行政令所依據的IEEPA本身違反了「禁止授權原則」，構成違憲：IEEPA的授權過於模糊，未明確總統行使裁量權的指導性或約束性原則，因此違反了美國憲法的三權分立原則。

第六，強制要求就TikTok美國資產出售向美國財政部支付報酬違憲：這一點違反了憲法第五修正案關於限制政府權力剝奪私人財產的規定。

第七，該行政令禁止TikTok在美國運營，構成違憲：TikTok的代碼為受美國憲法第一修正案保護的言論，而完全關閉TikTok美國運營遠遠超出了為保護政府利益所需的必要措施，違反了第一修正案關於言論自由的規定。

此次訴訟由TikTok和字節跳動聯合提告，訴訟對象包括美國總統川普、美國商務部長羅斯和美國商務部。

字節跳動解釋溝通過程

字節跳動在起訴中明確表示，美國行政當局忽視了公司為解決其關切而作出的廣泛努力，儘管公司並不同意這些關切本身，但仍充分和真誠地進行了這些努力。

另外，字節跳動認為該行政命令旨在禁止TikTok，據稱是因為該申請可能被中國政府操縱。但原告採取了諸多措施來保護TikTok美國用戶數據的隱私和安全，包括通過TikTok中國以外的存儲數據(在美國和新加坡)確保TikTok將其美國用戶數據與其他ByteDance產品數據區分開。

最近，美國政府在對字節跳動2017年收購中國公司Musical.ly進行國家安全審查。2020年3月，CFIUS在經過5個月的司法管轄權評估後，告知字節跳動計劃進行正式調查，又3個月後，於6月15日啟動了調查。

作為審查的一部分，原告向美國政府提供了大量記錄TikTok安全做法的文件，並做出解決美國政府任何可能的隱私或國家安全問題的承諾。另外，TikTok主要負責人，包括執行長、全球首席安全官和總法律顧問等職務都是在美國的美國人，因此不受中國法律的約束。美國內容審核同樣由一個美國團隊領導，獨立於中國運營。

實際早在2019年CFIUS便聯繫字節跳動公司，考慮是否對其收購Musical.ly進行審查。在CFIUS審查期間，字節跳動提供了大量文件和信息來回應CFIUS的問題，也提交了詳細文件證明TikTok的安全措施，以幫助確保美國用戶數據在存儲和傳輸過程中得到保護，且不能被未經授權的個人(包括美國以外的任何政府)訪問。

字節跳動認為CFIUS從未說明TikTok的安全措施不足以解決國家安全擔憂，並在最初的法定審查期結束前，在美國政府未能識別出任何安全風險的時候，就終止了與原告的正式溝通。「儘管通過反覆努力和具體提議來緩解安全擔憂，但CFIUS的記錄表明其一再拒絕就字節跳動及其律師的擔憂與後者接觸。」

最後，字節跳動表示，CFIUS在截止日期後5分鐘內倉促做出了決定:「在2020年7月30日晚上11點55分，也就是CFIUS法定審查期的最後一天，該委員會發布了一封信函，聲明『CFIUS已確認該交易（收購Musical.ly）帶來國家安全風險，但尚未確定解決這些風險的緩解措施。』」

字節跳動認為「CFIUS的信主要基於過時的新聞文章，沒有提及原告提供的大量證明TikTok用戶數據安全性的文件，而且在其他許多方面存在缺陷。」另外在8月6日根據IEEPA發布的行政命令中，美國政府也沒有遵循正當程序，既沒有提供TikTok是真正威脅的證據，也沒有為其懲罰行動提供正當理由。「我們認為，美國政府的決定被高度政治化。」

最後，字節跳動方面強調稱，比起訴訟，更傾向於建設性對話。但隨著行政命令威脅將禁止字節跳動美國業務——消除已創造的10000個美國就業崗位，對數以百萬計美國人造成不可彌補的傷害——公司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TikTok在美業務受阻始末：

8月24日，據美國CNBC報導，TikTok已於本周一正式起訴美國政府禁止其在美國業務的行為，表示「已經別無他法」。

8月23日，字節跳動發布聲明，將於美國時間8月24日（北京時間8月25日）正式起訴川普政府。

8月7日下午，字節跳動發聲明稱，如果美國政府不能公正對待，將訴諸美國法院。

8月7日早間，美國總統川普籤署行政命令，勒令如果字節跳動不在45天內出售TikTok，那麼就將被美國封禁。

8月6日，英國金融時報稱，微軟公司正尋求收購TIkTok全球業務，包括TIkTok印度和歐洲。字節跳動回應稱，此消息不屬實。

8月3日中午，字節跳動創始人張一鳴發送公司全員信，回應了TikTok美國業務面臨被CFIUS（美國外資投資委員會）強制要求出售的問題。

8月3日，針對TikTok考慮在英國設立總部的傳聞，字節跳動回應稱：我們的確在探討在美國之外設立TikTok總部的可能性。

8月2日，微軟稱對TikTok的收購談判仍將繼續，目標在9月15日前完成。

8月2日凌晨，川普稱，計劃動用行政命令禁止TikTok在美運營，並反對微軟收購。

8月1日晚，字節跳動同意剝離TikTok美國業務，微軟將負責接手。

8月1日凌晨消息，福克斯商業臺在推特上表示，微軟正在洽談收購TikTok在美國的業務。

7月31日，川普對記者表示，他很快將做出禁止TikTok在美國運營的決定。

7月23日 不少風險投資人催促字節跳動創始人張一鳴將TikTok的多數股權出售，被張一鳴拒絕。

7月21日，美國眾議院通過一項法案，禁止聯邦僱員在政府設備上使用中國科技企業字節跳動旗下的應用程式TikTok。

7月17日，川普Facebook帳號投放了數則政治廣告，號召美國用戶籤署封禁TikTok的請願書。

7月8日，據路透社報導，美國司法部因懷疑TikTok違反兒童隱私保護協議，開啟調查。

7月7日，蓬佩奧稱美國要禁止TikTok等中國應用程式，西方多國表態跟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