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件人:站點主管LISTSERV;研究主管LISTSERV;機動特遣隊隊長LISTSERV;地區指揮分部LISTSERV;部門部長LISTSERV
發件人:[已驗證監督者帳號]
回覆:SCP-001
緊急度:高
我們必須將全部注意力放在處置當前狀況了。首先要拋開所有流言,集中精力以完成接下來的工作。這是你們所有人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看到O5投票的正式抄錄。不得有疑問。
在此附上001的文件。今天早上我們將它解密了。去為我們繼續爭取時間吧。
- O5-[已驗證代號]
決議記錄 – 監督者議會議案#16-47(「CON-5」)
提議如下:依照制約計劃2798-5,向全球人口發放高效自殺方式,以使全體相關民眾免受SCP-001侵害。
贊同:O5-3,O5-4,O5-7,O5-9,O5-10,O5-11
反對:O5-2,O5-5,O5-8,O5-13
棄權:O5-1,O5-6,O5-12
結果:提議不通過
先導者.docx
O5-2仔細地調整著臉上的手術面罩,她用力扯了下一次性布料,確認口鼻已經被完好罩住。她彎下腰脫掉了黑色軟鞋,換上了一雙無菌鞋。一旁的桌上正放著一幅手套和一次性帽子。
「與四百歲老人交流的協議真要求到這種程度?」監督者嫌惡地看著她的新鞋。
「這種時候了你還在擔心協議的事?」Dr. Zhang調整著眼鏡,一邊檢查手中的記錄板。
「這種時候。你怎麼可能明白?你和我們完全活在不同的世界。這就是存在隔離設施Beta的用途所在。」O5-2把自己的銀色長髮塞進帽裡,撥開額前的幾縷髮絲,穿上了防護服。
「監督者不該來這裡的。我到底該不該問一下,今天為什麼要打破規矩?」
「不。你不該問。」她把橡膠手套套到手上,帶著一絲嚴厲結束了這句話:「也別問。」
接下來的時間監督者與站點主管在沉默的準備中度過。柔和的樂聲傳來,主管的記錄板上也顯出了綠色的標籤,對象已經準備就緒了。Dr. Zhang準備開口,O5-2卻開口了。
「不準有記錄設備。不準有別人。」O5-2把安保通行證對準密閉門上的讀取器。門閂在檢測她的卡後咔噠著打開了,氣流從增壓前廳竄出,湧過他們身邊。
她最後一次看向Dr. Zhang。「我從來沒來過,明白?」
站點主管點點頭。O5-2沒管提示須知,徑直走進了收容間。
第二扇門在她身後自動關閉。她面前是個躺在醫護床上的男人,周圍圍繞著一大堆管子、線纜和特製支架,用來儘可能保證活動。她之所以知道這是個男人,只是因為提前讀過文件了而已;在她面前的這人是具枯萎的軀殼,頭髮只有蛛網薄,皮膚已經半透明化而且儘是斑點。機器上還記錄著呼吸和心跳,讓人能確定這是一個活物。
她坐到了這位古人旁邊的研究員椅上。一個擴音器被系在男人身旁的床沿邊。
「再見,SCP-411。」
憔悴的老人動了動嘴唇,模糊的聲響從他嘴裡傳出,他嘴旁用手術膠袋固定的小話筒立刻將之捕捉下來。幾秒鐘後擴音器中傳出了單調的電子聲,把他幾乎不可理解的話語重建解讀了出來。
「你是這麼些安靜時光裡的第一個。終於有些安歇和寧靜了。」
O5-2 思考著如何回應。還不是對她可能提出問題的回應。還沒有因果問題。
電子聲繼續著。「受難。殘忍。買下這世界的代價。你們所是的一切都是對此的反映。遲早你們會明白殘忍的真正本質。」
現在她要小心了。這聽起來是有什麼意思。她看向自己準備的問題表,在心裡警告自己決不能有任何偏離列表的念頭。她大聲念出了自認為是最合適的那個問題。
「我們為此要付出什麼代價?」
她不喜歡這種不自然的對話。O5-2看到一絲唾沫從411的動彈的嘴角竄出。她等著抄錄。
「你們在我的路上並不是剛出現。我認出你的臉了。我的一生裡見過幾次你們這樣的臉孔。沒有最近這些年的那種恐懼、絕望和憎恨。而是愉快。無憂日子的快樂,被另一顆星照亮。你們的將來在我的過去清楚無比。你們已經,你們將繼續存在。」
另一顆星。這與最新驗證的決定性事件組數據一致。發生的具體情況尚還模糊不清,所有SCP-2003的數據都是如此,但在這過去的幾周裡逃離001的可能選項已經讓人關注到心急火燎。
畢竟無論如何,總會有一個未來的。
她開始說出對此回答的問題。但電子音打斷了她,簡短的笑聲從擴音器裡傳了出來。這讓她有些背脊發涼。她又一次開始。
「411,人類在你的過去存在嗎?」寬慰感和對話不自然的流向撞在了一起。她對另一種前路的欣快信念被這種身陷囹圄的感覺打斷了。這種交流沒有任何一點讓人好受。有許多項目展現了對未來的一瞥。但不管它們是出自人類或是別的誰之手,這些創造者的狂人透鏡把事件全都歪曲了。未來在核心計劃進程裡是被禁止事項,但考慮到明天就要進行的投票,O5-2感覺需要來個例外。
擴音器再次振動,打斷了她的思緒。「一塊荒蕪的石頭。無法想像的驚懼棲息於此。幸好生命已經逃離。最好別處的生命繼續遠離此地。」
好吧。這樣一來下一個回應會很簡單。她嘆了口氣,雖然眼下的狀況應該是無比嚴肅,她還是為這種規矩感到了惱火。
「人類在地球上還有未來嗎?」
這是她準備問這衰朽人形的最後一句不客套。寶貴的資料,但顯然再繼續對話下去,對這麼大年紀的人就是要命了。那樣他們就真的全完了。她決定再等這位飽經滄桑者幾分鐘,讓他在自己的慢時間裡把那些無聲的詞喘出來。她已經敲定明天投哪一邊了。她開始構思和同事們要如何爭論,她要如何調停-
「眾手之星。這就是我們將談論的。我從那裡來,你知道。你也是,孩子。遲早你會知道更多的。現在反而我很高興能在這裡。」
O5-2 嘆息一聲。文件裡沒有提到衰老,但對已有數百年過往的人而言這是意料之中的事。一個短暫的念頭閃過,也許應該再考慮下411的其他回答。但她馬上掐滅了這種想法。任何機會,無論多麼渺茫,都要好過明日的提案。她讓自己專心去相信另一邊。
「你好,流浪的女兒,和我不一樣,你很快就能回家了。」床上那張古老的面孔扭曲起來,變成仿佛是禮貌微笑的東西。就如她才剛剛走進房間。謝天謝地,提示終於到了。
「你好,SCP-411。」O5-2 毫不猶豫地站起,轉過身離開了房間。
scp-001.pdf
項目編號:SCP-001
項目等級:Keter
特殊收容措施:
自1971年12月23日到2016年11月2日,SCP-001被SCP-2798的存在收容。由於SCP-2798已於昨日終止,緊急收容措施當前已經生效,直至另行通知。措施包括:
以一切必要手段維持對異常現象的收容,優先針對可能造成大規模死亡和/或破壞人類對合理性信念的項目
研究如何促成新近記錄到有可能達成的決定性事件組XZ
隔離一切來自SCP-001的交流嘗試,無論是對基金會人員或是平民
人員應持續關注本文件,等待更多指示。
描述:
SCP-001是一個或數個智能實體,有能力在地球及現代科學手段所能觀測全部宇宙空間內產生、操控異常現象。SCP-001具有敵意,確信其動機是在行星級尺度上令人類遭受深重的痛苦與災難。SCP-001完成此目的的方法表現為逐步動搖大規模人類建構,且明確地要瓦解將現實視作合理齊一的信念。
自基金會於████始建以來便開始記錄到異常活動,且證據表明此類活動的存在可追溯到有記錄歷史的開端。然而,在基金會正式成立後不久,此種活動開始劇烈增多,早期統計模型顯示如此大量的異常記錄背後應有一協調促成者。於1953年,確認這一現象背後有一促成動因。於1954年初,基金會收到了來自SCP-001的交流信息,這表明了SCP-001具有與人類相當的智能,程度達到足以發出有意義的信息交流。此次交流記錄當前限5級權限查閱。
在收到SCP-001發來的交流信息後,塞拉比斯計劃(之後的SCP-2798)被啟動。確信該計劃在運行期間嚴重幹擾了SCP-001對人類及地球的定位感知能力,新異常現象出現速率大幅下滑,具高強度性質的異常數量也隨之變少。
隨SCP-2798終止,SCP-001已能繼續定位並準確辨識地球人口,自2016年11月2日起繼續對地球及其周邊的異常活動施加影響。具體而言,許多已被基金會收容的異常現象自發消失,而後在基金會監管外再度出現並變化出新模式;和許多新記錄到的異常一樣,其收容難度明顯增大,且會對基金會人員及平民造成更強的心理衝擊。已將現存SCP編號下發生變化的異常列表(增加中)附於本文件。
SCP-001本身的確切性質當前未知。可用情報源顯示SCP-001具有生命,所處的存在位面與人類觀察到的位面類似乃至同一,表現出一種在器質性上與人類相似的智能(或刻意適應至此),且對人類心理有詳盡理解。
當前情報尚不足以辨明SCP-001操控局部現實的動機何在。當前沒有任何已知方法可以直接幹涉到SCP-001。
附錄001.1 - 情境更新
2/11/2016 23:14:06 GMT —大量數據已經崩潰。阿波羅62存了001,如果全面崩潰發生可能會是最後倒下的。用這片空間備份你發過的所有公告。R. Armitage | 首席信息官
2/11/2016 23:55:54 GMT — SCP-058隸屬的生物現正位於控制區。申請立即增加安保人員。J. Epstein | 武裝生物收容區-14收容監督員
3/11/2016 01:37:19 GMT — 還有誰能聯繫site-77嗎?我們需要細節ASAPK. Novotelnov | 外務部東歐代辦
3/11/2016 03:00:00 GMT — 2016年11月3日武力準備報告 ==第8戰區戰力統計- 692人,19單位。本信息為自動生成請勿回復基金會MILSERV表
3/11/2016 05:35:08 GMT —哪位IT的朋友看到了趕快去把所有 439圖片從imgur上撤下來馬上A. Singh | Site-45緊急現象專家
3/11/2016 05:41:48 GMT — 我被困在辦公室裡了,我不能訪問其他任何資料庫。向第7區求援。請趕快。F. Ramirez | 武裝地形學區-7研究主管
3/11/2016 05:49:23 GMT —系統錯誤信息丟失 A. Gladstone |北美副主管
3/11/2016 06:03:17 GMT — 整個小熊座已經不能在夜空被觀測到。請立即更新所有導航軟體。Q. Nguyen | 天體異常辦公室III級天體物理學家
3/11/2016 06:17:59 GMT —申請對佔領俄勒岡州布萊洛克的 SCP-1000個體展開反擊。如果沒有從指揮部收到獲知回復,我們將在15分鐘後開始交戰。M. Iqbal |機動特遣隊Zeta-1000隊長
3/11/2016 06:22:47 GMT — F. Ramirez |武裝地形學區-7研究主管
3/11/2016 07:05:57 GMT — Site-17已損失。全體剩餘人員撤離。放棄其他所有通信。不要派任何人員進入100英裡內。我個人已重新安排全部假情報單位到大陸去安置自然災害描述 ASAP. 已驗證監督者帳號
3/11/2016 07:19:43 GMT — NINIGHTENGALE5two8 要求所有人員停止思考魷魚或八爪魚,立刻。要求負責類頭足類SCP項目的人員儘快將其銷毀。本信息以B級潛意識暗示型認知危害發送。能回想起本信息全部內容的人員必須立即尋求記憶刪除治療。不要思考八爪魚或魷魚。AAAAPPENDAGERhhh53eight93 E. Sanderson |Site-18 緊急現象專家
3/11/2016 07:28:18 GMT —沙烏地阿拉伯國內全體潛伏資產。密碼是حساب。重複,密碼是حساب。你讀到的完全準確。 身份已編輯|需要5/SCP-███級權限
3/11/2016 07:41:01 GMT — 不要放棄Site-17。我提醒你們擅離職守的處罰將是.就地處決。已驗證監督者帳號
3/11/2016 08:02:27 GMT — 收到緊急信號。無法回復。抱歉。T. Angstrom |南極地區緊急響應協調員
3/11/2016 08:15:00 GMT — 這是一份自動信息。Site-23的通信網絡當前沒有運作。可能的原因是火災/爆炸/其他。網絡恢復工作時你會接到通知。請不要響應。基金會通告SERV
3/11/2016 08:31:14 GMT — 請在今天報名參加Site-81假日聚餐!別帶紙盤或杯子拜託:p F. Chao | 遠程Site-81人力資源主管
3/11/2016 08:42:51 GMT — 棋子已離開盒中wtdark. 現在誰人為王。Y. Romanov | Site-41Euclid翼區副主管
3/11/2016 08:47:33 GMT — 布萊洛克鎮區已經奪回。重大傷亡。需要救傷直升機和假情報小組ASAP。M. Iqbal | 機動特遣隊Zeta-1000隊長
3/11/2016 08:55:12 GMT — 印度時代網站已經關閉。正在檢查是否有其他新聞媒體需要下線。待命中。N. Chaudhry | 西亞副主管
3/11/2016 09:11:49 GMT — 假警報不需要響應一切安好。F. Ramirez | 武裝地形學區-7研究主管
3/11/2016 09:24:09 GMT — 我們啟動了故障保險。我們的人已經盡力了。各位,請繼續戰鬥下去。W. Hermanson | 武裝站點-12站點主管
3/11/2016 09:38:22 GMT —取消替換鈴木GSX-R1000鏈條的指令。在當地摩託店找到新的了。自行車還沒事。A. Rojas | 機動特遣隊Phi-9隊長
3/11/2016 09:51:02 GMT — Site-35全體人員遠離最高安保停屍房,直至收容專家完成路障修建。H. Kazmir |Site-35主管
3/11/2016 10:02:57 GMT —在我們找到SCP-2996前站點會一直封鎖。我們之後再討論誰要為昨天的未授權轉移負責。K. Aktus | Site-81主管
3/11/2016 10:14:44 GMT — 我帶著Hughes隊長的憑證到了安保控制間我的實驗袍上沾的全是血。我不記得這條信息應該發什麼內容了。如果有誰知道,那就很好了。Z. Hughes |機動特遣隊Epsilon-7隊長
3/11/2016 10:17:43 GMT —時辰將到,大地將被新地替換,天堂亦會如此。所有人都將被帶到神,真一,至高者面前。安拉保佑我們。M. Al-Hazmi |武裝區域-19跨信仰聯絡員
3/11/2016 10:30:00 GMT —2016年11月3日武力準備報告 更新 === 第8戰區可用戰力-15人0單位。信息為自動發送請勿回復基金會MILSERV LIST
3/11/2016 10:53:21 GMT — 好了,你們可以讓新聞人員回Angkor Wat了。天哪。W. Kozlowski | 生物站點-52高級緊急現象專家
3/11/2016 10:59:57 GMT — 阿波羅62正遇到困難。我們現在僅限記錄001-關鍵活動。請使用你們能用的一切備份系統吧。你們自己小心。R. Armitage | 首席信息官
- 許可訪問
附錄001.2 - 後塞拉比斯異常文件
後續的審議.docx
O5-2任由來信提示從終端機的屏幕上消失,而沒有打開那封郵件。她早知在過去的二十四小時內,基金會蒙受的損失已超過以往五年的總和。而閱讀那些細節只會動搖她的決心。前路明晰,為了確保未來一切都是值得的。她希望她能親口告訴那些戰地指揮官,我們對此非常確定,請堅持下去。然後再次地,絕望縈繞在了她身邊。在面對死亡時,人們總有一種異乎尋常的韌性。沒有人需要提醒誰失敗的代價是什麼。
在她身側,巨大顯示屏響起了視頻會議即將開始的提示音。是O5-3。她雙手捂住了臉。難道她還沒讓她在議會表決中受盡嘲諷嗎?但她了解O5-3,這是很有可能的。她坐了起來。在這個世界上,內訌是議會僅有的幾種娛樂方式。即使是在當下,這個習慣也難以消除。也許在當下格外如此。她向屏幕示意,於是O5-3黝黑、布滿皺紋的面龐出現在了牆上。
「表決結束了,三。你輸了。你還在為那件事發怒嗎?」
屏幕上的女人嘆了口氣。「我是在恐懼,二。」
SCP-2798失效還不足兩天,傷亡人數已經十分可怕。而當下的行動也絕不可能再支持一個星期。也許恐懼才是對此唯一合理的回應。
「在咱們這一行,向別人傾訴你的畏懼可不是什麼有益放鬆精神的事,三。恐懼是會傳染的。我能為你做點什麼嗎?」
O5-3稍稍靠近了顯示屏。「是你阻礙了表決。你把我們的退路切斷了。」
「哦,胡說八道,我們當中可疑的人不在少數。」
「但誰也不像你那樣確鑿無疑。五和十三無論如何都不會為此投票,但六和十二會。我和他們談過了。我知道你把他們說服了。」
「那依然不夠。一是不同的,即使是你也不能說我能讓一屈從。」
O5-3又嘆了口氣。「聽著。我猜那不重要。已經結束了,就是那樣。但你欠我一些東西,二。」
「我有嗎?」O5-2自己又靠近了一些。「我欠你的,因為我沒讓你把所有人都幹掉?你真是不可理喻。我現在受夠了。」
「等一下。拜託。我需要知道。」O5-3停頓了片刻,直到她咬著牙說出那個問題。「我需要知道你所知道的。我需要你告訴我,在這個世界的歷史中,我們為什麼沒有犯下那個最大的錯誤。真正的原因,二。」
O5-2的手懸在用來終止對話的紅按鈕上。她收回了手。「我去過那些有預言能力的項目那兒了。我偷看了。」
真相揭穿帶來的震驚在O5-3冷酷的面容上閃過,面部表情出賣了她的驚愕的同時,她顯得十分堅決的上唇與緊皺的眉頭鬆弛了下來。這還是O5-2第一次見她露出這種表情。「你沒有。這不可能——」
「這有那麼難以置信嗎?如果槍管堵在你的喉嚨裡,你難道不會至少好奇一下如果你不扣動扳機,事情將會怎樣嗎?對,我很清楚禁令。但現在誰還在乎那個?你要去舉報我嗎?調遣一個支隊過來,在這中間把我拘留?」
O5-3坐著,一言不發。這一點無可爭辯。「所以你看到什麼了?」
「你知道那是什麼,三。你老了。在理想中,你學著不用虛假的希望來哄騙自己。放棄吧。你記得以前那位十一號嗎?他妄想著把自己的意識上傳,似乎他以此就能愚弄死神?太荒謬了。他太荒謬了……」 二的聲音低了下去,有那麼一會兒,前任O5-11瘋狂的眼神如同鬼魅般在她眼前陰魂不散。「但這……三,一直以來,我們都是為了保護某種已有的東西而鬥爭。我們從來沒想過那可以是什麼。」
「你說的那是什麼意思?」
「所有的預言項目都指向一個未來。我不知道我們是怎樣達到那裡的,但它不僅僅意味著生存。我看見巨大的玻璃尖塔高聳入雲,未經破壞的田園風光,一大群鳥兒飛過山頂上的城市。我看見人們不再恐懼疾病與死亡。沒有戰爭,沒有貧窮。」她萌發出一絲生氣。「我們控制下的所有異常項目都向我展現出這樣的情景。那是存在的。某個人倖存下來,實現了這一切。」
O5-3看上去疑慮重重。「這與我們現在看到的世界完全是不同的地方。」
「那是在另一個星球。我們很清楚。」
「現在我們都自身難保,你覺得我們還有能力開展一個星際殖民任務嗎?」
「沒有,很可能沒有,」O5-2說,「但從某些方面來說,某個人可以做到。不管那個人是誰,我都想給他這樣做的機會。你難道看不到嗎?現在有一個關於這一切的重點。對於人類來說有了一個最終的目標,而不是僅僅為了活過另一個晚上。我們的孩子們將有一個機會活在和平中,而不只是苟活。難道這還不值得繼續嗎?」
「那似乎非常理想化,不是嗎。」O5-3說,「就好像那是專為讓我們停手而編造出來的。」
「我有什麼理由編造它?而且它也沒法對議會產生影響。如果在表決的時候我把這件事託出,那麼,我一定會被拘留的。」
「哼。你真是確信不疑。」O5-3皺起眉,「你知道的,這些……東西,它們可能非常不可信。」
「只是一兩件的話,也許它們會顯露出相同的假象,」O5-2說,「但如果是所有的呢?幾乎不可能。這些東西中的某一些是保存在離散的現實中的。不,這些都指向了某件事,而我相信那是真的。確切地說,我相信那足以有機會變成現實。」
O5-3沉默了片刻。她吞咽了一下。「你知道嗎,我們已經發現SCP-089的兩次活動?在兩天之內?」
O5-2思索了一會兒。「不。我還不知道。說實話,我寧願不知道這些。」她接著說下去,「我們現在所做的事是前所未有的。它更加困難,但也是同樣的事。我們已經嘗試過保護某些未來,而現在我們已經得到了證明。我們不能半途而廢。」
「證明,」O5-3輕聲說,「天啊,我希望你明白你在做什麼,二。」
「只需要幫我把東西整合到一起。直到我們再也無能為力為止,這樣,不管把我們從這裡拯救出來、讓我們遠離這該死的狩獵我們的不管是什麼東西的人是誰,就都可以盡他們的職責了。」O5-2苦苦鬥爭著,她的雙目中含著淚水,而她不會讓它們奪眶而出。
O5-3——不可思議地露出了疲態、看上去身體不適,就像每一個她這樣68歲的人一樣——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她結束了通話,只留下O5-2凝視著顯示器漆黑屏幕上的倒影。她端詳了一會兒自己的面孔。她懷有比三號更多的希望,但為了那一切,此刻她卻鬱鬱寡歡,心神不寧。
我也希望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O5-2打開了亞洲分司令部的消息,讀起了最近的進展。一切照舊。
片中一夜.pst
收件人:O5-7
發件人:Pendergast, William
回覆:行星調查相關數據
緊急度:高
長官:
來自 Khevtuul 5號星球的最後一份數據就在這了。我們有兩顆理論上適於人類生存的星球。除了努力從候選中選出最終殖民地之外,可居住星球的數量優勢指出了一個不斷增長的可能性,即在未來的某一天我們可以建立一個人類文明的備選站點。
值得一提的是我們的探測器仍然未發現類人生命,或者任何外星生命的跡象。請允許我表達個人的看法,我認為這很不尋常。不過,我們沒有接觸的時間越長,坦率地說,越好。
這似乎為人類生存假說提供了進一步的憑證。不妨考慮一下放出一些消息,以便在工人中建立士氣。畢竟人心可用。
署名
William Pendergast將軍
海姆達爾計劃指揮官
收件人:Pendergast, William
發件人:O5-7
回覆:回覆:行星調查數據-相關信息
緊急度:高
將軍:
感謝你的前一條消息,歸根結底看來二號是對的。那至少有一線生機,至少在我們對付001的時候是這樣。
在繼續跟進之前你需要記住幾件事。我們相信001居住在物理空間之外的某個地方,因此就算你並沒有收到任何提醒,也應小心任何符合描述的東西,包括任何交談。它或許會再次嘗試跟我們說話。
你需要記住的另一件事是,我是收到它的訊息並從Site-54中回歸的人之一,那條訊息在短期內並不會被解讀,但你也許會是第一個收到別的訊息的人,因此你需要知道這些。
有些內容並未寫入文件中。不管那是什麼,至少它很了解基金會,因為它發出的消息都直接傳遞到了我面前,只因我一直是那個負責尋找異常活動背後真相的人。它對我們了如指掌,將軍。而它也對我足夠了解到甚至知道我曾是個影迷。
它為我指出了去往沙漠裡某個地點的方向,那裡不太遠,我不用幾個小時就可以到達了,可見它也知道我的住處。我帶上一支隊伍開著吉普車出發,並在不知什麼地方的中央找到了一所電影院。而我所說的不知什麼地方是指那裡既沒有道路,也沒有人煙。那所電影院被一條褪色的溝渠所圍繞,在我還是個小男孩時曾去過那裡。那時我們的性子也都很野,所以我讓我的朋友等在外面,而我獨自進入。
它通過表演來與我們交談,這種方式很奏效。是的,它告訴了我們它所想要的東西,但我覺得這只是另一種讓我們神經錯亂的方式而已。不管怎樣,這裡很棒而且還有空調,雖然冷得發指。在我坐下後不久,燈光變暗,接著它為我播放了一部電影。不同於我之前所看過的任何一部,但那的確是部電影。
題目是英語的《手之星》,它沒有描述什麼完整的人生意義也沒有什麼故事,僅此而已。那更像是一系列不連貫的幻想片段,有一些著名的內容我如指諸掌。就如大量的軍事鏡頭,大戰的情景以及轟炸後所帶來的後果。從新聞影片裡我還能認出史達林格勒,還有些場景我認為就是帕斯尚爾戰役,我甚至沒有意識到那些僅僅是關於戰爭的電影而已。
然而,也有其它東西混雜其中。有些是電影場景,跟其它內容的畫面的畫質一模一樣,那也曾是其它的歷史事件。諸如饑荒肆虐,一次或兩次火山爆發,以及印度城鎮中充斥著西班牙侵略者一類,並沒有細緻的描述。
接著那些有關站點的影像開始放映,仍然是些建築物和設施,在我的認知中,其上的每個都是我們基金會的建築,那裡給我們的訊息非常清楚。你還在聽我講話嗎?內容很奇怪,但卻是我們前所未見的。那是一切變糟的開始。
下一刻,我已不在電影院裡。雖仍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但四周的東西都已產生了變化。那些顏色,飽和的色調,就像是某個瘋狂的藝術家所畫出的一樣,無處不在。人物、事物、場景都在我周圍扭曲螺旋著。一切都如霓虹燈一樣閃亮,因此即使我閉眼之後也能夠看見它們。而這些都只不過是不計其數的令人羞於啟齒的一幕幕場景。數千年以來的所有蹂躪、謀殺和劫掠充斥著這個房間,這些場景相互融合,轉眼分離,無時無刻。除了眼前的景象外,我甚至無法想起數秒前這間屋子裡所發生的事。那是個土耳其人,我想,他穿著一件華麗的長袍,上面沾染著五彩繽紛的血色;他的臉隱藏在了那藍色電流般的鬍鬚之後,幾乎看不見。他閒庭信步般地將人們推向那些嵌入地面的火刑柱,然後刺穿他們,循環往復。被害人的身影不斷淡入又淡出我的視野。先是個老太太,然後是個士兵,再是個小孩,接著又是另一個女人,一個又一個地,砰砰砰。每次鮮血濺在他的長袍上,他的身體就會變得明亮一分。他看上去不怒不嗔,就像這只是世界上最為平常的事一樣。將一些人推擠向火刑柱,直到那東西穿透他們的內臟,他們又尖聲叫喊著直到血液流盡。如果我曾注意到這間屋子裡其它地方的話,我想我會看到同樣的事情。
我無法說出這已經持續了多久了。那時我還是一個年輕人,我也不為我當時在某個確切的時候捂住雙眼等待一切結束的行為感到羞恥。也許如今我也會這麼做。最終我抬起頭來,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影院,影片仍在放映。
我所看到的是我自己,那是影片的一部分。我看起來的開心如此邪淫。在我這個年齡我不太照鏡子,但我可以告訴你的是我從未在自己臉上看到過那樣的笑容,不論什麼時候。更重要的是,這種心情一直伴隨著我。你本不應該被自己臉上的表情嚇到,這很恐怖。在影片中,我在登上某種載具,像是一個巨大的木製平底船,我覺得。那東西就像是來自孩子們的有關諾亞和洪水的書中,純粹是象徵性的。我看著屏幕上的我步入方舟。其他的一些人正跟著我一起上船。一個女人,一個黑人,幾個孩子,以及一位中國長者,我猜他們是各行各業的,可沒一個我認識的。當我們都上船之後,方舟升入了天堂,在宇宙間航行。當星球飛快的掠過,我的耳邊甚至響起了巴克羅傑斯的背景音樂。方舟來到了一個我認為是行星系統的地方。有一顆星球,看起來像極了地球,藍白棕綠相間,位於一個天然的衛星系統的中心。這使我我想到了原子。方舟越來越接近其中一顆衛星,直到它進入我的視野。這並不像地球。這是一片黑暗的夜景,被大火點綴。我所能看到的只有塵土,煙,火焰,一些被扭曲成巨大的,人形的生鏽的金屬。
你知道影片結束時音樂是如何增幅的嗎?這發生在方舟降落到月球上,我們都在登陸時,屏幕上的所有角色似乎都很興奮喜悅。如我所說,當你看到那種模樣的自己的臉是很令人不安的。在俄羅斯的這個時候,影片即將結束,然而並沒有出現「The End」的字樣,而是出現了一些文本。「вместо того, чтобы вернуться домой,」我們認為這可能是「別回家」的意思。關於為什麼它以英語開頭卻以俄語結束,我絲毫沒有頭緒。也許是一些自以為是的冷戰評論。這可能是處理這件事的一點希望。不可靠。
對於為什麼這一段沒有出現在主文檔,我有自己的疑慮。但那不重要。你需要任何未來來自001的嘗試溝通的來龍去脈。現在你有了。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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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準夢境報告66-Y 990-1.pdf
文件 990-03:
17小時前,██████████博士報告了SCP-990在一夢境事件中的出現。依照緊急程序向所有人員分發關於SCP-001的可公開資料,██████████博士撰寫了以下報告並將其轉發至Site-17站點主管。隨後該報告被呈遞至Overwatch指揮部。
表格 66-Y-標準夢境報告
有關人員:██████████博士
回憶度估測:60%
異常實體出現:有
操作性情報可信度:高
描述:SCP-990穿著同樣的衣服,看起來和平常一樣。我立即認出了他。在他到訪的夢境裡,他總是最顯眼的元素。他的面龐會在不同夢境裡改變,而這次他每時每刻都在更換面孔。我認為這是最近兩天我的高度緊張導致的。
他對我說將向我展示一些東西。我很害怕,而又想知道他要給我看什麼遭受了滅頂之災的東西。畢竟我所看到的也將在現實中發生,對吧?這些事情就在未來等著我們。我試圖讓自己醒來,但根本做不到。這種感覺就像是我正坐在水塘底下,卻不能浮出水面。我覺得我從未在夢裡如此恐慌過。
990搖了搖頭。我分不清是他將我困在這場夢裡的,亦或是他就是夢境本身。我們從來沒能理解他所擁有何種控制能力。他開口道,我將指引你,██████████。但我首先需要你的一樣東西。他指向我的左手。
這是場夢,對吧?儘管在夢境裡我們可能遭遇任何事情,但我也沒見過誰被這樣傷害。我伸出我的手,990衝我點了點頭,隨後從外套裡掏出了什麼東西。它看起來像是某種刀片,至少它擁有鋒利的邊緣。不是匕首。更像是割草機裡的東西,或者是工業機械的一部分。我還沒來得及問會發生什麼,他已如閃電般揮刀划過我的手腕。我驚恐地看著自己的手,確信那隻手馬上就會脫落,而血液也會緊跟著四處噴濺。
然而什麼也沒有發生。
我因震驚而愣住了好幾秒,痛楚很真實,我害怕如果我的手臂稍一動彈,我的手就會掉下來。990臉上掛著同情,他告訴我手可以活動,沒事的。接著他說,我們現在已經不受001的影響,可以開始談話了。
我動了動自己的手指,它們還能跟原來一樣運動,只不過我的手有一種麻木感。這種感覺令人稍有不安,然而我之前的慌張感已然消失。現在周圍的一切事物感覺更普通了。除了我的手。
他看向我。現在他變成了我的模樣。而我則感覺變成了其它人。像是一個女人,但我不能確定。當我們開始談話時,身份才稍微轉變回來。他對我說,他可以在001重新發現他之前給我三個啟示。
突然間,我們坐在了外面。在夜空的籠罩中,在繁星的微光下。天空中有九個月亮,各自有著不同的大小和狀態。我在一具孩童的軀體中,而他仍舊是我。
他開口了,伸出一根手指。你不在正確的位置,他說道。我問他這是什麼意思。我,人事崗位?基金會?人類?他無視了我。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O5-2完全正確,而她犯了致命的錯誤。指名特定的基金成員令我緊張。我開口說話,但我敢肯定他沒有在聽。
第三根手指,第三個啟示。他靠近了我。這是最複雜的一個,他說道。他要求我要比其它啟示更深刻的記住這一個,因此我記下了這份報告。在我醒來之前,這是他對我說的最後一件事。
在你所知道的SCP-001背後,比其它一切更重要的動機,便是愛。
接著,我在我的工作地點醒了過來。
後續行動報告2272'.pdf
2016年11月7日,東部白晝時間凌晨4點30分,地方機動特遣隊352-Dalet的隊員收到了來自職業棒球大聯盟通訊社的報告,右投手Ellis Canastota已經被安排到辛辛納提紅人隊的四十人名單上。所有負責SCP-2272收容的基金會員工已被通知這一需要高度警戒的事件。東部白晝時間四時三刻,職棒大聯盟官方頻道又播放了一條關於Ellis Canastota已被加入到紅人隊的25人大聯盟名單上的訊息。所有可用人員,包括機動特遣隊352-Dalet的全部成員,迅速戒嚴。
他側躺下來繼續盯著茶几上鬧鐘發光的綠色數字。每隔幾秒,不定期的,他的電話就嗡嗡響起來,潮水般的郵件仿佛在桌上半滿的水杯中扔下了一塊石子,每次手機都向桌子的邊緣微微挪動一絲。他們送他回家做個好夢,這也是他接下來幾個小時要假裝做的事,天哪。
鬧鐘突然在凌晨查一分到四點三十時閃了起來。嗡~嗡~手機繼續向桌邊曳步著。他們可能認為當他們散布未解密的信息時他們在幫助大眾,就像他們在讓每個人都捲入一個大秘密。誰不喜歡呢?嗡~嗡~他當然不。沒人說過有關他聽說的氰化物安瓿的質量分布。沒有任何傳言。在淡淡的杏仁味中甜蜜的失去意識。上周前,汽車電臺上從不停歇的政治廣告最讓他頭疼。那些日子都過去了。
鬧鐘跳到了四點三十分。他的手機現在開始了一段更加堅決的無休無止的低聲振動。額外的振動力終於將手機推了下去,砰的一聲在地板上結束了它的行程。儘管被地毯消去了一些聲音,手機仍然在堅持履行職責。他彎下腰,摸索著手機,儘量逃避著他知道他會看見的東西。但無法避免,當他看向手機時,屏幕上的亮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來電:區域主管Kate McTriss。」
對著亮光他躲藏起自己的視線,徒勞地努力緩和自己腦海中一陣一陣的抽動。
「我是Allred-Smith。」
主管的聲音在他耳中鳴響。他一直坐在床上。盡力假裝入睡。
「他們打算給Canastota打電話?唔,好吧,我們準備通過這一點抓住主幹。嗯,你的命令是什麼呢?」
電話另一邊的聲音提供了一份指示和可用人員的詳細清單。如果主管比平常更焦慮,她不會顯現出來。仿佛和平常一樣,他覺得。
「明白了,我會讓那些秘密技術人員消除這一切,辦公室還開著嗎?」
他用手掌順平著襯衫上一條深深的褶皺。毫無作用,他的頭髮也沒有遵從他手指的意願順滑。無所謂,就讓別人抱怨他看起來像在公園的長椅上睡了一覺就來工作吧,他也需要點幽默調劑。
「因為我需要一些東西,以防萬一。」
他穿上鞋,拉直領帶,從梳妝檯抓住一個棒球帽蓋住他的頭髮,肆意地嘲笑著自己。
「呃,不不,沒事的。就是這樣,你……」
那聲音讓他停了下來。他專心聆聽著就像在調查鏡中的自己。帽子上把自己裹成一根棒球棍的卡通魚讓他看起來一本正經。
「唔,退役?倒是條新消息,不,不,別擔心,長官。如果情況變得棘手我們不會猶豫的。」
主管掛斷了電話。他在找車鑰匙。在一切結束前這可能會捲入更多的技術人員。
凌晨五點二十一分,機動特遣隊的官方調度員在網上發布了一則消息,同日午間辛辛納提紅人隊與聖路易紅雀隊將在辛辛納提中部的美國大球場舉辦比賽。首發投手被列為紅雀隊的Mike Leake與紅人隊的Eills Canastota。
「他們今天有一場比賽,你在逗我嗎?他們剛剛才結束了世界大賽」Dr.Hanakn的吼叫傳遍了公共汽車大小的移動指揮部的每一個角落,此時它正奔馳在北部75號洲際公路上。「那地方現在還可能在下雪或是怎麼的。」
「實際上,今天那的天氣特別晴朗。」特工Allred Smith遙望著窗外把弄著膝蓋上那個長長的黑色箱子。「把平民驅逐出體育場會難度會大得多。」
「幹!」Dr.Hanaka嘆了口氣。「在我們撤下那條消息前有多少張票賣了出去?」
坐在Allred Smith對面一臺移動終端前的年輕女子迅速敲擊了幾下鍵盤。「共計17397張,女士。好消息是我們在ESPN播放前拿到了宣傳片。精彩的文案,恰好就在世界大賽後的表演賽。」
「一萬七千。簡直是世界末日。」Dr.Hanaka踱到了指揮中心的後部,「Enriquez,進入球場的員工系統。我想要我們的安全人員在那,如果行的話再給我們所有特權。球場上每個不在比賽場地上和站臺上的都應該是我們的人。」
年輕的後勤員工從屏幕前抬起頭盯著Dr.Hanaka,「你是叫我們去賣熱狗?」
Dr.Hanaka的眼睛在鏡片後閃爍著,屹立在Enriquez身前。「如果我們能控制情況的話,就算是熱狗,啤酒,甘草棒,玉米片,還有該死的吉事果都行!」。她把寫字板砸到地上。「這裡有一個突破收容的異常項目,稍有不慎就會付出天殺的一萬七千名觀眾的代價。請你閉上臭嘴執行命令,明白嗎?」
特工Allred Smith禁不住回想起上次他聽到Dr.Hanaka說話的時候,在幾個月前的學術研討會上。他努力回想那個在房間後面輕聲細語的博士。當不幸的Enriquez手忙腳亂的執行命令時,他舉拳咳嗽了幾聲來掩飾自己的笑意。
機動特遣隊352-Dalet在當地時間11時47分到達了辛辛納提的大美國球場。考慮到特地來觀看比賽的民眾人數,關閉球場這一措施被認定為不可行。截止球場向觀眾開放時,體育場內的78%服務人員由基金會人員組成。現場的工作人員決定監測事件發展狀況再確定下一步行動。
特工Dunbar步入了豪華套房,充滿了電線,監控設備與電腦終端,對於一個臨時的指揮中心來說真是再適合不過了。他望向窗外。賽場已經準備好開始比賽了,最近才割好的草地,完美修剪的內場,本壘後一個閃亮的粉筆繪紅人隊標誌。
他們剛剛發布了首發陣容名單,女士,你不會喜歡的。
Dr.Hanaka嘆息道:「陣容名單上怎麼也會發生這種事?我們已經核查了每個人的位置,兩支隊伍沒有一個選手在場上,或者是意識到比賽。這到底怎麼了?」
特工Dunbar有些坐立不安,「見鬼,每個位置上都是Canastota。」
「呵呵,更多麻煩。」
「兩支隊伍都是,女士。」
所有人都沉默了,機動特遣隊352-Dalet的隊員看向Dr.Hanaka等待著下一條命令。她低頭看向比賽。歡呼聲響徹雲霄,應該是辛辛納提紅人隊上場了。她抓起望遠鏡又看了一次。不會錯了,每個球員都是掛著同樣微笑,黑頭髮的年輕人。每個人的隊服上都繡著相同的數字72與姓名「Canastota。」
她轉頭望向小組的通訊人員,「機器讀數是多少?」
一個坐在特殊裝備終端前的年長的男人回答道:「空氣中聲吶讀數為負。除了裁判外,場上沒有人。」
「至少他沒宣判自己的比賽。不會有任何報導。」Dr.Hanaka放下望遠鏡,「發言人,十五分鐘之內,混淆媒體上的所有新聞,把虛假信息散布到網上去。這只是一個宣傳噱頭。確認這一切完成。如果情況有變,我們得做好保險措施。」
房間角落的三個研究員立即拿出手機與筆記本電腦開始工作。Dr.Hanaka繼續下達著命令。
「人群安保!確保每個小販都是我們的C級人員。在我下命令前不要讓他們分散。」
一個穿著警察制服的男人走出了房間,已經將指示傳給了手肘對講機的另一邊。
「模因部!讓屏幕顯示那個體育場上因為特殊影響纏上的所有溝通交流。用我們新開發的AI。我們可沒時間觀察客觀人類。」
窗邊座位上那個滿臉疲憊的女子眼光一閃,仿佛要說點什麼。她抬頭瞟了眼Dr.Hanaka,識趣地閉上了嘴巴開始敲擊鍵盤。
「至於你,Allred Smith特工。」Dr.Hanaka走向了特工,正懶洋洋地斜靠在冰箱旁椅子上發呆的某人,「我想要你帶著你的玩具出現在某個便宜的座位上。」
它向特工膝上的那個箱子點了點頭。特工也點點頭,「等你的信號?」
「等我的信號,特工。」
由於機動特遣隊352-Dalet不懈的努力,官方記錄為,大美國球場的觀眾正在觀看一場他們印象中無異常的棒球比賽,直到比賽第七句,當地時間14時52分。那時,一個匹配棒球運動員Pedro Borbon1所有生物特徵數據並且確認了自己身份的生物進入了賽場,拿著一個麥克風,這大概是球賽第七場演唱《帶我去看球》傳統環節的一部分。隨著講話者身份的清晰,觀眾出現了明顯的不適感。
特工Allred Smith用高倍望遠鏡仔細勘察了球場。收容SCP-2272職責的一部分就是得熟悉棒球。等等,毫無疑問他看見了一個死去的人出現在場上。他摸向了耳機。
「需要點超出記錄行為的方式,博士,我能獲得授權嗎?」
Dr.Hanaka的咆哮聲在他耳邊響起:「不,天殺的!你只有那些我告訴你做的事情的授權!」
「你要等到一個死人開始……在這做他媽的死人會做的事?」
「你的裝置設置好了嗎?」
特工碰了碰面前的三腳架,「沒問題,博士。」
「那麼你要在我給出命令的五秒內行動。我會解釋我們需要知道的一切,但是我現在什麼狗屁東西都不想給你解釋,特工。你等著我的命令。」
「收到,博士。」特工回身靠到了椅子上。一個死人現在正要講話,場上的人都滿懷期待。
Pedro Borbon,20世紀70年代大紅機隊的已故替補投手,拿著麥克風看向了天空。
「體育競技是人類一個卓越的象徵。你們會樂意聽到這些,就像在這裡,在我們美好的社會裡,運動是一項神聖的消遣。」
沒人打破此時的寂靜。
「體育不僅僅是競爭。體育創造了勝者與敗者。沒有敗者的犧牲就沒有勝利的感覺。在我們坦誠相待後,你會懂的更多。」早已死去的投手,與幾十年前那個精幹的運動員絲毫不差,面無表情地說道,「這裡,這場比賽,這一切,就是為我們直言不諱而量身打造的。」
特工關注著人群的任何不尋常舉動,體育場鴉雀無聲,萬籟俱寂。第一次,投手笑了。
「我從你們那很多次聽到過一個故事。你們一定很熟悉。一個人從墳墓中返回,問他的朋友天堂裡有沒有棒球。讓我來告訴你們,兄弟姐妹們,棒球在天堂中,是存在的!」
他笑了,尖厲刺耳,帶著一副令人驚悚無法形容的面孔。Allred Smith用望遠鏡盯著他的臉。
「今天,讓我們來共同見證,棒球,同樣存在於地獄!」
他停止了自己的演講,那座居家風琴出現了,熟悉的曲調緩緩灑遍整個球場。Pedro Borbon向他靜默的聽眾脫帽致意,然後消失無蹤。風琴依舊輕吟。然而無人高歌。
比賽的第七局期間,未知實體的言論使公眾媒體的新聞與觀看比賽的公眾的消息散布大大增加。信息的數量,與對當時內容的描述,使基金會提升了遏制協議等級,當地時間14時59分,博士Akane Hanaka授權停止SCP-2272'的運作,並進行大規模記憶刪除。
在第三局結束時,先遣員工已被命令分散進入人群。球場的每一個休息站都有一名C級人員來進行兩步記憶消除的A部分。根據對場地的研究與對比賽的觀察,特遣隊化學師向Dr.Hanaka保證記憶消除率至少90%。足以確保民眾的記憶發生改變,所受的暗示「臨界點」達到峰值。博士點了點頭,向通話器說了幾句話。
過去常常全天盤旋在體育場上空,身後掛著一條「2016冬季展覽」橫幅的小型飛機現在正在大美國球場上低空飛行,尋找著能避免撞到電燈的高度。一股濃密的猩紅色煙霧從飛機後翻騰而出。B部分正在釋放。反應足夠強效允許 敘述團隊編造一個似是而非的錯覺,很有希望掩蓋人們記憶中這裡發生的一切。
飛機從頭頂飛過時,代理Allred-Smith調整了他的防毒面罩並擺正了鏡頭。安裝在三腳架上的相機就像一件精緻講究的器械, 衛星鏈路顯得很是複雜微妙。為了成功記錄SCP-2272毀滅的必要視角,需要包含聲納饋入轉換形式的三種不同觀察方式。研究似乎表明,以允許其既能觀察到又可以觀察不到的格式捕獲SCP-2272的圖像將使它變得不穩定,類似一個模因複合體還是什麼東西。這種推理超出了他的薪酬等級。
綠色的指示燈亮了。他調整了場地上的相機,確定能拍到場地上的球員,艙板上的男人和掩護部,所有那些和Ellis Canastota(72號,右手投手)相似的微笑。所有的視覺展示都已經井井有條正常運轉了,他按下了快門。
滾滾的紅色煙霧朝他降下來,遮蔽了場地,座位,以及他周邊的一切。他將面罩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臉上以確保身邊的煙霧不會洩露進去。如果他們不得不重現他的記憶的話,這位記憶缺失的軍官一定是會很惱火的。
北風向上吹過來,吹在俄亥俄河上,把煙霧也吹到場地右邊的看臺上,就像以前許多飛球擊打的那樣。隨著煙霧消散減退,視野開始恢復。特工Allred-Smith 大膽地向場地上看了一眼。
空蕩蕩地。四個目瞪口呆的裁判員在投手丘旁集合,毫無疑問地在討論著是否要比賽暫停,當他們的大腦短暫地遲鈍的時候。球場上,界外區,掩護部都沒有球員,一個「Ellis Canastota」都沒有。
一個圖像出現在相機的取景器上面。Allred-Smith仔細地觀察了他拍下的圖像。圖像顯然使這個長時間的異常現象失效了,而且它不是美國大球場的運動場地的圖像。在它裡面的地方,一個黑白的團體照出現在相機屏幕上,25個整齊地排成一排的男人,他認出來這些人都穿著第一代辛辛納提紅人隊的隊服。這25個男人都有同樣的微笑,他逐漸意識到那就是Ellis Canastota的微笑。
與經典的團隊照片不同,這張照片是在夜晚的星空下拍攝的。天空中可以看到九個月亮。支在中隊前面的標誌上寫著:過去,未來。25個男人都把手臂抱在身前,而他們都沒有手。
腳註
1. Pedro Borbón 確認已經在2012年去世。
標準夢境報告66-Y 990-2.pdf
文件 990-04:
O5-2的私人醫生的報告顯示,她曾在2016年11月7日的前7個小時裡服用過多劑藥物促使入睡。醒後,O5-2報告了一個有關SCP-990的夢境,這是第一例有檔案記錄出現在監管者身上的異常。鑑於信息都包含在夢中,該版本為轉述版,由O5-2向其個人助理████████████████以口述的形式提供。
表格 66-Y-標準夢境報告
有關人員:O5-2
回憶度估測:83%
異常實體出現:是
操作性情報可信度:高
描述:啊,上帝啊,這太龐大了。我犯了一個可怕的錯誤。這……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不知道。這太可怕了。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嗯?我想,好的,好。我能夠平靜下來。過會我就能思考了。
我在1978年有了一個孩子。對於我們這個位置的人來說,這是一個明顯能夠使我們我們這個地位的人洩氣的原因。那誰是這孩子的父親?不要再一次問我這個問題了。否則我會殺了你,我發誓。
我要了一個孩子是因為我的生活需要一絲希望。一些能讓我堅持下去的東西。這是一個將生命帶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愚蠢的理由,但我是一個人類。而且我幹了愚蠢的事。
他三歲了。他的名字是Gabriel。他叫Gabriel,他死於一種可怕的、嚴重到甚至連我們最好的醫生也無法治癒的疾病。他死時嘴裡一直叫著我的名字,幼小的身體不停抽搐著。那些閱讀過這個文件的人會明白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我知道那就是你。
你現在不敢詢問,但是我從你的臉上看見了。我現在說到重點了。Gabriel昨晚來見我了。不,該死的,不是那種有關去世的親戚或者其它荒誕的事情的夢。他真的來見我了。他帶我去了一座小山坡。990就在那個山丘的最高處,他被十字架釘著,被嚴重的折磨過,他的臉已經完全不是一張臉了,他的手也不見了。他的西裝卻嚴實的貼在身上。
Gabriel衝著我微笑,他依然是三歲。你覺得你會在這種時候崩潰,因為誰也沒有想過類似的情景。無論多麼幼稚。你覺得你會因快樂而流淚,一切失去的東西都會重歸你的懷抱,並且現在一切都會好起來。你並沒有造就那個恐怖的錯誤。你也會被原諒。
當我死去的兒子抬起頭看我時,我能感到的只有恐懼。壓倒性的恐懼讓我認為我的心停止了跳動。我從來不知道任何類似的事。我僵住了。這不對。這一點也不對。
哦,上帝啊。然後他說話了。
他發出的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更糟的是,這正是我想像他長成一個男人後的聲音。最小的幻想,羞恥而愚蠢的微小希望都變得脆弱而不可實現,而且他們通過這些東西顯示他們正在獵捕我們。
那是什麼?哦,哦是的。它正在獵捕我們。
他對我說……他對我說……上帝啊他對我說「我想念你啊媽媽」,那就像是被一槍打在了胸口。我感覺一記重拳打在我頭上,從我的臉上擠出淚水,悲傷仿佛不受我自己意願控制般被擰了出來,壓過了讓我尖叫的恐懼。
當我回過神來,他依然看著我。他又說了一些話。
這個部分,這明顯是001在通過我夢中的實體在說話。之後,衣衫襤褸的990從他的十字架上呻吟著,輕柔的重複001的話。我們都不相信上帝,但這明顯是瀆神。
我正嘗試回想他說了什麼,為了我們所有人。
好的。這就是他告訴我的。
你很傾向於認為我們是你的父,你的上帝。但實際上我們是你的孩子。我們不完全是你的孩子,因為我們到來比你早,但我們像孩子愛他們的父母一般愛著你。你知道我在說什麼。你看見了未來,一個實際上是過去的未來。和一個母親。這是我們的世界。這都是人類的能力。我們生活在天堂。
這難道不是你想要你的孩子得到的嗎?知道當你可能遭受磨難,當你可能死去時,你的孩子可能將會看見更好的日子,陽光將永遠不會消逝嗎?也許他們不會像你一樣必然死亡。就是這樣。我們不會受傷。我們不會遭受困難,你和像你一樣的其他人吧我們帶到這裡。我們是完美的孩子,屬於完美的母親和父親。
每個孩子都曾想過,但沒有對父母說的話是:我很高興能夠活著埋葬這些人。我很高興他們為我的利益而經歷磨難。我很高興要死的人不是我。很多年以來,這是使人感到羞恥的想法。在我們看來,這一直延續到我們完善的最後一個階段。這是一個指導。這是一則命令,由社會最古老的單位為我們演示。
我需要一杯水。他咯咯地笑著,就像他還是個嬰兒的時候,當他講完了這個部分時。上帝啊。多說一點。我還是一個女孩時曾被強暴。是被一條小巷裡的陌生人,而且這是我生命中最恐怖的記憶,直到我死去的兒子向我解釋了我們在宇宙中的位置。除了與這件事相較,我無法描述這有多麼褻瀆。你看起來嚇壞了。我允許這樣。
然後他說到了重點。這是他說的其他話。
父母為他們的孩子犧牲自己,不是嗎?用盡每一點肉體,希望,智慧,他們所擁有的一切,這樣他們的孩子就可以在永不消逝的希望之光下多生活幾天。這是應該的。你會記住的。
很多,很多年前,你們離開了。我們幾個世紀後才發現,但是你們以某種手段傳送自己至遠超我們所能達到的地方。通過一些你們對於被禁止的空間與時間秘密的理解。你們逃跑了。
必須讓我向你解釋你們的科學是多麼的貧瘠嗎?解釋你們的知識是如何被偷取,我們如何削弱了它的一小部分使得你們確信你是自然地出現在你們小小的星球上的嗎?我將歸還屬於你們的一些知識。你會回憶起這個,因為你們的社會,儘管早已脫離了我們,現在仍在教授你們這些。你們爬向你們所知道其存在的永恆之地,你發現你們會自相殘殺。相互拉扯,將希望破壞掉。你會發現這是一個失敗,實際上這是我們的種族所不可避免的一點。
一個系統可以被做的完美。連接我們思想、精神、靈魂的蛛網可以被做的完美,不會腐化。但這必須通過受難的知識完成。必須知道別人在為你的利益而受難。為什麼是這樣,我們不能說。沒有什麼。僅僅是。我們特別的靈魂與他人和諧相處,因為我們知道我們躺在貧困與死亡的九點中心上。
我們的世界有九顆衛星。我們的世界,你不能否認它是一種榮耀。你曾經自己看見過它,媽媽。
上帝啊,他管我叫媽媽。
你們在好幾千年前離開了行星之手。這留下了一個缺口,我們的完美中的一道裂縫,這並沒有提醒我們自己失去了什麼,而是給我們帶來了遊蕩的父母就要歸來的快樂。
我們的能力有限。我們不能簡單的來到你們選擇放逐自己的地方。我們必須採用更多微妙的手段。哦,我們多麼希望能夠將你們擁入懷中。在家園,我們有為了你們所有人的節日。九個中每一者都有一個。行星之手的節日已經成為了我們一年中最盛大的事件。
我們不能擁抱你們,引導我們親愛的祖先回到他們的家園。但是我們愛你。我們非常的愛你,發自我們每個人的心與靈魂,我們將會超越光所不能達到的距離,展示我們真的有多愛你。
我向你保證。你們所有人,我向你們承諾,來自在九點的中心的每一個人的心。你們將會自願回來的。對於你們已經停息的知識,我們不需要告訴你們怎麼做。我們不需要解釋為什麼。你們已經看見了在我們的保護之外的驚悚。我們只需要告訴你們我們是誰。你們又是誰。我們所有人又是什麼。
不久後我們都會很愉悅。明天將會是我們進行過的最重大的一次對於我們的愛之表示。
就是這樣了。我肉體的憎惡向我解釋了以下的那個世界,在十字架上流著血的男人重複了上面的話。我在三十分鐘前驚醒了。
告訴三號我很抱歉。
入口處的男人.avi
收件人:O5-1
發件人:O5-12
回覆:終結
緊急度:高
我希望這能過去。如果你像我一樣,那麼在未經職員簡要介紹之前就看到BBC和紐約時報上的事會誤導你。
結束了。剩下唯一的事就是把我所知的告訴你。
二死了。我們知道是因為她自己告訴我們。她還給我們留言是很貼心的,我想。我已經和三、七、十三建立了聯繫。剩下的人,誰知道呢。沒有什麼協議是為這種事情準備的。
我們能做的最好描述是他們演了一齣好戲。
入口處的男人第一幕 - 三十五年第一幕
第一場
當地時間0943 - 埃及吉薩高原附近地區的騷亂。根據一次穆斯林兄弟會行動的最初情報,埃及軍隊動員起來,以應對大獅身人面像前明顯的龐大集會。植入影像出現。異常現象的大量信息洩露。
當地時間0947 - 天然的強烈沙塵暴包圍了獅身人面像周圍半徑約100千米的地區。在場的埃及軍隊的一個營見證了演出。四個外表為閃族人,僅穿著白色衣物和涼鞋的人形也自然出現在現場。在場士兵執行的數輪射擊表明這些人形是非物質的。這些目前未確認身份的存在,沒有在意發生在它們周圍的所有行動。
PROTEUS
我希望我不是表現失宜,當我說我很害怕的時候。
MELLITA
我們都很害怕,普羅提烏斯。在我們的整個生命裡,我們的同伴都在為這一天準備。
PROTEUS
我們中的三個人會被選中。我們在這兒度過了足夠的時光嗎?如果我們被驅逐到外面,它們能安慰我們嗎?
AGUS
只要看看我們一起做到的事情。我們繪製了一個未知星系的地圖。寫了一首使我們在夏日集會成為英雄的歌。測量了冰之山脈的陰影之徑。我告訴你,普羅提烏斯,如果他們今天把我驅逐出去,我能說無論接下來是什麼,都是值得的。
PROTEUS
我希望進入內庭的時候,我能和你一樣勇敢。
MONASHIR
所有人都接受他們在入口被給予的。
MELLITA
否則還能怎樣?
AGUS
否則還能怎樣?
當地時間1017 - 在突然的減弱之前,沙塵暴短暫地加劇,遮蓋了當地的視野。在能見度恢復後,不再有異常人形出現。然而,大獅身人面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藍光全息投影,展示著幾乎相同尺寸的獅身人面像,沒有可識別的來源。大量攝影和視頻記錄被獲取和傳播。對共認現實的存在性威脅正在進行中。
第一幕
第二場
當地時間1143 - 中午時分,黑暗降臨在埃及開羅的解放廣場。沒有任何日食、雲層遮蓋或其他任何可能導致這種情形的原因的線索。九個月亮出現在夜空上。騷亂幾乎立刻開始,宣告終結時間的信息通過連接了數個當地清真寺的公共廣播系統播出。與大獅身人面像處出現過的人形一致的圖像被未知的來源投影在Mogamma大廈的一側,廣場內的人都能看見。行動停止,聲音開始伴隨圖像出現。
男人
這一組的四個,在三十五年前的這一天出生,你們準備好進入了嗎?
MELLITA, AGUS, MONASHIR
我們準備好了。
PROTEUS
我們準備好了。
男人
你們是否看到,正如預期的那樣,那些被驅逐流放的,能夠領略我們美麗的世界,而那些留下的,已經與那些現在必須馬上離開的,分享了死亡的陰影?
MELLITA, AGUS, MONASHIR
我們看到了。
PROTEUS
我們看到了。
男人
那麼看吧,在這個世界之外。今天,這就是入口。這裡就是人類社會被製造出來的地方。就是在這裡,對少數人的拯救——其完滿是如此偉大,其崇高的美麗是如此神聖——被多數人的命運贏得。就是他們,將做出最終的犧牲,值得我們的愛和最崇高的敬意。你們是出於自己的意志,選擇通過入口嗎?
MELLITA, AGUS, MONASHIR
我們是。
PROTEUS
我們是。
男人
陰影之峰的Mellita Snowfall,上前來。
MELLITA
我準備好了。
男人
你將居住在眼之星。
MELLITA
我…我接受我的職責。
男人
Agus Skysail,守望崖的第三代居民,你將被帶去皮膚之星。
AGUS
我接受我的職責。
(AGUS看上去有些蹣跚,幾乎要昏倒)
男人
Monashir Violetlight,塔之女士。
MONASHIR
我準備好了。
男人
你將留下。永遠記得與你分離的兄弟姐妹們的偉大的愛,從今以至永遠。
MONASHIR
我會的。
(MONASHIR開始流淚)
男人
尋路者Proteus Hammersmith。
PROTEUS
我準備好了。
(PROTEUS顫抖著)
男人
你將去往手之星。
當地時間1232 - 上述對白一結束,日光就回到了解放廣場。在廣場上聚集的大約10,000人中,數千人自然失去了視力,幾百人突然被未知手段活活剝皮。在廣場上的其餘所有人,在異常影像結束後都失去了雙手,並有完全癒合的殘肢。儘管有針對信息散播的協調幹涉,宗教新聞電視網絡,尤其是阿拉伯電視臺,仍然開始了報導。
全部國家都將他們的軍隊置於高級警戒,其中一些已經抓住機會在這混亂中報了些仇。那是如今唯一還有意義的事了,真的。他們以為他們在動員起來反抗什麼?讓他們看起來在做些什麼事罷了。
基督教堂、清真寺、猶太教堂等等,都擠滿了人。亞伯拉罕信仰的人們相信審判即將來臨了。其他人只是發覺我們全都完蛋了。謀殺和自殺的第一手報告正在湧來。不過沒有我們以前預料的那麼多。人們有些選擇。001確保他們都知道那一點。
第二幕 - 旅行者準備第二幕
第一場
當地時間1521 - 來自北京的報告稱毛澤東的防腐屍體憑藉它自身的力量從其陵墓走到了天安門廣場。視頻證明在幾分鐘後由新華社新聞機構發布。一個與開羅騷亂中的「Proteus」相似的異常人形投影出現在廣場中央,在毛的屍體旁邊,後者看上去承擔了「男人」的角色。
男人
逗留是沒有意義的。我們都有指定的去處。
PROTEUS
但這完全沒有意義!我們的世界如此龐大,我們對它的能源的使用高效而智慧。我們中肯定沒人必須生活在流放中。
男人
對一個時日無終的種族來說,遙遠未來的問題就是明天的問題。
PROTEUS
肯定有什麼辦法能解決。如果所有的男男女女都能活他們想活的歲數,我們肯定就沒有生育的需要了。如果生命註定受難,創造它的目的是什麼?
男人
我已經擔任這個職責很長時間了,我的朋友。這些不是什麼新問題。我的回答也不新鮮。我們種族,是在理解了我們自己的真實天性時才上升了。我們必須永遠能夠創造新的生命。如果我們不再有創造的行為,我們那通過空氣和夢境暗地裡互相聯結的心靈,就會變得黑暗和充滿破壞性。
PROTEUS
那苦難又是為什麼呢?那在我們的九個月亮上生活的殘忍行徑又是為什麼呢?
男人
苦難?是的,是有苦難。必須是這樣。而且我們必須知道它,體會它,在它的基礎上建起我們的房子。就像生命捕食生命,人類企業也需要大量苦難的投入。它把我們聯繫在一起。知道還有其他人不能擁有我們所建造的一切,對我們有很深的影響。這是我們靈魂中的奠基石。那是我們很久很久以前發現的。它很重要。而且正是這個發現開闢了通往天堂之門的道路。
男人
但殘忍?不。我們做這些事不是因為我們希望製造痛苦。我們做這些事是為了那些留在我們所建立的奇妙社會裡的人。我們把無窮的美麗和知識給了那些被選中的人。即使只有一個人能領略到無限的善好,不也值得任何數量的有限的苦難嗎?
PROTEUS
但為什麼必須是我來付出代價?
男人
我的朋友。隨我來。我會護送你。
當地時間1559 - 異常事件一結束,天安門廣場上的人群變得非常激動,撕碎了毛澤東的屍體並抵抗防暴警察的集合封鎖。世界主要政權的領導人開始發表聲明,以求冷靜其民眾,同時科學家極力試圖解釋開羅和北京的事件。據報告,在全世界各人口密集中心的民眾騷亂中,已有數千人喪生。
第二幕
第二場
當地時間1610 - 中國湖北省境內的三峽大壩自發地消失。先前由大壩阻攔的巨大水體並未移動。數分鐘內,由當地防暴機關操作的直升機到場。人形投影出現在水牆的巨大表面上。
PROTEUS
這是什麼地方?
男人
你看見我們的行星在天上,那奇妙的藍色表面嗎?你在手之星上,我的同伴。
PROTEUS
我不明白。看上去它著火了。建築,碎石瓦礫。
男人
曾經有段時間,我們僅僅是流放那些有責任來這裡的人。他們建立了自己的社會,馬馬虎虎吧。他們被那些他們不能擁有的東西驅使,他們微薄的希望扭曲成了對他們在這個偉大星系中心的孩子們的復仇。他們建立了龐大的結構,巨型戰艦,糟糕的武器。起義發生在很多、很多千年以前。我們人類需要面臨的最後一次衝突。現在,確保這種事不再發生只是一件很簡單的事。不再有墮落的欲望將任何人引誘到愚蠢的毀滅中。
PROTEUS
通過拿走我們的手。
男人
通過拿走你們的手。一個屬於沒有手的人的行星的思維傾向,是一種適宜的思維傾向,對我們所有人來說。
PROTEUS
人們都在哪兒?
男人
來吧。
當地時間1632 - 長江水被釋放,造成巨大的洪水、對家庭和財產的大範圍破壞,以及河流沿岸區域的數千人死亡。破壞進一步激發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不穩定性,在這次事件後數小時內,該國執政的共產黨被民眾的起義推翻。
一切都被撕碎了,一。我們為之工作的一切。在幾小時內崩潰。唯一能讓他們都團結在一起,讓事情沒有比現在更糟的,只是一個想法。
回家。不管家在哪裡。
第三幕 - 致地球上的人第三幕
第一場
當地時間2301 - 華盛頓特區國會大廈區域內所有知名的建築都改變了顏色,從白色變為紅色。華盛頓紀念碑發射出一道明亮的紅色光柱,延伸到天空,幾百英裡之外也能看見。與先前所描繪的幾個人形相似的十米高的全息影像,直接出現在紀念碑的倒影池上。
PROTEUS
我們已經旅行了許多英裡。
男人
手之星很大。不過看哪。我們遇到了另一個。
HANDLESS WOMAN
更多人?我一定是接近那神聖的終點了。
PROTEUS
你是誰?
HANDLESS WOMAN
我不再有名字了。在這兒我們不需要那種東西。
PROTEUS
你記得你的家嗎?
HANDLESS WOMAN
這就是我的家。
PROTEUS
我是說你來的地方,到這裡來的時候。
HANDLESS WOMAN
我記得我有過不飢餓的時候。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很難回想起來。
PROTEUS
你的肋骨已經表明了這一點。你需要我找點食物給你嗎?
HANDLESS WOMAN
這裡找不到什麼東西。這是灰塵與鹽的地界。但飢餓是種賜福。我的心智感到清明,我的存在如此輕而潔淨。在這裡神對我說話。他告訴我把我的殘肢舉向天空中的藍光,我就這麼做了。然後我祈禱,然後我被充滿了一種知識,說我來這裡是有目的的,我被布滿了幸福。
PROTEUS
這地方讓你高興?
HANDLESS WOMAN
我的身體蒸發前的最後禮物就是神性的啟示。我活在真理中。我活著沒有恐懼,沒有懷疑。我定居在那個創造了這個地方的精神中。這是狂喜之地。
(HANDLESS WOMAN坐下了)
男人
而今她在這裡的時間要結束了。沒有錯誤希望的折磨,沒有食物和水支持她去受比所必須的更長的苦難。這只是小小的犧牲,與其帶來的拯救相比。
PROTEUS
她在這兒多長時間了?
男人
兩周。
PROTEUS
她看上去沒有受苦。
男人
殉道的喜悅消除了所有痛苦。這是一個只有外面星星上的人知道的秘密,給那些做出此犧牲的人的禮物。不。她真的超越了。
PROTEUS
我準備好了。
當地時間2333 - 據估計大約50,000人聚集在華盛頓紀念碑周圍見證了這一異常事件。執法機關並不在場,而是被召集去維持國會區域其他地方的騷亂。
第三幕
第二場
當地時間2340 - 一條巨大的門徑在華盛頓紀念碑中心打開。除了一道微弱的綠光外,其內沒有可見物。全息投影繼續。
男人
展示你的手,人類之父。
(男人一手在半空中舉著一柄儀式用刀,一手拿著火把)
PROTEUS
我準備好了。
(PROTEUS在男人面前舉起他的手)
男人
為了那些將永遠留在光裡的同胞,你接受犧牲的禮物嗎?
(男人在PROTEUS的左腕上鋸)
PROTEUS
我接受。
(PROTEUS大量出血)
男人
你為了全體的善好獻上你的苦難,為了全人類的集體心智的好處獻上你的流放嗎?
(男人擰下PROTEUS的左腕,折斷骨頭和筋腱,然後切開了還將手連在一起的韌帶)
PROTEUS
我願意。
(PROTEUS從左腕湧出血液)
男人
你棄絕這星系之外的宇宙的不穩定的現實嗎?將你自己奉獻給這星系裡的正常神志的保存嗎?
(男人用火把灼燒PROTEUS左手的殘肢,給傷口消毒)
PROTEUS
我願意。
(PROTEUS尖叫)
男人
通過這左手,你接受了你的職責。通過右手,是我們對你的職責。
(男人用一個流暢的動作利落地切下了PROTEUS的右手)
PROTEUS
我感謝你。
(PROTEUS大量出血)
男人
我們活著的人,將保持一個完全和諧,完全公正,完全美麗的社會。我們活著的人,將保持我們人類本性的純潔,活在對我們這些人來說可能的最崇高的目的裡。我們活著的人,將把你的犧牲變為所能想像到的最神聖的目的。
(男人用火把灼燒PROTEUS右手的殘肢,給傷口消毒)
PROTEUS
我感到無比榮耀。
(PROTEUS尖叫)
男人
在這神聖的公約裡,我們將了解無法測量、也沒有終結的愛。前進吧,父親。完成你的旅程。
PROTEUS
我接受我的職責。
當地時間2359 - 描繪Proteus的人形投影進入了華盛頓紀念碑內的門徑。它一進入,其他投影就消失了。門徑開始緩慢地關閉。最近的人群行列裡的幾個旁觀者衝進了門徑,後面跟隨著數量越來越多的觀眾,直到大門關閉前大約有三千名圍觀者進入了紀念碑。自從事件之後沒有任何進入紀念碑的人被聯繫上或看到。
十三問過我,我們工作以保護的東西是否曾是自然的。多蠢的問題。就算我們激活的世界是不自然的又怎麼樣?那也比等著我們的要好。
華盛頓的事給了人們很多想法。人們已經成功在一些地方召喚了一對更多的門徑。他們蜂擁而入。很難責備他們。我們已經喪失了能控制任何事的有意義的能力。玩笑結束了。世界知道了科學只是一個幻象,確定性只是一個殘酷的笑話。為什麼不抓住機會呢?做難民好過做屍體。或者更糟。
我?不。我不會的。我不會作為一個畜生結束我的生命。
很榮幸能夠任職,一。
-十二
jaci和aurelio.pdf
1
Aurelio總是騎行得太快。我昨晚見到他的時候就是這麼對他說的。你非要以留下這樣一片狼藉的方式死去嗎?讓我們其他人眼睜睜看著你變成那樣也不公平。他的回答是你們都滾一邊去,反正我都要死了,我還在乎什麼?哈哈。
他騎著摩託車來了,沿著山坡的曲線橫衝直撞,Ciudad隨之進入視野。他獨自一人,這令我擔心。他最近總是帶著一大群新的船工Barqueros2。帶著卡車,設備和工具進入塔中。但是現在呢?這一次,只有他了。還剩下多少人?那重要嗎?這座空城受到詛咒,正如其中鬼魂作祟。新船工和老船工一樣地渡過同一條河。
他繞著小市場前的車站滑行,泥土四濺,逗得總是在那,坐在前面的搖椅上的Maximo和Ernesto幼稚地開心。為什麼他們覺得他那麼有趣?是因為他還沒有死嗎?那或許是某種對老去的人來說很有趣的東西,或許吧。我不會理解的。沒有機會。
Aurelio走了進去,我已經知道他是去拿他每次來Ciudad慣例的六瓶裝Quilmes啤酒了。同時,曬得黝黑,盡顯疲態的老人又開始進行他們枯皺的、例行公事的搖頭和抱怨。Maximo和Ernesto像兩棵葉子落盡的細長的白堅木一樣搖晃著,Aurelio和他的摩託短暫的打擾再次讓位於一直吹拂著此地的風。這風是瘋狂,是反覆無常,是緩慢磨損的毀滅。假如政府部門的規劃者在建造這座城市之前想過詢問任何人,任何來自這片平原的人都會這麼告訴他們。
現在他出來了,已經喝起了第一瓶。他扔了一瓶給Maximo,一瓶給Ernesto。我很困惑。他們不。他們沒有提出任何問題,開始喝酒。在你死後,你會懷疑一切。我真懷念那樣;不假思索地一頭扎進你生命的下一刻。現在做不到了。如果可能,我要向管理人員抱怨。Aurelio停頓片刻,騎上摩託。
你怎麼想,嗯?現在這個世界上發生著什麼?
Ernesto連頭也懶得抬。一如既往。
Maximo看著他形容枯槁的同伴,深受冒犯。他的臉皺得更深了,扭成了一團亂糟糟的棕色線條和皺紋。一如既往?你個老傻瓜。一切正分崩離析。連他媽的美國佬yanquis都嚇得要命。
呃,他們只是看明白了。它一直在那裡。那就是我告訴你不要闖進那座該死的塔的原因,Aurelio。沒有人聽。
他的話讓我明白了。唉,Ernesto。你根本不知道那裡有些什麼。
Aurelio笑了。你什麼時候聽過別人的話,嗯,你這混蛋cabrón?
Ernesto撓著他的鬍子,又喝了幾口。沒有人傾聽他人。沒有人注意外物,直到受到它們的傷害。世界就是如此。瘋狂就來自那裡,它滲入下方的山谷,滴落成一個水坑。
你應該來為我工作,Ernesto。我們可以運用那份洞察力。這是真正的增長產業,知道吧。事業發展,口腔醫療,有漂亮乳房chichis的接待。像你這樣的人會有光明的未來。
上次和你一起來的那些傢伙。他們的未來是什麼樣的?
今天,似乎連Ernesto都厭倦了說笑。
Aurelio喝完了他的那瓶酒。我們的未來都一樣,Ernesto先生。終有一天,向其他所有人一樣,我們將長眠於地下。
我感覺最為接近於你的時刻是你在某個愚蠢的時候引用了一首傻氣的詩,Aurelio。你總是覺得它很好笑,那讓我非常生氣。回過頭看,我覺得它是有那麼一點兒好笑。不過那還是讓我很生氣。
接著他離開了他們,進入鬼城的中心。我從我在進步大道的房子望著他沿路蜿蜒行至谷底,那生者以他們的智慧為將來掘好墳墓的地方。他獨自前往那座塔,我為此害怕。如果我們剩下的人到達河的對岸會發生什麼?如果沒有人留下,我們每個人都將孤獨,直到永遠,那一天將會多麼漫長?
Aurelio在一座混凝土房屋前關掉引擎。勒·柯布西耶的鞋盒,她總是這麼稱呼它。一座看起來和街上其他任何一座房子都一個模樣的房子,除了畫在前門上方的一對交叉的槳。每個船工都有自己的顏色。她的是紅色的。他也一樣。
他踢了踢摩託車的中央支架。假如他用的是小立柱,該死的風就會把它吹翻。把它的重量放在架子頂上,他咕噥道。變得老舊,他想。它已經落伍了。陣風沿著進步大道呼嘯而過,裹挾著枯乾的種子和白色的塵埃,發出火車上像是男人嘲笑他這一側軌道上的一切的口哨般的聲音。去他媽的破爛地方,他想。我一開始就該這麼做了。
第一位船工,早年間是他們的領隊,現在是船長3,通過一道方形鋼門進入了方形的水泥房子,一團團褐色的鏽粉從鉸鏈飄出,混入外面骯髒的風中。他走進房子。板條密封的窗戶和堅不可摧的牆壁讓屋內漆黑一片。他關上身後的門。
他打開第三瓶Quilmes。唯一可見的東西是他身後門的輪廓,滿是塵埃的光線漏進來照出的蒼白的方形。他伸手不見五指。
「臨終談話都是胡扯,」Aurelio對廢屋內的一片黑暗說道,「這只是嚴重的拖延。我知道你不在那裡,Jacinta。我的主意未變。」
去你的Aurelio。你為什麼等了這麼久?
他喝了一口酒,用深褐色的前臂擦了擦鬍子。「但是你做這種事情的時候應該先了結你的其他事。所以去他媽的吧。我好久以前就想這麼做了。為我自己。」
所以還有什麼新鮮事?
「我送走了一批新的船工。告訴他們覺得怎麼合適就怎麼結束掉這一切。從美國、歐洲和別的什麼地方來的傻孩子,在我這麼告訴他們的時候那麼難受。弄得好像那不是我們任何人能享受到的最大的自由一樣。不過,他們並非生自瘋狂。他們完全成型了。一群侵略者和外來者,隨他們去哪吧。」
胡說。你愛這群年輕人,Aurelio。我在這都看見了。
「年紀大的回家去了。Eduardo,Mariela,Frankie和其他人。四散而去。我都沒告訴他們我打算那麼做,但他們還是知道了。所謂朋友都是那樣的混蛋。」
我兩天前在這裡見過獨自一人的Eduardo。我覺得如果不是你先想到他就會去做了,Aurelio。你們兩個一直形如兄弟。這會把他的心撕成碎片。
「所以現在我不得不做了。我很害怕,Jaci。我不得不這麼做,像你在這裡一樣對你說話,因為當屬於你的那一刻到來,你留在了原地。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你在那片該死的叢林裡為Pablo和Roberto和Lana還有我們其他人所做的那樣。」
我嚇呆了,Aurelio。我甚至不不記得我決定過行動。每一次都是。我的皮膚和血仿佛凍結了。我不知道還能怎麼做。我希望我能告訴你,Aurelio。比你所能了解的更多。
「我所畏懼的不是死亡。我是說,所有人都怕死,但是它會突然降臨在我們身上,那是必然的。這就像是害怕日落。」
我已經等得太久,Aurelio。為什麼一定要變成這樣?讓我不能觸碰你,不能和你說話,不能擁抱你?這之中的每一個字都好比再次死亡。這正以我不能理解的方式,讓我感覺好像四分五裂。請不要停下。
「我害怕那層頂樓。我害怕回到這裡。它會試圖說服我去做別的事。」
你是Aurelio Rojas,你從未做過並非你所願的事情,你這不好對付的混蛋。該死,我真希望現在你能聽到我。我希望我不是身處永恆的空間,時間和虛無之後。我希望我們能離開其他所有人,消失在蒙得維的亞的街道中,就像我們原本應該的那樣。
「我將偷竊你的遺物。為我自己的目的使用它們。改造死者以與空間的內部相合。我將扭曲我擁有的殘存的你的碎片。將你的記憶磨成某種與勇氣似是而非的東西。這是我對你犯下的最後的罪。」
Aurelio喝完了那瓶酒,在一片黑暗中把它向前一丟。他沒有聽到任何聲響。
「天哪,這真他媽下流。我憎惡人們和墓碑說話。同樣憎惡將它們挖掘出來的行為。但這還要更糟。Jaci,對不起。」
你這大傻瓜,Aurelio。你沒法改造我。你從來不能。那正是你喜歡我的原因。
他把手從前額挪到稀疏、枯乾的頭髮上。他的聲音在冰冷的廢屋中迴響,從牆壁反射回回他耳中。經過返回所耗費的這一瞬,這些話聽上去也有了一點點不同。黑暗讓他的思緒飄得太遠了。對於一名船工,這是種熟悉的感覺。是時候離開了。
「我……我為這一切道歉。為你不能在這裡見證這螺旋的終點道歉。為我弄清了一切而不是你道歉。但是我現在要去解決那玩意了。」
Aurelio轉過身,想要離開。他發現自己還站在原地。他被固定在所站的地方。內在意識的誘惑,不顧一切地刨挖、撕扯,試圖前往清醒世界,灼燒周圍的一切。死亡的誘惑,服務於某物的誕生,即使是某種可怕的事物。塔的渴望。它的引力與時劇增。
我就在這兒,Aurelio。我會伴你直到最後。也許只是一個影子。但那是我的影子。我會與你同行。
Aurelio Rojas,機動特遣隊Phi-9的隊長,把手伸向懸浮在黑暗中的昏暗的正方形。門開了,被風一刮,砰地撞在外面的牆上。大道就像一條隧道,一陣狂風颳過一排排和他剛剛離開的那座毫無二致的廢棄水泥房屋。街上沒有垃圾,沒有被風颳得四處亂飛的包裝紙、紙張或罐子,沒有任何人類居住的跡象。只有鬼城的白色塵埃,以及終將摧毀這裡和世上別處的一切房舍的穩步侵蝕。
他身體前傾探入這使人發狂、令人屏息的風中,邁開腳步。城市的中心是它曾經的首府崩塌的廢墟,一群朋友最後找到他們所追尋之物,給他們留下苦澀悔恨的地方。他的身邊是Jacinta Araya,船工的共同創建者,從生前到身後。她是不可見的。他們兩人一同走近了塔。
風停了。一切如此寂靜,仿佛大地都會震動,把我們當場吞噬。Aurelio沒有遲疑,解開了大門上的鎖鏈,拉開了門。為什麼他要這麼做?這裡一直是他的家。我們兩人這些年來一直待在相鄰的墳墓中。那是我在死前本應寫下的結局。
我跟著他走進大廳,我聽見了低語聲。這些東西,這些居住於此的理念,像我這樣的存在無需藉助任何設備就能聽見。現在,我一定離它們更近了。儘管它們不會對我說話。現在的我對把某種東西帶到世上有什麼好處呢?它們對他說話。過了這麼多年,他是否也能用他自己的雙耳聽見它們?我認為如果他能,他早就死了。另外,或許這是某種他們讓他去做的事。不,不太可能。如果它們讓他去做,他應該已經把這裡改造成遊樂園了。
我們走進電梯。這是整座建築裡唯一整潔、維護良好的地方。Aurelio把他自己的聲音編入了電梯的程序,所以我們聽著他的聲音報出樓層一路向上。一,二,三。我相信他在這麼做的時候覺得好玩得要命。現在,這卻讓他緊張起來。
在我們前往墳場頂部途中,低語聲一直環繞著我們。這些幻象絕對能把人逼瘋,能點燃他們周圍前所未見的巨大痛苦。這裡是第一個人的紀念碑,他看見篝火上跳動的火焰,好奇將自己投入其中會是何種滋味。這其實是一種仁慈,真的。一個在此之前早已陷入瘋狂的世界,寬容了其中最惡劣而過分的存在,在它眾多老套的錯誤之中用集合失效保護構建的人類心智。某種程度上知道這一切總是還能再糟許多是生存的必要條件。那是今天任何人都能在心中感受到的知識的缺失。他們,每一個人,由此知道已經無法回頭。
叮。32層。電梯毫無儀式感地打開了門,通向塔頂的廣闊空間。宏偉的大廳。為Ciudad的領導者而設計,遠處對面的牆邊是一張華麗的講臺,一排排飽含希望的座椅面對著這座墳場的統治者空空的王座,他們如今再也不會出現在此,聲稱某物是他們的應得。正是在這裡,我失去性命,變成這副模樣。奇怪的是,此地對我毫無觸動。應該如此嗎?又是一個無人會回答的問題。
我看著Aurelio。他緊閉著嘴,但當他環顧大廳,他的眼睛發出認出了什麼的光芒。我轉身去看他正看著的地方。我以為會看見我們上次看見的那個男人,他引領我們觀察我們的卑微和他的頂級掠食者世界的偉大。然而那是一個女人,穿著紫色長袍,顯得高挑而莊嚴,冰瀑般的白髮垂落在她裸露的肩上。她的皮膚像羅馬雕塑一樣,如雪花石膏般白皙。她回頭看著Aurelio。她的神情全然漠不關心。但她的眼睛,其藍堪比她的皮膚之白,冰冷得讓我似乎能看見站在她身前的Aurelio的呼吸。一個目光像醫院地下冷藏室一樣的女人。滿懷憎恨而毫無生氣,帶著嚴寒般的蔑視,一位連一絲人性都沒有的死亡女神。要不是有那樣的眼睛,她算是挺美的。
與我同時,Aurelio也有所領悟。你是那出劇中的人,他說。你第一次來到這裡,你在過去世界陷入瘋狂時在那裡。Monashir Violetlight,塔之女士。沒想到那個頭銜是字面意思。
在他眨眼的一剎那,那個女人向我們靠近了十米。步行顯然配不上她。她閃爍著消失又出現。早在我的最後一夜之前我就知道不該把這種存在當作幻影。她保持著不變的姿勢,不變的表情。和Aurelio不同,她不需要眨眼。這給我的印象是,我們沒有重要到足以用動作來抬舉我們。
有話要說嗎,Aurelio問道。你這個小角色。你是忘了這裡的臺詞了嗎?
他的聲音,他的表情,他的氣息都沒有變化。但我能感到他心中雪崩般的恐懼,從他腦海中的巖石峭壁上驟然降下。這是我保留的生前的能力之一。我開始理解他所恐懼的是什麼。
他再次眨眼。她再次閃爍。她到了我們的正後方。我幾乎以為她就要當時當場殺了Aurelio。但是這位充滿憎恨的雕像般的女子卻是越過他肩膀看向他的前方。我們的面前是更多的人。這些人走動,呼吸,活著。在這裡,他們才是幻影。即使有所懷疑,也都被我們能面前的其中一個人打消了。我自己,起死回生。在一個人在地球上最奇怪的領域度過的時光裡,這是唯一不可能的事。
我們面前的景象是這樣的。船工們,老船工們,正互相交談。事態正在升溫。我們中有些人覺得我們在塔裡向上走得太遠了。我們需要馬上離開。另一些認為這正是我們探索的終點(甚至都沒叫做研究)。一個頭髮更濃密、贅肉更少的Aurelio為這一群人說話。他們都開始大喊大叫。我記得這些。你們讓自己受到了它的誘惑。這世界是個迷宮,而這裡就是它的中心。我們從知道這玩意的任何事中得到了什麼?我們花了這麼多年是在尋找什麼?這是論點與其反面的迴旋,在我們腳下打轉,我們以此試圖在當場找出我們耗費在追逐更深層的思潮上的這些年的意義。無論那時還是現在,我的感覺都像是魚感覺到鯊魚在我們腳下的水中盤旋。這裡一切激昂的情緒都是錯誤的。
在這裡,事態開始與我的記憶偏離。船工們都停止了交談。我們面前的這些幽靈一動不動。模仿著呼吸、等待的動作。這正是原本Aurelio告訴我們所有人他要進去,我們其他人如果不幹就下地獄去。我能看見他,真實的Aurelio,在他頑固的頭腦中回放著這一幕。
我們身後的女人終於開口了,她的聲音像從冰崖上流到下方巖石上的霧。冰冷,緩慢,又低又輕。她說,選擇吧。
和傷痕一樣,一個人必須學會帶著各種的悔恨活下去。有些像膝蓋或腰間的隱痛,在下雨時才會再來光顧。有些像受迫的神經,那種時不時會阻止你回頭看的疼痛。當我們為我們自以為正確的事物傷害自己和他人時受的傷痛。它們不會結束。它們會潰爛,感染你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這一天,過了這麼久,還是一把貫穿Aurelio胸膛的尖刀。他的手緩緩伸向離他心臟三英寸的一把無形的刀柄,儘管他對此並無自覺。
我們身後那霧氣般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響了一些。Aurelio感覺它就像樓外被遺忘的山谷裡的風。她說,知道了你現在知道的所有事,Aurelio Rojas,你會作何選擇?我回頭向她看去。這婊子在笑。
這個問題的結果清晰明了。如果Aurelio表露對另一種結局的渴望,那就會將他摧毀。在那一晚之後的這些年裡的每一個死亡都會付諸東流。正是這座塔,最深切地教會了他何謂背負重擔,何謂焦慮難安。與過去的錯誤劃清界限能拔出傷口中的刀刃,但那也只不過是讓腐朽在痊癒的皮膚下蔓延。這痛苦是如此深重,每當他來到這個該死的地方時我都能在他身上看見它。但若拋卻了重負,這次旅程將毫無意義。一個能夠將人的靈魂與身體撕裂的問題。
假如Aurelio再次做出同樣的選擇,就無異於在他們把我們喚回他們的地獄的決定下簽字認可。我們已經預先看過過去終結了世界的演出。現在,知道了我們做過的事,他會不會選擇再次目睹此景?讓其他人也這麼做?他可以固守帶他走到這一步的既定之事,但他的立足之地即將在數秒之內消失。他的好奇成為所有人所受暴行的同謀的可能性或許會把他壓垮。塔提出的這個問題,是強迫他決定自己的處境。是徹底的湮滅,還是不可原諒的勾結。
那天晚上,我懷著敬畏看著他們的表演。比我們深入叢林地獄取回的任何藥草所能造成的都要強烈的幻象。一個有著無以言表的魅力的社會。不可逃脫的手之星的詛咒。他們用以對待我們的掏空內臟的噩夢般的愛。一種對人類最深層的情感表現訴說的體驗,對任何尚存些微人性的人都是不可述說地異樣。他們試圖將人性從我們所有人身上趕走也就毫不奇怪了。
我是最先被呼喚的。對他們而言,這是一種獎賞,首先找到他們的獎賞。回家,幽靈般的男人對我說,眼睛裡閃爍著扭曲的幸福的淚水。它似乎是唯一的選項,真的。面對如此的宏偉壯麗,唯一理智的行為是繳械投降。我能在我們所有人身上看見它,所有人都驚呆了。我也能在自己身上看見它。他們在我身上看見的是排除將我們拉回的最後幾條抵抗的絲線的方法。在我的那一部分之後,向那個世界的美麗和它那精巧的系統敞開的是別的什麼。更加古老,更有智慧的某物。與我們心中最黑暗的恐懼相伴而行的某物。紅色的某物。
透過狂喜和愉悅的淚水,我的手摸到了掛在我腰帶上的長刀。用通過我腦中被蔑稱為爬行類的部分向我下達的流暢的動作,我割開了自己的喉嚨。深得讓我的雙手不足以壓住噴湧而出的血流。血量足以洗去這個曾是人類的非人構造的幻象。我倒在地上,迅速衰弱,我的呼吸被我自己造成的不可思議的巨大傷口奪去。房間的寒冷直接滲入我的身體。接著是外面的夜晚的冰冷。到Aurelio來到我身邊時,我已經充滿如同星星之間的黑色太空的刺骨嚴寒。
這是我在一生中看到的最後時刻。一半的船工拼命地跑回門外。另一半喜悅地哭泣,他們的手一隻只疊放在他們面前。Aurelio把他的大衣按在我血肉模糊的喉嚨上,向他所知唯一的聖人高聲祈禱,就像這不是被她操縱的一樣。寒冷之後,他的兄弟黑暗緊隨而來。
然後再無其他。
Aurelio面對抉擇的這一幕讓我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回憶起這些時刻。我寧願再割喉自殺一千次,只要能讓他免受這樣醜惡的折磨。我願意再那麼做一萬次,如果能讓我幫助他。我不知道該怎麼做。
Aurelio從我們面前陳列的過去轉開視線,轉向未來幸災樂禍的冰冷麵龐。他的手插在口袋裡。
你該在美國的什麼地方試過這個,他說。或著別的什麼有人覺得自己想清楚了這堆破爛的地方。
他也想起了我們最後一次在這裡的時候。我現在看出來了。他的手在他口袋裡的什麼東西上動來動去。
她回答了。你不做出選擇不會讓它消失,Aurelio Rojas。系統的動態仍在範圍之內。我們將你的野蠻好戰也列入計算了,在任何事件中都是如此。
Aurelio的手慢慢伸出了他的口袋。從他手臂顫抖的樣子我可以斷定這一動作是非自願的。他手中空無一物。一秒後,一個小小的金屬盒子自行飄出他的口袋。浮在死氣沉沉的風中,它從Aurelio身邊飄走,停在那女人面前。她冷笑著,終於在她的愚民中找到了值得蔑視的對象。她甚至抬起了她的手,將它握在拳中,把炸藥壓成了一個小小的、坑坑窪窪的金屬團。它咔嗒一聲掉在地上。
誰更像神明呢,Aurelio Rojas?是那毫無思量,空虛茫然地擠出更多的生命,排入腐朽的大地的乳牛?還是那照料奶牛,在它等待盡其用途的時候調整條件,在為用途所需時修補它的器官和血肉的監督者?
連憎恨也不能讓她的聲音帶上溫度。摘下面具以後,這就是我們的真正面目嗎?
她繼續說。當然連你都不會愚蠢到認為我們沒有隻注意到你攜帶的爆炸物。你一定已經知道了,你的行動在你決定付諸實踐以前早已昭然若揭。毫無意義,空有姿態。考慮欠周。無足輕重。很久以前,你的祖先正是如此。
穿著紫袍的女人舉起了她的另一隻手。Aurelio慢慢升上半空,被掌管這座指向天空的紀念碑的力量定在原處,而我們曾如此渴望發現這它所紀念的徒勞。她展開雙臂,Aurelio的雙臂也因此展開,形成一幕懸在空中的對耶穌的嘲諷。但是他的表情。他臉上展露出平靜的笑容,在這不可能的十字架上是如在家中的表情。不知怎地,嘲諷變成了致敬。塔的女主人忽略了其中的妙處,那主人蔑視下的牲畜的象徵。正是在這裡,他在這場較量中的最後一步開始向我展現。
輪到他說話了。真是費了好大的勁啊,他說。就為了破壞一個毫無意義的姿勢。你和我們一樣在這座塔裡,哦偉大的Monashir,這意味著什麼呢?
她冰崖般的表情開始出現裂縫了。這激怒了她。她還沒來得及答覆,他又開口了。
他們一定很驚訝吧,嗯?在這裡找到他們自己的一些想法?為什麼要隱藏這個地方,為什麼在那之後讓我們潛藏,如果這就是這樣一個你們的搞砸了的天堂的持久象徵?為什麼你來這裡見我以保護它?
他大笑起來,而她失控了。她猛地用力,將手向下一甩,Aurelio被摔在地上,砰地扎進他下方的塵土和碎片中。他側身著地,骨骼因受力開裂,撞擊讓他喘不過氣來。他咳嗽著,努力重新開始呼吸,癱在地上,血開始從他的嘴唇上滴落。他又大笑起來。
還在試著想明白呢。你擺弄的這玩意兒不是從你這開始的,對吧?
他的話從他的笑聲和血液中掙扎而出,即使他的生命開始流失,他的努力也保持他的話語清晰。
不,你就在這裡,和我們同在,試圖想明白為何你最終受困於頂層。為何塔的法則同樣適用於你。你系統中的什麼漏洞把你和其他的屍體埋在了一起。不停地抓撓你的棺材蓋。
穿紫衣的女人閃爍又出現在躺在地上的他的上方。狂怒的喉音從她崩潰的臉上漏出,她心中的憎恨如今已完全成形,死氣沉沉的眼睛裡點燃了暴怒的柴堆。她向外一揮手臂,Aurelio被拋向空中遠離她的方向,撞上房間前方的講臺,木頭碎裂,他的笑聲被無法阻擋的痛苦呻吟取代。
在我衝向他的同時他還在喘息著說話,不顧生死。我會幫你省掉一些麻煩,他說。你們覺得你們放逐了死亡。但其實你們只是忘記了她。你們認為你們奴役了瘋狂。但其實你們不過是在引他入室。你還覺得從我們手中保護這座塔能讓你解決一個你無法想通的問題。但我已經幫你找到了答案。你與我們一同屬於此地。你永遠不會明白為什麼。你無法理解。
她又來到他的上方。我在Aurelio身旁看著她。她要結束這一切了。
他用不規律的呼吸往她身上吐血。當她動手了結他時,他回敬了她。
你忘卻了死亡,也就失去了死亡的智慧。你把瘋狂擴散到整個世界,但它活在我的心中,而你對此毫無防備。你們蒙蔽了自己,但是墳墓還是等待著你們。操你媽。
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的力量從她上方降臨,此時發洩著令她失去一切理智的狂怒,在Aurelio揭露這完美世界中心的裂口,而如今必須應對它隱藏的裂隙之前這驚人的一刻已經太遲了。憎恨從她自身和她的領域的斷層中湧出,像間歇泉一樣噴發。現在,它已經無法壓抑。
她將拳頭砸向Aurelio,粉碎了她的胸膛,讓他徹底沉默了。我尖叫著,儘管沒有話語或氣息,這些已永遠與我無緣。在他襯衫的狼藉中的某個東西吸引了我的視線。
他的胸椎骨上一道新縫合的傷口。露出的金屬的閃光。最後一口斷斷續續的呼吸,仍然掛在他染血的唇邊的微笑。我感覺到他透過逐漸變暗的眼睛看著我。我能發誓我從他內心深處聽到了什麼。
她也聽見了。Aurelio的話在她心中建立起的對迫近的什麼事的恐懼,如今攫住了她。活在他心中的瘋狂。它寄宿在我們所有人的心中,腐化它們接觸到的任何系統,甚至包括我們建立於群星中的活墓地中。他們永遠無法從此逃離,因為我們就是他們,他們就是我們。
死者開關。連接在他的胸口,他的心臟停止跳動。她只剛好來得及發出奶牛在屠宰場斜槽的嚎叫。
這是最後一刻。低沉的隆隆聲。牆壁和天花板折彎了。火焰。煙霧。大團的塵埃、小塊的金屬、灰泥和石塊在我們周圍翻騰。在這世界這個墳場中心的大墓地崩塌的時刻,Aurelio浮在一大團火焰之上,風與陽光與殘骸突然進入了同一幕場景。紫衣女人燃燒片刻,隨後被人性核心中的不確定性和死亡撕成碎片。這致命的創傷將傳遍百萬裡,或許還將流傳百萬年。也許只到明天。火葬的柴堆將燒盡死者,為生者騰出空間。即使死者對此還無法承認。我感覺到自己和Aurelio一同上升。真實位於時間之外的何處又有什麼值得在意?我們存在著。瘋狂存在著。死亡存在著。在這一切之中,我們向一切方向行進,被最初和最後的力量炸得粉身碎骨,然後又再度回歸。這座龐大的、無法想像的錯誤的紀念碑已不復存在。最終,其中一個方向一定會讓我們更加接近真實,接近平衡。死亡再次露面,再次將我們引向仁慈。她終究向我露面了。
最後我和他在一起,在即將變化為不知何物的天空之中。
我知道的只有這麼多了。
Footnotes
1. 譯註:標題為西班牙文,意為Jacinta的房子/屋中的Jacinta。
2. 譯註:下文中出現的「船工」一詞原文均為西班牙語「Barqueros」;此處及下文的ruby格式標註的原文均表示原文為西班牙語,不再重複註明。
3. 譯註:此處Captain雙關船長、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