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湖,這個名字是我在學中學地理時五大湖中記得最清楚的一個,到現在只記得大湖航運曾經是美國經濟的命脈,周圍星羅棋布著如今已衰落的鋼鐵、汽車城;Lake Erie,則是這幾年經常聽幾個喜愛飛釣的釣友——浩松、老吳、大師提起的地方,因在伊利湖邊而得名的城市Erie,有幾條流入伊利湖的小河,是飛釣鋼頭(Steelhead)的勝地。而直到那年感恩節的假期,我才第一次把伊利湖和Lake Erie聯繫起來,明白此「伊」就是彼「E」,原來,我曾經飛釣過的密西根湖的湖水就是流入伊利湖的;原來,伊利湖和下遊安大略湖的銜接處,就是我曾仰望過的壯觀的尼亞加拉大瀑布。
賓夕法尼亞、伊利湖、伊利鎮
11月22日
策劃了很久的感恩節假期伊利湖飛釣鋼頭之旅終於成行,將在那裡會合的是我在未名空間魚版認識的釣友老吳、老劉和皮皮魯,我們的目標魚是鋼頭(Steelhead)。
鋼頭的習性與三文魚類似,在五大湖區都有分布,平時一般生活在大湖裡,秋天會從湖裡遊到連通大湖水系的河裡尋覓食物,很多時候是以三文魚在河裡產的卵為主要目標,為來年春天產卵做準備。
【我們的毛鉤主要是模仿魚卵,除去第一排,剩下的單個是模仿三文卵,成簇的是模仿吸口魚卵塊。】
白天我忙完工作,迫不及待地給先行到達的老吳打電話詢問天氣和魚情。「下午用我的3wt小竿釣上一條25英寸的(63.5釐米)鋼頭,然後兩個小時沒動靜。你剛才給我電話時我剛好中魚,一掏電話,結果魚跑了,電話也沒接到。這次你來電話,我又中魚了,喲喲喲,好了,魚遛到岸邊了……」 電話那頭老吳熟悉的聲音宛若天籟,聽得我迫不及待。收拾好東西,離開喧鬧的紐約,一路向西再向北,向距離紐約市450英裡(720公裡)的Erie出發。 大雨滂沱, 我開著車,心裡不停盤算著這場大雨對魚情是好是壞?通常下雨,河裡水位會上漲,有利於湖裡的鋼頭逆水而上,但是下雨也會造成河水渾濁,鋼頭不願意咬鉤。患得患失中,我不知不覺開了7個小時。23日凌晨4點,入住預訂的酒店。
【老吳第一天用小竿釣到的大魚,很漂亮的雄性鋼頭】
11月23日
我倒頭就睡。兩個小時後,我已經坐在酒店的大堂裡,跟老吳、老劉、皮皮魯聊得火熱。古人說:「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未名空間的魚版,聚集了一大群身在北美的釣友們。大家經常在版塊上討論釣點、釣法、釣具,住得近的經常聯絡一起活動,遠的則在一次次遊釣天下的遠徵中一見如故。我跟老吳是老熟人了,他的網名叫「斷竿」(Brokenrod),所以我們叫他「老斷」。老劉是魚版的認魚專家,湖北女婿,據稱只要是淡水魚,沒有他不認識的。皮皮魯則是魚版的老資格,魚版的精華帖凝聚著他多年來的心血。
以前來過好幾次、昨天又小試身手、被我們笑稱為「帶路黨」的老吳分析說:「昨晚雨下得很大,估計今天早上河裡水位很高,水很渾,我們去看看,不一定能釣,但是這裡水位降得快,水也清得快,也許下午就可以釣了。老鯊魚(就是我),我們先去把魚證辦了,再去河邊看看。」在美國釣淡水魚,都需要去買個魚證,什麼魚能留、能留多少條,每個地方都有不同的規定。無證釣魚,後果很嚴重。作為一個真正的釣魚人,在釣魚之前就要去了解並自覺遵守釣魚規則。這是對自然資源的保護,也是對釣魚這項運動的保護和尊重。不自覺的釣魚人總是有,但是法律的制定並不是做做樣子。在美國,經常有漁警在釣點檢查,違規者會被法庭傳訊、罰款,嚴重者還會有牢獄之災。
【停車場就在伊利湖邊】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到了Elk Creek河邊,我們傻了眼,眼前是一條渾黃奔騰、20米寬的「小」河。「誰說這裡的河立定跳遠就可以跳過去的?」我忍不住發了句牢騷。魚看來暫時是釣不成了,回去腐敗去。來之前我們就做好了準備,老劉、皮皮魯帶餐具、火鍋爐和調料,我帶肥牛、羊肉、蔬菜,老吳帶路有功就帶張嘴,中午在房間裡,大家喝著王老吉,吃著火鍋,吹著牛皮。火鍋吃完,已經下午兩點半,天放晴,我們再出發,這次是到最主要的釣點Walnut Creek。穿好裝備,從停車場往下面的河裡俯看——了不得,不知誰手裡的一支飛釣竿正彎成半弦月,我又看到熟悉的鋼頭逆水躍出水面的景象,還隱約聽到線輪出線那悅耳的嗞嗞聲。我當時就恨不得跳將下去,大戰三百回合。還是帶路黨老吳沉穩老練:「這裡是下遊,水流比較緩,我們去上遊水急的地方,對飛釣更有利。下遊比較容易鉤到魚,上遊多是魚正口吃擬餌。」
河裡的水流很急,水位據老吳說遠遠高於平時。我們涉水而上,在上遊的小瀑布邊各自找了個位置,站在水裡。河邊的空間並不是很寬敞,樹和障礙物比較多,無法像飛釣的經典電影《大河戀》(「A River Runs Through It」)裡那樣揮動(cast)出漂亮的弧線(loop)。但是因為河並不寬,用簡單的「Roll Casting」的手法基本就可以將擬餌送到想送到的地方,也就是通常說的魚道,然後由水流推動著順流而下。擬餌順流而下的過程中,有時候會被魚吃到(所謂正口,hook-up),有時候會鉤到剛好遊過的魚的身體(所謂「snag」)。正口因為鉤得比較牢,可以控制魚的遊動,比較容易遛上來。而鉤到則經常會因為鉤得不牢或者受力太大,導致魚兒掙脫或者斷線。作為追求真正飛釣精神的釣魚人,一般都不把鉤到算作釣到。對鉤上的魚,會選擇放歸河中。
老劉不愧是老江湖,眼光毒辣,站在了最好的釣點。大概是水流太急、水位比較高的緣故,魚似乎都逆流而上,但是被阻止在瀑布之下,然後在靠近岸邊的緩水區聚集。老劉很快就拉到魚,但每次都被魚掙脫了,可能只是鉤到魚體。不過功夫不負有心人,最後老劉終於釣到正口,經過一番激烈的搏鬥,一條渾身銀白、帶著漂亮斑點的鋼頭,成為老劉此次伊利湖鋼頭之旅的首個戰果。老劉釣到魚以後,大方地讓出了自己的位置,讓我接上。寶地就是寶地,很快我也釣到一條正口,還有一條鉤在身上,但是因為鉤得比較牢,也被我遛了上來。正口的留下,鉤到的拍完照就放回河中。然後我把好位置讓給皮皮魯,但是此時天色已經慢慢暗下去,考慮到水位太高,回去要涉水,有一定風險,我們決定結束一天的戰鬥,明早4點半再來。
【老吳不光負責領路,還負責抄魚,我們幾個釣的魚基本都是他抄上來的】
【第一條鋼頭】
擬餌的顏色在飛釣中有著重要的作用,很多時候,我們並不知道什麼顏色好用、什麼顏色不好用,只能向周圍的漁民多打聽,然後不停地嘗試。今天的幾條魚都是用粉紅色的擬餌釣到的。
【老劉的第一條】
11月24日
昨天戰果不錯,大家都有點興奮得睡不著。老吳、老劉、皮皮魯因為還要趕回去陪家人過感恩節,所以下午就要撤退。我帶著領導一起來的,準備呆到周六。所以一早4點半,我們就去佔領昨天的風水寶地。可不曾想,老美愛釣魚的真多啊,大過節的凌晨5點,漫天還是繁星,河邊已經站了不少人。不過瀑布下的釣點還是被我們搶到了幾個。今天的水位明顯比昨天低,昨天藏魚的魚窩,今天沒有了動靜。還是老吳經驗豐富些,在天還黑著的時候,用藍色的擬餌在小瀑布下面靠近岸邊的水流中正口釣到一條,然後他把藍色的擬餌交給皮皮魯,皮皮魯也終於開和,完成了這次伊利湖鋼頭之行的任務。
【皮皮魯的第一條魚獲】
天亮之後,老吳大發神威,在他觀測到的魚道中頻頻中魚,而我們就站在很近的地方,目標都是同一個魚道。雖然我鉤到一條魚的尾巴,並遛到岸邊,但是整體效果卻差強人意。「我用的是三文魚魚蛋形狀的擬餌,要修剪得很圓,在順流而下的時候,要注意調整線的位置和高度,讓擬餌漂得儘可能自然。」老吳毫無保留地跟我們交流著心得體會,雖然一時間我還沒法很好地領悟,但是可以留待將來有機會再慢慢咀嚼。
【老吳就在這個位置,連中五六條,周圍誰都釣不到,看來釣鋼頭技術和經驗都很重要】
【第二天的水位下去了很多】
【老劉的第二條魚】
河水經過一天一夜的沉澱,變得非常清澈,時不時可以看到鋼頭從水裡遊過,然後到小瀑布下奮力躍起。雖然我們當時沒看到最終能躍過小瀑布的,因為小瀑布的上遊還是有魚,但大概總是有些能躍過龍門的強者。
中午,三臺車圍成一個「凹」字型,打開前方的車門,就在伊利湖的大湖邊,我們吃了告別的戰地火鍋。在寒冷的河水裡站了大半天,最後圍坐在一起,一邊吹牛,一邊吃著火鍋,即使沒唱著歌,這樣的幸福和滿足,給多少錢都不願意換。
人生理想,哈哈
吃著鮮香熱辣的火鍋,好不快活!
老吳最早撤退,我和老劉皮皮魯戰鬥到黃昏,道聲保重,路上小心開車,以後有機會再聚,就揮別了這次伊利湖鋼頭之旅的戰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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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上岸前的的合影
周六的清晨,我也告別了安靜的Erie,回到了依然喧鬧的紐約。一個半月後,我敲下這些文字,那一幕幕依然那麼清晰——
「老劉,這條魚是公的還是母的?」
「老吳,你這人品太強了吧,就你有功練,我們全打醬油……」
「皮皮魯,你啥時候偷偷把cast練得這麼好?」
……
難忘2011年伊利湖鋼頭之旅,更難忘的是在異國他鄉認識的這些釣友們。衷心地祝願所有的釣友新年快樂,2012年多多上魚,年年有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