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潔不哭 打開腦洞是贏家
世界圍棋等級分第一人柯潔昨天再輸一盤，以0比3落敗於人工智慧AlphaGo。人工智慧肯定是大贏家。繼去年韓國棋院授予AlphaGo九段稱號後，中國圍棋協會也授予其職業九段證書。人類棋手雖然輸了，但收穫了新招，體會了傳統定式被打破帶來的震撼，同樣是贏家。雖然棋手對AlphaGo仍有不服氣的挑戰，雖然人類對人工智慧仍有不信任和不接受的情緒，至少在圍棋界，人工智慧的時代已經無法阻擋地到來了。
圍棋傳統思維被打破
近一周的圍棋峰會，北京青年報記者聽到最多的，就是棋手的感慨：「棋要是這樣下，當年我肯定會被老師打屁股的」。昔日定式一個個被AlphaGo打破，讓棋手見識了全新的圍棋，這應該算是AlphaGo帶給人類最大的禮物。
常昊九段在講棋時表示，從學棋開始，老師就要求學生背各種定式，「定式肯定是需要背的，但現在看，我們也受到了一些定式的約束。」中國圍棋協會主席王汝南也認為，大量的所謂「棋理」教條，束縛了棋手的思維，「這麼多年來，有些必須要遵從的『棋理』，讓我們形成了一種保守的思維定式，也禁錮了圍棋的活力。現在AlphaGo一出，打破了這些定式，人們腦洞大開，才知道原來圍棋還可以那樣下。」
人工智慧未現漏洞
早在一年前AlphaGo大戰李世石時，棋聖聶衛平就已經是AlphaGo的粉絲了。圍棋界公認，老聶是第一個喊出「阿老師」的人。此次在柯潔赴烏鎮挑戰前，老聶已預測他會空手而歸。聶衛平認為，他是最了解AlphaGo實力的人。昨天的第三盤比賽過了一個小時，聶衛平接班王汝南上臺講棋，上來說到第三句，就是「我看黑棋(AlphaGo)已經贏了，柯潔可以收子了」。
為了對付AlphaGo，中國圍棋界在峰會前冥思苦想。想出的招數包括延長棋手用時、團體賽「群毆」、將局面導入複雜戰鬥以及下出模仿棋等等。但幾天的比賽下來，證明這些招數基本沒有用。聶衛平一直批評AlphaGo進入後半盤，棋路過於保守，但結果證明，人工智慧很會殺棋。
此前，柯潔曾成功地將局面導入了複雜戰鬥，這也正是AlphaGo的團隊所希望的，大家都想看人工智慧到底有沒有漏洞。可惜在複雜的戰鬥中，最終出錯的是人類。
值得一提的是，在昨天的第三盤比賽中，柯潔強撐著下完白126手之後，離開座位去了宣傳板後面的區域獨自流淚，並且哭出了聲。過了20分鐘後，平復心情的柯潔才重新落座。
人類圍棋同樣是贏家
AlphaGo問世前，全世界棋手曾自豪地認為，圍棋是智力世界中，不會被機器攻陷的堡壘。而AlphaGo發明人哈薩比斯卻堅持認為，AlphaGo不是擊敗了圍棋，而是棋手探索圍棋的望遠鏡。
人機大戰第二盤，哈薩比斯在比賽過程中就留言：「柯潔下出了完美的棋路。」在他看來，發明AlphaGo的目的，正是探索圍棋的終極奧秘。「AlphaGo的本質是人類利用電腦發現新知識，就像人們利用哈勃望遠鏡發現新的宇宙空間一樣。我們的最終目的不是輸贏，因為不管如何，最終的勝利終將屬於人類。讓我們一起尋找圍棋的真諦吧。」他說。
賽後，哈薩比斯告訴記者，雖然要說服棋手把擊敗他們的機器看做隊友，還需要時間，但人工智慧的成功，表明人類圍棋同樣是贏家，只要人類可以藉助人工智慧共同探索未知領域，就是人類的成功，這一進程中是沒有輸家的。
AI應用前景廣泛
儘管20年前「深藍」就已經在西洋棋中戰勝了世界冠軍卡斯帕羅夫，但哈薩比斯認為，「深藍」無法證實電腦的創造性。他認為，與西洋棋相比，圍棋不是依靠計算而是依靠直覺，「在我看來，AlphaGo目前一定是有創造力的，而且它已經表現出了這種創造力。」
擁有創造力的AI意味著什麼？哈薩比斯表示，AlphaGo就像哈勃太空望遠鏡一樣，它們都是工具，把這種技術應用在能源、醫療、教育和建築等方向上，在醫學和科學領域取得進步是完全可行的。 本報烏鎮專電 記者 褚鵬
現場
柯潔為自己流淚
人機大戰最動容的一幕，是現場棋迷看著柯潔對著棋盤摘下眼鏡，用紙巾擦去眼淚，而此前，他已經躲到安靜處哭了挺長時間。賽後柯潔說，那是因為自己下得太糟，流下了遺憾的淚水。
這第三盤棋是柯潔最看重的比賽。「昨天晚上沒好好睡，想到底該用什麼套路對付它，還是我庸人自擾了？」他說。相比對手的棋，柯潔對自己非常不滿，「沒想到布局就下出自己都沒法忍受的惡手。」
壓力如期而至，柯潔知道，對戰AlphaGo，如果序盤就落後，之後連堅持下去都很難。「對手實在太完美了，他沒有缺陷，沒有心態上的波動。很責怪自己，沒有下得更好一點。」柯潔說。
柯潔隨後哽咽道：「以前的我太輕浮，心態起伏，棋藝也有很大不足，不足以擔起很多人對我的讚美。抱歉我輸了，我希望自己能做得更好。AlphaGo下得實在太完美了，棋盤上凡是我擔心的點，它都會下到，而我想不到的棋，它也下了，原來差距這麼大。」
柯潔的難過溢於言表，甚至賽後的研討會他也謝絕出席。人機大戰以慘敗告終，柯潔說對未來沒有想好，「還是做好自己吧，努力下棋，把圍棋的快樂傳遞給大家，其實圍棋應該是件快樂的事情。我太在意勝負了，難以把握這個度。」
不過，柯潔也坦言，他就是喜歡在圍棋中爭個輸贏。「圍棋如果離開勝負，也沒什麼意思了。我還是喜歡贏，所以我還是和人類下棋吧。」
本報烏鎮專電 記者 褚鵬
對話
聶衛平：今後應該虛心向「阿老師」請教
北京青年報記者(以下簡稱北青報)：比賽之後您去安慰柯潔了？
聶衛平：小傢伙是難受了，沒有受過這麼大的打擊。
北青報：您覺得他為什麼這麼難過？
聶衛平：感受到了差距唄。而且這個差距太大了，是人類所不能及的。
北青報：您對柯潔這三盤棋的發揮如何評價？
聶衛平：柯潔的發揮無法左右最後的結果，發揮得壞是輸，發揮得好也不可能贏。柯潔雖然下得很努力，但對手畢竟太強大了。
北青報：之前您說了，棋手認為能和AlphaGo比賽是錯覺？
聶衛平：不要再比賽了，以後應該虛心向「阿老師」請教、學習。這次AlphaGo給我們上了好幾堂課。
北青報：AlphaGo的勝率判斷是否說明中國規則需要修改呢？
聶衛平：貼子規則有沒有缺陷放在一邊，AlphaGo不是執黑執白都贏了？規則是不會修改的，要修改的是人的下法。
北青報：圍棋現在到了一個從爭輸贏到求道的轉折點了嗎？
聶衛平：求道之心一直都應該有。無論何時，圍棋都不僅僅是一個輸贏的遊戲。但是如今AlphaGo堵住了求勝的路，未來圍棋如何求道還真是個需要好好想的問題。我現在腦子比較亂，你容我好好想想，以後再回答你。本報烏鎮專電 記者 褚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