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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中國人，從古到今，是特別喜歡花開並蒂的。
然而，在古代，因為男女大防甚嚴的緣故，一般人提到花開並蒂，總是會欲語還休，猶抱琵琶半遮面。
寶玉最滿意的、在香菱面前大大露臉的一次事件，便與這好花開並蒂有關聯。
話說紅樓夢第六十二回，回目叫《憨湘雲醉眠芍藥茵 呆香菱情解石榴裙》。
寶玉過生日，正巧遇到寶琴等幾位姑娘也過生日，於是大家湊在一起聚著樂一日。
香菱被寶釵帶入了園子，跟幾個小丫頭一起鬥草玩。
一個說自己有「觀音柳」，另一個說自己有羅漢松。
再一個說有牡丹花，下一個說有枇杷果。
豆官說，我有姐妹花。香菱便道，我有「夫妻蕙」。
這個名字大家都沒有聽過，於是遭到了質疑。
香菱解釋說，一箭一花為蘭，一箭數花為蕙。上下開花是兄弟蕙，花開並蒂的，是夫妻蕙。
於是遭到了大家的嘲笑，玩鬧起來，香菱的裙子沾到了泥水裡，弄髒了。
幸得賈寶玉來了，拿來襲人的裙子，救了她。
香菱自此感激寶玉的鼎力相助，而寶玉也得了意，香菱這樣清俊的女孩兒，他終於得在她面前盡了一回心。
《2》
而在一夫多妻制的古代，共侍一夫的女人之間的戰爭，尤為慘烈。特別是帝王家，更是刀光劍影，血流成河。
於是，為了保持一夫多妻制的合理性與穩定性，姐妹共嫁一夫的故事，便時常傳為美談。
遠的，有娥皇女英共嫁給帝舜。
近的，有大小周后先後嫁給李煜。
當然還有惡名昭著的趙飛燕趙合德姐妹。
可惜，都是悲劇。
娥皇女英守活寡多年，最後尋夫不得，投江自盡。雖然留下了一株竹子，但以女人的角度來看，算不得是幸福美滿的人生。
大周后早夭。小周后，後來隨著李煜降了宋，遇上了依靠"燭光斧影"上位的好色之徒趙光義，怎一個慘字了得......
趙飛燕趙合德，更是留下千古罵名，不得善終。
在古代，女人是沒有工作權利的、沒有社會地位的，只能依靠嫁一個有能力的男人，才能改變自己後半輩子的命運。
王寶釧苦守寒窯十八年後，薜平貴帶回來一個公主，她仍然要忍氣吞聲，跟這個公主平起平坐、不分大小。
與別的女人分享丈夫的不甘不忿，在當情敵是自己親姐妹時，便自動衝淡了許多。
就像大周后明明看到「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的場景，仍然不吃小周后的醋；像是帝舜一直在巡視國土，多年來反倒是娥皇女英姐妹倆相依為命。
故而，在古代，男子娶一對姐妹花，很多時候，是一種消彌家庭矛盾的最佳選擇。
村姑陳細想了想，寶釵和寶琴，如果共嫁一夫，應該也是過得很圓滿的。
當然還有寶釵和湘雲，也能相安無事。
《3》
白茶界，也有一對姐妹花。
它們是「春牡丹」與「秋牡丹」。
春牡丹，是採摘於春茶季的白牡丹。它芽頭秀長，葉片細窄，梗略短。顏色以綠白二色為主。
秋牡丹，是採摘於秋茶季的白牡丹。它芽頭細瘦，葉片略寬，梗略長。顏色以軍綠+磚紅+白色+土黃色為主。
它們的產量不一樣，春牡丹產量較高一些，每年大約有半個月的時間可以採摘春牡丹。
從最初的牡丹王，到三級白牡丹，有漫長的時間跨度。
越早採摘的春牡丹，等級越高。日子越往後推移，牡丹的等級就越低。
等到三級白牡丹出來的時候，一級春壽眉，也差不多在露臉了。
秋牡丹，產量非常低。
一般人會以為，秋牡丹的採摘時間，跟春牡丹一樣長。
其實這是對秋牡丹天大的誤會。
秋牡丹的採摘時間，是很短的。大約只有一周左右，而且還因為天氣冷，發育慢，每天可以採摘的量，大大少於春牡丹。
連等級，也只能分成兩級。不比春牡丹，能分四級之多。
為何秋牡丹的採摘時間只有一周左右呢？
因為秋季的溫度，平均高於春季。只有到了寒露節之後，秋牡丹才具備良好的採摘時間，但再往後，到了霜降，茶樹們就完全不發芽不能採茶了。
故而，在寒露後，霜降前，扣掉不合適的天氣，真正能採秋牡丹的，也就一周不到的時間。
加上天氣冷，發芽速度慢，秋牡丹的產量，自然有限得很。
相比霜降茶出生的2017年，閏六月的十幾年一遇，產自寒露節後的秋牡丹，更加的易得一些——雖然不是年年都有，卻隔三岔五，總有一年可以採一些。
若要收藏，倒是一款珍品。
《4》
下午的時候，村姑陳衝泡了它們。
用相同的白瓷訂製蓋碗，相同的公道杯。（村姑陳換了新手機，剛拍的圖片全部沒了......手殘黨的悲哀）
春牡丹的芽頭大，葉片小到可以忽略不計。5克稱在蓋碗裡，是低矮的一群，像蠶寶寶。
而秋牡丹，葉寬梗長，長手長腳，5克裝在村姑陳訂製的標準蓋碗裡，是蓬蓬的一大團，高出碗沿2公分之多，需要抖動蓋碗，使其下沉，方才能均勻注水。
第一衝，兩款牡丹的湯色，都是牙色的。
晶瑩剔透的，微微的米白色。不須對著光，也能看到湯水中，細密的浮遊的白毫。
第二衝，兩款牡丹的湯色都略黃了一號，成為淺米黃色。
第三、四、五衝，湯色都變成了黃色。
六衝之後，湯色仍是黃色，卻漸漸淡了下去。
蓋香上，春牡丹的香氣是柔和的，溫情的，像是晚香玉一般的柔弱花香。
秋牡丹的香氣，卻是清鬱的，張揚的，明亮的蘭花香，有獨屬於太姥山深秋的秋意盎然，蕭蕭瑟瑟。
滋味的對比就更明顯了，春牡丹的湯水，柔軟，柔順，柔和，像是納蘭容若那樣溫柔體貼的相國公子。
而秋牡丹的湯水，犀利，清鬱，帶著強烈的鮮爽感。是一個豪爽的，有血性的，明亮的，俠客。
敢愛敢恨。
翠羽黃衫，大漠孤煙直。
《5》
要論兩款牡丹的優與劣，村姑陳覺得，各有各的妙處。
春牡丹，是溫柔的，斯文的，端莊的，溫和的。
秋牡丹，是明亮的，高揚的，清鬱的，奔放的。
春牡丹是納蘭容若，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秋牡丹，是年輕時的楊過，飛揚跳脫，性格張揚，不拘泥於世俗。
春牡丹的湯，是柔軟。秋牡丹的湯，是潤澤。
一個是天氣冷，白毫多，一個是晝夜溫差大，膠質豐富。
一個是閬苑仙葩，一個是美玉無瑕。
春牡丹，適合日常喝。
選一個溫暖的夏天，便可以盡情感受它的溫柔，藉以紓解夏的苦悶。
而秋牡丹，產量低，適合收藏。
當然，秋牡丹也適合冬天喝。
尤其北方的冬天，暖氣開著，門窗緊閉，一室沉悶。
喝一杯寒露牡丹，在清鬱甘香裡，口舌生津，唇齒留香。
在那稠滑的湯感裡，以北方人的味覺，感受我們東南沿海的深秋的蕭瑟與清涼。
沒來過太姥山的，沒感受過南方深秋的，借這杯茶湯，便可以一償夙願。
《6》
亦舒寫美人，常說，何必珍珠慰寂寥。
梅妃江採萍，我們胡建籍的美女，精於詩詞歌賦，琴棋書畫。
卻輸給了文墨不通的楊玉環。
可見以色侍人，方是王道。
由此，村姑陳對秋牡丹的命運發出深深的感慨。
因為長相不如春牡丹俊俏，嬌小，它，在外形上幾乎被茶友們打入冷宮。
梅妃清麗如梅，卻最終失寵於冷宮，投井自盡。
願秋牡丹與梅妃命運迥異，不再所遇非人。
自有伯樂，識得這匹千裡良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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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村姑陳（微信cunguchen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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