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八怪回來了!」
怪石嶙峋的海島之上,五六個頭上長犄角的美少年,對著前方一個獨腿怪物的身影笑鬧。
那怪物:頭似駝,猙獰兇惡;項似鵝,挺折梟雄。須似蝦,或上或下;耳似牛,凸暴雙睛。身似魚,光輝燦爛;手似鶯,電灼鋼鉤。足似虎,鑽山跳澗。
獨腿怪物的身上溼淋淋的。
「醜八怪,父王是不會見你的,死了這份心吧。」
犄角少年鬨笑著揶揄他:「要是被人知道我堂堂北海龍宮,有你這個醜東西……」
少年譏笑的眸中,映襯著傻笑的獨腿怪物,面上一哂,跟這個鐵憨憨說這幹嘛,他又不懂。
譁!
如梭海浪拍打山體的譁譁聲中,海風呼嘯咽咽,帶著白雲飄過海面,飄到海灘上。
海灘上,有位『頭上青巾一字飄,迎風大袖襯輕綃。麻鞋足下生雲霧,寶劍光華透九霄』的中年騎虎的中年道人。
白雲飄來,猛地,道人面色變得鐵青,旋而一跺腳,身體已經到了白雲之上,幾乎是瞬間,道人已經到了海面上那座古怪崎嶇的小山之上:
「道友,請留步!」
1.
遼闊的北海之濱,海島之上,有千峰排戟,萬仞開屏。日映嵐光輪嶺外,雨收岱色冷含煙。藤纏老樹,雀佔危巖。奇花瑤草,修竹喬松。幽鳥啼聲近,滔滔海浪鳴。
島峰之上,青衣道人伸出的右手,指著前方一竄一跳的獨腿怪物。
「道友,請留步!」
獨腿怪物將長長的彎曲的脖子轉過來,伸出如鉤的手指點了點自己細長的彎頸:「 你在叫我嗎?」
看到轉腦袋來的怪物,青衣道人眸中複雜。
有痛楚、有悲憫、有追憶、還有怒焰……
「老道閒遊北海,見此山俊險,好奇一探。」中年青衣道人說到這裡,臉上已經堆滿了笑意。
「老道玉虛申公豹。」
「哦。」獨角怪物咧嘴一笑:「北海,龍鬚虎。」
「龍鬚虎?」申公豹似乎在咂摸這個名字,臉上的笑意收斂三分。
「你等著……」龍鬚虎介紹完自己的名字後,卻忽然急跳而去,聲音遠遠傳來,有回音嗡嗡。
望著龍鬚虎跳澗的背影消失在山後,申公豹眼底光華陰影暗生,一片悲涼。
……
「道長喝酒,這是後山的猴兒藏的果釀。」一隻散發著濃鬱酒香的大甕,『咣當』一聲砸在申公豹身前的石桌上,石桌頓時碎了一地。
「不妨事不妨事。」龍鬚虎嘿嘿傻笑一聲,伸手一指,那碎掉的石桌如電影回放一般,復原了。
「道長吃肉。」幾隻冒著熱氣、滴答著鮮血的幼鹿、羽鷹堆到了申公豹跟前。
「道長……」
龍鬚虎忙的腳不沾地,蹦跳個不停。
申公豹的神情,卻在龍鬚虎熱情的招待下,越來越悽楚。
「道長怎麼不吃啊,是不是不合口味?」龍鬚虎忙活大半天,不見申公豹吃喝,很是疑惑。
疑惑中,龍鬚虎有些無措:「我,不會招待客人……」
申公豹忙擠出一個慈祥的笑容:「道友誤會了。」
哈哈一笑中,申公豹拍了拍精瘦結實的腰腹:「我辟穀多年,早已不食這些了。」
「哦。」龍鬚虎做恍然大悟狀,凸暴出來的大眼睛眨巴幾下,有點兒……滲人。
既然申公豹不吃,龍鬚虎也不客氣,一口酒接一口肉,風捲殘雲般吃了個精光。
之後,隨手將剩下的酒肉撥拉到一旁,然後伸出雙手。龍鬚虎雙手伸出後,但見一塊磨盤大的石塊自他掌中憑空顯出。
那石頭的顏色質地,與海島上的大山如出一轍。
源源不斷的石塊自龍鬚虎掌中飛出,堆到殘甕、肉骨之上。
一旁的申公豹,在龍鬚虎做完這一切後,有片刻出神:「道友修行千載,還有這般好胃口,著實福氣。」
「嘿嘿。」龍鬚虎亮出痴傻的醜臉。
「只是……」申公豹欲言又止。
「……」龍鬚虎俯首,做認真聆聽狀。
然後,不小心打了個飽嗝。
「……」暗暗自嘲一笑,申公豹站起身來,打玄機,真心不適合龍鬚虎。
「修道者慕長生,與天地同壽日月同存,道友以為,這般過活快活否?」
龍鬚虎的神情,由痴傻轉為茫然,繼而眉頭皺起,大聲嚷嚷道:「天天有肉吃有酒喝,自是快活。」
「可我觀道友壽元將近,如此快活的日子不過百年,百年後……道友身為北海龍王之子,若是被選上去填北海海眼,怕要永世鎮壓不得翻身,屆時,嘿嘿!」
申公豹語氣陡然嚴厲:「百年後你神魂俱滅,超生無門,再沒機會喝酒吃肉,那時,可還快活?屆時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既無酒喝亦無肉吃,可還快活?」
「啊?」龍鬚虎嚇得後退,圓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莫怕!」看到龍鬚虎如此,申公豹放柔了聲音。
「聽我一法,可助你長生,你且這般這般……」
2、
「吵!」
清冷的弦月下彎,尖尖似箭簇,指向北海一座島嶼上橫躺的大塊頭身上。
大塊頭翻了個身,了一句『吵。』
泛著烏光的利爪伸出,撓了撓腦袋:「今天咋想起娘親來了。」
隨著大塊頭起身,獨腿跳躍著隱入黑夜,剛才他躺著的地方,無聲無息間多了一位青衣道人。
青衣道人手扶腰間寶劍,輕聲喃喃道:「我也想她了。」
月光越發清冷。
青衣道人緊了緊道袍,閃爍著螢光的眸中射出一道冷電。
瞬間,有大片烏雲撒著丫子飛來,將月兒擋了個嚴實。
青衣道人放出神識,籠罩這塊島嶼。
……
「嗷,嗷!」
獨腿的大塊頭在山間上躥下跳,呼聲赫赫,不時發出短促的笑聲。
「娘親——」爬上最高處,大塊頭對著西南的方向呼喊:「娘親——」
西南方上空,烏雲更急。
烏雲下的青衣道人,眸中幽光一閃,眼底堅毅之色更濃。
「我答應過你,要好好照顧他的。」
語畢,青衣道人朝著西南的方向下拜:「師父容稟,弟子申公豹……」
一朵金蓮幻影,悠悠落在申公豹腳下,海浪中,似乎傳來一聲嘆息。
隨著這聲嘆息,金蓮逐漸膨脹、聚攏擴大,直到將申公豹整個人包裹其中,繼而轟然在原地消失。
……
崑崙,玉虛宮。
「你可知錯!」威嚴的聲音,挾裹著雷霆之怒,自蒼穹之上而來。
跪伏在地上的申公豹,匍匐更深:「弟子,知錯,求師傅責罰。」
「封神榜之事,本非秘聞,但你能猜到我會派子牙下山封神,也是你聰慧敏思。」
「弟子,知罪!」申公豹消瘦的身板有些顫抖。
「你顧念兄妹情誼,助龍鬚虎擺脫填北海眼的宿命,亦是你善心為行,可你一念生,便帶來孽緣因果無數……」
「弟子,領罪!」申公豹眼前一黑,卻硬生生咬住舌尖。
「……」
蒼穹之上,再無隻言片語傳來。
許久。
一身潔白道袍的南極仙翁,著桃木拐杖進來。
「公豹,」南極仙翁面容慈祥、態度和藹:「隨我來。」
「是,師兄!」申公豹畢恭畢敬的行禮道。
避開所有美不勝收的仙境,南極仙翁帶申公豹來到了後山一塊光禿禿的懸崖。
懸崖上方,有蒼勁有力的筆鋒穿透崖石,上書:
麒麟崖。
3、
北海。
龍鬚虎坐在山峰最高處,翹首望向東方。
當瓦藍色的天幕抹上一層淡粉色的暈彩,龍鬚虎『嗷』的一聲躍起,嘣兒,嘣兒,開心的原地轉圈圈。
「吃薑子牙一塊肉,延年又益壽咯。」
赫赫笑聲中,龍鬚虎大呼:「走咯。」
話音將落,卻見海島上的山峰峭巖,如被人一把捏碎的蛋殼一樣,瞬間分崩瓦解,碎裂成變一塊塊磨盤大的石塊。
龍鬚虎的圓眼睛中,倒映著鋪天蓋地的巨石,向他密密麻麻飛來。
……
一座山峰的解體,從紅霞微露,到晝日升起,龍鬚虎用了大半天的功夫。
山峰解體發出隆隆的沉悶之聲傳入海底,蝦兵蟹將慌作一團,就要報於龍宮,卻在半途遇到幾條巨龍。
「三王子、五王子、六王子……」
磕磕絆絆見完禮,那幾條巨龍早已經轟然衝出了海面。
海面上,幾隻龍頭急速遊動時,相互交流。
「看這動靜,好像是醜八怪那座島。」
「三哥快看,山,山沒了。」
遊的近些了,才看到原本危峻的山峰竟然不見了。
「三哥、五哥,別推我啊,嗷……」
「嗷——」
「救命,嗷——」
龍嘯九天。
天上,燦烈的太陽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濃稠的烏雲遮擋,此時這一片的天,竟如漆墨。
漆墨之下,一隻獨腿怪物步步生石,朝沙灘的方向跳躍。
他的身後,光禿禿的小島在海水的衝刷下不斷陷落,形成一個又一個小小的漩渦。
直至海島完全消失,小漩渦接連在一起,形成一個巨大的、深不見底的水流黑洞。
「嗷——」數聲龍嘯之後,卻見幾條巨龍被漩渦拉拽而下。
當天空的墨雲散去,太陽打著哆嗦重新露出頭來,北海海面上風平浪靜,似乎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
……
「咦,天又晴了。」
海灘上,躲在一處巖洞處的龍鬚虎,搭著如鉤的利爪擋在圓眼睛前,貓著腰鑽出來,並左右張望片刻,找到一處高地。
「站得高看得遠,嘿嘿。」
太陽又從頂頭上方,慢慢下斜,龍鬚虎的影子逐漸拉長,直到比他的身板都要長時,像牛一樣時刻都在忽閃著、聆聽四方聲音的耳朵,忽然支稜起來了。
他來了,他來了,那個騎著四不像的男人他來了。
龍鬚虎一跳三尺高。
「喂,」大塊頭的龍鬚虎在堅硬的巖石上靈巧的跳躍,幾下就跳到一個騎在四不像之上的白髮、白須的瘦老頭兒面前。
「你是姜子牙?」
「你……」姜子牙的臉色,在看到龍鬚虎後,變得和他的頭髮、鬍子一樣白。
「我要吃你。」申公豹的長臂伸出,輕輕鬆鬆的把姜子牙自四不像背上拎下來。
「但吃薑子牙一塊肉,延年又益壽,嘿嘿!」
剛從崑崙下來的姜子牙忽然回想起,在他準備走的時候,師父元始天尊將闡教重寶中央戊己旗交給自己,還說危難時刻,打開此旗便可。
想到這裡,姜子牙心神大定,就大著膽子問眼前的怪物說:「我與你無隙無仇,為何要吃我?」
「啊……」龍鬚虎撓了撓頭。
申公豹說的,吃了姜子牙,就能得長生呢。
趁著龍鬚虎撓頭準備解釋的功夫,姜子牙突然將中央戊己旗展開。旗子陡一展開,黃氣氤氳,瞬間將龍鬚虎的身影淹沒其中。
「姜子牙呢?」
龍鬚虎的聲音自杏黃旗內傳出,姜子牙嚇得一個哆嗦。
被杏黃旗困在其中的龍鬚虎,似乎度過了數日、數月,餓的道都走不動了。
奄奄一息之際,忽然聽到有人問他:「你可願拜我為師,拜吾為師,我就饒你。」
「願意。」龍鬚虎耷拉著眼皮,有氣無力的回答。
此話一出,眼前一片黃光閃過,龍鬚虎重新出現在剛剛站立的沙灘上。
「咦?」龍鬚虎很納悶,對著隔在他和姜子牙中間的杏黃旗瞧了又瞧:「剛才,就是這玩意兒困住我 的。」
他倒不傻。
「剛才你說……」姜子牙的聲音自杏黃旗後面傳來。
「師父在上,受弟子一拜。」姜子牙的聲音,龍鬚虎自然記得,剛才發生的事兒他當然沒忘,所以一聽姜子牙開口,當下是納頭就拜。
師徒名分確定,龍鬚虎開開心心的跟著姜子牙離開了。
身後,北海靜默,海浪依舊。
4、
「醜八怪!」
熟悉的聲音傳來,龍鬚虎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憨憨一笑。
「怪,怪物!」
許多人對他指指點點。
垂首走路的龍鬚虎,忽然發現有人擋在了他的面前。
「此是北海龍鬚虎也,乃是我收來的門徒。」前方的聲音,緩慢又堅定。
龍鬚虎大嘴一咧,剛好被轉身介紹他的姜子牙看到,姜子牙當下雙腿一哆嗦,三魂六魄差點兒被嚇出來。
……
「師弟!」一位面容敦厚身材高大的將軍,大步來到相府雜院的角落:「師弟叫我好找。」
不久前,姜子牙在城門口對著所有人介紹龍鬚虎時,被龍鬚虎的『笑臉』嚇到,差點兒癱倒在地。
要不是龍鬚虎的爪子伸出勾出姜子牙的衣服,估計……
回想當時姜子牙看他的,驚恐中帶著後怕的眼神,龍鬚虎覺著自己犯了錯,所以就找了個沒人的牆角,自行罰站去了。
結果沒一會兒,就有人來找他來了,還喚他『師弟。』
聽到這個稱呼,龍鬚虎莫名有些開心,當下將嚇到姜子牙的事兒給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你也是師父的徒弟?」
「我是武吉,以後你叫我師兄就是了。」武吉黝黑的臉上,白牙笑成兩排。
「師兄,」龍鬚虎手忙腳亂的行禮:「龍鬚虎見過師兄。」
「走,隨師父上戰場。」
跟在武吉身後,隨姜子牙等眾將出城對戰,龍鬚虎看什麼都覺得新鮮。
腳踩風火輪、手搖火尖槍的哪吒,比他的那些弟弟們還俊美;一手遁龍樁、一手寒光劍的金吒穩成英俊;銀冠銀甲、白馬長槍的黃天祥神武耀威;還有身騎五色神牛的黃飛虎威猛高大。
龍鬚虎活了千年,都只在北海活動,極少離開島嶼,眼前的一切,都是他生平未見。
神奇五色神牛的黃飛虎,自他身旁緩緩走出,到了戰場,威風極了,看得龍鬚虎想蹦高高。
但他看了一眼與他並排站立的武吉,老老實實的垂首聽令,也學著他的模樣。
身側,武吉嘴角輕翹。
黃飛虎的對手,在與他打鬥時,忽然自口中取出一隻紅珠,紅珠當頭飛向黃飛虎,將其打下坐騎。
黃飛虎跌落塵土,神牛嘶嘶,驚呼連連之中,龍鬚虎眼睛驀然瞪大,隨即伸出雙手,磨盤大的石頭攜裹著勁風,將敵將砸了個稀巴爛。
兩軍陣前的平地上,一塊塊的石頭累積,很快形成了一座小山峰。
龍鬚虎的這一手,別說敵軍了,連姜子牙都嘖嘖稱奇,隨便收的一個徒弟,沒想到是快寶啊。
大勝回城的姜子牙,升銀安殿。
眾將報功之後,黃飛虎對著龍鬚虎一揖到地,感謝龍鬚虎救命之恩。
白衣銀槍的黃天祥,站在龍鬚虎面前,身高才將到他的腰腹:「哥哥在上,受弟弟一拜。」
「使不得使不得。」龍鬚虎也連忙拜下。
銀安殿上,一大一小,一極醜怪物一俊美小兒,相視一笑。
接著,黃飛虎的屬下都趕來謝他,哪吒、金吒、木吒三兄弟也來與他見禮。
龍鬚虎覺得,臉有點兒燒。
似乎,是小雞凍的趕腳。
這個時候,龍鬚虎尤其想念……申公豹。
道長說的果然沒錯,他讓我假裝吃薑子牙,姜子牙就會收我為徒弟,以後跟著師父吃香的喝辣的。
正啃著一條烤羊腿的龍鬚虎,覺得自己前一千年的肉都白吃了。
咋就沒想到還能烤熟了吃呢?
想了想,龍鬚虎找到了原因,因為沒人教他啊。
龍鬚虎『啊嗚』一大口,咬下半隻雞,真是,香!
「哥哥胃口真好!」小光頭黃天祥,叼著一根雞腿找龍鬚虎來了。
「給你,多吃,長個子。」龍鬚虎將自己手邊的豬頭肉遞給黃天祥,含糊不清的說道。
沒辦法,口中的食物太多了。
「謝謝哥哥。」黃天祥隨手撕扯下一小塊,又將剩下的還給龍鬚虎:「我這點兒夠了。」
「嘿嘿。」龍鬚虎看了看黃天祥小小的身體,拍了拍自己身上泛著幽光的龍鱗,示意黃天祥要多吃,才能長得這麼壯。
黃天祥也『啊嗚』在雞腿上狠狠咬下一大口。
……
因為龍鬚虎源源不斷發石的神通,姜子牙交代給他一個任務,那就是隱在暗處,解同袍之難,因此,被龍鬚虎在戰場上及時救下的將軍,越來越多。
大家受他活命之恩,也都不怕他了,見面了還都要喚他一聲『將軍』。
每當這時,龍鬚虎都笑得十分……駭人。
5、
崑崙,麒麟崖。
「公豹,去吧。」手拄桃木杖的南極仙翁,和藹的看著正對玉虛宮方向磕頭的申公豹,嘆息道。
「是,師兄。」申公豹伸出雙手,接過南極仙翁遞來的一卷玉簡。
「弟子絕不辱使命,定助子牙師兄完功。」又對著玉虛宮的方向重重磕了三個響頭,申公豹懷揣玉簡離去。
看著申公豹孤單決絕的背影,南極仙翁搖頭嘆息。
「終究還是……」
……
三千世界、四大神州、五大山嶽等天上地下,都在津津有味的談論崑崙玉虛的一件醜聞。
「聽說了嗎,玉虛的兩個弟子因為封神榜鬧掰了!」
「元始天尊收徒弟不是高標準、嚴要求嗎,這下打臉了吧!」
「其實我覺得,申公豹更適合接下封神榜這活兒!」
「是呢,姜子牙一個凡人,才修道幾年;申公豹修道多少年,比不了。」
「哎,老大,你看朝我們來的那人,是不是申公豹?」
「……」
申公豹每到一處,都得到了熱情招待。
而隨著申公豹的離去,他們也陸續下山,找姜子牙切磋,並逐個飛到封神榜上。
一日,申公豹到了東海,蓬萊島。
「道兄。」一聲驚喜的聲音,如驚雷滾滾,灑下半邊烏雲。
烏雲急速逼近,劈頭蓋臉的朝申公豹而來,到了地上,卻是一位尖嘴縮腮,頭挽雙髻的道者。
「千年不見,大鵬兄道法越發精純。」申公豹與道者見禮:「方才的氣勢,令小弟動容,瞧著好似將要踏入大羅之境。」
被申公豹稱『大鵬兄』的尖嘴道者,高興的桀桀大笑:「公豹真是火眼金睛。」
「當真?」申公豹面露驚喜之色,連連拱手稱恭喜。
「自千年前與公豹一別,不曾與人交手過,不如……」大鵬兄躍躍欲試,想和申公豹切磋。
「大鵬兄!」申公豹無奈,拱手求饒:「好歹我也是到你蓬萊的客人,茶水總要給吃一口吧。」
大鵬桀桀大笑,張開的嘴巴比臉還大:「失禮了。」
舉手邀申公豹前行,入仙府,有童子奉上仙酒,仙果。
閒聊片刻,申公豹就要告辭。
大鵬兄不高興了:「方才我就看你幾度欲言又止,如今又面顯難色,但又不與我言說,可是瞧我不起。」
「大鵬兄誤會了。」申公豹連連擺手:「實是公豹私人恩怨,不敢擾兄清靜。」
「你這樣說,我就不愛聽了。」大鵬兄『哼』一聲:「公豹與我太生分。」
看到大鵬兄生氣,申公豹嘆息一聲,收回將要踏出的腳步,返回坐下。
一杯酒下肚,申公豹輕輕問:「大鵬兄可還記得,我那小妹?」
「就是天天跟著你屁股後面的那小丫頭?自然記得!我在崑崙山腳下養傷期間,你小妹也對我照顧頗多。」
「唉!」申公豹痛苦的將頭低下。
「大鵬兄離去五百年後,小妹終於化為。」
「孰料……」
隨著申公豹的講述,大鵬兄已經是滿面怒容:「那北海龍王,果然名不虛傳,我早聽敖光說過 他這兄弟,什麼都好,尤其好色更甚。」
「小妹將孩兒生下後,就……」申公豹難過的說不下去。
「走,找那淫棍算帳去。」大鵬兄氣洶洶就往外走。
「大鵬兄,道兄,請留步!」
申公豹好不容易勸下大鵬兄,接著講他是如何聽小妹遺言將孩兒送到北海,以及多日前與外甥偶遇的情景。
「萬萬沒想到,我那可憐的外甥,竟然在龍宮深受排擠,兄弟姐妹容不下他,連他父親,都不許他入水晶宮。」
「好在他有發石的神通,自己在海島上建了一座洞府,過了千年。」
「氣煞我也!」大鵬兄怒吼的聲音格外難聽:「真是不當人子。」
申公豹垂下眼瞼。
申公豹前腳離開蓬萊,後面大鵬兄就展開雙翅,遮了半個天,飛上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