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胡是中國民族樂器裡最典型的代表,不管是京劇還是民樂團,二胡之聲都不絕於耳。然而對這件熟悉又親切的民族樂器,多少人說得清來龍去脈,講得出門道呢?
日前,在文化論壇《大家說》上,二胡演奏家馬曉暉便做客現場,就二胡歷史、二胡音樂與心理,與觀眾展開了交流。
馬曉暉在《大家說》上
論壇現場,馬曉暉時不時就用二胡拉上幾段,既有劉天華《良宵》《空山鳥語》這樣最傳統的二胡曲,也有德沃夏克《幽默曲》、弗蘭克·辛納屈《My Way》、英國民謠《綠袖子》、鄧麗君《恰似你的溫柔》之類經過改編的二胡曲。在她的手裡,二胡就像會說話,會講故事,讓人看到了畫面,看見了色彩。
馬曉暉出生在唐山一個知識分子家庭,後隨理工科教授的父母南遷至西南交大,成長於峨眉山腳下。馬曉暉記得,家裡當時有三件樂器,每一樣她都試過,最終和二胡結緣。
6歲,馬曉暉開始學二胡。其實,她幼年的理想是當譯製片演員,因為覺得語言很美,打小就喜歡看譯製片,也因此,她的琴聲裡多了一份「語氣感」,非常動聽。
馬曉暉說,二胡只有兩根弦,就像人的聲帶一樣,本身就是有語氣感和旋律感的樂器,最接近人的心靈,最擅長表達人的情感,尤其是中國人的情感。
然而,有兩千年歷史的二胡其實是「混血兒」。土耳其、伊朗、埃及一帶都有類似二胡的弦樂器,經過「絲綢之路」傳到中國,就變成了胡琴,「中國胡琴有三十多種,最有趣的是在盛唐時期,一路傳一路受到多元文化滲透,不斷吸收養分,有非常豐富的基因。」
在中國民族音樂裡,二胡的根扎得又深又穩,不過對這件民族樂器,不少人既熟悉又陌生,總感覺二胡是悲涼甚至悲戚的,讓人一聽就想哭。馬曉暉笑說,這完全是誤解。在她看來,二胡是溫暖的,充滿靈性。
「國外很多影視劇裡,情感一起伏,大提琴就來了,在中國很多影視劇當中,情感有起伏的時候,二胡就來了。二胡特別適合傳遞人的喜怒哀樂,讚美大自然的春夏秋冬。」
早年大部分時候,二胡都是為民間戲曲、民間舞蹈伴奏,也因此,很多人對二胡不屑一顧,覺得它不登大雅之堂,甚至是專用於乞討的樂器。
「劉天華先生非常為二胡鳴不平,古為今用、洋為中用,為二胡創造了十首經典,包括《良宵》《空山鳥語》《光明行》《月夜》等充滿文人情懷的典雅之作,這十首作品讓二胡有了自尊和地位,民間藝人阿炳則讓二胡在民間得以廣泛流傳。」
2000年為李安電影《臥虎藏龍》原聲帶錄音,是馬曉暉演出生涯裡濃墨重彩的一筆。在主題曲裡,馬曉暉與大提琴家馬友友並肩,一段二胡與大提琴的對話,打動了無數觀眾,也打動了奧斯卡評委。
「這段對話表達的是男女之間的愛情。二胡代表女性,表達了女性內心世界那份敏感、纏綿、痴情、義氣、浪漫。大提琴的聲音就像山、像樹、像河流,二胡的聲音就像一隻自由的小鳥,有一些傷感、有一份無奈、有一些痴情。」馬曉暉回憶說。
「二胡很土,你拉這麼土的樂器沒有前途。」從小,馬曉暉不知聽了多少遍類似的「勸誡」,然而,她並不服氣,誓要讓二胡變得美麗、高貴、浪漫,不僅在中國有一席之地,也在世界站穩腳跟。
1997年開始,馬曉暉手持一把二胡,遊走於歐洲、美洲、亞洲、非洲,舉辦了一千餘場個人獨奏音樂會和講學。
2003年,她首創和發起了「二胡與世界握手」全球個人巡迴賞析音樂會,和世界各地的樂團、演奏家跨界合作,用二胡與小提琴、鋼琴、豎琴、西班牙吉他對話。
馬曉暉與美國心理學博士提姆·凱利對講「二胡與心理」。
2008年,馬曉暉與美國心理學博士提姆·凱利(Timothy Kelly)搭檔,首創了「二胡與心理——音樂融化心靈」賞析講座音樂會,一把二胡兼一把吉他,用琴弦按摩人的心靈。
為讓國外聽眾聽懂二胡、走近二胡,馬曉暉大膽拓展了表演形式,邊拉邊講,連說帶演,極具親和力的表演不知不覺中就把中國文化推了出去。
人們常說,民族的就是世界的,然而身在世界演出一線,馬曉暉知道,要讓世人接受中國民族音樂、中國民族樂器,學問太多了,遠沒有想像中那麼容易。
「首先,我們要對多元文化有非常深刻的了解,同時,我們還要對自己的文化、音樂和樂器有一個準確的定位,才能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最後是尋找人類的共性和共鳴,愛、美、大自然、和平……在真善美上找到共性,樂器的跨界就可以達到無界的境界。」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