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張家欣
編輯|李春暉
「番茄再無脫口秀」，是人們對番茄臺（即東方衛視）《金星秀》正式停播，《今晚80後脫口秀》停播傳聞的唏噓反應。
2015年1月28日開始播出的《金星秀》，被金星本人在微博上宣告終結。金星po出與搭檔主持人沈南的合影，一句「後會有期」，也許說得是「再見無期」。
《金星秀》停播，王自健出走
從第一期請來周迅為開端，《金星秀》目前一共錄製了132期，邀請的大牌明星包括張鐵林、歐弟、任賢齊、韓雪、王琳、井柏然、楊冪、胡軍、孫儷等等。金星的毒舌姿態和明星的大膽爆料，掀起過無數話題熱點，《金星秀》也常年佔據同時段衛視綜藝收視前列，無論是市佔率還是關注度都拿下優異成績。
撕了大半個娛樂圈的《金星秀》，硬糖君至今記得大量經典片段。「追問情史」、「首談離婚」，金星總能從明星那兒挖出重磅猛料，「我上去就是一巴掌！」、「完美~」、「人再犯我，斬草除根」等頗有畫面感的金句也廣為流傳。
「有的人不見得敢和我聊，而且我敢問很多問題，他們不見得敢回答。所以敢上《金星秀》的人，一定是心裡比較敞亮、踏實、自信的人。」金星說。
金星問楊冪整容問題
金星對娛樂圈的關心程度絲毫不輸「娛樂圈政委」，全方位抨擊自己看不慣的圈內非常識性現象。
她噴演員：
《金星秀》曾爆出某女演員演戲十分不專業,現場用1234567等數字代替臺詞，全靠後期配音，並稱其為「數字小姐」，引發網民人肉搜索。
最近人設崩塌中的「老幹部」靳東也沒能逃過毒舌，金星表示：「我對我最喜歡的靳東最失望，角色太雷同了。」
她噴出軌：
歌手陶喆出軌事件爆出後，陶喆開記者會，製作PPT手撕楊子晴引金星不滿：「這麼多出軌男，就你會做PPT啊是吧。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開產品發布會呢，提了褲子不認帳就算了，還把這口水都吐到了女人身上，這種渣男，不對，連男人都算不上，就只剩下一個字。」
她噴吸毒：
當年房祖名和柯震東吸毒事件震驚娛樂圈，金星指責父親成龍失職：「爸爸去哪兒啦，都去局裡撈孩子了」。
她噴整容：
「我每次去到韓國，我都不敢往明洞那邊跑。明洞幾乎不說韓文了，你到明洞一購物一看，滿大街全是打著繃帶的。你知道的以為是整容旅行團，不知道的，以為是拍木乃伊偶像片。」
不同於又水又軟的明星官方發言，《金星秀》給觀眾帶來的真實和爽快，讓它成為國內領先的脫口秀節目。雖然過於其個人價值觀的輸出難免有爭議（硬糖君自己也不喜歡金星典某些落後大媽價值觀），但它的形式還是比較歐美脫口秀風的。
這檔節目突迎終結，不少觀眾難以接受，還有網友陷入「毒舌得罪娛樂圈」陰謀論不能自拔。東方衛視負責人回應稱，《金星秀》只是版面調整，接替其播出的是周播劇《醉玲瓏》，而另一檔代表性脫口秀《今晚80後脫口秀》不受影響，不會有變動。
這裡提到《今晚80後脫口秀》，是因為這是東方衛視另一檔代表性脫口秀節目。巧的是，該節目靈魂人物王自健和幕後編劇團隊，剛剛在微博宣布出走。節目雖沒停播，卻不能說沒有變動。
2012年5月13日開始播出的《今晚80後脫口秀》，歷史比《金星秀》更悠久，同樣走的是歐美脫口秀風格，由80後新銳相聲演員王自健通過脫口秀的形式，展現年輕人對社會熱點、文化事件、時尚潮流的態度和思想，吸引了眾多年輕受眾。
8月17日晚，《80後》剛剛錄製完五周年特別節目，王自健和節目編劇團隊史炎、思文、程璐先後在微博發表告別感言：「節目五年了，逗君千裡終有一別。」
衛視改版是一個方面，但同一類型綜藝接連發生重大改變，是否代表了其背後的行業風向呢？
尺度與深度，從來難兩全
其實，不止東方衛視暫時「再無脫口秀」。這一綜藝類型本身，也陷入了兩難境地，政策風險和商業困境都難以突圍。
崇尚「想得深，說得淺」的《曉松奇談》經常以世界歷史為主題，2015年就因節目預告中出現了某些歷史敏感人物，導致停播一周，並且被重新剪輯後播放。2016年，因節目中出現了加拿大原住民歷史，又遭到「加拿大有關部門強烈阻撓，導致節目無限期推遲播出」。當時高曉松表示：「講真話是曉松奇談的根本，如做不到，寧不瓦全。」
1998年開播的《鏗鏘三人行》，是文化類脫口秀鼻祖之一，竇文濤、梁文道、許子東三人的思想碰撞和侃侃而談讓其成為經典，不過現在也已下架，觀眾只能通過各種「地下渠道」找資源。
《鏗鏘三人行》曾被《新周刊》譽為「15年來中國最有價值的電視節目」，據說，它是鳳凰衛視總裁劉長樂不願意看的一個節目，「因為節目尺度之大，看了會得心臟病」，「嘉賓說多少分鐘就播多少分鐘，基本不剪」。
如果說文化類脫口秀下架總還有些特殊理由，那限娛令背景下的純娛樂類脫口秀，則更應早早認清自己的身份。
現象級網綜《奇葩說》早期以敏感話題辯論為核心競爭力，自然沒能逃過監管的動作「該不該向父母出櫃」和「好朋友該不該約」這兩期節目被下架，很明顯是因內容受到了管制。整改之後有觀眾表示「主旋律味變濃」，且第二季話題設置「不復當年之勇」，話題度和口碑下降，節目內在的焦急也體現在了臺前，最後淪落到以選手撕逼收場。
史上下架最快脫口秀該數《吐槽大會》，節目組一開始就是奔著挑戰廣電的底線去的，選擇了大量爆款潛質，明星、吐槽、黃段子、撕X等等，不知這播出3天就下架的現實尺度，跟節目組的風險估值匹不匹配。
《吐槽大會》爭議人士當眾接受吐槽的模式，其實是模仿美國喜劇脫口秀《喜劇中心吐槽大會》，美國原版節目甚至會涉及政治人物和公共議題的討論，雖然《吐槽大會》將嘉賓局限到娛樂界，但依然太過「超前」了。
步步緊逼的廣電政策，比如限娛令，比如對網絡節目的監管收緊，比如對視聽節目牌照的要求，限制明星等等，脫口秀隨時有可能觸及地雷，至於政治層面的內容，更是天方夜譚。尺度與深度，笑點與政策點難兩全。
脫口秀困的艱難招商路
除了外在政策，脫口秀本身形式就不好做。
美國電視界熱衷於脫口秀，是因為其總體來說製作費用低廉。王思聰是笑果文化的投資人之一，後者專注脫口秀內容，是《今晚80後脫口秀》和《吐槽大會》的幕後團隊，雖然也有搶佔中國高質量喜劇內容市場的想法，「不過，你問我為什麼投，主要還是便宜。」
但脫口秀成功與否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主持人的個性，其中那些出格的個性最容易吸引注意力，雖然隨之而來的是突破尺度的風險。由多數脫口秀都以主持人名字命名可以看出，主持人就代表了脫口秀的品牌。
當高曉松的脫口秀換平臺時，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換個位置「支攤子」，金星也是一樣，只要她想，隨時可以換個平臺重新開張，集中的資源給了脫口秀便利性，但也帶來了隱患。
雖然有編劇等幕後團隊，但絕對核心只有一個主持人，脫口秀存在持續幾十年的案例，但那畢竟是少數中的少數，精英中的精英，對任何一檔脫口秀節目來說，持續的優質內容輸出不是易事，爆款難出，即便有了瞬間綻放，也很難持續發展。
由此直接帶來了招商困難問題。原本原創新節目就普遍招商難，且脫口秀沒有固定流量明星，要播出之後才能依靠口碑發酵吸引流量，開播前聲勢較小，有多少人最初是為了看「雪姨」和周杰而去看《吐槽大會》的？大部分都是在播出後，經由網絡二次傳播，看到有趣的節目片段才入坑的。
「《金星秀》第一季原本差點裸奔的，開播前一周才找到了超能冠名。所以你看第一期是沒有贊助的。」《金星秀》執行製片人李建中回憶。甚至早在2011~2012年時，燦星就製作過一檔名為《金星撞火星》的節目試水，但效果不盡如人意，到了2013年底，《金星秀》備片出爐，沒想到燦星花了整個2014年奔走於「賣片之路」上。
「各大衛視都跟我們說很想跟燦星合作像《中國好聲音》這樣的真人秀節目，其實就是在婉拒我們做脫口秀。他們不看好這個形式，當時國內還沒有太成功的例子。」李建中說。
除了《金星秀》，《喜劇者聯盟》遭遇停播，冠名商RIO中途撤單，《來了就笑吧》冠名裸奔虧了上千萬，都表明脫口秀商業之路並不好走。
不如選秀有噱頭，不如音樂類綜藝成熟，脫口秀爆款屈指可數，再加上政策風險，導致其口碑和商業發酵都需要長周期。
比起國外動輒數十年的脫口秀，國內現在的脫口秀大多主動或被動在短時間內結束，受眾也局限在年輕人，仿佛像試水的短期投資項目，賺不了大錢。
《金星秀》在東方衛視停播，難保金星不會在粉絲呼聲中，像《魯豫有約》那樣轉戰多家衛視「支攤子」，畢竟脫口秀有靈魂人物就可能東山再起，雖然尺度和關注度要打個折扣。王自健班底會不會開闢新節目，金星毒舌又將在哪裡繼續，避不開的都是脫口秀市場已經出現的自身升級和商業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