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轉載自瞭望智庫
最近，一名雙面間諜在英國被殺，引起軒然大波。
為此，英俄兩國猛烈互懟在，甚至把事情鬧到了安理會。
正當英俄兩國在安理會為了斯克裡帕爾案件爭吵得不可開交之時，2018年3月15日，俄羅斯流亡寡頭格魯什科夫又被發現讓人勒死在家中……
英國人為何一口咬住俄羅斯不放？
1
又一次「意外」死亡？
66歲的謝爾蓋·斯克裡帕爾是一名雙面間諜，這名前俄羅斯聯邦安全局軍官曾在暗地裡為英國秘密情報局效力。
事情敗露後，他被俄聯邦安全局抓捕。
2004年，謝爾蓋·斯克裡帕爾在莫斯科被捕
最後，因為英俄交換間諜俘虜而獲釋，從此定居英國。
然而，故事並未結束。
2018年3月4日，他和女兒離奇地在英國一個小城的購物中心之外失去了意識。
隨後數日裡，有媒體報導斯克裡帕爾中毒身亡，也有媒體稱其「命硬」，尚未死亡，仍然處於昏迷狀態。
不過，英國警方經過調查得出結論：父女倆死於一種名為「NOVOCHOK」的神經毒劑，很可能是俄羅斯的特工機關所為。
於是，英國向俄羅斯提出了「最後通牒」，要求俄在24小時之內把事情「說清楚」。
俄羅斯表現得很強硬，不僅拿出了「甭想往我身上潑髒水」的架勢，憤怒地予以否認，外交部美女發言人甚至揚言「不要威脅我們，我們是有核武器的國家！」
也許是想到真的動武有所不妥，於是，英國首相梅姨宣布將23名俄羅斯外交官驅逐出境。
俄羅斯絲毫不客氣，立馬也驅逐了23名英國外交官作為回應。
英國拉著歐盟和美國商量了一圈，把此事捅到了聯合國安理會。
兩大常任理事國在安理會上打了一場沒有結果的嘴仗。
其實，近些年，西方國家指控疑似俄羅斯特工機關進行此類活動的事件不少，俄羅斯的「叛徒」或者敵人往往會以各種不同方式「意外」死去。
但是，把事情鬧到這麼大，這次恐怕還真是絕無僅有的。
斯克裡帕爾可能從來都沒有想過，讓自己名垂千古的方式居然是中毒。
2
冰鎬的效果不太好
如何清除境外的「國家敵人」曾是蘇聯特工機關的一種「歷史傳承」。
區別只是在於，有些時候，他們行事張揚，有些時候則低調得多。
在早期，只要蘇聯法庭宣布已經流亡海外的某人是國家的敵人，對其缺席判處死刑，而後，蘇聯政府就可能在合適的機會動用特工前往其所在國家「行刑」。
託洛茨基在政治鬥爭中失敗後，被史達林驅逐出了蘇聯。
但是，即便是在流亡中，作為蘇聯紅軍的締造者、十月革命的領導人之一、列寧曾經的親密戰友，託洛茨基仍然可以利用自己在共產國際的巨大影響，鼓動各國共產黨中的追隨者組成「託派」，跟史達林體制進行鬥爭。
在這種形勢下，蘇聯法庭三次對他進行了缺席審判，並且判處死刑。
多次暗殺失敗後，1940年，當時蘇聯的特工機關國家政治保衛局「格伯烏」派出了一個名叫拉蒙·梅爾卡德的刺客。
他使用一把登山隊員用的冰鎬，成功地殺死了正在墨西哥流亡的託洛茨基。
根據梅爾卡德事先對同夥的說法，這東西體積小便於隱蔽攜帶，也沒有什麼響聲。
不過，他動手時候出了點意外。
他跟託洛茨基混得很熟，趁著託洛茨基一個人在書房寫信，從背後對其下手。
不料，託洛茨基正好轉了一下頭，發現了他的舉動，兩人搏鬥起來。
年輕力壯的梅爾卡德用冰鎬擊中了託洛茨基的天靈蓋。幾天後，託洛茨基在醫院不治身亡。
臨終前的託洛茨基
因為動靜鬧得太大，梅爾卡德沒有能夠逃離，被託洛茨基護衛人員當場抓獲，在墨西哥監獄裡關押了20年。
刑滿釋放後，他前往蘇聯定居。
當然，這種事後被蘇聯政府「認領」的刺殺活動並不多。
3
換成了氫氧酸
1954年，格伯烏改組成為克格勃。
之後，克格勃的特工人員的暗殺目標主要集中於在西方國家針對從事反對蘇聯政權活動的流亡分子，尤其是那些在二戰期間名聲狼藉的「烏克蘭分離主義組織」主要成員。
1959年10月15日，在西德慕尼黑的一座公寓裡，有人發現，「烏克蘭民族主義組織」流亡西方的領導人斯捷潘·班達拉倒在走廊地上，昏迷不醒。
被送到醫院後，這個人很快不治身亡。
最開始，醫生診斷其死因是心臟麻痺。
但是，由於死者曾經在二戰中組織武裝組織與德國佔領軍進行合作這段「敏感」歷史，西德警方對屍體進行了仔細的檢驗。
檢驗中，警察發現，班達拉的臉部有輕微的玻璃劃傷，並且還有微量的氫氰酸。
這種毒劑進入人體後，將迅速讓細胞內的呼吸酶失去作用，造成全身窒息性死亡。
在科學不發達時期，驗屍時，相關人員會因為窒息造成腦水腫等特徵誤以為被害人是心臟病發作導致死亡的。
另外，因為氫氰酸具有強烈的揮發性，所以等到被害人被發現、送醫搶救一圈之後，毒劑應該已經揮發乾淨了，可謂殺人於無形無色！
可是，這次，警察居然在現場發現了氫氧酸殘留，由此斷定：班達拉是死於暗殺。
然而，隨後的調查很快陷入了僵局，西德警方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更沒有可疑人物被捕，此案基本成為懸案。
直到兩年後，1961年，一對來自東柏林的夫婦走進了西柏林警察局。
這個丈夫主動向西德警方表明自己的身份：保格丹·斯塔辛斯基，克格勃特工人員。
克格勃隨時隨地對他進行的嚴密監視讓他感到非常不滿，並且，對他跟一個德國姑娘的婚戀橫加幹涉。
於是，他決定帶著德國妻子向西德方面自首——兩年前，他成功地刺殺了班達拉。
4
一案「揭」一案
根據斯塔辛斯基的供述，他加入克格勃之後就被派往西德監視烏克蘭民族主義組織的活動。
1957年10月12日，在慕尼黑，他用一支可以噴射霧化氫氰酸的管狀無聲手槍殺死了該組織的骨幹人物列夫·利貝特。
兩年後，他又以同樣的方式刺殺了斯捷潘·班達拉。
根據斯塔辛斯基的描述，德國警方最終找到了他殺人後拋棄的那支管狀無聲手槍。
可以噴射霧化氫氰酸的雙管無聲手槍
這是一個克格勃下屬技術裝備部門開發的暗殺專用武器，外形類似一支鋼筆，只不過，底端有一個小小的開口，另一端裝著筆夾狀的扳機。
槍管內部底端連著扳機擊發機構的是一個微小的火藥彈。一旦火藥彈被擊發，燃氣將迅速推動前段的活塞杆，將槍管頂端裝有氫氰酸的薄玻璃瓶打碎。
隨後，伴隨著很小的響聲，一股氣霧狀的氫氰酸通過開口向刺殺目標噴出……
為防止意外，在尋找刺殺時機過程中，斯塔辛斯基需要每天都預先服用一片解毒藥。
進行刺殺時，他必須在很近的距離內對著目標臉部開槍。
之後，他必須立即離開現場，並儘快打碎另一個事先準備好的玻璃瓶，吸入解毒氣體。
只有如此，他才能避免因為吸入了少量毒氣槍散逸的氫氰酸而同樣中毒。
西德警方之所以沒有發現利貝特的真正死因，卻發現了班達拉的，是因為克格勃考慮到班達拉可能隨身帶著保鏢，因此給了斯塔辛斯基一支雙管的無聲毒氣手槍，劑量加倍，導致了班達拉的屍體上有氫氰酸殘留。
5
叛逃特工的美好時光
班拉達案正值冷戰的高峰時期。
此案曝光後，蘇聯也曾矢口否認，但是，在鐵證面前，蘇聯最終還是無話可說，一時間非常被動。
以後的蘇聯時期裡，西方幾乎沒有發生過「蘇聯敵人」離奇死亡的案件。
蘇聯末代領導人戈巴契夫上臺後，蘇聯全力轉向與西方緩和。在此期間，克格勃似乎也變得異常「溫良恭讓」，不僅再沒有「蘇聯國家敵人」離奇死亡事件發生，叛逃到西方的原克格勃特工也都跟著「沾了光」。
後來，蘇聯崩潰，新生的俄羅斯試圖全力融入西方，在政治上必然不願意多生事端。
曾經龐然大物般的克格勃，被俄羅斯政府拆分為數個機構，一時間，陷入了徹底混亂。
這種美好時光持續了十幾年之久。直到上個世紀末的最後幾天，俄羅斯重新找到了一個強力領袖。
普京上臺後，開始大力整治把持俄羅斯國家權力的寡頭集團。
同時，為了打擊國內猖獗一時的恐怖主義和分離主義勢力，普京又將當年從克格勃切分出來的若干機關進行不同程度的整合，克格勃的繼承者——俄羅斯聯邦安全局應時而出。
普京的鐵腕執政引起了一波富豪「外逃潮」。
與之相比，特工圈裡那些給西方國家效力的雙面間諜們掀起的新「叛逃潮」，就不那麼引人注意了。
6
價值3000萬歐元的釙210
2000年之後，隨著西方不斷「施法」，俄羅斯的「國家敵人」逐漸增多，這類離奇死亡事件再次出現在人們的視線之中。
2004年，在卡達，車臣「總統」揚達爾比耶夫因汽車炸彈喪生。
此事件發生後，俄羅斯對外情報局發言人在回應外界質疑的時候公開表示，從班達拉案件之後，克格勃第一總局（對外情報局的前身）再也沒有執行過此類任務。
可是，迄今為止，僅僅在英國一地的死亡名單就列上了以下這些名字：2006年，以反對普京聞名的前弗斯勃（俄聯邦安全局，簡稱弗斯勃）特工利特維年科因喝了杯「加了料」的茶水而喪命。
利特維年科中毒前後
雖然他的茶水裡只有幾毫克的釙210，可是此物是只有在核反應堆內部方可生成的人造放射性元素。
而且，因為極其稀有，這幾毫克釙210就已經價值3000萬歐元（約合人民幣2.33億元）了！
非國家組織能夠有這個技術實力和經濟實力獲得此類物品嗎？庫叔表示很難想像。
2008年，利特維年科的密友、同樣是流亡者的帕塔卡茨什維利不明原因死亡；
2013年，曾經名噪一時的俄羅斯大寡頭別列佐夫斯基離奇地自縊身亡。
根據英國警方記錄，他最少逃過了兩次暗殺，其中有一次死裡逃生，是因為受命用毒鋼筆刺殺他的特工臨陣倒戈，和盤託出了任務。
同年，一個瑞士警方調查洗錢案的關鍵證人派列皮利茨基被斷腸草毒死在自己家門口......
當然，這些亡命天涯的寡頭或者雙面間諜，其社會背景和牽扯到的各種恩怨異常繁雜，想要他們命的人可能不光來自莫斯科，事實上，也確實沒有什麼直接證據能夠表明他們的死跟俄羅斯官方有關。
只是他們中間有些人的死法實在是太離奇了……
7
特工最愛「NOVOCHOK」
庫叔認為，這次英國之所以如此大張旗鼓地將矛頭指向俄羅斯，主要是因為作案者使用了「NOVOCHOK」毒劑。
以前的類似刺殺行動，特工們大多使用炸彈、VX（美軍開發的專用化學武器神經毒劑），甚至上面提到的放射性元素釙210。
而「NOVOCHOK」毒劑的身份有點特殊，它是蘇聯在解體前不久秘密研發的一種化學武器，其作用比大家熟悉的VX還強烈許多倍！
最關鍵一點，它是一種二元化學武器（這個成分具體是啥，庫叔不敢知道……）。
通俗地說，在一般情況下，這兩種化學原料各自是低毒甚至無害的，需要使用時，將二者混合，可以迅速生成致命毒劑。
對特工來說，這種方式安全性很高：一方面，即便在運輸中出現意外洩露，也不會立即造成嚴重後果導致行動敗露；另一方面，該毒劑可分兩次投放。
第一次投放時，特工是完全安全的，甚至不需要使用特殊材料製成的容器；
第二次投放時，特工只要快速脫離現場，危及自身的可能性很小，投放動作也同樣不引人注意——因為他投放的也是低毒物質，而只有目標身上中毒反應激烈時，才比較容易被發現，產生危險。
另外，合成後的毒藥非常猛烈，中毒者生還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所以，在查明毒劑的「真身」之後，英國警方立即將其當作恐怖襲擊案件處理。
英國政府更是憤怒地稱此案為「俄羅斯在英國的領土上發動化學武器攻擊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