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小怪
第76屆威尼斯國際電影節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中，當地時間9月2日，動畫電影《繼園臺7號》舉辦了首映活動。
主創亮相《繼園臺7號》的威尼斯首映儀式
影片的導演及編劇楊凡，動畫導演及動畫總監製張鋼，配音演員張艾嘉、田壯壯、林德信悉數亮相。
據了解，這是國產動畫電影首次入圍威尼斯國際電影節的主競賽單元。
日前，烹小鮮（pengxx01）對影片的動畫導演、動畫總監製張鋼進行了獨家專訪，對方分享了有關《繼園臺7號》的幕後製作故事。
楊凡×張鋼
主控創作者與具象表達者的一拍即合
張鋼第一次見到楊凡導演的時候，是大約五年前。
彼時的張鋼還在青青樹動漫工作，代表作為《魁拔》系列。他可能不會想到，在未來某一年的金秋，自己製作的動畫電影會被世界最頂級的電影節認可。
這部作品就是寫實類動畫《繼園臺7號》。
楊凡導演在威尼斯國際電影節
楊凡導演與張鋼在威尼斯國際電影節
影片的內容改編自楊凡撰寫的三個短篇小說——《青春夢裡人》《春風沉醉的夜晚》和《金屋淚》。
講述了在1967年的香港，一名大學生、單身的母親與年輕的女兒，三人之間錯綜複雜的感情故事。
據張鋼後來回憶，在楊凡導演看來，比起拍攝真人電影，《繼園臺7號》的故事做成動畫會更有藝術性，也更有創作的空間。
「真人大概能拍成什麼樣，他可能腦海裡有，但是感覺沒有達到他心裡的期望。現在這個動畫版本，他覺得超過了預期，所以我們合作得特別愉快。」
當時的楊凡導演已經準備好了完整的劇本和部分前期設計，正在尋找理念契合的動畫製作公司。他先後接觸了中國臺灣、韓國、甚至是泰國的團隊，但是沒有人能達到他的要求。就在一籌莫展之際，他將目光對準了大陸。
或許是機緣巧合，亦或許冥冥中自有註定。經中影的毛碩老師推薦，有過多年動畫經驗的張鋼見到了楊凡導演。
在此之前，張鋼看過楊凡導演的《海上花》《桃色》等影片，可以算是楊凡導演的影迷。再加上張鋼本身比較喜歡文藝片，他很清楚楊凡導演的電影調性以及想要表達的東西。
楊凡導演與張鋼在威尼斯國際電影節
雙方溝通很順暢，主控創作者與具象表達者一拍即合，只用了五分鐘左右的時間，即敲定了合作。
「這五分鐘裡，可能他覺得我與原來接觸的那些人不太一樣。另外，我給他從技術上做了分析。因為他這部電影的特點是寫實片，整個戲幅度很小，做成動畫非常有難度。」
這一合作，就是五年的光景，據張鋼透露，《繼園臺7號》僅動畫部分的製作費用，就花費了5000萬人民幣。
《繼園臺7號》×動畫
用二維藝術雕刻60年代的香港時光
作為動畫導演和動畫總監製，張鋼主要負責《繼園臺7號》的分鏡人物形象設計、場景設計、動作表演，和氣氛設計，並且把這些結合起來。
隨著工作的正式開展，第一個問題來了，如何呈現真實的年代感？
上個世紀60年代的香港，整體華麗富有情調，卻也有一種簡單慢節奏的陽光感。空氣中充滿著石檀的香味，在古樸的粵式街道旁，廣告牌和汽車站錯落有致，汽笛聲、門鈴聲此起彼伏。木棉花在小巷中盛放，花絮肆意飄揚。人們的生活節奏緩慢，彼此非常友好。
這些都是楊凡導演腦海中的印象，他曾經在那個時候那個地方生活過。為了能夠還原當時的情景氛圍，楊凡導演搜集了大量的資料，然後連帶資料一起，向動畫製作組表達了自己的想法和訴求。而後，由張鋼和中國臺灣的謝文明導演運用畫面將它們展現出來。
「包括空氣的溼度，我們都要讓觀眾通過畫面清楚感受到。」
影片中有這樣一個鏡頭，男主角順著樓道緩緩登上樓梯，光從窗外射進來，照出了混亂飛舞的灰塵粒子，如此考究的細節正是動畫組用心製作的成果。
同時，張鋼認為，在寫實的基礎上進一步將年代的印象抽象化，也是《繼園臺7號》的製作難點之一。
畢竟，需要還原的不僅是年代地區的「形象」，更重要的是「神韻」。
「這個片子的特點是樓，樓梯的線都不能是直的，都得是歪的，軟的。這個時代的人物又特別寫實，他們在寫實又非現實的空間裡表演，並且讓人覺得舒服，這是很難的。」
整體氛圍確定下來了，接下來就是人物造型的設計。這部分的工作讓張鋼直言「很痛苦」，據他透露，僅人物造型前前後後就修改了27版。
據張鋼透露，片中的人物會經常換衣服。因為楊凡導演是做攝影師出身的，他對時尚的要求就比較高。髮型、首飾、圍巾等微小的細節都要設定好。
此外，楊凡認為真人的表演難以100%符合他的心意，很可能不夠細膩，所以選擇動畫的形式做電影形態輸出，這點從人物表情的處理即可看出。
「眉毛往下一毫米，傳遞的情緒都是不一樣的。比如片中的虞太太，她是個很莊重的角色。但是她在思春的時候頭髮會下來，嘴角會微微上揚，演員演不到這麼精準的一個度。」
整體而言，基於楊凡在前期對影片設定把控得好，張鋼在後期得以實施自己的一套工業流程，以至於最終的效果和楊凡心中所想的樣子高度一致。
由此可見，動畫的形式，既可以給導演更多的想像空間，也可以給導演更寬的把控程度。
「每一個鏡頭都會出一個劇照，這個劇照我會給楊凡導演看。他確認得很快，並且很震驚我創作劇照的能力（笑）。這因為我做了三千多張劇照，從一到八分，每個鏡頭都有專號。」
張鋼把每個鏡頭的光影數值進行了量化，然後轉到後期部門，後期部門直接拷貝數值製作。這樣的運轉體系非常有效率，並且能保證製作質量。
然而，僅僅如此是不夠的。
為了精益求精，確保影片的藝術性，張鋼帶領其團隊在《繼園臺7號》中採用了「3+2」的技術製作方式——先以3D格式在電腦中完成，再議2D動畫手繪。
「3D直接轉2D渲染出來的效果會顯得有些生硬，角度和線條不夠精細。我們在這方面做了改進，在3D轉2D的過程中，藉助傳統手繪作畫的工藝，使得畫面更具有藝術感。」
在一些場景中，《繼園臺7號》的拍攝方式和實拍電影類似，需要先讓演員演一遍，導演根據效果臨時做調整。如果用傳統的動畫製作方式，先繪製完成再修改，那麼會導致很大的成本浪費。
藝術×動畫
《繼園臺7號》是一種審美的拓展
在張鋼看來，《繼園臺7號》可以算是寫實類動畫與文藝片的結合。寫實對於動畫很難，寫意也一樣，但是二者結合就會產生一個新的效果，而這種效果是一種審美的拓展。
「楊凡導演特別強調，對於一些戲，一定要有國畫的拼接效果或者水墨效果。一些角色要一拍一，而另一些角色要做收割處理，還有一些角色又要做雙顯。這都是很天馬行空的，整部片子融和了多種美術風格，有致敬盧梭，也有致敬張大千的部分。」
一方面楊凡導演的劇本特別好，另一方面，他的審美很高級，還是位收藏家。因此，《繼園臺7號》是一種審美的輸出。
製作《繼園臺7號》的過程，對於張鋼來說，是一次蛻變。他不僅向業內證明了自己可以製作商業動畫，還可以製作注重自我表達的寫實類動畫。
此外，在這期間，張鋼還經歷了從就職於青青樹，再到成立自己的公司——初心映畫。人如其公司名，相信張鋼可以在動畫製作的這條路上，始終堅持自己的初心，為大家帶來更多的優秀作品。
在今年下半年，動畫電影在國內大放異彩，先是《哪吒之魔童降世》砍下近50億的票房，登上影史亞軍的寶座。後是《繼園臺7號》獲得國際電影藝術活動的高度認可。預計在未來，國產動畫電影必會發展得越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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