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是時光編輯部的@隱飲用電影治癒生活。
如果今天你離開家門,卻忘了帶手機,那會是什麼感覺?
相信你一定會覺得坐立難安,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這時候你走進地鐵,會發現一個車廂裡的幾乎所有人,都在低著頭,一刻不停地盯著手機。
不看手機的你,無聊煩悶到難以忍受。
而別人看你,也覺得像是個奇怪的異類。
沒錯,我們早已離不開手機,離不開手機裡的各種社交軟體。
起床第一件事刷手機,睡前最後一件事也是刷手機,從上班到下班,從吃飯甚至到上廁所,我們都不願意放下手機。
為何會如此上癮?
最近這部Netflix的紀錄片《監視資本主義:智能陷阱》,就深刻地探討了這一話題。
越來越多的人,早已掉入這個被精心設計的「智能陷阱」中,但問題的根源,卻可能不在我們自身。
這部90多分鐘的紀錄片,揭秘了社交媒體軟體的盈利模式和免費本質。
「如果你沒有花錢買產品,那你本身就是被賣的產品。」
放不下手機?你可能被「洗腦」了
這部紀錄片採訪了谷歌、Facebook、推特等一系列「網際網路大廠」的前任員工。
這些資深員工紛紛站出來,指出這些社交媒體是如何利用人的心理弱點,利用「上癮」機制,讓人無法抑制地沉迷其中。
不瞞大家說,就在寫這篇文章的過程中,連時光君自己,都忍不住要拿起手機好幾次。
有什麼必須要、一定要用手機幹的事情嗎?
並沒有!
就只是單純地想點開微信看看,朋友圈有沒有什麼好玩的事情。
社交媒體對人的吸引,已經變成了根植於我們潛意識的行為。
世界上最聰明的一群人,每天都在研究怎樣讓人成癮,《智能陷阱》裡詳細解釋了這一點。
在斯坦福「勸服技術實驗室(Persuasive Technology Lab)」,學者們研究如何利用一切心理學知識,來改變他人的行為。
很多矽谷的著名人物,都曾是這個實驗室的學員,包括Facebook、優步、推特等公司,負責用戶增長的關鍵人物。
谷歌前設計道德倫理學家特裡斯坦·哈裡斯(Tristan Harris)也是其中的一名學員。
特裡斯坦直言,社交軟體中很多看似」無意識」的設計,都是為了潛移默化地改變用戶的行為。
在紀錄片中,分析了幾個常見的「上癮」設計。
比如大部分社交媒體的頁面,都是當用戶往下拉,刷新,上面就是最新的內容,再往下拉,每次都是新內容。
在心理學上,這被稱為「正積極強化」,你不知道你會刷新出什麼內容,它的原理就像賭城裡的老虎機。
這會讓很多人變成下意識地去下拉手機,渴望獲得新的內容,就和停不下來的賭徒一樣。
「照片圈人」也是如此,你總會忍不住打開通知,看看這張照片到底是什麼,然後又被社交軟體佔據了注意力。
渴望獲取他人的關注,這也是根植於人類本性的社交心理。
還有當聊天時如果朋友在打字,會顯示對方「正在輸入」的省略號等等,這一切的努力,都是為了讓你在社交軟體上停留時間更久。
這些公司完全知道什麼東西會讓你持續興奮,讓你上癮,讓刷手機從一種簡單的行為,變成一種習慣,再變成難以自拔的潛意識。
不知不覺間,我們已經被「洗腦」了。
事實上,即使這些受訪的「網際網路大廠」資深員工,他們完全明白這些手段背後的原理,甚至有些人親自設計了這些手段,他們也仍然會上癮。
就跟所有拿起手機就放不下來的普通人,一模一樣。
數據濫用之惡
很多人都覺得,谷歌(百度)只是一個搜索框,Facebook(微信)只是一個我看我朋友照片的地方,淘寶只是一個買賣東西的平臺。
我用這些產品怎麼了?反正沒花錢啊!
其實,世界上沒有真正免費的服務。
你付出的,是你的隱私、你的數據和你的時間。
在《智能陷阱》中,揭秘了這些企業的大數據和推薦算法的本質。
羅傑·麥克納姆(Roger McNamee)是矽谷著名投資人,也是 Facebook 的早期投資者之一。
在他看來,「過去十年,矽谷最大的網際網路公司們,一直在做『賣用戶』的勾當。」
其他受訪者也解釋道,「我們不為社交產品付錢,為產品付錢的是廣告商。我們不是顧客,廣告商才是顧客,而我們是被銷售的產品。」
廣告商為什麼付錢?他們買的是給用戶展示廣告的機會,買的是種「確定性」。
他們只有更精準地了解用戶需求,廣告效果才能更好,這也就意味著,需要儘可能更多獲取用戶數據。
這也就是這個紀錄片題目中提及的——「監視資本主義」。
很多公司對用戶的實時行為,進行著無限監視和追蹤,並且濫用這些數據。
這種數據有多具體呢?能夠具體到我們在某一個頁面,一張圖片,一個關鍵詞上停留了多長時間。
很多網友都曾有這樣的體驗,只要搜索過一個商品關鍵詞,平臺就不停推薦相關的同類商品。
甚至你在A平臺搜過的關鍵詞,再打開毫不相干的B平臺首頁,卻彈出了這個商品的廣告。
再比如X寶X東的購物車,可能比你的男朋友/女朋友都更加了解你。
它知道你的手機號和地址,精確到你每一次搬家和換公司的地址。它知道你在什麼時候最有空,最容易衝動購物,最近你是消費升級了還是降級了。
它甚至可以通過商品消費記錄,非常清晰地判斷出:你什麼時候結婚了、裝修了、有娃了,現在正處於人生的哪一個階段,現在最經常買的是什麼。
因為軟體早就足夠了解你,它會在最顯著的位置,以優惠的價格,推薦你似乎「最需要」的東西,你買完東西,還會以為是自己本就想買。
這就是「操控」,可以說是細思恐極了。
對用戶數據的濫用,其實全世界都有。今年國慶前,中國文化和旅遊部發出規定,明確叫停在線旅遊經營服務中的「大數據殺熟」行為。
所謂「大數據殺熟」,是指商家通過基於旅遊者消費記錄、旅遊偏好等大數據,在同一商品或服務中,以低價吸引新客戶,卻對老客戶設定高價。
但據10月12日最新的央視新聞顯示:大數據殺熟被禁止後,「差異化定價」現象仍存在。
甚至有網友覺得,為了省一點差價,消耗大量時間精力去比價太不划算,並感嘆說:「可能我活該當韭菜。」
確實,當我們陷入無孔不入的「智能陷阱」時,又該如何逃脫呢?
更孤獨&更狹隘
很多人覺得,通過社交媒體和手機,人和人之間的關係變得更近了,因為獲得的信息更多,眼界也就更開闊了。
事實上恰恰相反,人們變得更孤獨和更狹隘了。
在紀錄片中,提到根據劍橋大學和南加州大學的兩項研究,1984—1995年出生的這代人,遭受的「科技困擾」比其他任何一代人都要嚴重。
青少年們缺乏真正的社交,他們對手機和社交軟體的依賴,遠遠超過了真正的家人和朋友,他們更在意的是手機裡虛擬的點讚和評論。
紀錄片展示了這樣一個場景:當一個男孩心儀的姑娘,從他身邊走過時,他正猶豫是否上前搭話,卻被手機上的彈窗信息吸引。
然後他看到了姑娘在社交網站上po出的照片,最終他刷了半天手機,卻和就近在咫尺的姑娘,一句話也沒說。
多麼孤獨又諷刺的場景!
片中還提到了青少年中「過度P圖」的問題,整容醫生甚至發現了一種新病症「圖片分享畸形症」。
年輕姑娘們想做整容手術,讓眼睛更大,下巴更尖,就是為了讓自己更接近濾鏡中的模樣。
在《智能陷阱》中提到,社交網絡帶來了的負面作用之強大,令人始料未及。
統計數據顯示,美國 15-19 歲女孩的自殺率比世紀初提高了 70%,而 10-14 歲女孩的自殺率增加了 151%,自殺率激增的拐點,同樣產生於社交網絡誕生的那一年。
在社交媒體的催化下,人們很可能變得更加狹隘。
算法試圖找到幾個強大的「兔子洞」,並找到哪一個「兔子洞」,是最貼近你的興趣點的。
比如你在某個平臺開始觀看其中一個視頻,系統就會不停給你推薦相似的視頻。
算法的核心驅動力,就是讓用戶停留更長的時間。
簡而言之,你越愛看什麼,就越給你推什麼。每個人看到的東西都不盡相同。
久而久之,人們以為自己看到的世界,就是全世界本來的樣子了。
如果周圍都是和你觀點相似的人,你就會更加堅定自己的觀點。哪怕這個觀點,顯而易見是錯的;哪怕這個新聞,顯而易見是假的。
《智能陷阱》裡提到了「地平說」的例子。
NBA著名球星凱裡·歐文曾公開表示,他認為地球是平的。
在遭到公眾批評後他又道歉,稱自己相信「地平說」,都要怪罪於在YouTube上看多了「陰謀論」的視頻。
在用戶黏性的導向下,在唯使用時長至上的算法推薦下,用戶的觀點變得更加固化和狹隘。
甚至算法還會淪為輿論控制的工具,那些越是偏激、越具有煽動性的消息,越容易被迅速傳播。
面對社交網絡引發的諸多負面作用,在《智能陷阱》的最後,開發者們紛紛表達了他們對未來的擔憂。
Facebook點讚按鈕發明者賈斯汀·羅森斯坦(Justin Rosenstein)表示,自己剛開始發明點讚按鈕絕對是出於好意,「想要讓人們傳遞愛表達愛」。
特裡斯坦·哈裡斯提到,如果你不知道自己在矩陣中,你要怎麼從矩陣中醒來。這句話似乎也在呼應電影《黑客帝國》。
Twitter前技術VP艾利克斯·羅特(Alex Roetter)說,「如果能關掉這些服務,不管200億美元的股東利益,或許可以解決問題,但現實是覆水難收。」
那麼,有什麼辦法去解決嗎?紀錄片《智能陷阱》給出的是開放性的回答。
技術大拿們除了奔走呼籲以外,還紛紛建議大家卸載程序,關掉手機通知,不去看YouTube上的自動推薦,甚至完全不給自己的小孩用社交軟體等等。
這更像是一個無解的結局。
諷刺的是,我們能看到這部紀錄片本身,正是Netflix通過大數據猜測到用戶會感興趣,從而推薦的。
每時每刻,全球有上億人都沉醉在社交媒體中,上演真實版的《楚門的世界》。
我們之所以沒有像楚門一樣,走出那個被設定好的世界。
是因為我們已經接受了,呈現在面前這個世界就是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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