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貓、一隻鳥和一條蛇,在木乃伊的包裹下,它們有哪些塵封了數千年的秘密?
根據8月20日發表在《科學報告》(Scientific Reports)上的一篇論文,英國斯旺西大學的研究人員利用改進的三維X射線成像技術對古埃及的三隻動物木乃伊進行了圖像重構,以不破壞樣品的方式對它們的飼養條件、複雜的木乃伊化過程及其可能的死亡原因進行了分析。
牙齒和骨骼的圖像顯示,木乃伊貓最可能是埃及家貓的幼體,還不到5個月大,頭部和身體已經分離。這可能是它的死因,或是木乃伊製作者為了使其頭部保持直立狀態而故意將頸部折斷。猛禽木乃伊與紅隼最為相似,並非死於頸部受傷。緊緊盤繞成一團的蛇則是一條幼年眼鏡蛇,有腎臟疾病跡象,脊柱骨折,符合抓尾鞭打的常規殺蛇方法。有意思的是,蛇口內有一塊硬化樹脂,表明古埃及人在製作木乃伊眼鏡蛇時,可能會像處理人類和阿匹斯公牛屍體一樣進行複雜的開口儀式。這一點此前未有文物記載提及。
動物木乃伊
眾所周知,古埃及人會將屍體製成木乃伊以確保在來世重生。而一些動物也會享受此等「殊榮」。它們或是寵物陪葬主人,或是作為主人轉世後的食物,或是生前曾受人崇拜,但最多的還是獻給神靈的祭品,尤其是那些與動物相關的神靈。
比如,古埃及神話中的女戰神巴斯特就以一隻貓,或者貓首人身的形象示人。法老守護神、王權的象徵荷魯斯則被描繪為鷹或隼。
有研究認為,古埃及已經形成了動物木乃伊祭品的「產業鏈」,包括捕獲、飼養,再交予祭祀宰殺、防腐處理,以供拜訪神廟的遊客購買,正如如今的遊客去寺廟購買香燭一般。
從19世紀開始,科學家們開始用一些侵入式或非侵入式技術研究動物木乃伊。傳統醫用X光技術可以快速採集木乃伊圖像,然而,在製作木乃伊的過程中,古埃及人通常會把四肢向內摺疊,2D圖像會存在不確定性以及骨測量誤差。醫用CT在提供文物和身體部位的3D位置信息上有優勢,但解析度相對較低,限制了對小動物特徵的識別。
該項研究使用了一種X射線微CT技術,即固定X光源和探測器,同時旋轉木乃伊樣品,獲得成百上千的二維X光投影。這些二維圖像灰度信息的線性衰減與被掃描材料的密度和元素有關,因此可以重建出三維圖像。
此外,傳統的X射線微CT技術需要把整個樣品置於投射視野內,研究人員則證明可以通過局部放大獲得更高解析度的成像。
三個標本
在研究所用的三個動物木乃伊中,猛禽形狀木乃伊的外部相對完整,只有底部伸出的一隻腳在跗蹠骨的中點被切斷了。貓形狀木乃伊的頭部和身體則已分離,其中頭部以彩繪的面具裝飾。第三個包裹嚴實的橢圓形木乃伊則很難從外觀上辨認動物種類,2維X光圖像顯示可能是一條盤成一團的蛇。
分析結果
貓:貓的實際頭骨只有木乃伊的一半大。埃及有四種貓:家貓、野貓、沼澤貓和沙貓,從形態和大小來看,這最有可能是一隻家貓。應該在5-6周長出、4-5個月脫落的前磨牙還在貓的下頜骨上,而應該在130天左右萌出的第一磨牙還在牙槽窩內未長出,表明這是只不到5個月的幼貓。
貓的下頜骨有兩處斜向骨折,方向相同,表明是同時發生的,且沒有癒合跡象,提示骨折發生於家貓死亡時,或是木乃伊的製作過程中。
顱骨在左側存在大面積缺失,乃鈍器所致。放射狀骨裂的輪廓和位置表明破壞同樣發生在死後,可能發生在木乃伊上千年來的儲存過程中。椎骨的斷裂要麼是這隻貓的死因,要麼是古埃及人為了使其頭部保持直立狀態而故意將頸部折斷。
猛禽:這隻猛禽包括著一層黑色的樹脂狀材料,應該是一個祭品,長22釐米,體型較小,最可能是一隻歐亞紅隼。猛禽在古埃及神話中與一些太陽神相關,如荷魯斯、索卡爾和拉。
在森尼傑姆的墳墓中,伊西斯和她的姐妹奈芙蒂斯被描繪為以紅隼的形式哀悼死者。
圖像重建顯示其左肱骨存在斜向的生前骨折,而跗蹠骨的骨折面是不規則的,提示是死後外傷。這隻鳥沒有頸部折斷的跡象。
一根氣管通向內部一處氣泡狀結構,應該是鳥的肺部。鳥的外部有羽毛殘骸,體內則有一個18.8mmX32mmX23.6mm的質量塊,可能是內臟。
蛇:蛇木乃伊的尺寸約為165mmX84mmX56mm,被亞麻繃帶緊緊纏裹。長長的頸肋骨和頭骨特徵提示這是一條埃及眼鏡蛇,然而,鼻子、前頜骨、上頜骨和標誌性的尖牙都完全缺失,研究人員無法得出確鑿的結論。
眼鏡蛇雖然很可怕,但它們在古埃及文化中十分重要,可以通靈太陽神的力量,照亮黑夜、戰勝敵人,並代表著創造和保護。
埃及眼鏡蛇的成體長度可達2.4米,木乃伊中的這條蛇長度卻只有0.85米,表明這是幼體。身體中央位置的椎體斷裂,應該是它的死因,符合一種抓住眼鏡蛇尾巴並「鞭打」的傳統捕殺方法。此外,整條蛇身上存在大量骨摺痕跡,右眼也不在原位,可能是「鞭打」過程中造成的。
值得一提的是,蛇嘴內放入了一塊硬化樹脂,位於聲門開口處,表明古埃及製作眼鏡蛇木乃伊時可能會進行類似於人類木乃伊、阿匹斯公牛木乃伊的複雜 「開口儀式」。維也納收藏的古埃及紙莎草上就記載了將沒藥和蘇打混合置於牛舌下,作為一種乾燥劑。蛇的腎臟存在鈣化的跡象,通常是腎臟疾病和痛風的結果,這在缺水環境下飼養的現代蛇身上也會出現。這是這條蛇在死亡之前養殖環境的一個側影。
古埃及人知道蛇的毒液在死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會保持殺傷力,這可能是他們移除尖牙的原因。畢竟,木乃伊製作人員需要對眼鏡蛇進行防腐處理,並進行一個「開口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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