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洱海小湯圓 中南屋
「我告訴他,這是我奶奶生前留給我的錄音筆,對我非常重要,我不能失去它。當時我就差聲淚俱下了,我編了這樣一齣戲演給他看,希望他不要拿走我的錄音筆」。第一次和心怡聊天的時候,她跟我分享了她在肯亞貧民窟這個有點兒讓人哭笑不得的故事。
今年21歲的資心怡,曾跟隨中南屋一起前往肯亞參加女性權益項目的調研,目前就讀於UC Berkeley(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計算機和政治專業。對女性權益十分感興趣的她,原本以為自己大學會修和女性研究有關的專業,但是在「走出去」了解女性權益的過程中,她改變了自己的想法。「之所以選擇政治專業,其實還是跟女性權益有關係」,心怡說。
1.對女性權益的認知,從《沙漠之花》和Virginia Woolf開始「你有沒有看過電影《沙漠之花》?它對我的衝擊還挺大的,讓我意識到非洲女性從小就被打上了被歧視的烙印。」
電影《沙漠之花》讓更多人知曉了這世上還有這樣一種殘忍的陋習——割禮。簡單來說,就相當於在不做任何麻醉的情況下對女性生殖器的閹割,這種陋習盛行於索馬利亞等非洲國家,亞洲某些國家也有。今天,全球仍有1.3億女性受此影響,無數女性死於這種陋習。但是在那些落後的地方,大家早就對此習以為常。
▲電影《沙漠之花》截圖
電影中非洲女性的遭遇,讓心怡實在沒辦法身同感受,雖然在日常生活中偶爾也會聽說一些關於女性權益的話題,可無非也就是重男輕女那一類的觀念,如此讓人痛心的故事,如今還依然真實發生在這個世界上,讓心怡覺得不可思議。
心怡說:「看完這部電影,我開始對非洲國家女性的生存狀況產生無限的好奇,我太想去那片大陸上看一看那裡的女性是怎樣生存的。」
說起女性權益話題,對心怡產生影響的還有Virginia Woolf,她是一名英國女作家,被譽為二十世紀現代主義與女性主義的先鋒。
心怡說:「Virginia Woolf認為女性在追求獨立和權益的時候,不能把自己與男性社會隔絕,而應該以開放的心態與所有性別身份的人一起進行女性賦權。她的觀點讓我意識到,讓更多男性參與到女性賦權當中的必要性,也是我現在希望通過從青少年性別平權教育,來實現讓更多國內鄉村地區的男性參與到女性賦權中的原因之一。」
2.終於有機會走近那些曾經只能靠「聽說」的女性在申請大學的過程中,心怡了解到了中南屋有關肯亞女性權益的調研課題,她覺得是時候、也終於有機會可以前往非洲了。
可能是小時候父母對心怡的「放養」和初中開始便一直在學校寄宿的關係,心怡一直都很獨立。當她告訴父母自己想要往肯亞的時候,父母都沒有反對,反而是鼓勵她「走出去」,這一點她覺得很難得,因為大多數家長在聽到「去非洲」這樣的想法時,都會很震驚。
得到家人的理解和支持後,心怡終於踏上了前往非洲調研之路。到達肯亞後,心怡需要深入奈洛比的貧民窟、鄉村以及一些為女性賦權的企業,走訪生活在那裡的底層女性。而回憶起第一次走進貧民窟的感受,心怡說:「就是震驚,感嘆號感嘆號感嘆號。真的,就是震驚!!!」
▲心怡當時和小夥伴在貧民窟採訪的其中一個家庭
「在肯亞貧民窟,我真的對『投胎真是個技術活』這句話深有感觸。」心怡用這樣打趣的方式說起她的見聞,她說:「生活在那裡的很多人,因為他們選擇不了的出生,而被貧窮綁在社會的最底層,如果是我生活在那裡,我可能會非常希望有人能幫助我來改變命運,而不是選擇認命。」
的確,在貧民窟的生活是常人沒辦法想像的,更別說生活在那裡的女性,她們由於社會地位底下、也沒有經濟收入,還要背上沉重的家庭負擔,這讓本來就艱難的人生,更加難以改變。
在導師的帶領下,心怡有機會了解到KAZURi,它是肯亞的著名品牌。「Kazuri」在斯瓦希裡語中的意思是「小而美麗」,這家工廠創辦於1975年,目前有員工340餘人,大部分都是單身母親,工廠主要生產項鍊、手鍊、耳環等陶瓷首飾以及各種各樣精美的小陶器。
▲KAZURi工廠
在KAZURi,很多底層女性得以掌握一門手藝,也因此獲得一些收入,從而幫助她們獨立或是補貼家用,這樣的工作機會也仿佛一縷陽光照進她們的生活。如今在肯亞,有很多像KAZURi這樣的企業或NGO致力於幫助當地女性賦權,幫助那些逃離割禮而又沒有經濟來源的底層女性掌握一門手藝——一門可以讓她們勉強生存的手藝。
不過隨著調研的深入,心怡對當地的女性權益現狀有了其他的思考。她認為,在一定程度上,女性自身的改變並不可以緩解問題,她們的權益似乎並沒有因為她們的努力而大有改觀。
雖然有很多NGO會培訓當地女性一些職業技能,但女性被僱主歧視的情況依然很普遍,即使接受過技能培訓,也難找到工作實現經濟獨立,甚至還會經常遭到僱主的威脅。所以心怡意識到,問題的根源還是缺少法律來保護女性權益,光靠女性的力量並不足以改變當地的社會,很多根本問題其實是和政府、政治有關的。
也是因為意識到了這一點,心怡改變了想要學習女性研究的想法,在大學申請時轉而學習政治專業。
▲心怡在奈洛比的時候,和當地一家叫U Tena的NGO一起走進貧民窟
3.在貧民窟,為了守住錄音筆,她一邊撒謊一邊演戲回憶起在肯亞的調研,除了收穫調研成果本身之外,讓心怡印象最深刻的是:通過專業的調研,她知道該如何有效地與別人溝通,用她的話說就是「如何從別人嘴裡套取信息」以及隨機應變的能力。
面對每天專業而又高強度的調研,心怡習慣用錄音筆記錄下採訪對象所說的話。一方面是防止在調研過程中有什麼遺漏,另一方面則是由於當地人講話比較快,英語會有一些口音,一開始的時候心怡不太能適應。
▲心怡(左二)奈洛比在基貝拉貧民窟和當地女性的合影
心怡曾經採訪貧民窟的一個「壯漢」,面對心怡的錄音筆,那位壯漢既好奇又有些不開心。好奇是因為這個小東西居然能錄下這麼長時間的對話,不開心則是認為學員們為什麼用這個小東西記錄他們聊天的「隱私」。於是,這位大哥以好奇的藉口,「奪」走了心怡的錄音筆,這讓心怡很慌張。錄音筆裡有太多重要的調研信息,如果被拿走,那之前的沒有整理完的資料就等於白白浪費,之前幾天的辛苦調研也將打了水漂。
靈機一動的心怡為了拿回錄音筆,現場飈起了一場讓人「哭笑不得「的戲。
面對壯漢大哥,心怡「回憶」起了與奶奶之間的難忘故事:小的時候,奶奶一直把她捧在手心,奶奶給自己帶來的歡樂與影響,是任何人都無法替代的,奶奶那些慈祥的笑容陪伴著心怡的成長,如今奶奶「去世」了,留下給她的東西只有那一支珍貴的錄音筆了,那是她與奶奶唯一的記憶……或許是被故事打動了,壯漢大哥將錄音筆還給了心怡,心怡這才保住了錄音筆裡珍貴的調研資料。
「從來沒想過我當下會這樣做,就算是今天回憶起來我也覺得那反應也讓我匪夷所思,不過這也算是一段難忘的故事吧,現在回想起來,實地調研真的太考驗隨機應變能力了,我想我可以拿一個奧斯卡小金人了」,心怡笑著說。
4.目標越來越清晰,其他就交給時間吧通過肯亞的調研,心怡明確了自己可以獨立完成一項調研的能力,她的內心萌發了新的打算,她開始著手準備獨自在雲南昆明,完成一項關於進城務工人員女性狀況的調研。
▲心怡在昆明的調研中,走訪建築工地旁的種花阿姨
一周的調研時間,心怡盡全力讓自己和別人「套近乎」,去醫院尋找清潔工搭訕、與建築工地的工人叔叔阿姨在午飯間隙尬聊、去進城務工人員家裡拜訪……她用盡了各種能接近調研對象的方法。通過調研心怡發現,在國內和女性權益相關的話題,例如進城務工人員中重男輕女的觀念依舊十分普遍。雖然目前國內的宣傳教育,讓絕大多數人意識到性別歧視是不正確的,但是這樣的宣傳教育並沒有深刻到讓一部分人真正摒棄成見。
心怡認為,女性權益在中國似乎更表現為一個針對全社會的教育問題,尤其鄉村青少年教育。在肯亞,女性會因為性別歧視,直接地影響到她們的生活質量,而在中國或者其他國家,女性受到的性別歧視相比之下更不易察覺,但相同的是願意為女性發聲的男性都很少。
▲調研中,心怡在工地與進城務工人員的子女聊天
有了對女性權益的深入了解後,心怡常常參加學校有關女性權益、鄉村教育特別是國內留守兒童教育的社團項目,希望自己能儘自己的一份力去幫助更多人正確認識女性權益。
「例如我現在在學校參加的泉心基金社團,它通過籌集善款、舉辦夏令營或者在節假日賣花籌錢,來改善國內貧困地區兒童的生活水平和教育資源」,心怡說,「這是我目前所能做的,當然以後我希望通過在大學的學習,積累更多知識和技能,有更多的實踐經歷之後,再去幫助需要幫助的人,那樣效果來得更切實際,也更有用。」
未來,心怡說她想要爭取一些NGO的實習工作機會,無論是走進國內的鄉村、還是再到非洲去,她都希望自己變得更強之後不再局限於調研,而是將調研收集到的一手資料發揮作用,真的通過自己的努力去改變一些事情。
▲資心怡在非洲貧民窟調研時,和當地人一起坐在路邊聊天
「中南屋對我的改變,我認為是給了我一個從理論上認識feminist(女權主義者)到開始著手做feminist相關實踐的轉折機會。對於未來,談不上什麼具體規劃吧,只是目標變得越來越清晰了,接下來的一切就交給時間吧」,心怡說。
寫在最後:
像心怡一樣關注女性賦權的青年人還有很多很多,他們關注女性的在現代社會的地位、關注女性所受到的不公平待遇、他們關注女性發展面臨的挑戰,他們更關心如何通過自己的努力去幫助那些弱勢女性,幫助她們掌握自己的人生,為女性賦權道路貢獻一份自己的力量。
即使一個人的力量再渺小,我們也希望有一天可以用自己的行動,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美好。1月,跟隨我們走進肯亞,去探尋非洲女性賦權之路究竟難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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