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年三月底,相信不少愛追劇的朋友們的朋友圈,都被一部叫《嘆息橋》的港劇刷屏了吧。這部劇目前在豆瓣已經得到了超過三萬條評價和8.9分的高分,如無意外,它應該會是2020年上半年最高分的一部港劇了。在《嘆息橋》熱播的同時,劇裡的一名角色也引起了網友們的熱議。
在影視作品中,一名角色如果想引起大眾的討厭或喜愛的話,肯定少不了以下兩點:第一是劇本本身對角色的塑造,第二點就是演員的自我發揮了。而當我看向演員表,了解到是誰在飾演Ken的時候,我驚住了......
沒錯,他就是這篇文章的主人公,《中國有嘻哈》的大魔王、《說唱聽我的》的飛行導師——陳奐仁。
或許有些比較少接觸說唱的朋友們,還不知道陳奐仁是誰,這裡就給大家簡單地介紹一下:陳奐仁是新加坡人,祖籍中國海南。自1999年以來,他為陳奕迅、張學友、李宇春、李玟等華語殿堂級歌手當過作曲和監製。
當然,愛好說唱的朋友了解陳奐仁,更多是因為《香港地》和《戰爭》這兩首粵語嘻哈史上的曠世神作。
先從《香港地》說起,這首歌在2004年一上架,就霸佔了「叱吒樂壇流行榜」的冠軍位置。歌中,陳奐仁以一個新加坡外來者的角度描述了自己對這座亞洲最繁華的城市之一的看法。
在《香港地》裡,有這麼一句歌詞:「說什麼民主社會,也只不過看你腦子裡要什麼。」這句十六年前的話,拿來批判近些年香港一些暴力活動仍然特別適合——一些示威者打著「自由民主」的旗號去「革命」,而最終的目的卻是分裂國家、中飽私囊。
周杰倫作曲,陳少琪、陳奐仁、MC仁作詞(很多人都以為陳奐仁就是MC仁,但實際上MC仁是粵語說唱樂隊LMF大懶堂的主唱),這個製作人陣容讓《戰爭》成為了中國說唱史上公認的神曲之一,而陳奐仁也因為這首歌成為了OG級人物。很多人覺得這首歌成就了陳奐仁,但我覺得恰恰相反,正是因為陳奐仁在歌中的出色表現,才讓這首歌有了今天的位置。
很多我們熟知的rapper都是從寫詞開始,再慢慢學習樂理,最後成為hook(副歌)的作曲或beat(伴奏)的製作人。這樣的好處是:rapper前期會以說唱的技巧為訓練目標,到了後期,快嘴、punchline、押韻、flow這些基本功都會高人一等。
而陳奐仁開始的方法則與他們不同,在唱這首歌之前,他已經在為陳冠希、陳小春等耳熟能詳的歌手作曲了。對樂理的熟知,是陳奐仁唱rap的最大優勢。在《戰爭》裡,我們能感受到的是他的「兇」。在陳奐仁開口的第一句,他所呈現的衝擊力,就已經能讓聽眾快速地進入到他想營造的氛圍裡面了。
以我個人的理解來看,歌中的「戰爭」並不是指那些真槍實彈的對決,而是日常中的勾心鬥角。升學升職,結婚買房,不知何時這些生活中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東西已經成為了一場與自己、與別人、與資本的鬥爭。
陳奐仁採用的這種宣洩式唱法,無疑讓那些承受著巨大壓力的人感到了釋放。而在尾部,他還在一些歌詞的句末加入了嘶啞聲,這也展示出了普通人面對生活的憤怒卻又無力的感覺。
比起用技巧徵服聽眾,陳奐仁在這首歌裡更多是用情感在感染聽眾。我想,這種在說唱歷史上罕見的唱法,或許就是讓這首歌成為中文說唱史上最震撼人心的歌曲之一的原因吧。
除了上面兩首名曲,陳奐仁還在陳冠希2002年的專輯《Transition》和2004的《Please Steal This Album》中feat過多首歌曲。這裡因為篇幅有限,就不一一詳述了。
陳奐仁的為人一直都比較老老實實,他唯一一次被八卦雜誌報導也是因為陳冠希。據聞,當年「豔照門」發生後,陳冠希跑到了美國,既是為了跟當時的女友解釋,也是為了避避風頭。在2008年2月15日,陳奐仁在博客中上傳了十一張「小雲斬龜照」。相片中,分別是烏龜怪獸和疑似《IQ博士》的小雲,他們在十一張照片中大戰多場後,小雲斬下了烏龜怪獸的頭部。
陳奐仁又用英文寫道:「Monster turtle from the past ...... destroying everything in it’s path. Till fighter girl beheads at last to rest beneath the dust. 」 意思是:一隻從過去而來的烏龜,破壞了任何他經過的地方,直到被女戰士殺掉,在塵土下死去。這句話被港媒認為是陳奐仁在諷刺陳冠希做了「縮頭烏龜」。日後兩人關係如何,我們無從得知,但是曾經絕配的兩人從此就再也沒有合作過了。而這,也成了香港乃至中國嘻哈的一大遺憾。
不過,陳奐仁並沒有因此退出嘻哈圈。他找到了另外一位ABC Rapper——2008年,連續七星期在「Freestyle Friday」獲得冠軍的歐陽靖降落在了香港國際機場,這也拉開了他們合作的序幕。
在2010年,陳奐仁和歐陽靖聯合推出了專輯《買一送一》。和之前我們介紹農夫的文章中所說的那樣,為了迎合香港市場,兩人捨棄了典型的美式嘻哈唱法。在唱片中,他們把視角放回到了小市民身上:逐漸生疏的老友、深夜的失眠、母親的心聲,這些日常都成了他們兩人在歌詞裡訴說的現象。
這張陳奐仁參與作曲、填詞、編曲、監製和演唱的專輯,獲得了2011年華語金曲獎的「年度十大唱片」。而從歐陽靖2011年發行的歌曲《世紀婚禮》裡的歌詞「我的另一半不是陳奐仁,終於找到我心中的女神」 就可以看出,兩人合作的經歷是有多麼的愉快。
在2010年推出《買一送一》後,陳奐仁更多地把重心放在了流行音樂中。他先後幫古巨基、陳奕迅、李宇春、蕭敬騰等人作曲。直到2017年,才以《中國有嘻哈》的大魔王身份回到說唱歌迷的視野當中。
無論在音樂上,還是在生活上,如果只能用一個詞語來形容陳奐仁的話,我會說,是「全能」。在音樂上,他不僅能一手包辦作曲、填詞、編曲、監製和演唱,還精通吉他、鋼琴、Beat-box(《有嘻哈》時表演過)等樂器技能。在日常生活中,他中學時是新加坡遊泳隊的隊員,大學就讀於世界排名11的新加坡國立大學,而在19歲當兵時,他還是新加坡武裝部隊的拆彈組成員。
按道理,別說香港了,掌握普、英、粵、日四種語言的他應該十分吃香,衝出中國才對。然而近幾年,陳奐仁卻減少了做音樂的頻率,更多是在香港的一些影視作品裡露面。當然,他還是維持了他樣樣精通的天賦,在第30屆香港電影金像獎獲得了「最佳新演員」獎。
這其實就是香港乃至中國對幕後創作者缺少關注的原因所導致的。陳奐仁有自己的專輯、上過綜藝,也和歐陽靖陳冠希這些說唱歌手合作過,他的經歷在眾多製作人之中已經算是顯赫的了。但是,無論是在說唱圈,還是流行音樂界,他的名字還是欠缺知名度。
通常,beat就能夠決定一首說唱歌曲的上限和下限:在去年的《中國新說唱》裡,Mai給選手們做了五首beat,而其中的四首幫助rapper們直接取勝。(分別是新秀的《街頭霸王》和《獨苗》、黃旭的《如果我真的想要》以及楊和蘇的《第一順位》)這個簡單的例子,足以證明製作人在說唱音樂中是多麼的不可或缺。
可是,即使中國最知名的beatmaker們,他們在微博裡粉絲的數量和韓國的那一批製作人相比,也並沒有相差多少,這和中韓接近30倍的人口差距明顯是不符的。而對製作人缺乏關注,或許就是中國說唱對比起韓國說唱來不足的地方之一。
在去年的韓國綜藝節目《Show me the money 8》中,millic和boycold都是沒有說唱作品的純製作人。而Giriboy、Bewhy等rapper自身都擁有著製作beat的能力,他們比起《中國新說唱》的幾位明星導師,無疑是可以提供到更多幫助給選手的。
當然,和那麼多大牌明星合作過的陳奐仁也不至於為了賺錢去拍戲。「敢於嘗試」一直是他身上一個最顯眼的標籤,去拍戲、去玩嘻哈,這些都是他對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挑戰。而驚人的是,這些挑戰都成功了。
看到這裡,大家或許會說他「天賦異稟」,對此,陳奐仁是這麼認為的:「後天訓練才是最重要,靈感就是那麼一刻,能力就是那麼一個開始,其他的全部都是後天。後天的訓練,轉化為我們可以用的技術,就算沒有太大的天賦,也可以做出一定的成績。」
在他創作第一張專輯《RAW JAZZ》時,香港整個音樂環境都不太好,陳奐仁便決定創作一些和商業沒有什麼關係的東西。於是,他就像和自己過不去一般,選擇了自己最不擅長的爵士樂。最後的結果,我想大家都知道了,那張專輯賣得不錯,而陳奐仁也成為了華語樂壇裡玩爵士玩得最不錯的人之一。
2018年,陳奐仁時隔十年再次上了娛樂雜誌。而不一樣的是,這次是因為他自己。陳奐仁真的變成了「陳換人」:42歲的他,在八個月的時間裡,從一個82公斤的「小胖」變成了72公斤的「肌肉男」。這一改變,大到連他自己都笑稱「不認識自己了「。但微笑背後付出了多少汗水,我們不得而知。
作為樂迷,我還是希望陳奐仁更多地回歸到音樂上,給我們帶來更多好聽的作品。在今年芒果TV舉辦的說唱節目《說唱聽我的》裡,陳奐仁將會擔任飛行嘉賓一職,希望時隔三年再次以說唱OG身份站在舞臺上的他,能給中國說唱新一代的血液們帶來更多幫助。
不過,比起在陳奐仁身上學到音樂的技巧,我還是更期待選手們學會陳奐仁對待音樂、對待生活的態度。畢竟,只有努力地走出自己的舒適圈,中國音樂才會有更大的突破。
早前,Mai在微博上透露,他和節目組達成的第一個共識就是:做中國第一個允許並鼓勵製作人上傳自己「聲標」的說唱節目。(說唱聲標為製作人在歌曲前奏裡固定的一句話,如dough-boy的「dough,dough,dough,dough,dough,dough 」)從節目組對待這件事的態度和選擇的說唱導師來看,這次芒果TV真正是在認真對待說唱的。
最後,我也衷心希望,大家能多多關注陳奐仁和以他為代表的、眾多優秀的說唱音樂製作人,因為他們才是那些站在中文說唱光鮮亮麗的背後、默默為說唱歌手們保駕護航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