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聊聊:飲用或注射消毒液,我們的身體究竟會發生什麼?

當地時間23日，一個「一分鐘殺死新冠病毒」的顛覆性見解在華盛頓出爐：

消毒劑在一分鐘內就能把病毒消滅，就一分鐘，我們有辦法也這樣做嗎？通過注射消毒劑到體內來清洗病毒，因為當消毒劑進入肺部，將會有很大作用，這方法值得檢驗檢驗，但也得問問醫師，不過這也很有趣……

據新華社報導，美國總統川普23日在白宮舉行的新冠疫情通報會上發表的這番「注射消毒劑殺死病毒」的言論，引發輿論熱議。

▲當地時間23日，川普在當日的發布會上稱，可以考慮將消毒劑注射進身體達到清洗病毒的目的。截圖自《央視新聞》

儘管川普第二天就「澄清」說，這只是一個「諷刺」行為，是「針對一直提出惡毒問題的記者的回擊」，但毫無疑問，還真有人當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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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劑洗肺論」讓在場的白宮新冠病毒響應協調員黛博拉·伯克斯博士一臉「不敢置信」。圖據NBC新聞

據央視網綜合報導，這番言論出現18小時內，紐約市毒物控制局接到了30通相關電話，較去年同期多了一倍；同一時間，100多人撥打馬裡蘭州緊急熱線，詢問注射或攝入消毒劑是否有助於治癒新冠病毒感染。

而據中國日報報導，當地時間25日，美國伊利諾州公共衛生部門負責人埃奇克在發布會上表示，過去兩天，該州有毒物質控制中心接到關於誤服消毒劑的諮詢電話大幅上升，例如，有人用洗滌劑溶液衝洗鼻腔，還有人混合漂白劑和漱口水來漱口……發布會上，埃奇克一臉愁苦：「注射、攝入和吸食家用消毒劑是危險的，這樣做可能致命！」

▲當地時間4月25日，伊利諾州公共衛生部門負責人埃奇克舉行發布會。圖據WICS

儘管覺得被盲目「種草」的一定是極個別極少數，但是藉此機會我們不如扯開了談談：飲用或者注射消毒劑，我們的身體究竟會發生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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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說說此次應激反應最大的利潔時。川普話音剛落，滴露製造商利潔時集團就火速發表了份聲明，並以加粗的方式勾出重點：「在任何情況下，我們的消毒劑產品都不應該(通過注射、吞入或任何其他途徑)進入人體。」

▲滴露製造商利潔時集團緊急發表聲明。圖據英國《地鐵報》

它家的滴露，跟國貨之光「威露士」一樣，真正起到消毒作用的成分，正兒八經的學名叫做「對氯間二甲苯酚」（PCMX），屬於苯酚類消毒液。在美國環保署的殺蟲劑資料庫中，對PCMX的毒性做了明確說明：一般具有中等到低毒性，但會引起嚴重的眼部刺激。

而這還只是環境消殺，那么喝……了呢？鑑於PCMX的腐蝕性，它會造成顯而易見的食管和腸胃黏膜細胞壞死，臨床表現就是食道灼傷，此外還有中毒性腸炎、急性呼吸衰竭、急性腎功能衰竭等等附加傷害，換句話說，喝了約等於自殺。

▲滴露也是一種常用的家庭消毒產品。圖據BBC

而且您別說，這還真有臨床依據。據中新社報導，香港中毒諮詢中心此前通過數年的樣本積累，整理回顧了歷年喝滴露自殺、且在48小時內獲救的患者檔案，然後明確指出，此類患者最常見症狀包括氣管、消化道腐蝕，並特別給出建議：若病人昏迷，建議醫護毋需猶豫，直接為其插喉，否則氣管腫脹恐有窒息之虞，而一旦已發生腫脹，插喉都是一項很難實施的操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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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川普拿來「打趣」記者的可能並不是PCMX。

根據CNN報導，在23日的吹風會上，川普總統是在聽取國土安全部科技事務副部長威廉·布萊恩的演講後發表注射消毒劑言論的。

當時，布萊恩在演講中對一項研究結果進行了介紹。該研究表明，太陽能、消毒劑和異丙醇可在消滅新冠病毒時發揮強大作用，而布萊恩的原話是，「……消毒劑可以在5分鐘內殺死病毒。異丙醇能在30秒內殺死病毒。你只需擦一下，病毒會消失得更快。」

▲威廉·布萊恩在演講中的確提及異丙醇對病毒有強大作用，但並沒有說是內用。圖據《紐約時報》

布萊恩說的其實沒錯，異丙醇跟它的家族兄弟乙醇一樣，都可以凝固蛋白質，導致微生物死亡，只不過它自帶兩個甲基，親脂性大大增強，因此外用消殺時，表現也更優秀。但是……注射進身體呢？

首先，因為其凝固蛋白質的能力，注射會對血管內壁造成嚴重損傷——細胞破裂、內出血，這種刺激會讓人劇痛難忍，使得注射根本難以實現。

推到更極端的情況來說，繼續強行注射並且還成功了，那麼不需要太多，幾十毫升，人體直接醇類中毒——昏迷、腦出血、永久性的視覺減退或失明。再多一點點，就有可能導致呼吸麻痺進而致人死亡。

因為相較於飲用，直接將它們注射進入血液引起的反應更為激烈。事實上，關於誤用酒精注射的醫療事故在全球都時有發生，而由於其巨大的殺傷力，甚至還出現過故意注射酒精的謀殺案件。

>>>>注射「84」類漂白劑：逃不過的血栓和腎臟損傷

同款慘絕人寰的疼痛，也會在注射漂白劑時發生——類似「84」這樣的含氯消毒液。

據美國第四大媒體《Slate》的一份科普，一項極小規模的研究表明，若靜脈注射漂白劑，注射部位及心臟部位會產生強烈的燒灼感和難以忍受的疼痛。

▲一項小規模研究顯示，注射漂白液的疼痛超乎人類忍受極限。圖據《Slate》

而更要命的是它對身體的深度侵害。漂白液會使血管內壁嚴重發炎，進而形成血栓；成分中的氯離子會改變血液的PH值，進而導致心律失常。而盡職盡責過濾血液的腎臟，因為全面接觸此類「毒物」，又會遭受嚴重的功能損傷。此外，由於接觸其成分的紅細胞破裂，其攜氧功能被破壞，重要器官因此供氧不足，又會加劇機體的慢性死亡。

事實上，關於注射消毒劑的確切效果，的確找不到多少文獻記載，因為進行這樣的實驗本身就極不符合實驗室倫理。哪怕是上述這個「極小規模研究」，實際上也是來源於美國急診室的長期積累——在某些「都市傳說」中，注射漂白劑可以「清除」吸毒者血液中的雜質，或者「中和」使用過量的阿片類藥物……但現實中，這些因「迷信」被送進急診室的癮君子們，卻不得不承受代價高昂的「疼痛」——嚴重的、不可逆轉的器官損傷。

▲漂白劑會對腎臟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圖據路透社

正因為如此，全球衛生政策專家古普塔博士（Vin Gupta）直接在NBC連線中開懟：「將任何類型的清潔產品注入或攝入體內的想法都是不負責任的，而且很危險。除非有人想自殺，才會這麼幹。」

>>>>「消毒劑洗肺論」餘波未平，白宮首次取消例行發布會

眼下，為了「闢謠」，磨破了嘴皮子的科學家們兩隻手都數不過來。

美國加利福尼亞大學伯克利分校公共政策學教授羅伯特·賴克怒而發推：「這場吹風會置公共健康於危險之中。請不要飲用消毒劑。」澳大利亞首席醫療官布蘭登·墨菲也語重心長：「不要注射消毒劑，那對人體有毒。」

英國東英吉利大學藥物學教授保羅·亨特隔空發飆：「這完全是一個危險又瘋狂的建議……真這麼幹了，你可能不會死於新冠病毒感染，因為你可能早已死於注射（消毒劑）。」

▲各路科學家都對注射消毒劑發出嚴肅警告。截圖自央視新聞

這些「誤解」顯然讓川普「很受傷」。據《環球時報》報導，在「消毒劑洗肺論」發表第二天（24日）的白宮疫情發布會上，川普沒有接受記者提問，而是在通報當天疫情進展後便徑直離開發布會大廳。以往經常持續一個小時之久的發布會，這次也只開了22分鐘就草草結束。《紐約時報》也注意到，當地時間25日，白宮數個星期以來首次沒有舉行每日例行的新冠疫情新聞發布會。

而眼下，川普又發推稱：「如果歪曲事實的媒體只會問一些滿懷敵意的問題，而且還不準確客觀地報導，那麼搞這個白宮發布會還有什麼意義。他們賺取了破紀錄的收視率，而美國人民除了假新聞以外一無所獲。不值得花這時間和力氣！」

但這並沒有阻止輿論繼續發酵。據新華社報導，美國喬治敦大學全球衛生法教授勞倫斯·戈斯廷警告稱，忽視科學會使人喪命。他說，現在處於歷史性流行病的蔓延中，要以科學作引導，「可遺憾的是，美國公共衛生專家越發被晾在一邊」。

還有醫生抱怨此次風波影響了正常的抗疫工作。紐約市一家醫院的急診醫生克雷格·斯潘塞在社交媒體上說，醫生們現在不得不開始解釋為什麼人們不應喝消毒劑或異丙醇，「這些時間原本可以用來討論在未來如何更好應對疫情」。

紅星新聞綜合自環球時報、中新社、參考消息、央視新聞、CNN、Slate

編輯 李彬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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