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頭上下燃油雨，記達美航空89航班2020年洛杉磯放油事件

下雨了？咦，這味道不對啊！

達美航空公司標識

2020年1月14日，美國洛杉磯國際機場第134號停機位，一架隸屬於美國達美航空公司的波音777-200ER型客機（註冊編號N860DA，生產序列號29951，流水線編號202，1993年3月交付給達美航空運營，至事發時機齡20年零9個月，是一架老機，但是以達美航空的標準還「新」得很）正在進行起飛前的準備工作，該機將要執飛的是從洛杉磯國際機場前往中國上海浦東國際機場的DL89航班。機上有3名機組成員（機長和兩個副駕駛）、13名乘務組成員和149名乘客（機組簡歷不詳，歡迎各位小夥伴補充）。

達美航空N860DA號波音777-200ER客機，拍攝：N777UA

當地時間11時整，DL89航班獲準被推出停機位，當牽引車和飛機「脫鉤」後，機組啟動了兩臺羅爾斯·羅伊斯Trent 895渦輪風扇發動機，在塔臺的指引下緩緩順著滑行道向24L跑道方向滑行。

由於等待起飛的航班較多，一直到11時32分，DL89航班才獲準由24L跑道起飛。按照分工，由第一副駕駛負責駕駛飛機，機長負責監視儀表、控制油門和對地聯絡，第二副駕駛則坐在觀察座上。

本廠長繪製的達美航空N860DA號波音777-200ER型客機二視圖

洛杉磯塔臺：「達美89重型（「重型」表示波音777體量的寬體客機會產生影響尾隨飛機航行安全的湍流，需要提醒後部飛機注意），24L跑道可以起飛。」

機長：「24L跑道起飛，達美89重型收到。」隨後他接通了客艙：「各位女士們先生們，很高興通知大家，我們的飛機將要起飛了，請再次確認各自的安全帶已經系好，乘務員請各就各位。」

乘務長：「客艙已經就位，先生。」

機長：「很好。」

副駕駛：「請設置起飛推力，先生。」

機長：「如你所願，起飛推力設置好，可以走了。」

副駕駛：「剎車鬆開。」

機長：「剎車松，我們走！」轉頭對第二副駕駛：「看著點速度。」

第二副駕駛：「好的先生。」

……

第二副駕駛：「80節。」

機長：「確認。」

第二副駕駛：「110節。」

機長：「確認。」

第二副駕駛：「V1。」

機長：「確認。」

第二副駕駛：「VR。」

機長：「抬輪。」

副駕駛：「抬輪。」

機長：「正爬升率。」

第二副駕駛：「V2。」

機長：「交叉確認。」

副駕駛：「收起落架。」

機長：「起落架收起。」

……

機長：「洛杉磯塔臺，達美89重型24L跑道起飛了。」

洛杉磯塔臺：「達美89重型，請聯絡洛杉磯離場，頻率XXX.XX，再見。」

機長：「XXX.XX，達美89重型。」

……

本廠長繪製的達美航空N860DA號波音777-200ER型客機細節1

本廠長繪製的達美航空N860DA號波音777-200ER型客機細節2

機長：「洛杉磯離場，中午好，達美89重型從24L跑道起飛，正過1000（英尺）上5000（英尺），現在聽你指揮。」

洛杉磯離場：「達美89重型，洛杉磯離場雷達識別，爬升至8000英尺並保持。」

機長：「爬升至8000英尺保持，達美89重型。」

洛杉磯離場：「達美89重型，聯繫洛杉磯進近，頻率128.75，再見。」

機長：「128.75，達美89重型。」

……

機長：「洛杉磯進近，中午好，達美89重型過6000（英尺）上8000（英尺），聽你指揮。」

洛杉磯進近：「達美89重型，洛杉磯進近，伯班克修正海壓30.15，允許最大速度爬升。」

機長：「達美89重型，允許最大速度爬升，修正海壓30.15。」

……

當飛機飛出海岸線、正在太平洋上空向8000英尺高度爬升時，右側引擎因氣壓機失速（當氣流供給和需求不平衡時會出現氣壓機失速，氣壓機失速的原因可能是因為外來異物包括鳥擊、氣壓機部件中未來得及清除的骯髒殘留物或者是飛行中的結冰；當然，不當的飛行操縱也可能導致這種情況）發生多次爆炸並噴出火焰（在這種情況下，平穩的氣流被打斷，渦輪機盤內產生湍流和壓力波動，氣壓機失速會導致通過氣壓機的空氣流動速度減慢或停滯，有時還會導致反向流動，這種情況被稱為氣壓機喘振；嚴重程度不一，輕則導致短暫的推力下降，重則完全喪失推力，通常的解決方法是調整燃油流量）。

電腦模擬，右側引擎爆炸起火的DL89航班，製作：TheFlightChannel

副駕駛：「該死的，發生了什麼事？！」

機長：「右發火情，執引擎緊急情況檢查單。」

第二副駕駛（拿著集成了電子檢查單的平板一番操作）：「右發氣壓機失速！」

副駕駛：「收回右側油門。」

機長：「右側油門收回。」

副駕駛：「關斷右髮油路電門。」

機長：「右髮油路電門關斷。」

副駕駛：「關閉右側引擎。」

機長：「右側引擎關閉。停止爬升，立即改平，我來操縱。」

副駕駛：「停止爬升，你來操縱。」

機長駕機在7900英尺的高度改平，吩咐副駕駛聯絡洛杉磯進近，申請返航。

副駕駛：「洛杉磯進近，達美89重型現在有緊急情況，由於發動機——呃——發動機氣壓機失速，我們需要返回洛杉磯。」

洛杉磯進近：「收到，達美89重型，我們需要知道機上的燃油情況和人員數量。」

……

洛杉磯國際機場

洛杉磯進近：「達美89重型，修正高度8000英尺，預計從左側雷達引導返回洛杉磯。」

副駕駛：「修正高度8000英尺，左側雷達引導返航洛杉磯，達美89重型。」

……

洛杉磯進近：「達美89重型，馬上引導你們返航洛杉磯還是你們需要留在海面上空盤旋放油？」

……

洛杉磯進近：「達美89重型，告訴我有什麼能夠幫你們的。」

副駕駛：「好的，達美89重型，我們打算繼續往前飛，我們還有（一臺）發動機……我們有氣壓機失速的問題，不過我們似乎已經控制住了。」

洛杉磯進近（驚訝——明顯他把機組的話理解為要直接飛往上海，單發飛越太平洋，這太瘋狂了，由不得他不驚訝）：「WHAT？難道你們打算繼續飛往上海？」

副駕駛：「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們打算直接返航洛杉磯，情況並不算太嚴重。」

洛杉磯進近：「我建議們減速。」

副駕駛：「好的，我們會減速至280節。為什麼你不引導我們到三邊8000英尺來讓我們遠離地形然後再讓我們返航洛杉磯？」

洛杉磯進近：「好吧，所以你們不需要盤旋或者放油或者做類似盤旋和放油之類的事了吧？」

副駕駛：「沒錯沒錯，老兄，不需要，我們打算降落在25R跑道（洛杉磯機場最長的跑道，長3685米）。」

洛杉磯進近：「好的，達美89重型，右轉航向100，雷達引導盲降跑道25R。」

副駕駛：「收到，航向100，跑道25R，達美89重型。」

洛杉磯進近：「達美89重型，當你們有時間弄清楚機上的人數和燃油量時你可以告訴我或者下一個管制員（指洛杉磯塔臺管制），當你們準備好了我會讓你們切換頻率的。」

副駕駛：「達美89重型，機上共有181人（實際上是165人，可能乘客單和實際登機人數不符，機組是按照售出客票的人數報上去的），燃油量是212000磅（約96162千克，妥妥的重著陸）」

洛杉磯進近：「收到，達美89重型，謝謝，你可以聯絡本場五邊進近，頻率128.5，再見。」

副駕駛：「128.5，達美89重型。」

洛杉磯進近：「謝謝。」

機長（對第二副駕駛）：「開始放油。」

電腦模擬：正在放油的DL89航班，製作：TheFlightChannel

第二副駕駛：「放油開始（需要放油放到低于波音777-200ER型客機的最大著陸重量——213180千克以內才能安全著陸，如果當時飛機的重量超過最大著陸重量強行重著陸的話會造成機體結構受損、起落架折斷等嚴重後果，甚至會因為無法剎住飛機讓飛機衝出跑道最終機毀人亡）。」

……

副駕駛：「洛杉磯本場五邊進近，達美89重型過8000（英尺）下7000（英尺），航向100，緊急情況。」

洛杉磯本場五邊進近：「達美89重型，本場進近預計降落跑道24R，是什麼緊急情況？」

副駕駛：「達美89重型，右發出現氣壓機失速，由於超重我們請求進近跑道25R。」

洛杉磯本場五邊進近：「達美89重型，你們需要什麼幫助嗎？抱歉，是救援部門。」

……

洛杉磯本場五邊進近：「達美89重型，預計降落跑道25R，是否需要派出救援力量？」

……

洛杉磯本場五邊進近：「達美89重型，本場叫，聽到請回答。」

副駕駛：「請講。」

洛杉磯本場五邊進近（11時40分）：「達美89重型，是否需要派出救援力量？」

副駕駛：「達美89重型，不需要，不是在……對不起，需要請派出救援力量，我們會直接停在跑道上，它（指右側引擎氣壓機）剛剛失速了，我們暫時關閉了它。」

洛杉磯本場五邊進近：「達美89重型，下降並保持高度5000英尺。」

副駕駛：「收到，5000英尺，達美89重型。」

洛杉磯本場五邊進近：「達美89重型，如果我沒給你們新的指示，你們預計降落跑道25R。」

副駕駛：「收到，25R，達美89重型。」

洛杉磯本場五邊進近：「達美89重型，你們五邊打算飛什麼速度？」

副駕駛：「看起來應該是157節，達美89重型。」

洛杉磯本場五邊進近：「謝謝。」

……

洛杉磯本場五邊進近：「達美89重型，過一會在四邊轉彎速度由你定，下降並保持在4000英尺高度。」

副駕駛：「明白，達美89重型。」

……

本廠長繪製的達美航空N860DA號波音777-200ER型客機細節3

本廠長繪製的達美航空N860DA號波音777-200ER型客機細節4

洛杉磯本場五邊進近：「達美89重型，右轉航向150，下降並保持高度4000英尺。」

機長：「告訴他們我們還沒準備好，再等幾分鐘。」

副駕駛：「達美89重型，我們還沒準備好開始進近，再給我們幾分鐘。」

不過，管制員不知道的是，DL89航班此時正在放油，如果在飛行高度5000英尺以上，放出的油會在落到地面前霧化在空氣中，不會對地面造成影響，但要是低於5000英尺的高度，則會造成影響。問題是DL89航班機組並沒有告知進近管制員他們的飛機正在放油，錯誤就此鑄就。

洛杉磯本場五邊進近：「達美89重型，左轉飛070，謝謝。準備好的時候通知我一下。我們正在讓其它飛機在你們上空盤旋等待，只要謹慎行事就行了。」

副駕駛：「明白，達美89重型。」

洛杉磯本場五邊進近：「達美89重型，你們大概需要多長時間？」

機長：「三分鐘。」

副駕駛：「再給我們三分鐘，然後我們就開始進近，達美89重型。」

洛杉磯本場五邊進近：「達美89重型，右轉航向160。」

副駕駛：「右轉航向160，達美89重型。」

洛杉磯本場五邊進近：「達美89重型，雷達引導穿過五邊間隔。」

副駕駛：「達美89重型，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已經準備好（進近）了。」

洛杉磯本場五邊進近：「達美89重型，進近頻率124.9。」

副駕駛：「124.9，達美89重型。」

……

11時53分，DL89航班進入25R跑道的最後進近階段，飛機依然在放油，全然不顧此時它的飛行高度已經在4000英尺以下的禁止放油區域，飛機此時的飛行高度只有2300英尺，在這個高度放油，放出的油滴在落地前無法霧化和擴散。導致燃油大範圍的灑落在洛杉磯縣長達五英裡（約8公裡）長的區域內，受影響的地區包括五所小學和一所高中。

電腦模擬：在違規高度低空放油的DL89航班，製作：TheFlightChannel

受影響最大的是位於卡德希區的帕克大道小學，當時有一個班的學生在操場上上體育課，當場有數名學生被航空燃油淋到，校方立即報警並叫救護車將受燃油影響而感到不適的學生送醫。臨近的南門小學也有學生因被燃油淋到而感到不適送醫。

……

機長：「差不多了，停止放油。」

第二副駕駛：「停止放油（此時，DL89航班至少已經放了57000~76000升燃油）。」

機長：「放起落架。」

副駕駛：「起落架放下，三盞全綠。」

電腦模擬：停止放油並放下起落架的DL89航班，製作：TheFlightChannel

洛杉磯塔臺：「達美89重型，洛杉磯塔臺，風向240，風速7節，跑道25R可以降落。」

副駕駛：「收到，跑道25R可以降落，達美89重型。」

最終在11時48分，達美航空DL89航班N860DA號波音777-200ER型客機安全的降落在洛杉磯國際機場25R跑道，機上3名機組成員、13名乘務組成員和149名乘客全部安然無恙。飛機最終依靠自身動力滑行至停機坪，也沒有啟動緊急撤離程序，乘客在乘務組的組織下通過客艙艙門正常離機。

電腦模擬：安全降落在洛杉磯機場25R跑道的DL89航班，製作：TheFlightChannel

據事後統計，總共有56名學生、教師、出警的警察以及醫護人員因受燃油影響，皮膚和肺部受到輕微的刺激。負責對此事進行調查的美國聯邦航空局和美國國家運輸安全委員會調查員對DL89航班機組的行為表示困惑和不解。因為對於任何一個訓練有素的機長而言，在人口稠密地區空中放油是「非常荒唐的事情」、「沒有人會這麼做」；聯邦航空局指出：進出美國主要機場的航班都必須清楚放油程序，即在指定的無人區域的較高高度放油，以便燃油在落地前霧化和分散。但DL89航班的機組的操作顯然是嚴重違規和不專業的。最終達美航空的受害者達成庭外和SI解LIAO協議，具體內容不得而知。

N860DA號波音777-200ER客機經過10天的修理後重新投入運營。

N860DA號機性能數據

機型：波音777-200ER

設計商：波音飛機公司

乘員：2+1人+載員305人（標準）

長度：63.7米

翼展：60.9米

高度：18.5米

空重：142900千克

最大起飛重量：297560千克

發動機：兩臺羅爾斯·羅伊斯Trent 895渦輪風扇發動機，單臺推力415千牛

經濟巡航飛行速度：905千米每小時

實用升限：13140米

最大載重航程：10740千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