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村的時光總是充滿感動,而我習慣於將一個個感人的瞬間記錄在自己隨身帶著的「暖心手帳」上。
我叫文曉強,是克拉瑪依區國資委駐克拉瑪依區古海街道九公裡社區第一書記、工作隊隊長。
在我這本手帳裡,密密麻麻記錄著故事和感動瞬間。
微風透過窗戶翻起紙張,我翻開手帳,不禁想起一個老人與春天的故事。
走出「孤島」
手帳摘抄:「2018年2月29日,聽社區工作人員說她又與鄰居鬧口角了,我要去了解下情況……」
我剛來到社區,便得知社區裡有位75歲「怪脾氣」的老人張蓮英,她有時因瑣事與鄰裡發生口角。
敲開她家的門,老人許我進來。
我眼前是一個落寞的瘦弱背影,花白的頭髮如雜草一般,散亂地垂在肩上。我無法想像,這原本是一位脾氣火爆的老人。
家裡偌大的房間與張蓮英佝僂的身影形成了強烈對比,陽光透過窗戶映射出她孤獨的身形。
老人轉過身,在她微微下陷的眼窩裡,一雙深褐色的眼眸,悄悄地訴說著歲月的滄桑。
「文隊,我也不想叨擾大家,我有時候就是忍不住吵兩句……」她囁嚅地對我說。
老人的桌子上有一盒放了許久的桃酥,表皮已經發黴。
看見我異樣的眼光,她告訴我,這是半年前女兒回來時帶來的,她一直捨不得吃,壞了也捨不得扔。
「看到這桃酥就像看到了我女兒……」
我意識到,關心與陪伴才是老人最重要的。我也終於理解,老人因長期獨居,才使她平日裡與人相處變得敏感。
我暗暗下定決心,要幫她走出這座缺少關心與陪伴的「孤島」。
自此以後,我每天都會和同事李豔及社區工作人員黃靜澤三人抽空上門與她聊天。張阿姨特別喜歡聽我們給她講新聞,講身邊的趣事。
開春後,我帶著隊員們一起上門幫助老人在庭院裡開闢了一處花圃,種下了花草。
原本空蕩的庭院裡,漸漸草長鶯飛,呈現生機盎然的景象。
聽著蟲鳴鳥叫的聲音在耳畔迴響,張蓮英露出孩童般的笑容。看到,望她的眼神由黯淡到閃亮,我感受到在那座「孤島」依稀有了一座橋梁。
家的「味道」
手帳摘抄:「2019年4月19日,有些起風了,今天要刮7級大風,我放心不下張阿姨,我得去看看她……」
來到張蓮英家,我幫她檢查好家裡每扇窗戶。回過頭發現,張阿姨正坐在桌前眉頭緊鎖。
我擔心老人遇到了難事,趕忙詢問緣故。
「曉強啊,每次,我想讓女兒回來陪陪我時,總擔心會影響她的工作,話到嘴邊就說不出口……」老人用手抹了抹眼角的淚水。
張阿姨的女兒在外地工作,有了自己的事業和家庭,定期每半年回來看望一次老人。每當女兒在電話裡提起回家的事兒,總被老人以「謊言」拒絕。
時間久了,忙碌的女兒似乎忽略了老人的感受。
我思索到,自己和工作人員的關愛畢竟不能代替骨肉親情,我決定戳破這個善意的「謊言」。
幾番輾轉,我聯繫到老人的女兒,原原本本把老人這段時間的生活、精神狀態告訴了她。就這樣,我們聊了一夜。電話那頭,是女兒止不住的啜泣聲。
老人的女兒打電話告訴我:她決定請長假回來陪母親,絕不能因為事業再忽視了親情,母親晚年幸福,才是做女兒的本分。
過了兩天,我們幾人去機場將老人女兒小梅接回。
「媽,我回來了!」一句女兒帶著哭腔的問候,使老人的多年思念的情緒徹底爆發。
母女二人,相擁而泣。
在女兒的手上,還拎著幾盒老人最愛吃的桃酥。在我眼裡,女兒帶回來的不只是一盒普通的桃酥,而是母親深厚的思念。
填滿「色彩」
手帳摘抄:「2020年3月25日:張蓮英老人所在的剪紙工作室即將開辦作品展。我和靜澤、李豔約好一起去看老人的作品。」
我們來到工作室,只見老人正拿著一把中國紅剪刀揮舞。
在她的手上,一張純白底繪紙,一個個花鳥蟲魚、飛禽走獸栩栩如生;山川河流、人物肖像惟妙惟肖,刀轉紙屑飛落間,一張精美的剪紙作品就完成了。
「你們來啦!太好了,拿些剪紙回去,貼窗上,好看!」看見我們來,老人高興地手舞足蹈起來。
一周前,我在社區發起成立了「春暉」剪紙工作室。
我知道剪紙是張蓮英老人唯一的興趣愛好,她每每拿起剪刀,就像孩子遇到了心愛的玩具,捨不得放手,她剪出的動物、植物、人物等造型都活靈活現。
因此,我力邀張蓮英老人為社區裡老人、孩子們傳授剪紙技藝。
如今,工作室牆上掛滿了精美的剪紙作品,或記錄著城市的變遷,或記載著光陰的故事。
這一切,都在老人巧手翻飛下,被凝固在紙上,像一首首無言的詩篇,蘊藏著老人對於這世界的感悟。
她高興地對我說:「我要把如今的好日子剪成作品!」
我仔細注視著正開心地和旁人說笑的張蓮英老人,與幾年前那個「怪脾氣」老人模樣截然不同。
經歷了三個春天,老人已全然變了一個模樣,她滿臉是甜蜜的微笑,活像一朵盛開的玫瑰花。
合上「暖心手帳」,我任由思緒蔓延。紙短情長,道不盡三載駐村路上的甘苦與感動。在平凡的時光裡,我們盡己所能給與居民真情與關愛,與他們的相處過程中,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不斷收穫著居民的信賴與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