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歷史悠久的民間遊戲,現在大概已經瀕臨滅絕了吧,這就是「鬥草」。你聽說過嗎?
作為七零後,還記得小時候經常會跟小朋友玩這個遊戲。玩法很簡單,「鬥草」正式開始前,玩者首先要去挑選一根有韌性的草莖;比賽正式開始,兩個人要將草莖十字相交,然後互相拉扯,以不斷者為贏,如此反覆可以玩幾輪。有時也會「賭」一些糖塊啊,糖紙啊,玩具啊等一些小東西,增加一點動力和樂趣。
現在的小朋友肯定會說:這麼無聊,有什麼好玩的?
可是,在那個物質貧乏、生活單調的時代,這觸手可及的遊戲,孩子們玩起來卻不亦樂乎。
不過,也不要小看這項遊戲哦,它可是頗有歷史文化內涵呢!
「鬥草」,歷史上也叫「鬥百草」,魏晉南北朝時代就有了相關的記載,據說跟中藥的起源有關,是古代端午時節的一項流行於民間的習俗。
到了唐代,「鬥草」在達官貴人中也十分流行。記得古人筆記中曾記載,唐中宗時代,安樂公主是有名的「鬥草王」,曾連續五日鬥百草而不敗。後來她的秘訣才洩露出來,原來是在草莖上沿著脈絡偷偷粘上了一根頭髮,別人輕易發現不了,有了這個「秘密武器」,自是無往而不勝。
雖然在歷史上,「鬥草」主要是閨中和孩童的遊戲,但有時成年男子也會樂在其中,不過這種情況一般就帶有了「賭博」的性質。
其實,上面所說的只是鬥草的一種,叫「武鬥」或「手鬥」;還有一種更風雅的玩法,叫「文鬥」或「口鬥」。
文鬥就是大家採集來許多花花草草,然後聚在一起以對仗的形式「報花名」,比誰採的花草多,更比誰更機敏,更有文採,要想在文鬥中取勝沒點兒「文化」和植物學知識還真不行呢。
很可惜,即便在幾十年前,這種頗具雅趣的「文鬥」,也已難覓其蹤了,不過在許多文學作品中還可一窺其趣。
例如在《紅樓夢》中就有這樣一段描寫:
寶玉生日那天,眾姐妹們忙忙碌碌安席飲酒作詩。各屋的丫頭也隨主子取樂,薛蟠的妾香菱和幾個丫頭各採了些花草,鬥草取樂。這個說,我有觀音柳;那個說我有羅漢松。突然豆官說,我有姐妹花,這下把大家難住了,香菱說,我有夫妻穗。豆官見香菱答上了不服氣地說:"從來沒有什麼夫妻蕙!"香菱爭辯道:"一枝一個花叫'蘭',一枝幾個花叫'穗'。上下結花為'兄弟穗',並頭結花叫'夫妻穗',我這個是並頭結花,怎麼不叫'夫妻穗'呢?」豆官一時被問住,便笑著說:"依你說,一大一小叫「老子兒子穗」,若兩朵花背著開可叫'仇人穗'了。薛蟠剛外出半年,你心裡想他,把花兒草兒拉扯成夫妻穗了,真不害臊!「說得香菱滿面通紅,笑著跑過來擰豆官的嘴。
當代作家凌鼎年也寫過一篇短篇小說《鬥草》,描寫了早年間婁城端午鬥草的風俗畫卷。其中少年阿埭和少女冉雲「口鬥」的場景令人印象深刻:冉雲出「紅梅」,阿埭對「青萍」;冉雲出「美人蕉」,阿埭對「君子蘭」;冉雲出「車前子」,阿埭對「馬後炮」引得觀眾哄堂大笑;冉雲心軟出了個常見的「春風桃李」,阿埭稍一思考對出了「秋雨芭蕉」;冉雲最後拋出一絕的「相思子」,難住了擅長「手鬥」的阿埭,可也在少年心裡激起了一縷朦朧情愫。此後一年,他精研苦思,終於悟出了答案「合歡樹」。第二年端午,他又來到婁江邊,冉雲姑娘卻再也沒有出現……
古人的詩歌中更是留下了許多和「鬥草」有關的名篇佳作,例如北宋詞人晏殊《破陣子》就給我們展示了一幅春日美景:"燕子來時新社,梨花落後清明。池上碧苔三四點,葉底黃鸝一兩聲,日長飛絮輕。巧笑東鄰女伴,採桑徑裡相迎。疑怪昨宵春夢好,元是今朝鬥草贏,笑從雙臉生。"範成大在其《四時田園雜興六十首》之一寫道:"莊下燒錢鼓似雷,目斜扶得醉翁回。青枝滿地花狼藉,知是兒孫鬥草來。"柳永更在其《木蘭花慢》(拆桐花爛漫)寫道:"盈盈,鬥草青青。"
現代社會提倡愛護花草,不能隨意攀折,所以鬥草的衰落,也未嘗不是好事。不過,在現代快節奏的生活中,我們也應該向古人學習讓生活節奏慢下來,讓生活精緻一點,細緻體察大自然的點滴美麗。
我們完全可以換一種方式去觀察和認識植物,例如到植物園遊覽,或者通過「花伴侶」等軟體輕鬆拍照識植物。
據說,「幸福」的標準其中有一條就是:能說出你生活半徑一公裡內所有植物的名字。你做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