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東西(公眾號:zhidxcom)編譯 |子佩編輯 |Panken
電影《異形》中的片段還歷歷在目,孤獨的太空人漂浮在靜渺無人的宇宙中,與之相伴的只有休眠狀態的怪物胚胎。
據路透社獨家報導,這如同科幻電影一樣的劇情,很有可能就發生在4月9日上天的俄羅斯聯盟號火箭上,而尚在沉睡中的胚胎就是如今肆虐全球的新冠病毒。
所有的懷疑、恐懼和指責都指向了太空人的秘密訓練基地——據克裡姆林宮東北僅一小時車程的星空城。
一、蘇聯時代的太空孤城
星空城是蘇聯冷戰時期太空計劃的產物,作為太空人培訓基地和相關保密人員的居住地,數十年來從未出現在任何地圖上,直到蘇聯解體。
但時至今日,它仍然被森林籠罩,進出由安保人員嚴格控制。
▲負責星空城進出檢查的安檢口
星空城並不僅僅是個城市,這裡的居民是太空人、太空人家屬、軍方以及科研人員,這也註定了這個封閉小城充滿著蘇聯時代的官僚主義、英雄主義和民族主義。
平時的星空城就像是以零重力懸浮在靜渺星空中的宇宙飛船,與世隔絕。
但一旦危機出現,星空城就有可能瞬間墜落,就像置身於太空人訓練中心的離心機:有一個300噸重的手臂抓著它,以18米為半徑進行旋轉直至重力增至原本質量的八倍,讓星空城瞬間受到重力,跌入地球大氣。
高聳的混凝土牆後,是蘇聯時代留下的科學家公寓;鋼絲牆和樹林後,是尤裡·加加林太空人訓練中心;連壁畫上的塗鴉也是象徵著俄羅斯的太空榮耀,不受外人侵害。
▲星空城內的塗鴉牆
冷戰時期蘇聯實力的象徵、星空城的驕傲,太空第一人尤裡·加加林雕像坐落於林地中央,它的腳下常有鮮花紀念。
▲林木環繞的尤裡·加加林雕像
而在紀念碑之後,就是城內唯一的診所。
雖然2009年星空城就不再是軍事基地,但星空城診所並未加入標準醫療體系,而是接受俄羅斯聯邦醫學和生物局(the Federal Medical and Biological Agency,下稱FMBA)的管理,為俄羅斯高級科研部門、航空航天部門提供醫療服務。
但遺憾的是,星空城診所在FMBA中佔據重要位置,並不代表著星空城的醫護人員得到了與之匹配的薪酬。
如救護車司機Vladimir Chizhenko所說,醫護團隊內部很團結,因為他們要一起面對隨時到來的工作壓力。
醫生們可能在深夜接到詢問孩子健康情況的電話,電話由遠在太空的太空人父親撥出;也可能要從12層公寓上制止住近乎裸體、想要跳樓輕生的年輕音樂家。但即使這樣,他們仍然要面對來自這些「名人」居民的投訴和不滿。
現年51歲的Natalya Lebedeva在星空城擔任了十年以上的醫生,負責救護車的急救服務,她曾為救護人員的薪水問題與管理層進行了數個小時的爭論,卻依舊毫無辦法。
外界人員不能進,內部居民維持著「蘇聯遺風」,這讓Lebedeva對星空城內部數不勝數的荒誕怪事早已習慣,但新冠疫情卻不是其中之一。
2月28日,司機Chezhenko厭倦了薪水之爭,正式遞交了辭職。
兩天後,莫斯科出現了首例確診的新冠肺炎患者。
二、掩耳盜鈴的疫情「真空」
3月1日,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NASA)太空人Chris Cassidy抵達星空城,與兩名俄羅斯太空人一起為為期六個月的國際空間站訪問做準備。
▲執行ISS第62/63遠徵隊任務的三位太空人
在訓練期間,俄羅斯確診病例逐漸增多,政府的管控也逐漸加強。
「我聽說莫斯科的街道又空又靜,」Cassidy在三月底的採訪中說道,「但星空城裡一切如常。」
3月23日,訓練結束的太空人們在尤裡·加加林的雕像前放下了鮮花,隨後在第二天前往拜科努爾發射基地。
這是在大封鎖前,星空城最後一次公開活動。
但在星空城再一次為載人發射任務飛速運轉之時,俄羅斯報告的新冠病例數量猛增四倍,多達1500例。
莫斯科及包括星空城在內的周邊地區陷入封鎖,居民只能到離家最近的商店或藥房,或以100米位半徑的區域內活動,同時,莫斯科的醫院及醫護人員進入緊急狀態。
但直到四月,星空城的醫護人員仍未配備防護裝備、進行新冠檢測。
三月份,急救團隊負責人Lebedeva曾敏銳地意識到情況的嚴重,多方勸說醫護人員儘早配備防護設備、進行檢測。但當時主治醫生卻告訴她,如果有人檢測出新冠陽性,所有人都會被隔離,在與外界隔離的情況下,如果醫護人員全部隔離,星空城將沒有醫療保障。
在後期調查中,星空城主治醫師Minina否認了這種說法。
據她描述,三月份她曾親自去莫斯科,拿到了200個當時很難獲得的檢測儀器,並在市場上尋找更多如口罩等有效的防護裝備,只是當時的指導意見指出,在城內沒有病例的情況下,進行新冠檢測為時過早。
FMBA在一份聲明中也聲稱,已經為星空城提供了足夠的防護設備,用於減少醫護人員感染新冠的風險,並於3月25日開始對醫護人員進行新冠檢測。
顯然,這個措施並沒有落地,據診所一名不願透露姓名的醫生說,4月2日,檢驗和防護設備的出現在星空城內部引起極大爭議。
三、宇宙飛船墜入重力漩渦
▲星空城診所前的救護車
星空城內第一位確診患者是救護車司機Ketselev。
4月11日,在星空城一年一度慶祝加加林號載人飛船升空的前夕,Ketselev開始嗓子疼,並在13號開始發燒。
在加加林訓練中心的一位高級官員檢測出新冠陽性後,4月15日,診所醫護人員也開始進行大規模排查。
Ketselev在第二天的檢查結果中顯示新冠陽性,但當時,Ketselev的同事、家人就已出現咳嗽症狀,當初接替辭職司機Chezhenko的年輕人也病倒了。
4月18日,星空城內已經沒有床位了。高燒不退的Ketselev不願呆在家裡,求助信任的醫生Lebedeva,在漫長的尋找和努力後,Ketselev最終被莫斯科的一家醫院收治。
4月20日,Lebedeva也因新冠感染在莫斯科住院。
截止到4月22日,星空城內已有27名醫護人員呈新冠陽性,另有10位他們的家人,其中主治醫師Minina也深困ICU,75%肺部受損。
接任Minina職位的心臟病專家Svetlana Zakharova請求星空城市長向莫斯科衛生部尋求支援,其信中寫道:星空城,作為封閉的行政單位,已經難以向居民提供緊急醫療服務。
結語:走出星空城的太空人們
在星空城的新冠疫情還在蟄伏時,走出星空城的太空人們正在拜科努爾火箭發射基地,做著最後的準備工作。
4月9日,由於新冠疫情,發射基地並沒有舉行常規的歡送儀式和採訪活動。三名太空人與俄羅斯航天局局長Dmitry Rogozin,以及製造聯盟號火箭的RSC Energia副總裁,後因感染新冠過世的Evgeny Mikrin隔著玻璃窗進行簡短的交談。
▲太空人與相關高層的會面(左2是Evgeny Mikrin)
莫斯科時間,4月9日上午11:05,據星空城發現首例確診病例前六天,隨著火箭推進器的層層脫落,太空人們深入太空,執行ISS第62/63遠徵隊任務。
開啟,人類再一次,或新冠病毒第一次,太空遠徵之旅。
來源:Reute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