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同事聊八卦,我說,聽人說公司前臺喜歡你,這麼多天不見,應該很想你吧。屏幕上出現的四角小星星,這讓我想起一個人從前說了一句話後,我手機的屏幕上也出現了很多很多小星星。
他說,你沒事吧?怎麼會想我?
我問他,你剛剛看到四角小星星了麼?
他說,嗯,怎麼了?
我說,剛剛冒出四角星,我想起一個故事。之前跟一個朋友聊天,他問我,你想看小星星嗎?我說,什麼小星星?他說,你想不想看?
我還沒說完,同事發來很多個「想你了」,跟著滿屏幕的小星星像雨滴一樣洋洋灑灑下來。
我說,那時候我還不知道有這個功能,當時感動了好久呢。
同事問,那我發了這麼多個,你不感動嗎?
這個朋友,他叫泉水不甜,是一個似神似幽靈一樣的存在,我們成為好友那天開始,我就沒看到他朋友圈裡的任何東西,沒有文字,沒有圖片,沒有轉發。是小號?又或者是他屏蔽了我,我不清楚。我嘗試問過他,他說,不會屏蔽你。
我們沒有見過,微信也很少聊。很多次,都是我不開心了,滿世界找他訴諸。不過他好像永遠都在,我記得周末大清早醒來沒事做的時候找過他,夜半三更看完好看的電影找過他,每次發出消息,在我想要是他不回就撤回的時候,他總能恰到好處地出現。
甚至我都不知道該不該用「他」,我從來沒聽過他的聲音。現在想想還挺恐怖的,他知道我那麼多秘密,但是我連他是誰都不知道,不知道是男是女。我曾開玩笑地問他,你不會是女人吧?他說,我的文字顯得很娘?聽到他的回答我竟然有些小確幸他是男生,嗯,他一定不是女的。但是如果是我身邊的人,我完全就是一個人裸在風裡,哇,好恐怖啊。我問自己刺激嗎?很明顯,絲毫不刺激。
泉水不甜,原來不叫泉水不甜。他原來叫啥我忘了,我只記得,在我跟他吐槽農夫山泉根本不是大自然的搬運工之後的成果,因為壓根不甜之後,他才改網名的。我說,什麼山泉嘛,泉水都不甜,一看就是假的搬運工。他發來一句話,嗯,泉水不甜。
輸入回復的時候,看到他的網名突然變成了泉水不甜。我趕緊跟他開玩笑,這個算侵犯了版權吧?他說,全部身家夠嗎?我說,那太便宜了,我不要。他發來一串句號後,說,你早點睡吧,晚安。
我們就以這樣的方式相處了大概六七年,到今天2020.2.5為止,好像整整六年了。其實後來我轉眼又一想,要是是我身邊的人,他應該早就有我QQ了,不會等到我上了大學才聯繫我的。他是話劇協會的人,我能有機會去參加話劇發展的討論會,我一直覺得是他給我寄過來的邀請函。我問過他,他都一一否認了。
我想過他會是怎樣一個人呢?想了很多次都沒有一個合適的畫像。
2016年聖誕節,朋友出去過節,我嫌過節外面人巨多,太過於擁擠,決定不去,躲在家裡看劇。那年《請回答1988》好像掃去霧霾的陰雨天,洗刷了一切雜亂無章。雨點滴答滴答地落在陽臺特意裝修的瓦片上,讓煩躁的心也平靜了下來。劇中,在寒冷的冬天,阿澤將德善擁入懷中用大衣包起來,滿眼都是愛的小星星。
我笑著笑著就開始有些感動,這些莫名其妙的場景,不知道是怎麼打動人心的,我覺得那一定是自己太過於矯情。突然,泉水不甜給我發來微信。他問我,你想看四角小星星嗎?我心想他不會又要整我吧,事出無常必有妖。我警惕地問他,什麼四角小星星?他問,你想看嗎?
反正也不會損失什麼,大不了就是損失一點尊嚴。而我的尊嚴在陌生人面前一文不值,我都強留給了熟人不是嗎?而且四角小星星,是不是那種發育不全的星星,應該很奇怪很有趣吧。我說,嗯,想看。
我像一個期待著大人給我驚喜的小孩,心裡一直忐忑不安,想著千萬別讓我失望。我一直盯著屏幕,生怕錯過什麼,等了很久他都沒再回復,我想他不會就是想讓我等著,看我這個傻子會等多久吧?
我正想罵過去,突然手機聊天界面蹦出一句,想你了。隨之而來滿屏掉落的四角小星星,帶著星光,把我本來調整好的情緒再一次勾上來。我半天說不出話來,這算什麼事啊?四角小星星就四角小星星,到底是想讓我看這些小星星,還是只是為了說那句想我了?我開始不知所措,心慌意亂。
冷靜,我必須冷靜,他或許只是想讓我看四角小星星吧?或者,他也是在別人讓他看了小星星才分享給我的呢?我們只是網友,都是成年人了,誰會無聊到喜歡一個沒見過面的靈魂?至少我不會。
我說,這星星也太不可愛了,有五角的麼?
我等了一晚上,也沒等到他的回覆。
現在回想起來,四角小星星就像是一絲火光,有的人點燃了,有的人害怕它被點燃,還有的人不知道它能不能點燃。
四角小星星一定溫暖過很多人的,就像曖昧不明的時候,你們互相試探,索取那點唾手可得又不可思議的快樂,然後高興一整天。在你被它的溫度溫暖過之後,當它再次以另外的方式出現的時候,你也一樣有很多感同身受。